66 落款人

克維爾是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被邀請宣講,這事他從小就在做,脫稿發言得心應手,他似乎只在車上簡單打了個腹稿,便被西斯拉着被迫聽他絮絮叨叨的往事:什麽這家店的奶茶好喝、那家店的氛圍不好、逃課要從東樓牆角走之類的瑣事。

帝國學院恢弘的校門近在眼前,雙層綠化帶延伸盡頭伫立着兩個粗壯的羅馬柱,象征皇室的聖潔獨角獸身披戰铠揚天長嘶,身後哨兵與向導的雙人石像栩栩如生,面目所向正是首都星另一邊的皇宮。

懸浮車經過安檢駛進校園,走到主樓門前便再開不進去了,克維爾和西斯只得下來步行。索性他們都是帝國學院的畢業生,步行也不至于迷路。

“克維爾,你說我們在同時期的學校裏會不會偶然中見過面呢?”西斯走在前面,他踏着林蔭路飄下的落葉,枯葉被踩裂的咯吱聲像生命的斷奏曲,層層疊疊的光影穿過枝葉灑落肩上,為他的回眸增添活力與靈氣。

向導的黑眸映着克維爾的身影,光影凝縮間只容得下哨兵一個人。

“見過吧。”克維爾說道。他的語氣算不得敷衍,但也不鄭重。

“可你長的這麽好看,我一定一眼就能記住。”西斯搖頭,他似乎不贊同克維爾的說法, 又對自己的記憶懷着篤定。

克維爾沒說話,西斯臉上的酒窩被疏漏的陽光照亮,像是盛着星光的狹小湖泊。哨兵唇邊勾起一絲淡淡的笑,走到與向導并肩的位置時才說道:“你是想說一見鐘情麽?”

西斯眯起眼笑,他想起了之前克維爾在瓊斯家的園湖逗他的說辭,故意玩起了文字游戲:“我可沒說,是你自己理解的。”

克維爾寵溺地一笑,伸手輕輕掐了下西斯的臉。

他們并非是一直在一起的,克維爾是被邀請嘉賓,校方很快便派人接他。西斯站在梧桐樹下笑着向克維爾揮手,末了點了點實驗室的方向。

克維爾當即了然,先前西斯便說要去帝國學院的實驗樓逛一逛,西斯沒說具體要做什麽,克維爾自然便沒問。他們分開後,西斯按照古舊的記憶抄小路到了實驗樓門口,正犯愁自己該怎麽進的時候,一個熟人出現在了門外。

“約翰?”

青年驚訝的聲音驚動了正與愛德華說笑的約翰,他擡起仿佛被打了一拳的眼睛,看見了蹲在實驗樓門口石磚花壇的西斯。

西斯今天出門時穿了件灰藍色棒球服,背後繪着張牙舞爪的怪物,他的身形瘦削卻有型,額間的碎發垂到睫毛上,從側面瞥過來的眼睛裏流露着驚訝和欣喜。約翰笑着和西斯說了句好巧,便看見那人騰身從一米多的臺子上跳下來,動作輕快地像個山地松鼠。

“你怎麽來了?”西斯笑着問道,他同樣看見跟在約翰身邊的愛德華,報以親切微笑。

Advertisement

“該我問你才對。”約翰雙手插兜,反問道。

“我和……和我的哨兵一起來的。”西斯想了下,覺得還是不要把克維爾的名字說出去好,取巧地用了“我的哨兵”來揭過。“精神系醫生協會的成員也能被邀請來帝國學院的校慶嗎?”西斯接着問道。

約翰愣了一下,他好像剛剛才想起什麽來,不經意間咳了一聲,指了指身邊的愛德華說:“怎麽會,我是和朋友一起來的,他是帝國學院畢業生。”話畢還在暗處用胳膊肘怼了下愛德華。

“是。”愛德華收起自己剛剛泛着疑惑的眼神,配合地應了聲。

西斯的視線在約翰和愛德華之間流轉,心想着這兩個向導怎麽看都像有事情瞞着他,表現得極其不自然。

“你是要進去對嗎?我們一起吧。”約翰趕緊把話題向正軌上引,他哥倆好地摟着西斯的脖子就往裏走,走出去兩步還悄悄回頭給身後的愛德華遞去個微妙的眼神。

實驗樓以星際風格為主體裝潢,各種先進科技在設計感十足的試驗廳裏陳列,從天空垂下的星球縮略模型在星海映照儀中緩慢旋轉,暗色光影掠過走廊臺階,落于行人面前。

作為一個向導,西斯在帝國學院的課程更偏向理論研究,哪怕是實戰課都比同等級的哨兵要輕松。帝國學院的理論研究極端頂尖,在哨向領域內更是一騎絕塵。

西斯以前為了項目有事沒事就跑實驗樓來研究數據,常常是日出時來,半夜才走。

穿過三樓的拐角是一條學術發展史長廊,一路上以圖文方式講述哨向領域的學術沿革,間或擺出幾張偉人像,到最後幾米時,西斯突然停在了一幅畫像前。

約翰和愛德華不知悄悄說些什麽,等約翰回過神來才發現西斯不見,原路找了一段距離才看到孤零零站在走廊中間的向導。

明亮的光束将西斯籠罩在內,連同身下的影子都縮成小小一團,他專注地盯着牆上的畫像,視線幾乎都要僵直。

“你在看什麽?”約翰走近時問道。

那是近幾十年的優秀學者畫像,沒什麽稀奇的,只是當約翰看到畫上的人以及下方敘述時,露出了和西斯如出一轍的嚴肅表情。

畫上的人有一頭幹淨利落的灰色短發,黑框眼鏡将整個人的學術氣質與嚴謹風格塑造到極致,他穿着一身帝國學院的畢業學士服,雙目裏的冷意似乎能穿過畫紙直接穿透人的心靈,讓人脊背一涼。

“查理·凱德。”

西斯的每一段發音都帶着冷意,像是不帶感情的敘述。不久前克維爾給他看過的關于GS07的報告連同哨兵拯救計劃一并與這個突如其來的名字相連,西斯腦中那個姓凱德的優秀學者與眼前的畫中人完美重合。他輕聲呢喃着查理的名字,将姓氏咬的極重。

那個提出同階平權、哨向自由組合的空想愛好者原來就是眼前這個看起來很有學術氣息的男人。

“這個人很有野心。”約翰抱着臂看了好半天,自願擔起了解說的責任,他繼續道:“查理是我上學那陣帝國學院極其出色的學者,執行力強、天馬行空、敢于開創先進的理論、并且願意颠覆舊念。他在校期間一直致力于實現跨級疏導,但事實證明以現行的科技根本無法向導與哨兵先天的等級差距。”

“是為了學術突破麽?”西斯問道。

“并不。”約翰聳聳肩,“是因為他的愛人暴走而死,他曾經在教授評職答辯中揚言要拯救哨兵,希望沒有任何一個哨兵因此而死,聽起來是個很偉大的想法。”

“你說的拯救哨兵,是GS07計劃麽?”西斯突然道。

約翰一愣,他托着自己的下颌不知在想些什麽,看向西斯的眼神又多了幾分震驚和異樣。

“你居然會記得這麽冷門的理論。”約翰贊嘆道。

“有點印象而已。”西斯退後一步,他将視線從畫像上收回,突然又聽見那一直在約翰身邊緘默的愛德華開口道:“你們聽說過阿朗索·拉塞爾麽?”

誰都沒想到愛德華會突然插進話題,約翰搞不懂自己的搭檔想表達什麽意思,順着他的話說道:“那不是七年前死于航空事故的諾文登公爵麽?當今陛下的親弟弟。”

“諾文登公爵曾經在帝國學院進修一年,算起來剛巧是查理風頭正盛的那段時間,GS07方案也是阿朗索最先提出的構化預想。”

“這可真是秘辛。”約翰吃驚道:“我還以為諾文登公爵只會花天酒地,民間都這麽傳。”

“畢竟是當今陛下的弟弟,傳聞不見得就是真的。”愛德華搖頭,否定了約翰的話。

“好吧。”約翰認輸,随口道。“不過說到皇室,薇薇安殿下似乎沒有來校慶。”

西斯眉頭一挑,一抹沒由來的不安襲上心頭。

這事仿佛只是個插曲,卻在西斯心底掀起了不小的波瀾。當他仰頭凝視那副寫實畫像時,他甚至覺得畫裏的查理也正在注視着他,頭皮發麻的感覺瞬間席卷而來。西斯深吸一口氣,好不容易将自己從那種惶恐的狀态裏脫離出來。

名叫GS07的自由匹配設想,名叫GS07的人造向導實驗體,真的會是巧合麽?

盡管受到小插曲的影響,西斯仍然沒忘了自己到實驗樓的真正目的:尋找治愈克維爾的方法。

他無法保證自己能夠時刻在克維爾身邊,戰場情況紛繁複雜、如果他沒能及時趕到……比如最初的相遇、再比如前段時間的商場大樓,如果西斯不在,克維爾又會怎樣?

在一衆向導的包圍下走向死亡,西斯沒法接受這樣的結局。

盡管帝國軍方已經給出明确的論斷,西斯仍想親自為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搏一搏:只是為了克維爾而已。

輕車熟路摸到五樓精神系數據與書籍層,西斯用着從約翰那裏借來的權限游走在圖書館裏,雖然門口看守那個戴着老花鏡的老大爺擰着眉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活像打量做賊的。

棕色木架長廊盡頭有原木桌椅,一排排古籍翻新本陳列于架子上,西斯在标有“精神體暴走解決方案”的區域內停下,視線一個不落地掃過每一個書脊名字,搜尋自己需要的書。

昏黃燈光從木梁上投下,向導的眉眼掩在暗光中,他的手指指腹掠過每一個凹凸不平的書脊,最終停在一本泛黃的書目上。

标題名字是:《從向導角度分析完全治愈哨兵暴動的可能性》

西斯一挑眉,抽出書時帶起一陣濃重的灰塵。他咳了兩聲,不顧髒的用手把灰撲走,找了個角落光線好的地方坐下。

時間流轉,書頁翻動的響聲在極度安靜的圖書館裏越發突兀,如清風摩挲植物枝葉發出的響聲。尤其是今天校慶,實驗樓裏的圖書館基本沒人,偌大場地直接被西斯包場,現在的向導哪怕是躺在地上都沒人來管。

西斯的眉皺了起來,那本書不厚,西斯的速度又極快,他迅速提煉梳理書中的主要觀點,最終得出一個驚駭世俗的結論:這本書的作者認為從根本上解決哨兵精神暴動的可能性幾乎不存在,除非有一種物品能代替向導成為哨兵的維持物,即持續釋放向導素的替代品——精神體活性部件。

簡單來說:想要延緩一個哨兵的暴走,就需要有一個與他足夠契合(至少要在最佳契合點之上)的向導自願切斷一部分精神體進行封存實驗,在保證精神體離體活性的情況下持續對哨兵進行疏導。

這和讓向導自願自殘沒有任何區別。

精神體本就是人體最為敏感脆弱的部分,怎麽可能會有向導為了一個哨兵切斷精神體的一部分,打個比方講就是直接切掉希亞的爪子,這種瘋狂的實驗根本不被允許存在。

先不提實驗的風險極大,單是實驗後的過強損傷就足以毀滅一個向導。更何況既然已經有了最佳契合向導,為什麽非要曲線救國呢?

西斯理解不了作者的想法、甚至覺得這人估計是瘋了。克維爾不會允許他以自殘的方式尋找到治愈暴走的方法,哨兵根本不可能答應。

他覺得不可理喻,拎着書便想往回走把這禁忌的東西放回原處,結果手一甩,從書裏掉出個卡片來。

西斯循聲望去,發現一個泛黃的書簽穩穩當當落在離他兩米的地上。

正方形的普通小卡片,看起來像以前帝國學院統一發給學生的便利貼,西斯彎腰拾起那張凡是就讀過的學生都會眼熟的小卡片,不經意落下的目光倏然震動開來。

灰白紙張上是一行用鋼筆寫出的飄逸文字:“只要能治愈他。”

拖着長尾的m劃出一道直至紙張邊緣的痕跡,書寫人似是當時心情極端激動,時隔多年鋼筆痕還能被看得很清楚。西斯的手死死捏着那張紙條,骨節青白到吓人,他顫抖地将紙條翻過來,一個令世界坍塌的名字出現在背後。

落款人:西斯·凱沃克。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