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枷鎖
十七年前,某個海島,地獄之眼實驗室。
碩大的戰鬥場中,西斯坐在中心位置一個半徑兩米的獨立圓臺上,圓臺被淺藍色的保護罩緊緊扣住,像堅固的牢籠般鎖住裏面危險的怪物,三米寬的大型環狀斷裂帶将圓臺與外面隔開,鋼鐵監獄一般的房間,無數攝像頭對準中央沉默不語的實驗體,日夜運轉不歇。
過了很久,終于有人到訪。
遠處高大厚重的滑動門緩緩打開,逆光處走出一個同樣瘦小的身影,一身純白實驗服的男孩比西斯高出兩個頭。他雙手插在褲兜裏,走姿散漫悠閑,就像是閑暇時光裏逛花園一樣,很快就在那斷裂帶邊站定。
漆黑的空洞像一道天塹難以跨越,那個小身影像是個受傷的老鼠,蜷縮在圓臺中央。
“呦~GS07,久仰大名,我是隔壁的GA43,或者你可以叫我布萊亞·安東尼。”布萊亞說着。
西斯連頭都沒擡,但漸漸從自己的世界裏抽身回來,漆黑的眼瞳有了些許焦距。
“聽說你昨天把A7實驗室的結合哨兵都殺了?你很嚣張啊,你不知道阿朗索有多生氣,幹得好,兄弟。”
昨天GS07被關進A7實驗室進行結合熱實驗,七名結合哨兵無一例外被進入結合熱狀态的GS07擊殺,手段血腥殘忍。GS07似乎很抵觸其他哨兵的氣息,只有在契合哨兵波動出現時才勉強恢複正常。
所以,不受控制的GS07便被關進了禁閉室。
“你是被關到自閉了?話都不會說?”布萊亞歪着頭看着一動不動的西斯,向前探了探身子,頗為好奇地道。
西斯不起眼地勾了勾手指,好半天才遞給布萊亞一個非常冷漠的眼神,從頭發絲到腳趾每一處都在說:關你屁事。
“哎,我好心來陪你聊天解悶你卻不領情,還是說你真如傳言所說,只對他感興趣。”
布萊亞遺憾地呼了一口氣,語氣還是先前那副散漫樣子,他轉過身去作勢離開,等到最後那個名字說出口的時候才聽身後的西斯突然出聲。
“站住。”
“又會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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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萊亞眯着眼轉頭,他看着徒然緊張起來的西斯,笑着坐到地上,與牢籠中的西斯遙遙相望。
“什麽意思。”
西斯皺起眉來,他對‘布萊亞’這個名字的認知僅限于查理為自己起名字的時候提到過隔壁布萊亞。
“你覺得呢。”
布萊亞的手肘抵在膝蓋上,他撐着自己的下巴,仔細打量起面前這個向導。
他是S級哨兵的制造失敗品之一,但也有A+級的實力,他與面前這個無獨立人格的向導不一樣,後者是真正的成功品——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S級向導。
布萊亞的制造時間比西斯早很多,基本上比他大了一倍的年紀,可人造人的生理機制與常人不同,外表顯得比正常人類年輕許多。
“你可以離開了。”西斯冷聲道,忽然下逐客令。
“兄弟,幫個忙。”布萊亞笑着搖頭,話畢從自己的衣兜裏摸出一塊小型晶石,下一秒,憑空懸浮一張圖片出現在西斯眼前。
那是一張類似偷拍的照片,有些模糊的畫面給夏日的景物帶上幾分柔軟感,照片上的男孩有着金色的發絲,一身暗金色的小學校服切合身形。他坐在一個白玉噴泉邊上,手掌中放着類似面包屑一樣的東西,一群白鴿占據了大片畫面,陽光穿透潔白的羽翼縫隙灑落在波光粼粼的水池中,男孩一臉溫柔地笑看着站在手腕上收攏翼翅的白鴿,藍寶石般的瞳眸深邃而幹淨,像畫中的海。
閃耀着光芒的少年。
“你看好,這個叫克維爾·瓊斯的人。”
瓊斯?
西斯的眼睛直愣愣盯着畫上的孩子,感覺起來他似乎比自己要大,但是又大不了太多。
“克維爾……”西斯用極低的嗓音重複一遍,語調模糊。
“對,這個人。以後要是有機會,千萬不要殺掉他。讓我來,我特別想和他切磋一下。”
布萊亞笑了一下,眼中的勝負欲特別強烈。
“為什麽要殺他?”西斯默然反問。
“因為你是為他準備的枷鎖,小向導。”
布萊亞收起照片,大搖大擺地離開。
那時的西斯還不懂布萊亞說的枷鎖是什麽意思,一直被困在漆黑山洞的孩子見到火光會不自覺地退縮,也很自然地認為那個豢養他多時的陰暗山洞就是整個世界。
但他難得記住了除查理之外第二個人的名字,他叫克維爾·瓊斯。
……
劇痛,灼燒,從內而外的熱度近乎吞沒了他全部的理智。
沖天的火光萦繞在身邊,火沒能照亮身邊的黑暗,向導在下墜中沉淪、沉淪,落到萬丈深淵之中。
他睜開猩紅的雙眼,隔着一道熾烈燃燒的火光,他看見了與他相對而立的人。
昔日豐神俊朗的哨兵穿着一身染血的軍裝,棱角分明的臉上充滿刀傷,鮮血流下後割裂面龐。他的左眼空空如也,糜爛的血洞中是溫熱的虛無,少将肩頭的星星盡數崩落,卻仍堅持站在西斯面前。
一身傲骨,不肯曲折。
少将……
看着克維爾這幅模樣,西斯的淚當即便滿溢而出,他哽咽着聲音向前邁步,卻像被深釘定住一般無法動彈,他就那麽站在原地,即便用力掙紮也邁不出一步。
“我沒想到,我摯愛的人是別人的棋子。”
克維爾的聲音向來是溫柔的,尤其是對待西斯,就連氣憤的時候也從來克制音調,只是這次的話冷的仿佛把人直接投入深海,萬劫不複。
我不是!我沒有!
西斯極力反駁,張開的嘴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所有嘶吼吶喊消失在寂靜中。
“現在瓊斯家倒了,我衆叛親離,你滿意了麽。”
克維爾十足冷漠,臉色灰敗,他諷刺地看着西斯,每一個字都在他們兩人心上割下狠狠一道,鮮血外湧露出黑色的膿漿。
我沒有!我不是想要這樣的!
西斯的淚幾乎要模糊視線,心髒傳來的刺痛令他窒息,向導根本不被允許辯解。他看着火中少将搖搖欲墜的身體,從未有過的痛席卷了全部的感官。
“你哭什麽,被背叛的、受傷的、死無全屍的人難道是你?”
克維爾憤恨又絕望地怒視着無法說話的向導,他臉上的笑容荒唐,看着向導這副姿态,少将只覺得當初違逆父親執意與他在一起的自己就是個笑柄,為了這麽一個向導……為了這麽一個奸細。
你騙過了我、騙過了所有人,現在還要裝作受害者。
“罷了。”
克維爾把那雙破碎藍寶石般的雙眼合上,攏起怒浪滔天大海的全部憤怒,像是個能量用盡的機器人熄滅最後的光亮,挺拔的身姿被重重焰火包圍、吞噬、消失殆盡。
不要!不要……
西斯無聲地叫喊着,他瘋狂扯動那些無形中纏繞束縛自己身軀的枷鎖,暴起的青筋将面容勾勒的無比猙獰。
我沒有想要傷害你!我不是他們的工具!我是你的向導!
求你了,別丢下我!
別丢下我一個人……克維爾……
混着鮮血的淚從開裂的眼角流下,滴進傷痕累累的心髒中,無力跳動的生命因傷痛沉淪,但無論是萬米高空還是浩瀚宇宙,下墜的路程總會有終點,可能是充滿血腥倒刺的深淵,也可能是溫柔沉靜的藍海。
……
首都星,現龍組希洛號,機甲戰備艙。
通體閃爍深藍色光芒的機甲安靜站立在檢修艙中央,維修使用的器械正有條不紊地從它身邊撤離。重火力槍炮機甲全副武裝,淡淡的藍紫色光紋勾勒出它鋒利的棱角,背後的炮筒黝黑深邃直指天棚,從遠處大門走來兩三個身着戎裝的軍人,步伐堅定迅速。
“老大,逆陽的狀态已經調整到戰備頂級,你吩咐的相關物資也已經準備好了。”
被緊急召回的霍倫推着鼻梁上的眼鏡對照文件最後确認一遍機甲的狀态,沉聲道。
走在最前面的克維爾一身作戰服,他的表情難得森冷,好看的唇角抿成直線,俨然一個即将出征的修羅。
“現龍組的緊急召回交由亞力克負責,後天必須出發,途中我會通過內線下達指示,越快越好。”
他的聲音很沉,沉到像再也無法流動的死水,他簡潔明了地布置好所有出征任務後,随着逆陽的艙門打開,他翻身輕躍,穩穩坐進一片黑暗的駕駛室中。
漆黑的環境被從身後延伸向前的藍色光帶驅散,懸浮光屏在他眼前即刻展現,全息光影立體環繞恍若置身機甲外,視角的優良并沒有讓克維爾輕松絲毫,他聽見逆陽冰冷的電子音。
“逆陽數據準備完畢,進入一級戰備狀态。”
機甲的雙眼轟然亮起,頂級機甲運作起來的聲音像是要震聾在座各位的耳朵,一陣勁風在艙內揚起,霍倫再次睜開眼時,順着出征軌道的逆陽已經做好彈射準備。
“彈射倒數:三、二、一……滴!”
碩大的機甲宛如一個炮彈,沖向希洛號極速打開的機甲艙門,在船塢口帶起勁風的同時,深藍色如閃電般的光影在碧藍的天空中劃出一道清麗的弧線,飛向遠方。
“西斯,等我。”
克維爾的手骨節發白,機甲加速到極致,如千鈞雷霆撕裂蒼穹。
……
西斯睜開眼的時候感受到全身傳來劇烈的疼痛,他仰面躺在高速疾馳的跑車後座,左手虛空垂搭在座位下,指尖碰到一個冰涼的物體。幹澀的雙眼艱難地在眼眶中轉動,嗓子眼像是要冒火一般難受,微微垂下的眼眸看見反着路燈燈光的車窗,不停變換的光影勉強照着他曲起的雙腿。
後車座的寬度不夠,容不下他這個身高腿長的青年安靜平躺。
西斯掙紮着坐起來,彎曲的脊背在昏暗中割出一條弧線,精瘦的身體上傳來藥水的淺淡味道,向導把衣領向下拉了一點,看到自己的右肩窩已經被好好地換上了新的繃帶,身上其他的傷口也得到了很好的處理,雖然包紮的手法和美觀度實在一言難盡。
瞟了一眼駕駛位上安靜坐着休息的薇薇安,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的。
聽到身後的動靜,薇薇安搭在側門扶手的胳膊微微一動,她早就開了自動駕駛沒她什麽事,皇女殿下通過後視鏡看見了那個沉默的向導,注意力轉到他身上。她勾起副駕駛座位上的一個袋子遞到了後面:“醒了就吃點東西吧。”
西斯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自己的膝蓋,利落地接過袋子打開:營養液、壓縮餅幹、能量劑、礦泉水、藥水和繃帶。
“你從哪裏弄來的這些?”
剝開壓縮餅幹的包裝袋,西斯的牙磕在餅幹上狠狠用力,餅幹斷裂的聲音異常清脆,有點像巧克力棒被咬斷的聲音。最普通味道的充饑壓縮餅幹像枯草一樣難以下咽,向導的眉頭皺起來,單手擰開瓶蓋喝了一口水,這才沒讓自己這個大活人被活活噎死。
一如既往的難吃,現在壓縮餅幹的商家不知道改良口味麽?怎麽這麽沒有商業頭腦呢?
西斯在心裏暗暗腹诽,迫于現實的他最終還是老老實實吃完了一整塊,順帶着強迫自己喝了一管粘稠無味的能量劑。
“搶的。”
薇薇安的疲憊在她說話的時候表現得并不明顯,只是語調微沉聲音有些虛弱。她看了一眼車內的時間顯示,已經快到五點半了,從遠處地平線悄然探出頭的細微光明映照在幾十米高的懸浮車道上,深藍色的天空盡頭是一排蕭瑟晃動的高樹,淺淡的橘紅色光輝将樹枝的影子暈染,層疊交映,投進黎明前的蒼穹。
與無垠深邃的深藍交織着的溫暖的色調,好像搖曳火苗最中心的暖意火光。
西斯手裏握着那瓶礦泉水,雙腿盤在座椅上,他的視線透過車窗望向無限遠處的地平線,思緒轉動的很慢很慢,像是被投進橘黃色的蜜罐裏,在甜蜜中沉淪。
這份甜蜜不是薇薇安給的、不是任何人給的,可能是天空給的,又可能是即将升起的太陽。
昏沉中的噩夢和荒唐的往事來回碾壓着他那顆本就傷痕累累的心髒,讓他窒息、讓他不顧一切的想要逃亡,被夢魇傷害的心被不安纏繞,卻又同時被眼前的溫暖天際治愈。
西斯下意識想起布萊亞給他看的那張關于克維爾的照片,那是他未曾見過的模樣:純粹、幹淨、一塵不染。
嚴厲而正直的父親、溫柔端莊的母親、榮譽與傳承并存的家世……諸多因素混雜在一起,才能教出克維爾這樣的後代吧。
薇薇安沒打算告訴西斯自己是怎麽艱難地把昏厥的向導挪到車上、只身一人在城中村那樣混亂的地方學着西斯的樣子打劫了一群小混混、打劫了幾家店鋪後搞到了這些物資、像模像樣地抱着非禮勿視的心情幫一個大男人包紮。
換做平時,薇薇安巴不得見死不救,只是當時看到被壓在一堆鋼筋鐵管下倒在血泊裏的西斯,她突然間就慌了神,比聽說克維爾暴走時還要恐懼不安——她是真的害怕這個向導就這麽死了。
車內突然間安靜下來,薇薇安通過後視鏡看見西斯望着窗外出神,她小聲清了清嗓子,試探地道:“你為什麽要救我?”
後座走神的向導微微動了動腿,面色凝重地看向駕駛座的薇薇安,從他那個方向是看不見正臉的,只有那人暗金色的發絲在椅背外輕柔卷曲,像是某種小動物的毛發,纖細的發梢在微弱的光中搖晃,吸引人的視線。
“你別想多了……我、我就覺得咱倆的關系還沒好到值得舍命相救。”
薇薇安頓了一下,頗為局促地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些什麽,說出來的話一點都不符合她的風格。
“不是關系的問題……是責任。”
西斯看着遠處車燈照亮的那一片區域,平靜開口道。
“首先,你是女人,而我是男人。我并沒有歧視女性的意思,只是我認為天性占據戰鬥優勢的男人有義務在危難時刻保護相對脆弱的女人,這是天性問題。”
幽沉的聲音回蕩在寂靜的空間裏,薇薇安的呼吸一滞,她不自覺地向後去看後排座的向導,只見那人的表情很平靜,繼續說道。
“其次,你是帝國的皇女殿下,而我是帝國的上尉,我有了這個軍銜,盡可能的保護你是我作為軍人的義務,雖然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這種義務,但我默認為有。”
“最後……你是克維爾的向導,雖然我不是很想承認,但你們是一起參加過星哨賽的國民組合。如果你出了什麽事,他一定會不開心,或許他還會是來營救你的主力隊員……我不希望他不開心,因為你而自責。更何況我說過要和你光明正大競争,你出了事就太便宜我了。”
西斯重重呼出一口氣,他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又沉默下來。
他當然是有私心的,他不希望出了什麽事的薇薇安成為克維爾一輩子的心結。就算沒有愛情、就算只是友情也不行,所以他寧願自己受傷,也不願意給克維爾任何機會把那些多餘的情感分給別人。
他本來就是一個卑微又自私的人,尤其在克維爾的問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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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