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hapter.3

Chapter.3

【向來只見寵物讨好主人，哪有主人反來取悅寵物的？】

如果說曾經對伊萬放松警惕是因為對方的貌似無害，那現在冒失應下王耀的要求就是因為自己的愚蠢。基爾伯特平躺着放空頭腦，完全不想思考這麽做的結果。

比起伊萬幾乎沒有變化的娃娃臉和稚音下隐藏的城府，王耀似乎更加真誠。他不刻意僞裝，明碼标價，雖說是威脅，倒也不會挖坑逼着你往下跳，權衡仍在自己手裏。

基爾伯特總覺得，這人跟那頭讨厭的熊不是一回事。慣耍的手段相似，但就是不一樣。

至于哪裏不一樣......他偏過腦袋去看坐在桌邊處理文書的王耀，盯着瞧了挺久，還是說不上來。

人跟人，果然是不一樣的嗎？

王耀笑着看了基爾伯特一眼，後者仍在神游，紅水晶一樣的瞳眸裏映出了完滿的身影。他放下文書走過去，伸手試了試基爾伯特額前的溫度，感覺差不多恢複正常了，掀開了那條厚實柔軟的毛毯。

“這是我的床。”

基爾伯特身上什麽都沒有，趕緊坐起來擋擋王耀笑意盈盈的視線。

“我要回去嗎？”可我還不認識通往那個營帳的路啊。

“回去做什麽，這麽晚了。”王耀揚聲叫了侍女進來服侍洗漱，小姑娘沖床上那個異族的年輕男人眨眨眼，基爾伯特紅着臉一把奪過毛毯手忙腳亂地往身上裹。

“好了她走了，別又憋着。”無奈地從毛毯裏剝出一只熟透的番茄，就這一會功夫生了一頭的汗。王耀看着有趣，卡着他的下巴在那雙殘存驚吓的紅瞳上落了一個吻，輕若片羽，一沾即退。

基爾伯特一動不敢動。“那、那我睡哪？”

王耀的手引導着他的視線落在床邊。“這裏。我會叫人幫你收拾，以後你都睡在這裏。”

躺在地上沒多久基爾伯特就有了睡意。他也沒覺出恥辱，一個俘虜，好吃好喝招待着還有暖和安靜的睡眠環境，這個标準甚至比他行軍生涯中大部分時候都要高些。

Advertisement

而且王耀親手給他蓋上了那塊厚實柔軟的毛毯。他想，今晚一定會有一個好夢。

他仿佛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一個溫柔低沉的，藏在他記憶深處的聲音。

他努力睜開眼，卻只有鎖|鏈，枷|扣，施|虐，以及時刻加諸于身的冷|暴|力。那朵冷漠的紫羅蘭壓迫着他，以不可抗拒的威嚴在每一個夜裏折磨他的身體與神經。

夜晚被無限拉長。他面無表情地在男人身下一次又一次高|潮，眼睛睜得大大的，看向窗臺外那輪沉默的月亮。

他甚至不願回家，生怕叫弟弟瞧見了身上那些奇怪的傷口和疤痕。他弟弟路德維希不止一次地詢問過他在軍隊裏的生活情況，他只是笑笑，說挺好的。

那哥哥跟上司相處和睦嗎？

嗯。......挺好的。

這種事情他沒辦法跟弟弟解釋。說他被一個男人強|奸了，那個人還是大名鼎鼎的帝國将軍？誰會相信。

于是痛苦繼續。基爾伯特知道，這場酷刑會進行下去直至他的死亡來臨。

“基爾伯特。”

......真的有人在喊他。溫柔，卻清朗的聲線。

“我很像你的父親嗎？”

分明是調笑，基爾伯特卻睜開眼順從地接了下去：“一點點。”

王耀笑着搖搖頭。

基爾伯特盤腿坐起來，來自毛毯的暖意慢慢烘幹了他身上黏膩的冷汗。外面已大亮了，他看見侍女卷起的簾外晃眼的白光，新的一天即将開始。

“昨晚睡得好嗎？”

王耀漫不經心地翻閱着清晨送來的軍情文書。那位将軍似乎終于發現了他最得意的部下失蹤的事實。

“還好。”

“你變得聽話了，”這是好事，也有不好。“怎麽，真把我當做你父親了？”

基爾伯特頓了一下。“我父親可不會對我做那種事。”

王耀看向他的目光裏帶着贊許與肯定。“你說得對，我的鷹。沒有獵人會放過像你這樣的獵物。從本質上講，我跟那位将軍也沒什麽不同。”

基爾伯特沒有接話。但他仍然認定自己的觀點，就算是獵人也分種類的，雖然這些事伊萬全都對他做過，甚至連臺詞都雷同。

他也搞不懂這種不負責任的印象是哪裏來的。明明王耀與父親是毫不相幹的兩個人，卻讓他生出了相似的安心與依賴。即使清楚地了解過王耀的手段他還是選擇相信。或許是因為那雙琥珀金的眼睛？父親的眼裏有海洋，那是毫無保留的關懷包容；王耀則是洞悉一切後逐步蠶食的溫柔。

他必須得承認，王耀現在在他心裏就是這樣一個溫柔的人。

莫名其妙。基爾伯特低下頭，突然無所事事了。

必須要幹點什麽，他想。閑要閑出病的。

“估計你的上司這時很着急吧。”王耀執起筆在硯邊舔了舔準備批示文書，“你對他而言很重要。”

基爾伯特只是輕蔑地嗤笑了一聲。

王耀早料到他會是這反應，倒有些可憐那位被如此相待的将軍了。他并不了解伊萬·布拉金斯基，在此之前從未與他交過手，卻也能隐約猜出一些對方的心思。

他們是一類人，王耀深刻地明白着。為了目的，不擇手段；對這只桀骜的黑鷹，他們不過是各顯神通罷了。

王耀對基爾伯特·貝什米特同樣缺乏了解。即使在皇兄下令讓他遠赴邊關應對外敵威脅後他也只是草草翻閱了對方的資料，直到陣前相遇他才真正見識到所謂的黑鷹。

奪目的銀發血瞳，近乎蒼白的膚色。

那樣淩厲的眼神，永不低頭的決心，以及對死亡難以言說的渴望。

王耀不理解為什麽會有人對走向終結具有這麽前所未有的狂熱。

就像他居然縱容了基爾伯特的沖撞言行一樣。

令人費解，無法表達。

基爾伯特在王耀的營帳裏幹耗了一天，什麽都沒做，晚上有點急得睡不舒服的意思。

王耀下午出去跟部下探讨戰情，現在累得只想休息，偏偏床下總有翻身的動靜，心裏就總想着，哪能順利入睡。

他拍了拍床邊。“你上來。”

基爾伯特坐起來把下巴磕在他手邊的被褥上。“對不起，我不吵了。”

“我說你上來。”

基爾伯特抱着毛毯躺上去了。王耀掀開被褥一角，基爾伯特有點憷，卻還是鑽了進去。一具柔軟的身體滑進他懷裏，基爾伯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你身上好涼......”

豈止是涼，簡直是冷。

“你身上暖。”王耀的聲音懶懶的。他吹了一下午的冷風。“抱緊一點。向來只見寵物讨好主人，哪有主人反來取悅寵物的？”

基爾伯特遲疑着伸出手去。跟抱了一堆雪似的，冰涼而且軟和。

溫涼的氣息撲打在他胸|口的肌膚上。“別想了，睡吧。”

基爾伯特阖上眼。

他祈禱自己能夠一夜無夢。

不指望夢到誰，也不會夢到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