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來者

是夜,月黑風高。

樓前的那棵大樹被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幾片葉子眨眼間就被卷到了遠處,路邊的街燈不知怎麽的就壞了,時閃時滅,還發出奇怪的聲音,滋滋雜雜,讓人心慌得很。

遠處有一片陰影正在悄悄的移動,那是一陣漆黑的煙霧,又好像一塊不經意間潑灑在地面上的污漬,燈光無法使它消失,它就那麽不斷的靠近、靠近,斷斷續續的,卻快的驚人,明明是異常遙遠的距離,不過瞬息之間就到了跟前。

它埋伏在陰暗的角落裏,漸漸的隆起,慢慢成形,只簡單的化出了四肢和腦袋,卻沒有具體的細節,無臉無手無腳無發,像一個剛剛捏出人形的泥人,只是黑的徹底。

它開始生硬而緩慢的使用起它的四肢,像一個真正的人,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向一座不遠處的居民樓。強勁的風并沒有阻擋住它的前進,它依舊那麽僵硬的艱難的邁出步子,飄零的樹葉不小心被風帶到了它的方向,卻沒有任何阻擋的穿過了它,然後瞬間枯萎,眨眼間竟然化成了灰,消失殆盡。

一會兒,它走到了居民樓前,樓道門口安裝着厚實的電子防盜門,它伸手觸碰,卻在觸碰的瞬間好似被電到了一樣,幾縷黑煙飄起,又回到了它的身體裏。

以整座居民樓方圓5米內為界,浮現出了淡藍色的光輝,它仿佛被灼燒一般,聚不成了人形,急速的後退,直到5米開外,才驟然停止。

它緩慢的從水母般散亂的一團,又凝聚起了漆黑醜陋的五體,原本無臉的頭部幻化出一張大嘴,勾起了一個十分可怖的幅度,這個詭異的笑占據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二。

“……結界?”它金屬質感的聲音沙啞難聽又尖銳得很,卻突然間開始桀桀的怪笑起來,彎曲了腦袋,做了個擡頭的姿勢——

“結界有什麽用?該死的照樣得死。”

話畢,它無聲無息的爆炸了,消失不見。

柳逸在結界觸發的那一刻迅速警覺,來到了窗邊,卻見到那惡鬼擡頭說了句什麽,突然間四散開來,心中頓時一凜,直到過了好一會兒并沒有發生什麽奇怪可怕的事情,這才安下心來。

“前輩!”杜清桦回來了,皺着眉頭心事重重,“我發現那人……”

剛剛那惡鬼來了。柳逸道。

“前輩這……”杜清桦眉頭皺得更深了。

不好對付啊,就看那兩位來了之後能有什麽辦法化解吧。柳逸繼續道,緊接着長長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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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剛剛說那人怎麽了?有什麽可以利用的麽?柳逸問道。

“那人……”杜清桦将自己跟蹤那人的所見所聞以及他的一些推斷細細道來,柳逸認真聽完後莫名的有些感慨:這世上果真是有“報應”這兩個字啊,那接下來我們做的這些,也就不用顧忌許多了。

在不遠不近的那一邊,那人從睡夢中暮然驚醒,一身的冷汗。

他坐起身子,定定的發了一會兒呆,接着下意識的摸起了床頭的煙盒與火機。

黑暗的卧室裏,惟有一點紅星閃爍,忽明忽暗,那人眯了眯眼,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繼而又吐出了渾濁的氣。

次日,一對雙胞胎兄弟手拉着手,慢慢悠悠的踱步而來。

兩人都穿着同款的黑色羽絨服,看上去年紀不大,也就20出頭,他們同樣都是一副百無聊賴的表情,唯一的區別就只有左邊那個左耳上戴着耳釘,而右邊的那個是右耳上戴着的,當然,這兩個耳釘都是同一款的。

他們靠近在一起的耳朵裏都各自塞着一個耳機,分離的兩根線組成了一個小V字,然後交織纏綿成了一股,一直延伸到左邊那位的口袋裏。

兄弟倆擁有着一樣的五官,一樣的身高,一樣的發型,一樣的服裝,最要命的是連表情都是一樣的,如果不是他們所佩戴的小小的耳釘的位置不同,恐怕是根本就分不出來哪個是哪個。

“申申,就是這附近沒錯吧?”右邊的那位先開了口,他環顧了下四周,繼而道,“這兒的環境不錯,就是有點不大對勁兒。”

“是有點不對……”左邊的廖戌,用手點了點某棵大樹的方向,挑眉示意道,“戌戌你看,這樹脫落了許多葉子,都有點禿了。”

說話間,他拉着他的兄弟三兩步來到了所指的居民樓前的那棵大樹跟前,摸了摸它的樹幹繼續道:“這樹皮也脫得挺厲害的嘛,跟這兒的季節氣候不大符啊。”

右邊的廖戌聞言松開了和廖申握在一起的手,摘下耳機繞着這顆大樹轉了一圈:“嗯……這棵樹周圍好像有點陰氣過剩,可能是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來過。”

“從陰間來凡世找茬的?”廖申很自然的把那只被主人抛棄的耳機給戴上了,他蹲下身來,手沾了點地上的塵土,用食指和拇指搓了搓,又湊近鼻子聞了聞,“陰火的味道,會用陰火估計道行不淺啊。”

“是鬼還是冥獸呢?”廖戌提出了疑問,然後搖頭否定了後一個答案“不,不可能是冥獸,是冥獸的話這兒就被毀了,一堆喜歡鬧騰的來凡世,這還不被弄得雞飛狗跳的?”

“不能那麽絕對,高階的冥獸也有文靜的可以克制自己的特殊存在嘛。”廖申摸了摸下巴補充道。

“那種特例少得可憐,不用管它,我倒是覺得應該是鬼,還是惡鬼。”

廖戌眯了眯眼睛,從懷裏掏出了一張黃色的符紙,上面畫着奇奇怪怪的紋路,密密麻麻的讓人看着眼暈,他用指尖火燒了,把燒完的灰燼統統都攏在手心裏,用另外的五個指頭細細抹開,接着他又攥緊了手心的灰,整只手轉了個180度角度,在朝上的手背上畫了幾道雜亂的線條,簡單的蔔了個卦:“果然是……暴戾之氣太強了,如果不早點滅了它,只怕日後會禍患無窮啊。”

“等等,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這大清早的我們來這的目的是幹什麽來着?”廖申站起身來突然問道。

“你記性可真差啊,不就是游禮那家夥拜托我們來……捉個惡鬼麽?”說着說着廖戌瞪圓了眼睛,“剛剛我們那麽聚精會神的推理了一番,結果是白費工夫,真相早就知曉了?!”

廖申忍俊不禁的拍了下廖戌的肩膀:“哈哈,這就不對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不知道的一直是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名偵探啊,戌戌,你真好玩兒!”

廖戌的臉一下子就黑了下來:“靠!你這小子故意耍我呢!欠抽了是吧!”說着廖戌用他的胳膊從後面把廖申的脖子一圈,使勁的往下按。

廖申憋紅了臉,不停的咳嗽:“咳咳,用、用不用這麽狠啊,逗、咳、逗你玩兒呢……”誰料想他這話一出,廖戌勒得更狠了。

“快、快被你勒死了、咳咳……”廖申被他兄弟勒得有進氣沒出氣,奇怪的是他也沒怎麽掙紮,就是口頭上不住的求饒,擠眉弄眼的對着廖戌,眼裏全是調侃之意。

廖戌沒看到廖申的表情,倒是怕一不小心真玩過頭了,只好悻悻然的松開了手,恨恨地道:“呸!就這點勁兒你會受不住?你我真的是親兄弟嗎?總拿我當開心!吃飽了撐着!”

“我們可是同一個媽的肚子裏同時鑽出來的,長的是一模一樣,怎麽不是親兄弟?”廖申揶揄道。

“親兄弟沒錯,可什麽同時鑽出來啊?我可是比你早出生10分鐘!我是你哥!比你大懂嗎!”廖戌憤憤然道,“作為一個弟弟怎麽能爬到哥哥頭上去呢!要逗也是我逗着你玩兒啊!”

“好了好了,下次讓你逗着我玩兒就好了嘛,我們可是有正經事要做呢。”廖申的語氣開始正經了起來,突然問道,“那人的具體地址是哪來着?”

“額……我忘了,寫着地址的紙條沒帶,”廖戌尴尬的摸了摸腦袋,“不過游禮說那人家有一只犬妖來着……你等一下。”

廖戌又從口袋裏掏了張黃色的符,不同的是這次的符紙上面什麽都沒有,他用嘴咬破了手指,在符紙劃了幾道,構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接着又用指尖火給燒了。

廖申看着廖戌的動作,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道:“家裏的朱砂用完了嗎?幹嘛用血啊?”

“朱砂那麽大一罐,帶着不方便。”廖戌撇撇嘴,繼續道,“上一次那玩意兒沒蓋緊,結果弄得我一身的時候你不也看到了,媽抱怨說超級難洗,我後來想想也是,能不帶就不帶呗。”

“……你下次也可以用我的血來畫符。”廖申頓了頓道。

“說什麽呢,我自己有血幹嘛還用你的?”廖戌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繼而一副了然的樣子,“申申擔心哥哥?幹嘛這麽拐彎抹角的,直說嘛,哥哥知道了還是很開心的。”

“那什麽,戌戌,結果出來了沒有?”廖申若無其事的轉頭,眼角瞥見廖戌臉上得意非常的笑,又忍不住轉回來看他,“幹嘛這麽開心?都笑成一朵菊花了……”

“……熊孩子!”廖戌咬牙切齒道,他不再理會廖申,反手又變出了一只紙鶴,把符紙燒成的灰往那紙鶴身上撒了點,這小玩意兒就跟活了一樣,撲騰撲騰翅膀向着某個方向飛了起來。

廖戌快步跟上了紙鶴,擡腳時還不忘轉頭朝着廖申招了招手:“快點啊!傻站着幹嘛?”

廖申別扭的回應了聲,快步跟上了廖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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