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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你是說……你是說大嫂她要害我？”聽完趙琛的話後，趙書瑜一臉的不可置信，怎麽可能！這怎麽可能？！

她那麽尊敬的大嫂，那麽溫柔善良的大嫂，那麽疼愛她的大嫂，就像她的親姐姐一般的大嫂，竟然，竟然會想要毒死她和一個第一次見面的傻姑娘。

最讓她不可置信的還是，連睿兒她居然也不打算放過，那是她大哥趙琅唯一的兒子啊，那也是李瑞雯唯一的兒子啊，她瘋了不成？

她覺得她需要冷靜一下，這一天下來，她受到的打擊實在太多了，她真有種想再眼前一黑昏過去的沖動，反正花落剛剛被送回來了，還在躺着，沒人掐她人中了，她在看到花落被送過來時雖然擔心，但也以為是她不慎自己摔了，誰知道……

她坐在羅漢床上，撐着頭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突然想到，現在都大半夜了吧，鬧出這麽多，大家都是身體累心也累，便忙請父兄回去休息了。

她有這麽個大嫂真是造孽啊，想想她可憐的父親之前還以為她也沒了呢，一日之內失去了發妻，險些失去孫子，發現賢淑兒媳竟是毒蛇，還以為失去了幺女。

對父兄而言，目前唯一慶幸的估計就是她跟睿兒還好好活着了。

只是，她那狠毒的大嫂既然能讓他們大家都神不知鬼不覺地吃下毒.藥，為何卻擺不平一個僅僅八歲的孩童呢？

也許，她對兒子終究還是有些下不了手吧，心底裏到底還是想讓他逃脫的，所以，才會像她二哥說的那樣，讓睿兒知道她想毒死他，讓他知道他們住的院子裏的人都被毒死了，她心底裏還是想讓睿兒快跑的。

但如果，睿兒沒能跑得掉，被她抓到了呢？

可能性太多，她不敢去想。

真的是很不可思議呢，看上去最是溫柔可親的大嫂，瘋起來卻是最可怕的。這些日子以來，處心積慮，偷偷摸摸地害死了娘親，讓全家都為葬禮忙上忙下，無暇顧及其他，然後給她下毒，毒死仆人，再毒死睿兒，一天之內，讓他們全都去陪大哥。

真是個喪心病狂的瘋子，趙書瑜以前有多敬愛她，現在就有多憎惡她。

趙書瑜她也沒了丈夫，而且一個孩子也沒有，一直孤孤單單，可她也從未起過這種惡毒的害人念頭，雖然她的婆家已經無人可害了。

她撐着頭，想着想着便有些困了，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到那年才十六歲剛嫁過來的大嫂，那時候臉還有些圓的大嫂眉眼裏滿滿的都是笑意，喜氣洋洋的，她一喊大嫂，大嫂就會滿臉通紅地沖她羞澀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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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搖搖頭，閉上了眼睛，就這麽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趙書瑜悠悠轉醒，摸摸可憐的脖子，還真是酸得很，身上也不知何時被人蓋了層毯子，想必是哪個下人見她睡着了不敢驚動，偷偷蓋上的吧。

也不知瑾瑾如何，對了，她的瑾瑾！

想到這，她忙把毯子一掀，趕緊小跑進了房間。

見瑾瑾還是躺着，她招來桃紅拽着她的手急切地問：“李……大夫呢？瑾瑾究竟如何？”

桃紅只覺得手被拽得生疼，這夫人平日裏看着柔弱，力氣還真不小，忙回道：“回夫人的話，李大夫給大小姐解了毒，現在已經沒事了，再吃兩副藥調理下就好了。”

所以，能松開了麽？

趙書瑜聞言渾身一輕，又有要昏的趨勢了，桃紅只能趕緊扶着她坐下。

趙書瑜才一坐下，肚子就叫了起來，她也是才想起，她從昨天下午開始便一直沒有吃過東西，之前一直沒感覺，現在倒是餓得要暈了。

她臉一紅，只好跟桃紅說她想吃東西了。

桃紅聽說她是要吃東西，也是高興，忙去吩咐幾個小丫頭準備了，一時間心裏頭還有點兒小得意，她居然也能使喚起別人了。

在東西都送上來後，趙書瑜剛想動筷，又好似想起了些什麽，忍着餓意把筷子一放，讓她們換了銀筷子上來。

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雖然沒了那李瑞雯了，但她還是想求個安心，哪怕這銀筷子也不見得多有用。

換了銀筷子後，她一一戳了下，看到沒有變黑後，安心不少，這才大口大口吃了起來。

若花落燕歸那兩丫頭在這，得驚得嘴裏能塞個雞蛋，敢情吃得慢都是因為沒餓極了過啊。

她吃完後不就，有人傳消息過來，說是昨夜那李瑞雯用揣在懷裏的碧玉簪自盡了，就紮的脖子，血直接濺了身旁人一臉，大半夜的，差點把人給吓死。

趙書瑜在腦內想象了一下，惡心得差點把剛吃的早飯給吐出來，好在不是在她吃飯時過來的。

那碧玉簪，恐怕還是大哥送的吧，這李瑞雯倒也情深。

她本想表示知道了讓她下去別惡心人了，但又想起了什麽，“那，大…李氏的屍身？”

葬趙家祖墳是不可能的，如此險惡之人，要埋祖墳裏，先祖非得托夢罵死她爹。

那人告訴她是送回了李家，讓李瑞安自行安葬。

唉，她的家人真是厚道啊。

趙書瑜知道後便讓他下去了。

這樣也好，讓她那深情的大嫂知道，她這般害了丈夫敬愛的母親，差點害死丈夫最疼愛的小妹和唯一的兒子，得到的結果是害得自己連跟丈夫死同穴的機會都沒了。

到了地底下，縱使生前再情深，她的大哥估計也不會願意再看李瑞雯一眼，若不是他們都已經死了，他八成還會想再殺這惡毒的李瑞雯一次呢。

外頭的喪禮還在辦着，趙書瑜一想到自己那麽好的娘親居然就因為這種荒唐可笑的理由而死她就心痛如絞。

若是，當年沒有因為李伯伯救了娘親的命，爹爹登門感謝時發現正好兩人兒女年歲相當，便訂了這娃娃親就應該沒這麽多破事吧。

不過誰能想到二十幾年後一切居然會變成這樣呢。

若是都能去怪父母訂娃娃親了的話，還不如怪她那溫柔的大哥太疼媳婦呢。

唉，說到底也只能怪她那大嫂太無法承受厄運了。

若是，大哥還好好的就好了。

唉，事情都結束了，還想這麽多沒用的做什麽，難道還能換回她可憐的娘親的命麽？

她還是去守着瑾瑾吧，這丫頭醒來見不着她會害怕的。

她開了門，進了房間，看着一旁打些哈欠的桃紅，便吩咐她去睡了，一夜沒睡的桃紅自是千恩萬謝。

在桃紅帶上門後，趙書瑜便坐在了瑾瑾床邊，看着那張還是蒼白着的小臉，心裏也是有些內疚。

若沒有遇上她，瑾瑾哪會小小年紀便遭受這種苦楚，若李家哥哥也解不了這毒……那她真得愧疚死。

也許她真是個煞星呢，對她太好總沒好事，除了爹爹二哥。

而且要麽是直接去了鬼門關，要麽就是去鬼門關門口走了一遭。

也許，瑾瑾是她的福星呢，替她擋了一死劫還大難不死。

不過，要真是這樣，她還不如把瑾瑾遠遠送走呢，就算不是親閨女，她也是個做娘的，要是娘每回有危險都得女兒來舍命救，那她還怎麽對得起曾說過的要對瑾瑾好，那她還算個什麽娘。

要不，她改天去買塊上好的玉佩，請大師開開光，帶在身邊擋災？

恩，還有瑾瑾的一份。

“書…瑜…”

趙書瑜正想着，突然驚喜地聽到床上傳來了聲音。

她朝床裏一看，瑾瑾蒼白着臉扁着嘴，一雙杏核眼正緊緊盯着她，水汪汪的，她覺得她一戳戳瑾瑾的下眼皮，瑾瑾就得滑下四行熱淚來。

不過，她是不是，好像忽略了什麽？

管他呢，瑾瑾醒了就好。

“瑾瑾，要吃什麽嗎？”趙書瑜一邊問一邊起身打開了房門，招來了兩個小丫頭。

“恩？”一直沒聽到回答，趙書瑜便回頭看着她。

“都好…要你喂…”瑾瑾現在還虛弱得很，說話聲音都有些有氣無力的。

趙書瑜便讓她們去把一直備着的粥盛一碗過來了，而且得用銀碗銀勺。

說完，她又坐回了瑾瑾身邊。

看着瑾瑾活了，趙書瑜的心情也好了一些。

她扯了個笑容，摸了摸瑾瑾的頭。“你沒事就好。”

“你…呢？”瑾瑾說着，頭還在她的手裏蹭了蹭。

“我當然好好的了。”至少身體是好好的，沒病沒災的。

然後趙書瑜就看到瑾瑾露出了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依然是那種傻乎乎的笑。

讓趙書瑜莫名的鼻頭一酸。

就像她之前想的那樣呢，她還有瑾瑾。

正在她感慨時，門外傳來了敲門聲，原來是粥送來了。

小丫頭幹得漂亮，趙書瑜轉過頭站起身，偷偷擦掉了快要往外冒的眼淚。

趙書瑜走過去打開門從小丫頭手裏接過粥後，便讓她們都退下了，反正瑾瑾說了讓她喂，她活這麽大還沒喂過誰吃東西呢，要是出了什麽糗，被人看了去，多不好。

她關上門後，就又有些頭疼了，因着房裏只有她們兩個人，連個給她端着食案的都沒有，趙書瑜便只能把粥先放到了離床最近的梳妝臺上。

然後走到瑾瑾身邊用手托着瑾瑾的背讓她坐起來，拿枕頭墊在瑾瑾身後讓她靠着。

做完這一切後，趙書瑜便又跑去拿過粥，舀了一勺自己嘗了一點點，恩，冷熱适中，剛剛好，省了她一口一口吹冷的功夫。

她坐到瑾瑾面前，溫柔地一勺一勺舀給瑾瑾吃，瑾瑾在她面前一向特別乖，都吃幹淨了。

就是，瑾瑾的臉怎麽突然有點紅？是蓋的被子太厚了的緣故麽？

或許是吃了暖暖的粥的緣故吧，對哦，吃暖洋洋的東西時确實會熱些。

她們倆在趙家又呆了幾日，瑾瑾因為身體緣故，一直就呆在房裏，趙書瑜在時，就趙書瑜陪着她，趙書瑜忙着喪禮時，便是桃紅跟頭傷在恢複中的花落陪着她，日子過得倒也快。

出殡前一晚，大家都在靈堂守夜。

唯有趙書瑜二嫂于以湘不在，畢竟她就快臨盆了，動彈下都不容易。

于以湘一向是個粗神經又喜歡待房裏的，這幾天的事也沒人敢跟她說，全宅子裏就她一個還什麽都不知道。

她也就是突然有些納悶，大嫂原先時不時的就來找她說話，這些日子怎就不來了呢？

或許，是娘去世了的事太多了罷，娘一向疼大嫂，大嫂也是該盡心盡力。

這麽一想，她就不管李瑞雯安心給肚子裏的孩子做起虎頭鞋去了。

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靈堂裏，趙書瑜的二哥趙琛這些年來一直刻苦學習，頗有文采，熬了幾夜後終于寫了篇悼文出來跪在鄒氏靈前誦讀。

畢竟是至親之人之死，他悲痛得連拿起筆都不容易了，更何況去寫悼文寄托哀思呢。

那熬了幾夜熬出來的悼文是字字泣血，句句誅心。

同為兒女，趙書瑜每聽一句就像被刀狠狠紮進心口一次，讓她哭得不能自制。

她也是在聽着悼文看着她娘靈牌後的棺椁時，才真真切切地意識到，她的娘親是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再也不會輕撫她的臉，溫柔地叫她阿瑜了。

她真的永遠失去娘親了。

“娘親！”趙書瑜哭喊着。

經她這麽一喊，所有小輩都跟着哭了，一時靈堂哭聲一片。

趙琛也是早已淚流滿面，因着他行二，爹娘更看重大哥這個長子，更寵愛小妹這個幺女，他總是被忽視，後來就他就故意跟着狐朋狗友學壞想博取父母的注意，卻不想還真的學壞了。

他到現在還是很慶幸當年自己偷了妹妹二兩銀子那件事，妹妹那一狀讓他遭了今生唯一一頓毒打不假，但他也因此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父母的恨鐵不成鋼，讓他真真切切地感覺到父母是在乎他的，讓他明白了自己的錯。

數日的下不來床讓他想明白了很多。

他還想給娘掙诰命呢，娘怎麽就被那毒婦害死了呢。

這一夜在他們的哭聲中漸漸結束。

第二天便是出殡了，趙琛紅着眼眶捧着母親的靈位走在前頭，趙書瑜他們跟在身後。

最後，他們就那麽看着鄒氏的棺椁被填上土，一點一點消失。

趙書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自己的院子的，她感覺像是靈魂都已被掏空。

她真希望這就是一場夢，那，她希望瑾瑾也是一場夢中的人麽？

她不知道，她很喜歡瑾瑾不假，但如果能用瑾瑾換娘親回來，她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要娘親，她想，瑾瑾要是知道的話一定會難過的吧。

唉，她想這些有用麽，反正她的娘親是永遠都不可能會回來了，她應該好好珍惜眼前的小瑾瑾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