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轉眼，到了元宵節，趙書瑜眼見着天色漸暗，外頭倒是熱熱鬧鬧燈火通明的樣子，不禁有些心癢癢了。她可聽說，這元宵節可是有什麽元宵燈會呢，她都不曾跟瑾瑾去逛過，不對，她也真是傻了，今兒個不是她跟瑾瑾認識後的第一個元宵麽，不過她以前也不曾逛過，以前覺得沒什麽，如今卻突然想看看是什麽樣子的了。

想到這，她拉過瑾瑾的手，眼睛發亮地問：“瑾瑾你說，要不，我們出去逛燈會吧，看外頭熱熱鬧鬧的，應該也挺有意思的，一年就一個元宵佳節呢，我們去長長見識也是好的。”

瑾瑾低頭沒有搭話，趙書瑜也就當她是答應了，不說話的意思不就是默認嘛。她往荷包裏揣了些銀兩，便歡歡喜喜地帶着瑾瑾跟花落燕歸一起出了門，徒留十分怨念的桃紅柳綠，沒人允許，她們可不敢出門，可她們也想逛燈會呀，下人果然沒人權啊，唉。

而這外頭，也的确是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的，各式各樣的花燈挂滿了大街小巷，果真是火樹銀花不夜天，四通八達的街道上還有着雜耍、猜燈謎之類的有趣的玩意兒。

趙書瑜拉着瑾瑾跟個小姑娘似的這裏看看那裏看看的，還買了兩盞花燈跟瑾瑾一人一盞，花落燕歸緊緊跟在她們身後，生怕跟她們走散了。

因為擔心瑾瑾會餓着，趙書瑜還買了好些街頭小吃捧着方便邊走邊吃。結果好笑的是，這瑾瑾居然不會邊走邊吃東西，趙書瑜見此一邊笑，一邊跟她一起找了個地方坐下來讓她慢慢吃，瑾瑾也是囧囧的，只紅着臉埋着頭吃東西，待她吃完，她們便又接着逛了。

畢竟是元宵燈會，賣得最多就是花燈了，千姿百态的花燈看得她們幾個是眼花缭亂的，每經過一個攤子，趙書瑜就恨不得把手裏的燈給扔出去，再重新買過一個。

突然之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行人突然沸騰了起來，因着人多，這路原本就擠得很，還來這麽一出，硬生生地把趙書瑜同瑾瑾她們給擠開了，手裏的花燈也不知給丢哪去了，而且，也不知道是哪個登徒子居然在混水摸魚，趁亂摸了一把她的腰，惡心死了。

她一個人焦急地走在這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尋找着丫頭們跟瑾瑾，越找越害怕，她還沒一個人出來過，她，她可不知道怎麽回家啊。要是花落燕歸找不着她，大晚上的，她可該怎麽辦？還有，瑾瑾該怎麽辦？想到這，她鼻頭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她就不該一時興起，非要逛什麽燈會，還是呆在家裏最好。

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這位姑娘，是同丫鬟走散了麽？”

趙書瑜聞聲扭頭，原來是一個大概二十歲左右，長相還算不錯，身邊還帶了個小厮的男子貌似在跟她搭話，然後她又看了看自己身邊，真沒有其他人。

她一想到那句她都多年不曾聽到的“姑娘”，就覺得尴尬，這人的眼睛長哪去了。

“方才人多，硬生生把我同我的女兒擠散了，如今我怎麽找也找不着她了，好生擔心。”

那男子聽到女兒二字時臉上的笑意也是一僵，這才注意到這位‘姑娘’是作婦人打扮的，真是，也不知道剛剛眼睛長哪去了。他一邊想着，一邊又偷偷瞟了趙書瑜的臉一眼，眼睛還能長哪去？不就是因着人家長得好看只顧着看人家的容貌去了麽。

不過，這看着明明還年紀輕輕的女子居然已為人母了，這世界還真是好可怕，不過他貌似也是頭一次見着母親帶着尚年幼的女兒出來逛燈會的，這還真是奇怪得很，不會是诓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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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問：“不知夫人千金年方幾何？在下也好幫忙尋找。”

“正值金釵之年。”

金釵之年？！他伸出指頭算算，那貌似是…十二歲？！那這位夫人還真是成親得早啊，是十三歲就嫁人了還是……

不過話都說出來，他總不好這時候就說不找了吧，忙吩咐身邊小厮：“還不快去幫着找，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找到了就去河邊的亭子等着，給點錢讓人來尋我們。”

趙書瑜忙又添了幾句：“圓圓臉杏核大眼，杏粉襖子，她戴了一對左右不同的翡翠镯子，可以用來确認。”

那小厮忙稱省得了。

見那小厮跑去幫着找了，那男子沖趙書瑜作了個揖，“在下梁修遠，今年一十九歲，也不知夫人青春幾何？”

剛見面就問人年紀，還真是不禮貌極了，不過他确實好奇得要死呀。

那趙書瑜也是找瑾瑾心切，沒顧及到其他，一邊走着，一邊随口回了句：“二十有三。”

那梁修遠一邊趕緊跟着，一邊伸出手指頭，有些納悶，二十三減十二，诶，這道簡單的算數題他怎麽都不會算了，是他聽錯了還是這位夫人說錯了，其實是三十二？

想到這他又看了眼身旁的趙書瑜，還是二十三靠譜。

他今天，還真是有些唐突啊，不過這位夫人生得可真好看，若不是已知羅敷有夫，他估計回去後趕緊遣媒人提親去了，想他頗有家資，人長得也是一表人才的，不知有多少姑娘對他芳心暗許呢～

他倆走着走着，一個花燈攤後的小販突然笑着沖他們說道：“公子，給您夫人買盞花燈吧。”

他倆同時老臉一紅，趙書瑜忙低頭咳了一聲掩飾。

那梁修遠卻紅着臉還真買了兩盞花燈，自己拿一盞，還有一盞示意趙書瑜接過去，這還真是叫趙書瑜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趙書瑜就站那尴尬着，心下不悅極了！她雖不聰明，但也不蠢，到這份上再看不出這人的意思她就可以去死一死了。這姓梁的好生無禮，她念着他會幫着找瑾瑾才稍微和顏悅色一點便蹬鼻子上臉了，她可明明白白說了她嫁了人，有個十二歲的閨女了，這人居然還想染指有夫之婦不成？

她正欲發作，那瑾瑾卻不知從哪裏氣呼呼地冒了出來。

瑾瑾走上前，從梁修遠手裏拿過那盞精美的花燈，把它給狠狠地扔在了地上，然後挽着趙書瑜的手，撅着嘴擡頭瞪了他一眼，像是在宣示主權。

那梁修遠原本也有些氣惱，待看到這個漂亮的小丫頭挽着那位夫人的手還瞪了他一眼時，也是樂了，這小丫頭片子還挺有趣的，估計就是這位夫人走丢的閨女吧，這是在怕他搶娘麽。

他剛想說些什麽便被那小丫頭的眼神給吓回來了，這一吓，他也清醒些了，他剛才是有些不對，一時間頭腦發了昏，遂不管那小丫頭了，忙向趙書瑜道了歉。

趙書瑜見瑾瑾回到了她身邊，也就不想搭理這個姓梁的了，她沒有回他話，拉着瑾瑾直接就走。

那梁修遠這會子也不敢再跟，人閨女都找回來了，他這個幫找閨女的還有什麽借口跟上去，不過，眼看着佳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他還真有有些悵然若失。

他扭過頭，只見不遠處，他家那個笨蛋小厮居然還在到處轉悠着找人，氣得他快步走上前去狠狠拍了那小厮的腦袋一巴掌。

“哎呦！”那小厮突遭這麽一掌，也是惱火，扭頭正想問誰呀幹一架呀，在看到是打他的是自家主子時，立馬就慫了。

“主子，奴才不才，一直沒找着所謂的十二三歲穿着杏粉襖子的姑娘。”

梁修遠瞪了他一眼，“要你去找能找到下輩子去，人家小姑娘自己冒出來了，還砸我花燈呢，好大脾氣。”

那小厮只低頭不答。

梁修遠又道：“你給我去查查她們是哪戶人家的。”

“哎，奴才知道了。”那小厮忙點頭，又好似想到了什麽，又小心地問：“主子啊，您真看上那位孩子都十二歲了的夫人了啊？”

梁修遠對着他腦袋又是一拍，“這你也信她的？我問過了，她二十三歲，你二十三歲能生出個十二歲的閨女麽？”

小厮搖搖頭，他又不是女人，就算想生也沒法子生呀。

“而且她們倆之間的氣氛也太奇怪了，那小丫頭看我的眼神簡直就像是要吃了我。”

說完後，他看着一副還在認真聽他說話的小厮，心裏頭莫名地湧出了一股子氣，他厲聲道：“你還愣着幹什麽！”

那小厮苦着臉回道：“主子，明兒個成不？今天都這麽晚了，而且大家都玩得開心在這，咋找人打聽啊。”

梁修遠擺擺手，“得了得了，明天就明天吧，遲早有天我會被你給氣死。”

而趙書瑜見瑾瑾回到了自己身邊，也是歡喜，把那無禮的梁修遠直接扔到腦後，又重新買了兩盞花燈，還把瑾瑾的手給拉得牢牢的，生怕她再丢了。

至于也走散了的花落燕歸，那是誰？她認識她們麽？

她們倆一起帶着花燈，接着吃着小吃，連燈謎也跑去猜了幾個，不過趙書瑜在這方面真不聰明，難一點的她就絞盡腦汁都答不出來了。雖然猜錯了也沒什麽人在意，但她還是害臊地很，忙拉着瑾瑾跑了。

她們兩個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河邊，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上飄着的一片片河燈，趙書瑜也是心思一動，要不，她也跟瑾瑾一起放個河燈玩玩？

說幹就幹，她小跑着去買了兩個河燈來，淺笑着遞了一個給瑾瑾：“你也寫個願望吧，遇上不會寫的字就問我便是。”

瑾瑾笑着點點頭，一個人往旁邊又挪了幾步，那距離，趙書瑜不走過去，伸長了脖子也看不到她究竟寫了什麽。

趙書瑜無奈，笑着搖了搖頭，這個丫頭啊。

不過，她許什麽願望好呢？

希望娘親大哥活過來什麽的太過于不切實際了，讓她撿一桶金子什麽的也太過可笑，她其實也沒什麽願望，她過得挺好的。

咬着筆頭，半天都想不出什麽寫什麽的她，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眼神溫柔正認真寫着什麽的瑾瑾，她的心都瞬間變得柔軟。

突然間，她覺得她想到應該寫什麽了。

她低頭，提筆在那紙上寫下：讓瑾瑾一直陪伴着我吧。

這是她目前唯一的願望了，有瑾瑾在身邊就好，除此之外，她別無所求。

然後兩人一起放了河燈，趙書瑜按耐不住好奇地問：“瑾瑾，你許了什麽願望？”

瑾瑾搖了搖頭：“你說的，說出來，會不靈。”

趙書瑜扁扁嘴，這丫頭居然都有不能告訴她的小秘密了，還拿她的話來堵她，別是方才碰上了哪個風流少年吧，見瑾瑾生得好看，花言巧語一番，瑾瑾便被他給迷惑了過去！兩人沒準還有相約的時間地點了，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真是的，她怎麽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放完了河燈，她拉着瑾瑾正準備離開，随意看了看周圍卻看見不遠處有兩個正說說笑笑的女子，俨然就是方才跟她們一起走丢了的花落燕歸。

敢情她們倆方才也放了河燈，趙書瑜點點頭，還真是好樣的，不去找可憐的她們娘倆卻在這裏玩樂！

她拉着瑾瑾幽幽地出現在她倆身後，“花落，燕歸，你們倆在這做什麽呢？”

花落燕歸被這身後突然的傳來的聲音給吓了一大跳，不過朝夕相處這麽多年，認不出聲音才怪了，她倆一邊拍着胸脯一邊轉身道：“哎呀！夫人，您別吓唬我們啊，我們膽小着呢。”

趙書瑜跟個小丫頭一般鼓着腮幫子質問她們：“我們走散了你們居然都不來找我們，而是在這裏做什麽？放河燈！你們真以為我跟瑾瑾兩個自己會回家啊！我們倆就這麽丢了怎麽辦？”

炸毛了啊。

燕歸忙跟她解釋道：“我們就是看着時間還早，就一起到處看了看，瞬便找您二位，走着走着，就到了這兒，然後這兒又剛好能放河燈，所以……況且你們不也在一塊放河燈嘛，反正現在都找到了，您就別計較這些了吧，氣壞了身體就不好了。”

花落也在一旁點點頭。

趙書瑜氣呼呼地哼了一聲，居然還真不計較了。

就在此時，她們幾個聽見數聲巨響，擡頭一看，絢麗的煙花在夜空中竟相綻放，千姿百态，美不勝收，她們幾個也忘了還要說什麽，只專心看去了，這煙花，美得簡直是璀璨了整個天際。

以往，她們只是窩在宅子裏頭看，如今，她們卻是在燈火通明的元宵燈會上看，那感覺還真是不同呢。

這個元宵節，趙書瑜玩得很開心，也許中間有些小插曲，但至少，她扭頭沖瑾瑾盈盈一笑，她的瑾瑾并沒有丢，依舊在她的身邊，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