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時光轉瞬即逝,一晃就到了七月初七,也就是所謂的七夕佳節。這七夕跟趙書瑜這種孤家寡人也沒什麽關系,她也就跟平日一樣的過了。
倒是沒出息的桃紅柳綠,眼巴巴地看着外頭,一副極想出去的模樣,趙書瑜看着她倆這副望眼欲穿的德行,也就大發慈悲放她們兩個小姐妹出去玩了。
她也知道,這七夕佳節也是有七夕燈會的,沒準兩丫頭一出去還能遇上自己的良緣呢,至于她嘛,自從她上次因為燈會遇上了那個惡心透頂的姓梁的後,她就再不想參加這些了。
不過,她自己不想出去也不能剝奪別人出去的權利啊,一年一個乞巧節,其他人家的小姑娘都能出去玩她家的怎麽就不能了。
于是她便對丫頭們放了話,想跟桃紅柳綠她們一樣出去玩的話,就盡管去便是,但要在她睡前回來。
她話才剛說完,便只見她家裏頭的人居然一下子全都沒了。
她原本以為,花落燕歸應該會留下的,畢竟她倆也老大不小了,哪還那麽愛玩,那兩護院就更別提了,她倆年紀跟花落燕歸差不多呢,結果這幾個居然還跑在了其他人的前面。
雖然她也不需要人時時陪着,但就這麽被丫鬟丢下還真讓她有些不開心啊。
而瑾瑾,一看到人都走了,就趕緊跑了過來,走到趙書瑜身邊拽了拽她的袖子,小聲道:“書瑜,我一個人害怕。”
趙書瑜依舊只要一聽她叫書瑜就有些受不了,一直被她當女兒疼的小姑娘突然就不認她這個娘了,還大喇喇地直呼她的名字,真是讓她不自在極了,她覺得她可能這輩子也習慣不了啊。
瑾瑾見趙書瑜這個不自在的樣子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但她也不想繼續僵着,也知道這人心底裏還是想湊熱鬧的,便提議道:“要不,我們也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
趙書瑜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瑾瑾,她沒在做夢麽?這個人剛剛跟她說她想出去走走?她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聽到瑾瑾這麽說呢。
若是瑾瑾想出去的話,那她還是帶着她去溜達溜達一下吧,才不是自己也有點想看看呢。
這麽想着,她随便拿了些錢就拉着瑾瑾出了門,就是可惜她方才話說得太早,那倆玩忽職守的黑姑娘也早就給跑了,不然在身邊跟着還挺氣派的。
她倆一起走在跟元宵燈會一般燈火通明的大街上,街上依舊是各種攤子都有,眼尖的趙書瑜還發現,居然還有不少賣面具的小攤呢,她看到面具後不禁想,她不是怕碰上亂七八糟如姓梁的一般的人嘛,戴個面具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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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絕佳的好主意,她拉着瑾瑾一起買了兩個式樣最是泯然于衆的面具。
這面具不大,只能堪堪遮住半張臉,但趙書瑜覺得這也差不多了,全遮了也未免太好笑了些。
她原本其實還想挑一個吓人一點的,像鐘馗之類的,但跟她這身衣服也太不協調了些,況且也有些過于難看了,她到底還是有些愛美的。
就是也有點可惜,不戴鐘馗的話,她就見不着若是有人想跟她搭話,她回頭一笑吓死對方的場景了。
她想着那個場景樂了樂,伸手想拉瑾瑾接着走,卻拉了個空,诶,瑾瑾呢?這是又被人給綁走了?
她拿着手裏頭還沒給瑾瑾戴上的面具慌忙朝四處看了看後,松了一口氣,原來那丫頭只是在不遠處看首飾呢。
她搖搖頭,認命地走了過去,在還在認真看東西的瑾瑾耳邊輕聲問:“看中了什麽?我給你買。”
感受着耳邊傳來的呼吸聲,瑾瑾的耳朵瞬間就紅了,但好在如今是晚上,而且趙書瑜也去沒注意,她定了定心神,伸手拿起那根她看了一會兒的嵌紅瑪瑙景泰藍發簪,道:“要這個。”
趙書瑜點點頭,瑾瑾眼光還是不錯的嘛,景泰藍配上這一大塊紅瑪瑙,竟是好看極了。
她接過發簪扭頭問攤主:“多少錢呀?”
那攤主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微胖大嬸,她笑道:“十兩。”
十?十兩?雖然也不貴,但這真的值麽?就這不值錢的景泰藍加塊不值錢的紅瑪瑙?真以為她趙書瑜這麽不識貨?
但她也不是會講價的人,見瑾瑾這麽喜歡,也就認命地掏出了錢袋,這麽一點才想起,她貌似也就帶了十兩碎銀子出門,剛剛還買了面具,面具很便宜,剩下的這些錢應該也拿得下這發簪,但接下來她們總還要買吃的之類的吧。
瑾瑾也真是,看什麽簪子嘛。
她正想說不要了時,又看到了瑾瑾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正期待地看着她。
趙書瑜無奈,只得從頭上拔了支約莫二兩的金釵下來,遞給攤主道:“我記得這金釵大概值二十幾多兩銀子來着,雖然有些舊了,我用它換你這發簪成麽?”
那攤主還在猶豫,畢竟誰知道你這戴過了的舊發釵值幾個銅板真的假的,但還是得看看嘛,她把釵接了過去,表示要驗驗。
她掂量掂量,又捏了捏,哎呦,還真是足足的二兩金子!她那一張布滿褶子的臉立馬便笑成了一朵花,連連應了,而且還送了一對小耳墜給瑾瑾,反正她到底還是賺了的,小姑娘生得玉雪可愛的,她瞧着也喜歡,送點小玩意也沒什麽。
見發簪買着了,趙書瑜把面具往她臉上一按,便在那攤主的“下次再來啊夫人。”聲中帶着瑾瑾離開了。
她牽着瑾瑾的手,另一只手輕輕撫上了那缺了一支發釵的頭發,還是有些心疼啊,雖然那并不是她的心愛之物,再普通不過了的東西,但虧本的買賣誰願意做啊,她心裏頭又打起了小算盤,算着自己虧了多少頓飯。
算了算了,也不是筆大數目,她見瑾瑾手裏還拿着那發簪沒戴,便開口道:“我給你戴上吧。”
伸手正要拿過來時,瑾瑾卻搖搖頭,突然不走了。
她看着趙書瑜,緩緩将那發簪戴到了趙書瑜頭上,輕聲笑道:“很襯你。”
趙書瑜又是老臉一紅,好在隔着這麽個面具呢,為何這瑾瑾成天惦記往她的頭發上安東西呢。不過,瑾瑾方才說,很襯她?敢情這丫頭突然跑去選這些都是為了她?她的心裏,突然覺得有一點暖暖的是為什麽?
不過,今兒個不是七夕麽?誰家閨女會七夕給自個娘親送禮呀。不對,這禮還是她出的錢呢!壓根算不得禮,那這也就不算是送禮了,她買的東西自己戴也算正常。
趙書瑜點點頭,覺得自己想得确實有理。
她倆攜手走着走着,突然有個老太太探出頭來沖她們倆笑道:“兩位姑娘買盞花燈吧,祝二位早日找到意中人啊。”
趙書瑜無奈,只得又指指自個頭發,“婆婆,我梳着婦人發式呢。”
那老太太這才看仔細了,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笑道:“老婆子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了,那夫人您就跟身旁這位姑娘拿盞花燈吧,老婆子就不收你們錢了。”
趙書瑜乖乖随手拿了一盞,讓瑾瑾自己再挑一盞,她可不打算真不付錢,那老太太還不怎麽願意接呢,看她執意給也就收下了,那老太太笑道:“哎呀,夫人你這又是何必呢,那老婆子就祝您與您的良人百年好合。”
趙書瑜尴尬地笑了笑,這老太太還真是,就沒能說準一個,她那丈夫可都死了三年了呢。
剛好這時瑾瑾也挑好了,她便忙拽着瑾瑾離開了。
這時,她也注意到了這小瑾瑾居然挑了個牛郎畫燈。
她不禁莞爾,這瑾瑾呀,明明是個女孩子家家的,也不知道腦袋裏究竟在想什麽,怎的就挑中了個這樣的呢?女孩子不都愛漂亮的麽?
她笑着,又看了看自己随手拿的燈,笑容立馬就僵住了,她這花燈,不巧正好畫的就是織女。
瑾瑾應該是無意的吧,畢竟這小丫頭哪會想那麽多呢,可瑾瑾也挑了好一會兒呢,不過瑾瑾哪知道什麽牛郎織女花燈長什麽樣,她家的那堆書上又沒畫!
她心事重重地拉着瑾瑾到處瞎晃悠,不一會兒便又跟瑾瑾到了河邊。
見着河裏一片片的蓮花燈,趙書瑜笑問:“瑾瑾,你說我們要不要再放一次河燈?”
瑾瑾點了點頭。
在拿到了河燈後,瑾瑾又是躲得遠遠的,生怕趙書瑜會看了去一般,趙書瑜搖搖頭,這傻丫頭,她就像是那種會偷看的人麽?
不過,這次許什麽願望好呢?
她突然想到,她貌似都越來越搞不懂她家瑾瑾的想法了,明明瑾瑾是個不甚聰明的,她卻總感覺她倆之間有距離。
想到這,她便揮筆寫下,讓我盡快了解瑾瑾的一切想法吧。
此時,在她另一邊的瑾瑾也想好了,老天保佑,讓我盡快抱得書瑜歸吧!
她倆一起看着自個的河燈泯然于一衆河燈中後,相視一笑,便一起離開了。
而就在她們的不遠處,桃紅捅了捅身旁無奈地陪着她來許願的文景道:“文景姐,我剛剛看到個戴面具的女人帶着個戴面具的姑娘,身形居然還挺像夫人和瑾瑾小姐的,回去之後我要告訴夫人聽!”
“那應該是你眼花了吧,她倆今兒個壓根都沒出來呢,喏,那邊有你想看的胸口碎大石呢,你願也許了,咱倆趕緊走吧。”
“恩,好勒。”
她倆擠在人群之中,看了一會兒後文景撇撇嘴:“這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半分我的水平都沒有,居然也有臉賣藝,我當初要是臉皮厚一點也賣藝,估計就不需要來你們家……”
混吃混喝了。
桃紅撅撅嘴,有些不信:“那文景姐你上呀!”
“不必了,已經有人上了。”
文景一頭黑線地看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裏冒了出來的自家老姐樂呵呵地上臺表演去了。
“啊,文景姐你看,居然是文靜姐!”
文景扯着嘴角強扯了一個笑容來,“呵呵呵呵,是呀。”
她現在只希望自家老姐沒有看到她。
書瑜瑾瑾倆一起逛着逛着,買了許多吃的,瑾瑾到底還是沒能學會邊走邊吃東西,就又坐了回,她倆還一起看了雜耍,習慣早睡的趙書瑜也有些困了,便想要回家。
可是,家在哪個方向?
趙書瑜看着這哪個方向都一模一樣的街道徹底懵了,她也是糊塗了,居然忘了自己都不認路這事兒了。
瑾瑾見她這樣也是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她家書瑜,這是不認路麽?然而,她也不知道路到底在哪啊。
然後她只見趙書瑜一臉鎮定地沖她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朝一個方向走去,說要帶她回家。
結果兩人走着繞着,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居然又繞回到了原地。
趙書瑜揉了揉發酸的腿,第二次覺得身處于這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是如此的無助,她果然就該好好呆在家裏,可瑾瑾一說想出來走走她就昏頭了。
也不知道丫頭們都在哪,她也只能試着找找看了,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已經回去了。
趙書瑜站直身體後回頭一看,正好看到街角的兩個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正是花落和燕歸麽。
果真是衆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啊!
她喜不自勝,拉着瑾瑾就想跑過去,跑了才兩步時,她突然一臉驚恐地捂住了瑾瑾的眼睛,因為她居然看見,她居然看見,那花落,花落居然就在這大街上趁燕歸不備,在燕歸嘴上啄了一口。
而且燕歸也就捂着嘴跺了跺腳,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沒人見着才放心,可是,那丫頭居然沒有生氣?
這兩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她想靜靜。。
瑾瑾這時也扒下了她的手,哎呀,不就是花落燕歸親一親麽,捂得這麽慢她啥都看見了,另外她們倆的貓膩這書瑜居然一直沒發現麽?果然是遲鈍極了。
趙書瑜就拉着瑾瑾站在那裏,也不知發了多久的呆,直到花落燕歸她倆快要走了時,才連忙喊住了她們。
畢竟是好不容易才找着的救命稻草,就算看見了這驚世駭俗的場景也絕對不能放過。
回到家一直到她熄了燈睡下後,她都一直在消化自己兩個貼身丫鬟居然,居然有磨鏡之好的事實。
她一直都在由這兩人負責她的一切,穿衣脫衣的,現在想想簡直都快羞死了,她甚至都在想着花落燕歸平日裏看她的眼神有沒有不對了。
她要不要考慮換幾個丫鬟?
可她已經太習慣了由花落燕歸服侍了,十幾年的相處,這兩人就像她從未擁有過的姐妹一般。
對呀,姐妹,花落燕歸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吧,既是主子,也是半個姐妹,從小玩到大的,要她真不要她們了,她做不到。
她只好自我說服,花落燕歸只是心悅彼此,對她沒興趣,花落燕歸不是磨鏡之好,只是偏偏心悅彼此,對她完全沒興趣,重點就是,她倆對她壓根沒興趣。
在默念這些到深夜後,她搖了搖頭,還是讓自己別再想這些了,畢竟她也清楚得很,再怎麽樣,花落燕歸也不可能敢對她有什麽想法,她真的是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的。
就是她的心裏始終還是有些不太自在,兩名女子在一起實在讓她太別扭了,她以往在書裏頭看到什麽磨鏡之好時,也就一笑而過,哪曾想世上還真有,還就在她身邊,還是她最親近的人。
唉,這好好的一個七夕佳節,她注定是要睡不着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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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