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皇室血統

太後下懿旨的時候皇上正在早朝,一群人湧進鳳陽宮內,先是要抱走太子,繼而要帶皇後直接去天牢。

太後有備而來,禇芷聆當下命榮喜從後門離開去景殿宮,看着白嬷嬷和瑞珠沉穩吩咐,“你們二人跟着奶娘一起去延壽宮照顧太子,不論太子交給誰,你們幾人都要寸步不離的照顧。”繼而看着玉茵,“你留在鳳陽宮裏,玉露陪我去天牢。”

不容誰置否,屋外的宮嬷已經傳喚了兩次,禇芷聆溫柔的親了親兒子的額頭,頌哥兒在奶娘懷裏睡得安穩,擡頭,禇芷聆命榮樂開門,十幾個人湧進來。

為首的宮嬷冷冰冰的把太後的懿旨讀了一遍,奶娘和白嬷嬷她們順從的跟着宮嬷走了,禇芷聆轉身進了內屋換過一身衣服,玉茵替她戴好了首飾,眼底掩飾不住擔憂,“娘娘,奴婢和玉露一起陪您去吧。”

“瑞珠她們去了延壽宮,鳳陽宮裏不能沒人。”禇芷聆站起來看了一眼窗外,這些時間,足夠他那兒傳達到了吧。

禇芷聆被帶到了天牢,那兒早守了人,禇芷聆往裏走了幾步,清晨的陽光從高高的窗子上灑落到牢房內牆壁,使得陰暗的天牢裏有了一抹光亮,背後傳來砰一聲關門和鎖門,轉過身來,門口站了兩個魁梧的宮嬷。

上一次她被關在這個地方數日,說起來,也是托了太後的福。

禇芷聆往木板床走去,輕輕拉了拉裙擺,坐了下來...

此時的恭婧王府,主院內施沫楹聽見一旁傳來的嬰兒哭聲,眉宇深皺,侍奉的丫鬟沖着奶娘使了個顏色,奶娘随即把孩子抱到了內廂中。

屋外匆匆進來一個丫鬟,“王妃,王爺回來了,正朝着這邊過來。”

施沫楹豁的起身,臉上有了一抹訝異,這時辰早朝也只進行了一半,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不過施沫楹反應的快,讓奶娘把孩子從內廂趕緊抱出來放在了自己懷裏,她則坐在了軟墊上,不過是剎那的功夫,她的神情便柔和了下來。

而下一刻,舒季澤走進來了。

屋子裏侍奉的丫鬟識趣的出去了,施沫楹擡頭看他,神情中是看到他回來的驚訝,“王爺,您這麽早回來了。”

舒季澤深看着她,沉聲吩咐一旁的奶娘,“把孩子抱出去。”

施沫楹站起來把孩子交給了奶娘,低聲吩咐了幾句,随着那兒門關上,她轉過身笑盈盈的看着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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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皇後是禇家小姐假扮這件事,王妃可知。”舒季澤斂去了初進來時的神情,她站着,他坐了下來。

“臣妾前幾天聽說了,真是奇事。”施沫楹跟着坐了下來,給他倒了一杯茶,“若非聽到,怎麽都覺得不是真的。”

“今日早朝,皇上把施家長子抓起來了,原來那禇家小姐假扮一事,是施家主謀,施丞相膽大包天,竟然做出這種欺君之時,這官路,怕是走到頭了。”舒季澤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施沫楹淡笑,“臣妾不明白,那怎麽是抓了施家長子,不是抓施丞相。”

“因為找不到施家小姐。”舒季澤頓了頓,目光随着她,“禇家小姐跳崖,是施家小姐和施家少爺派人去救的,還在人昏迷之時給人換了一張臉,而那禇家小姐跳崖一事,也是他們先有預謀。”

早朝的時候皇上就講了這麽一件事,自從皇後不是施家小姐,而是禇家小姐的事暴露之後,這幾天恒安城中沸沸揚揚的鬧着施家這麽做為何,皇後究竟是否被迫的傳言。

施家先是用手上職權,改變了充軍ji前去的路徑,幾度從陡峭懸崖路過,逼迫了禇家小姐跳崖,繼而及時救人,送醫,換臉,脅迫入宮。

舒季澤說完,目光在落在她身上,眼底閃了閃,似乎在等待着她說些什麽。

屋子裏陷入了一片靜谧,施沫楹神情自若,半響,微低了低頭,“原來如此。”

舒季澤看着她的眼神逐漸複雜,“你沒有什麽想對我說的麽。”

她的身子微不可見的一顫,末了,她擡起頭看他,袖子下的雙手緊握成拳,然而她還是笑笑着,“臣妾要說什麽。”

“你不該問問我,施家究竟怎麽判,施丞相和施家大少爺究竟會是什麽樣的下場。”舒季澤從懷裏拿出一個香包,放在了她的面前,“王妃不僅關心本王,熟知本王,這幾日也挺關心施家的事。”

那香包上繡了一個澤字,繡的很漂亮,是施沫楹親手在繡了十幾個後終于滿意的一只,而他也是一直戴在身上。

如今看到他把東西解下來,施沫楹心中忽然一陣莫名的心慌。

舒季澤看着她,他還在等。

“皇上說施家大小姐并沒有離開過恒安城,王妃覺得,她會在哪裏。”

這樣的說話口氣是她從未聽到過的,可她依舊是鎮定着,舒季澤不再看她,而是瞥向了窗外,語氣淡了很多,“王妃可知,本王生平最恨的兩件事是什麽嗎?”

施沫楹張了張口,眼神微閃。

“是不顧本王的感受和欺騙。”舒季澤回過頭來,直視她,“你還是沒什麽想對本王說的嗎。”

那是一種酸澀難忍的感覺,施沫楹想開口,可話到了喉嚨邊卻一個字都吐露不出來,她還在猶豫。

但舒季澤已經不想再給她時間了。

他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施家大小姐,你玩夠了?”

這口氣像極了過去她惡作劇整他,他會故作生氣的到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自己,說一句,“施沫楹,你玩夠了!”

他是怎麽想通透的,從皇上口中得知皇後不是施家小姐,施家所做的這麽多事時,他便想到了王府中的王妃,皇上并沒有告訴他這些,是他推測到的。

這個從入府以來就深得他心,總能恰到好處的讨他喜歡,什麽事都能捕捉到他的步調,順着他讓他覺得無比舒服的女子,讓他想到了另外一個人。

很多事情經不起想,經不起推敲,更經不起猜忌。

他從未懷疑的時候,所有的事都可以是巧合,可以是老天爺賜給他另外一個知他的人,但從他懷疑的開始,很多事情就被重新翻出來颠倒重算。

為什麽有個女子在這個年紀入府。

為什麽她能這麽快周旋開來,獲得他的親睐。

為什麽她這麽了解他。

最重要的是他遇難的那一次,說是被人報複,可到現在都沒能查到元兇到底是誰,禇家小姐的跳崖能是預謀,他的遇難,被救,對她感激,到最後娶了她,是不是也是一場預謀呢。

“用這樣的方式嫁給我,就是你要的?”

施沫楹不語。

“這樣瞞騙我,入了恭婧王府,讓我以為皇後就是你,你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你可高興?”舒季澤的語氣漸漸重了,“你們施家把皇家,把皇上,把本王玩弄于鼓掌,你覺得好玩麽。”

“那我能怎麽辦!”一直沉默的施沫楹忽然間沖着他大喊了一聲,這和她平日裏的溫順端莊格格不入,可是卻像極了施沫楹該有的姿态。

“太後娘娘賜婚,爹一定要我嫁給皇上,一定要施家的人做皇後,我想嫁給你,有錯嗎?”施沫楹站起來和他對視,“我想盡辦法讓禇姐姐做了皇後,我想盡辦法入這恭婧王府,我為了什麽,我還不是想留在你身邊。”

“所以你就可以理所當然的預謀這麽多事,說了這麽多,還不是只是你想要,而不是別人想要。”舒季澤在離開皇宮的時候,一路過來,想透徹了,到家門口時其實心中還有着期盼。

他希望能在自己說了這些事後她能夠承認自己的身份,告訴他她就是他心心念念的人,她不是有意瞞騙他的。

可從進這個門開始,一句一句的問話讓他不斷的失望。

她咬口不承認,甚至在提及施家,再明顯不過時她都不肯承認。

直到最後他說穿了,她還覺得自己沒有做錯,種種的事,都是為了嫁給他,所以她沒有錯,所有人都應該理解她,原諒她,因為她盡力了。

眼前有兩個人影晃動,一個是溫柔體貼,暖人語的恭婧王妃,一個是活潑可愛,有些刁蠻驕橫的施家大小姐。

“難道你不想娶我。”耳畔傳來她的哭聲,舒季澤回神,眼前的人沒了剛剛的盛氣淩人,而是癱坐在了那兒哭的傷心。

“我 把爹和大哥都拉下了水,我原本可以乖乖進宮去當皇後,我也可以用別的辦法救禇姐姐,可是我為了嫁給你,我騙了禇姐姐,我差點害死了她,我為了嫁給你,我去 了神醫谷把自己的臉也換了,我去學怎麽當一個丫鬟,去學伺候人。”施沫楹哭的梨花帶雨,帶着孩子脾氣的鬧勁。

“那你為何不先告訴我。”

“我不知道你會不會信,我也不知道你會怎麽看我,嫁給你之後我本來想找機會說的。”施沫楹擦着眼淚,眼底滿滿對他的控訴,“可是你,答應了太後的賜婚,把那個女人娶進府,你還去了她的院子,你和她過的那些夜裏心裏根本沒有我,我又怎麽敢再告訴你。”

“你施家小姐已經嫁給了皇上,成了他的皇後,我看着你和皇上錦瑟和鳴,還要為你守貞,是麽?”舒季澤看起來平靜極了,平靜的看着她,平靜的說着這句話。

施沫楹淚水含在眼中,忽然止聲。

“你是不是想說,皇兄為了禇家小姐沒有碰過任何一個後宮妃子。”頓了頓,舒季澤并沒有替她擦眼淚,而是背過身去,“皇兄當初那麽做,是因為他以為禇家小姐喪命了,而你卻是嫁給了皇上,你不說,又如何能說我心裏根本沒有你。”

他當時看施沫楹嫁給了皇上就已經在心裏要斬斷情絲,如此,又何來為誰守貞,為誰守那個約定,他去誰院子,娶誰,都不重要。

屋子裏陷入了長長的死寂,舒季澤心中波瀾肆起,可他的神情卻平靜的不像話,他就這麽背對着她站着,熟視無睹她的啜泣聲,她的委屈。

良久,他開口問,“遇襲被帶去寨子,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舒季清到的很及時,在太後娘娘命人送去毒酒白绫時到了,再遲一些,禇芷聆就要被強行灌毒酒。

舒季清怒了,把這幾個奉命前來的人統統拿下,黑着臉看着那毒酒和白绫,在牢中和禇芷聆長談了半個時辰,最終,他沒有把她帶離開天牢,而是把她留在了那裏,只不過外面守着的人換了一批。

而後舒季清去了一趟延壽宮,親自把太子帶到了良妃處暫時代為照顧。

皇後被關天牢的消息很快也傳出去了,皇上如此表态又令人猜疑不透他的想法,而皇上去過那一趟後,三天過去,他并沒有再去天牢裏看望皇後娘娘。

禇芷聆被關的第五天,宮中出事了。

就是在深夜,先是良妃所在的春晖宮內,後是鳳陽宮,春晖宮內夜闖入十來名黑衣人,打傷宮人要奪太子。

從延壽宮把太子抱過來的時候皇上就在他身邊安排了很多人,宮女也都是有些身手的,只是敵不過拿了武器的,白嬷嬷和瑞珠等人拼死相互,但這夜奇怪的是,巡邏的侍衛竟遲遲沒有過來。

眼看着這些宮女敵不過來勢洶洶的黑衣人,皇上派遣暗中保護太子的暗衛出現了,場面更是混亂。

等那些巡邏侍衛前來已經過去了不少時候,範凝兒記得皇上說過的話,帶着宮女太子留在屋子中由兩個暗衛保護着并沒有出去,也沒有跟那些巡邏的侍衛走。

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過去,這往春晖宮聚集的人才漸漸多起來。

那些黑衣人很會審視,最後一擊想要破屋奪人未果後,絲毫沒有戀戰,十來個人跳上屋檐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巡邏的侍衛追出去了,暗衛留在原地守着良妃和太子,奇的是,這麽吵雜的環境下,奶娘懷裏的太子竟還睡的安慰,絲毫沒有被眼前的混亂所幹擾。

良妃看着他這憨然的模樣,緊張的氣氛散了一些,笑了,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臉,“你還真是比誰都淡定。”

深更半夜的如此大動靜,太後那兒,德妃那兒都受了驚動,只不過等她們派人到來,這兒該打的也打完了。

很快鳳陽宮那兒也出現了黑衣人,但離開的很快,不像是要找人,倒像是找東西...

此時的天牢中禇芷聆并不知道宮中發生的這一切,她在天牢裏,遇見了當初在禇家遇見過的黑衣人。

禇芷聆真不知道他哪裏來的本事能夠入的天牢,就在關押她的牢房距離不遠處就有值守的人,牢房外又有值守的侍衛。

不過楚芷聆這一次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葛家三當家,葛雲駱。

他比即墨來的更冰冷,骨子裏透着的冷,禇芷聆已經體會過一次,禇芷聆很坦然的看着他,“本宮知道你想找什麽。”

葛雲駱看着她,禇芷聆指了指自己的左肩膀,“這東西已經被別人挖走了。”

“誰。”葛雲駱似乎是不太愛看她的臉,視線微側了側,一個字都顯得涼薄。

“你先替本宮解個惑。”禇芷聆坐了下來,笑看着他,“能到天牢裏來,想必本事也不小,你們這麽不遺餘力的要買下禇家,找這東西,你能告訴本宮,葛家和禇家,究竟是什麽關系。”

葛雲駱似乎也不急,看到她這神情,嘴角微不可見的輕揚了一下,語氣清冷,“按照順序,元河叔的女兒,應該是我的妻子。”

禇芷聆一怔,沒料到他會這麽開場,元河叔?葛家和禇家有多熟。

“你可知衡谷諸葛家。”半響,葛雲駱又直接把話題轉了過去,繼而,禇芷聆聽到了一個讓她驚詫萬分的長故事。

百 年前舒家當權,蕭家被滅,金林方于當時是輔佐蕭家的四大世家,也因此遭到了滅門,舒家沒有想招降,這樣忠心耿耿的四大家是不可能再歸順舒家,即便是歸順了 心也不誠,當時的恒安城血流成河,四大家拼死保護下了一些族人,這些人離開了天武去了關外,又經歷了許多苦難,占據了衡谷,四家一起更替了姓氏為諸葛。

這諸葛家無時無刻不在想要複國,可支持的蕭家半個後人都找不到了,何來的複國,于是他們就開始找和蕭家血緣關系最親的兩家,一家是金家,一家是方家,金家當時有人尚了公主,所以到禇芷聆這一代,身上還留着百年前覆滅皇族蕭家人的血脈。

本 來就是四家并一家,漸漸的內部就會有很多的分歧,有些人過了這安逸的生活,就不想再起戰亂了,更何況過了幾代人,仇恨早就淡了,但有些人不肯,他們只在四 家人之間通婚,不斷擴大關系網,派人前往天武,派來的人都會換個姓氏掩人耳目,百年來天武這邊分布了很多派出來的人,而那些外奴,也是衡谷派出來,專門刺 殺舒家後人。

“所以我爹也是被派出來的?”禇芷聆想起查的金家族譜,還有家中發現關于衡谷的關外圖。

“元 河叔,他是逃出來的。”葛雲駱神情裏露出一抹古怪,“金家擁有蕭家人的血脈,本來計劃刺殺了皇上,集合人馬就要擁護他,但你爹他逃出來了,他不同意複國, 不想起戰亂,更不想當什麽皇帝,還把最重要的玺印也帶出來了,那是初到衡谷時刻立的,裏面還藏着幾家人留在這裏沒來得及帶走的財寶。”

禇元河把東西帶出來,整個衡谷亂了,派了數批人過來,又不能太接近恒安城,誰能想到他竟然在朝中明目張膽的做起了丞相。

“等到他被問斬時我們才收到消息,我和二哥三哥奉命前來尋找玺印,最好還能把元河叔的後人帶回去。”

“本宮後背的東西,就是找玺印的線索。”禇芷聆并沒有經歷過哪些,所以并不能理解他們是多麽的執着想要複國,百年來為了這一條路又付出了多少。

而她也有過很多種的設想,唯獨沒有想到爹的身世還能跌宕起伏成這樣,爹在她和弟弟後背刻的東西,還是找這玺印的下落,他們追查的這麽緊,想必這應該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禇 芷聆瞥了一眼高高的窗子,“如今本宮為皇上生下了太子,雖然是姓舒,但也算是直接完成了你們多年來的願望,如此說來,你應該替本宮找玺印,找到了交給本 宮,為太子添助力才是。”她有蕭家人的血統,盡管已經是淡的不能再淡,在他們眼裏一樣應當是尊貴的,她的孩子如果有一天當上皇帝,不正是完成了他們這麽多 年的努力,禇芷聆看着他,笑的有幾分真切,“你們若真這麽執着,如今,你們都該來輔佐本宮,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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