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殿下有後了

樊沉兮感應到仇小貝的目光,朝她看來,還挺自在地對她微微一笑,她狀似無奈地伸手抓着輪椅的椅背,低下頭小聲地道:“就沒見過您這麽粘妻子的丈夫。”

喲呵,終于能把這句話反擊回去了。

樊沉兮微笑着,看起來很無害,手卻非常快速地按住了她的後脖子,讓她沒辦法繼續保持着那彎腰貼着他的姿勢:“我妻子人美聲甜身嬌體柔,還懷了我的孩子,我不粘着你,粘誰?”

什麽聲甜,他這麽對着她耳朵說這麽性感的話,才最要命吧?

而且這丫臉皮咋那麽厚呢。

十一很快拿來了一副拐杖,并不是随便兩根木棍,而是有棱有角很精致的兩根,看樣子,很可能不止是拄拐用。

這麽短時間,是不可能做得出這樣兩根拐杖的,除非早就準備着以備不時之需。

樊沉兮将拐杖分別放到腋下,憑着自己手臂的力量站了起來,他雙腳無力地垂放,站着全靠兩根拐杖,不過長袍垂地,看不見雙腿的情況。

而這也是仇小貝第一次看到他站起來的情況,居然……比她高了一個頭多,她只到他的肩膀甚至可能還差一點點。

怪不得平時坐在同等高度時,都能比她高出半個頭。

可仇小貝對這情況一點都不意外的樣子,反而第一時間貼着他站,她相信他的能力,可還是忍不住想在他身邊護着他,真有個萬一她就第一個扶住他。

一切準備就緒,正要由十一先行時,被擋着的果農們沖了過來,阻止了他們,與此同時,柯公公居然也趕了過來,估計在仇小貝選擇走會通往這邊的那條小路時,就已經有人暗中去通知柯公公了。

“殿下,你們不能上去。”

樊沉兮笑了:“這是為何?”

哪怕拄着拐杖,也無損他的風度。

柯公公咬咬牙,最後還是說道:“這是當年淩元帥,也就是您的母後親自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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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後?”樊沉兮輕挑了下眉。

“是的,殿下,您的任何要求,老奴都能答應,唯獨這件事,老奴堅決不能同意,您若真要上去,除非從老奴身上踏過去。”

“是只有本宮不行,還是任何人都不行?”

“任何人。”

樊沉兮看着那一個個石板,幾乎很确定地說:“若母後真不願讓任何一人上去,這機關就應該毀去才對,但她留下了,并且讓人看守在這,就說明,在滿足一定條件下,是可以上去的,對嗎?”

柯公公點頭:“是,其實皇後還是希望是殿下您上去的,但必須在您滿足一個條件下才可以。”

“什麽條件啊?”仇小貝問。

“必須要殿下您,擁有子嗣的時候。”

樊沉兮:“……”

仇小貝:“……”

兩名影衛:“……”

知道一些內情的心腹侍衛:“……”

仇小貝頭往樊沉兮那一歪:“我們、是不是沒跟他說話,懷孕的事?”

樊沉兮淡定地道:“是沒說過。”

來的第一天,仇小貝一身太監服,誰好好的會想到一名男子會懷孕的?雖然有一天晚上穿了女裝,但保不齊他們以為他這個殿下,或者這太監有什麽奇怪的癖好呢,就算已經真把她當女的了,無端端的,也不會想到懷孕的頭上去。

“咳,”仇小貝有點點羞射地問柯公公,“有規定殿下的子嗣要多大嗎?”

柯公公怔了下,可能也沒想過這個問題:“元帥當時也沒說。”

“那就是只要有了,就算行咯?”

柯公公遲疑着:“應該、是吧?”

仇小貝放松了,笑着拍拍胸:“那就好那就好,”否則一時之間,她還真生不出來。

柯公公不明所以,裝出侍衛的十一問道:“你們可有懂醫術之人?”

柯公公自個彎腰福禮:“老奴略通一點。”

想當個總管太監,沒點本事還真的不行啊,仇小貝想,李公公也是略通醫術,當初就是李公公先覺得她賣相有意,才請來林子亦确診的。

亦或者,這是淩皇後有意培養的,樊沉兮年幼忐忑,要不是李公公懂了那麽點醫理,攔下了不少有問題的東西,只怕樊沉兮處境會更慘。

可淩皇後總不能有蔔算之術,能預知到她死後她兒子的遭遇吧?

仇小貝上前一步,自覺地在手腕上搭一條帕子:“柯公公,能否為我診一下脈?”

柯公公不明所以地上前,在樊沉兮明顯允許下,将手指搭在了仇小貝的腕上,過了一會,他驚訝得眯着的老眼都睜開了:“這、這好像是喜、喜脈?”

喜脈還是很好認的,更何況仇小貝這會四個月了,已經很明顯了,見過她女裝的樣子,倒沒那麽不能接受,問題是:“這、這是殿下您、您的……”

他過于驚詫,連話都說不好了。

“放肆,”樊沉兮一只拐杖撞擊地面,“本宮的女人懷的孩子,不是本宮的,還能是你的不成?”

樊沉兮對柯公公等人向來客氣幾分,很少這般拿出威勢,柯公公忙惶恐地道:“殿下,老奴沒有這個意思,老奴只是過于……”

柯公公頓住,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他震驚而喜悅地看着仇小貝,老眼竟是濕潤了:“殿下,您、您有後了?您終于有後了?诶,這麽大的事,您怎麽不早點告訴老奴啊?”想到此,他也有些困惑,“老奴怎麽也沒聽說啊?”

樊沉兮淡笑:“你覺得若是讓那些人知道了本宮有了子嗣,會如何對本宮的孩兒?自然是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對對,您做的是對的,老奴實在太驚喜了,忘了這些。”柯公公邊說邊含淚帶笑地看着仇小貝,那眼神,就跟仇小貝是什麽稀世珍寶一樣,看得仇小貝打了個激靈。

這、這柯公公怎麽跟終于抱到孫子的爺爺似得?

樊沉兮重重地咳了一聲,柯公公忙不情願地收回目光。

“那現在,本宮可否能上去看看了?”他看了眼高聳的山壁。

“自然是可以的,若早知道您已有了子嗣,別說上去,老奴早就把您帶這來了。”

其實,樊沉兮自個也是疑惑地:“為何要等到本宮有了子嗣,才能來這?”

在此之前,居然一點風聲都不露,要不是最近發生的事着實怪異,仇小貝又似被告知了什麽找到這來,連他都沒有任何發覺,可見藏得有多好。

“這……”柯公公遲疑着,“當年皇後說的話,老奴不敢陳述。”

“你但說無妨,本宮恕你無罪。”

柯公公緩了口氣,才道:“皇後娘娘說,殿下您天生戾氣就比常人重些,同理心缺失,假若她離去,您一定會遭受各方勢力的傾軋摧殘,只怕這戾氣會讓您不知要沾染多少無辜人的鮮血,她怕您再得到她留下的這些東西,會、會……”

“說。”

柯公公低下頭:“會生靈塗炭,血流成河。”

頓了頓,柯公公忍着對殿下的畏懼說:“皇後的意思老奴并不全然明白,知道她怎麽說,老奴就怎麽做了。”

“這跟本宮有了子嗣有何關系?”

“皇後娘娘說,以您的性子,只怕不會輕易娶妻,哪怕是被聖上太後逼着娶,那女子好點的就如同擺設,要不小心犯到您手裏,還不知什麽樣呢,若有天,有個女子能為您生育,得您處處照拂,那麽,您定然是對她有了感情,皇後娘娘說,人一旦有了自己想要保護和珍惜的人,必然心中懂得了愛,那麽對這個世界,便也會多了留戀,不會輕易想要毀滅,行事定然會有所顧忌,就算不為自己,為了自己的孩子,也會少些血腥來護得其周全,因為,您是父親,是丈夫。”

柯公公說完後跪下:“殿下,老奴說的這些全是當年皇後所說,每一句都出自皇後娘娘之口,老奴可一個字都沒添加。”

樊沉兮心中微震。

知子莫若母。

以樊沉兮這樣的人,卻能一直惦記着早早離世的淩今歌,對這個母後有着感情,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仇小貝更是感嘆,從一個人小時候的脾性觀望到長遠的以後,并做好安排,她這個婆婆可真是重點課文裏的奇女子,怪不得能以女子之身,統帥三軍。

可如此一來,仇小貝就更加疑惑,這樣的女子,年紀輕輕的怎麽就去了,天妒英才?

她朝樊沉兮看去,想着若婆婆多活幾年,樊沉兮幼年的生活,是不是就能好過許多?

感受到她的視線,樊沉兮朝她看過來,雖然面色淡淡沒太多表情,可眸子裏的專注,卻印證了淩今歌的話。

他收回目光,對柯公公道:“你起來吧,看守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哪會辛苦,皇後娘娘将一切都準備妥當,哪怕确實有人偷偷闖入過別院,可又能找到什麽呢,倒是殿下在宮中……才是辛苦。”

樊沉兮沒有就此事說什麽,他動着拐杖轉向山壁:“上面有什麽?

“這……老奴也不知,皇後娘娘說需要您自己找,算是給您的考驗。”

樊沉兮便沒再多問:“上去吧。”

柯公公看了看仇小貝:“您自然是要上去的,可貝主子有身孕,是不是不太好?”

“我一定要上去的。”仇小貝怕被丢下,挽住樊沉兮的手臂。

她倒不是不自量力地不顧身體情況硬要跟着,而是如果盔甲将軍他們就在上頭,那麽能看到這些魂魄的只有她,她這個“翻譯官”哪能不跟着啊。

樊沉兮思慮了下,道:“她在本宮身邊比較讓本宮放心。”

柯公公沒法再說什麽,仇小貝挑起勝利的眉毛。

可,等要出發時她發現,石板的寬度根本無法兩個人一同上去,特別是其中一個還拄拐的情況。

十一先行登上石板,仇小貝想讓樊沉兮先,但哪怕已經拜堂成親了,樊沉兮眼神沉下來時,她還是怕怕地第二個上去了,樊沉兮在她身後,撐着拐杖登上仇小貝剛踏過空出來的石板,在樊沉兮後頭,還跟着另一名影衛,先行的仇小貝回頭見了,稍微放心一點。

石板的前幾個還算順利,難就難在,随着越登越高,明明石板大小一樣,卻會覺得石板變小了,總覺得自個稍微歪個身就會掉下去,風大一點,就緊張地掰着石壁,停下來不太敢再邁步子。

影衛都有輕功,樊沉兮哪怕兩腳不方便,也有一身不凡的內力撐着,可她靈魂在脫俗,也是肉身,沒有華麗輕功,沒有厚壁的內力,她發現自己原來是恐高的,眼睛連眨,不敢往下看,可越不敢看,心裏就越癢癢地像有聲音在催着自己往下看。

這大概就是人的劣根性,越叫着不要做什麽事,就越忍不住。

“你為何會想到這來?”

身後樊沉兮的聲音傳過來。

仇小貝心裏一突,霎時就顧不上要不要往下看了,支支吾吾地想着理由:“我、我好奇嘛,這個機關弄得那麽精妙,不可能只是為了藏這麽幾塊石板吧?”

“我是問你,為什麽想到這地方來。”

仇小貝腦子飛快地轉動,繼續打着馬虎眼:“就是、就是好奇嘛,哈哈,可能是有緣吧,婆婆喜歡我這個兒媳,冥冥之中呼喚着我帶您來這呢。”

樊沉兮嗤笑:“這都沒見過呢,你就知道母後會喜歡你了?”

“那必須的啊,像我這麽好的兒媳她上哪找去啊,可不得緊着我。”

“也不知羞。”

“哼,難道你還希望婆婆不喜歡我,再給你找別的妻子去?”

樊沉兮道:“那不會,母後最是讨厭男人離棄糟糠之妻,亦或者是三妻四妾了。”

“你說誰糟糠之妻了?”

樊沉兮呵呵兩聲,氣得仇小貝一口氣上了好幾個石階,等到最上面的十一停下來,她意識到她此刻杵在的位置,那種站在高處邊緣的恐懼才再一次襲來。

所以,樊沉兮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才跟她說話,問那些會讓她心虛,需要她快速動腦的問題?

從這裏便可以看出來,很多事情他不是沒看出來她的問題,而是從來不說,也很少真的過問。

仇小貝心裏感嘆,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隐瞞他任何事情。

“什麽情況?”樊沉兮問帶頭的十一、

十一道:“殿下,沒有石板可以上了,這裏也沒見什麽可以站的平臺。”

準确的說,石板上來,石壁還是石壁,除了陡峭得近乎直立外,沒有其他發現,踩這麽多石板到這半空中,仿佛只是上來看個風景而已。

“好好看看,定然還有什麽機關。”樊沉兮冷靜地分析。

四個人中,他應是“走”得最辛苦的,可從他的聲音中是聽不出來的:“之前的藤蔓是按照朱雀之尾的兵陣圖布置的,你看看有沒有共通的。”

仇小貝抓着石壁上凸起的石塊,面色有點白,頸部更是僵硬得完全不敢亂動,可她心裏十分擔心樊沉兮的情況,還是一點一點地慢慢地轉動頭部往後看,就看到他用兩根拐杖穩穩地矗立在她後面的石板上,除了額際上有因為使力而沁出的一點汗水外,猶如站在平地上。

他見仇小貝回頭,還微微一笑:“夫人?”

仇小貝抿了抿嘴,回過頭來,往下沉了一口氣,緩緩吐出,開始活動自己的脖子往上往左往右甚至還得稍稍往下地觀察起石壁。

怎麽說……也不能讓婆婆對自己失望啊,盔甲将軍在,她說不定也在呢?

她努力回想昨夜夢中,那對鬼兵們最後消失的地方,好像是在——“那裏,十一,你看看那裏有沒有問題?”

她指了個地方,正好離十一所在的石板不是很遠,他便伸手去觸碰,還拿出刀子敲了敲,可上面的石塊都是真的,一些裂縫看着也沒有問題。

“将那塊石頭挖掉。”樊沉兮出聲,用下巴揚了揚某個地方,是仇小貝指的那片區域的邊緣,要十一蹲下身,還要把手盡可能地往下伸才能夠得到。

十一藝高人膽大,這事對他似乎并沒有難度,很輕松地挑開了那塊石頭。

“還有那塊。”

這次地是橫向伸展,十一一腳踩在石板上,另一腳跨出盡可能地橫過去踩在一處突出的石塊,再伸長手臂,整個人都往外傾,看得仇小貝膽顫心驚的,可十一腳穩手穩,很快就完成的任務。

接下來的目标,卻是在仇小貝這邊,由她來會比較容易點,要由十一的話,他手腳拉再長也夠不到,其實就在她和樊沉兮中間,以防萬一,樊沉兮在跟仇小貝之間空了兩個石板,讓仇小貝要真站不穩時還能往後退一下,不至于兩個人撞到一塊。

可不小心往後跌一塊石板,跟自己往後踏一塊,對恐高的人來說,感受是不同的,前者不小心晃一下就過了,後者主要還是心裏上的問題。

“我來吧。”樊沉兮道。

“不用,不用你不許動。”仇小貝着急地喊道,生怕樊沉兮真的自己動手,他的雙腳是無力的,兩根拐杖舉起任何一根,另一根都穩不了,上下爬石板,挪動快一點還好,這要讓其中一根舉高,難度不是一點兩點,樊沉兮再有本事,仇小貝都是不放心的。

“你……”

“我什麽我,讓你別動就別動。”仇小貝難得硬氣一回,喊得樊沉兮沒法出聲,她給自己做了好些心理準備,吸了好幾口氣,才面朝石壁貼着,雙手掰住石縫,沒有回頭,伸出右腳往後探。

樊沉兮看得有點無語,那腳往後的距離,就在她所在石邊的邊邊滑動,離她後頭的石板差得遠了,可一想到她此時心裏的害怕,又覺得心疼:“再往後,往後……再往後。”

仇小貝覺得自己已經伸得夠後了,怎麽還沒夠着石板啊,可她相信樊沉兮,便持續地一點點地往後,終于腳尖碰到了硬實的東西,應該就是石板了,果然,馬上就聽到樊沉兮說:“你再往後一點點,不然你那腳踩下去有一半在外面,對,好,可以了。”

一腳落地,另一腳就輕松許多,如此,落了兩個石階,仇小貝覺得手腳都發軟了,很想能坐下來休息休息。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只是緩了一下,便打算一鼓作氣再接再厲,瞧十一輕輕松松地就把任務完成了,她弄了大半天,也就往下下了兩臺階。

她再次貼着石壁站好,慢慢地往上蹭,腳尖都墊起來了,高高舉着的手勉強夠到了樊沉兮說的那塊石頭,用力掰的時候,人傾了一下,吓得心髒撲通撲通的跳。

“這孩子肯定像我。”樊沉兮開口道。

仇小貝不依了,注意力再次被轉移:“現在才四個來月,你怎麽知道像你啊,說不定像我呢。”

“你看他,在你肚子裏受了那麽多艱難險阻,依然好好的,這麽頑強的生命力,難道不是像我?”

聽他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樊沉兮經歷多次暗殺毒殺,依然能好好的活着,生命力不是一般的強。

這說話間,她終于把那鑲在石壁中周邊還長了雜草的石頭給掰下來了。

“轟隆隆——”

那猶如地震一般的聲響再一次響起,整座山也跟着震動起來,仇小貝吓得兩手死死扒住石壁,身子彎弓,閉着眼睛屏息着呼吸等着震動過去。

可這次的震動比上一次要距離,且有石塊在震動中掉落,仇小貝急得呼喊:“沉兮,沉兮?”

“我沒事。”默契就是,她一喊自己的名字,他就知道她在害怕什麽,不是怕被石子砸到,而是怕他連個手為自己遮擋一下都不能。

仇小貝聽他聲音還算穩就放心些許,她自己也發現,她只在最初感覺有石頭從腦邊擦過,之後就沒有了,只能感覺到有風刮過,她哪怕沒有睜開眼睛,也知道是十一在護着她。

過了一會,震動終于停了,連餘波都過去後,仇小貝才得以睜開眼,然後便看到,在剛才她指給十一的那塊區域空出了一大塊,多了個山洞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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