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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老夫人神志恢複後,她站起身,靜立在一旁,安靜極了。

很快,慕容氏帶着大夫急急趕來。再三确認老夫人平安無恙後,董嬷嬷扶着渾身無力的老夫人緩緩離去。臨走前,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安靜垂首的秦落衣。

這時,燕王到訪,慕容氏立刻匆匆忙忙趕去,臨走前命秦落衣和秦婉兒整理好儀容再去前廳。只不過,在看到那件漂亮錦衣穿在秦婉兒身上時,她臉色難看地沉了下來,朝着秦芷萱院子的步伐更加匆忙了起來。

老夫人無礙後,秦婉兒整個人似松了一口氣一般,癱倒在地,滿身大汗。她看着秦落衣鎮定自若的模樣,心中又氣又怒。很快,她眼神一暗,想到了最初的計劃。

去前廳的路上,要走一段曲折別致的九曲橋。這橋在九曲池中間,池水深三尺許,水池裏面盛滿了朵朵白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與點水撲閃的蜻蜓相映成趣。微風吹過,香遠益清,亭亭淨植,讓人心曠神怡。

落衣走到正中央的時候,忽然看見水面上倒映着秦婉兒的身影。秦婉兒離得她極近,過于近的距離讓她提防了起來。果然,在轉角的時候,背後忽然推出一掌。

秦落衣巧妙地側身一躲,身子頓了頓,最終腳步一點地,裝作被推得身子踉跄,跌入了水中。

因為九曲橋極窄,玲兒一直被秦婉兒的丫鬟攔着,所以落在隊伍的最末。她看見小姐掉入水中,很快沉了下去,驚叫了起來:“快來人啊,小姐落水了!!!快來人啊!小姐不會泅水!”

秦婉兒使得勁極大,一推卻只碰到了秦落衣的衣袖。望着秦落衣翩翩如水的背影,她心中高興之餘,身子剎不住力道,竟“噗通”一聲跟着跌入了池中。

兩人共同掉入池中,濺起一大片水花,驚擾了一池的錦鯉。秦婉兒的丫鬟一呆,好半響哭喪地喊着:“小姐!小姐!”

與此同時,糾結一晚上的燕王,終于踏入了相爺府。

楚淩寒剛進入丞相府的花園,就看見一哀怨蒼白卻難掩豔麗的側臉。那張臉的主人幽幽地坐在回廊處。低垂的眼睑,難掩滿臉失落哀怨之色,正輕輕地嘆着氣,滿腹心事。

感受到兩道灼灼的眼神盯着自己,秦芷萱淺淺擡首,望向幽若寒潭卻蘊藏着心疼的眸子,忽然變得有些驚慌,繼而,又馬上恢複了原來的神色。她扯了扯嘴角,恭敬地站起來福身:“民女參加燕王,燕王千歲。”

沒有任何表情,但那神色的變化顯示了她那心裏巨大的變動。

面對秦芷萱生疏的稱呼,強扯出的笑容,楚淩寒的心口不自覺的一緊,一抹強烈的痛和愧疚讓出口的聲音有些暗啞,洩漏了些許心緒。

“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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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溫柔的聲線仿若利箭刺向心窩,一滴清淚毫無預警地溢出眼角,滑過楚楚動人的面頰,悄然落下。

蓄滿清淚的水眸不斷地滾落着淚珠,在楚淩寒愧疚的心中不斷地蕩起着漣漪。“萱兒,對不起,我……”

他眸子一暗,展臂一把攬過未語淚先流的秦芷萱。孤男寡女抱在一起惹人非議,可楚淩寒實在是受不住了,緊緊地将秦芷萱擁在了懷裏,撲面而來一股淡雅的蘭花香氣。

他輕輕嗅着,低低道:“昨日求過父皇,父皇逼我娶秦落衣……但就算娶,我只會給她一個空的王妃之位,在我心中,只有萱兒才是我的王妃……萱兒,你可願隐忍一會,在我成大事前,做我的側妃?”

原本只是做戲讓楚淩寒愧疚,聽聞他真要娶秦落衣為正妃,将她貶到側妃之位,心中的心酸和委屈一起湧上,對秦落衣的殺意和恨意更起。

她擡起頭,如花嬌美的容顏此時梨花帶雨,柔軟的聲音充滿着柔弱,分外惹人憐惜。“淩寒,不要緊,我願意等。多久都願意等。”說完,她雙頰暈紅,像只可愛的小羊羔一樣柔順地靠在楚淩寒炙熱的胸膛上。嬌靥剎時浮上一層酡紅,更加顯得嬌豔動人,令人愛煞。

兩人你侬我侬時,一道尖叫聲響徹整個丞相府。是玲兒慌張的求救聲:“快來人啊,小姐落水了!!!快來人啊!小姐不會泅水!”

她聽聞,嘴角微微一笑,漂亮的杏眼裏皆是不懷好意的惡毒。

太好了,秦落衣就要死了!沒人再跟她搶燕王王妃的位子!

☆、11惡扇巴掌

秦落衣掉落在池塘邊緣,水不深。而且她做好準備,屏住呼吸,放松全身,并沒有因此嗆到水,反而很快地浮了起來,并在玲兒的幫助下,渾身濕漉漉地上了岸。

“小姐,你沒事吧。”玲兒将外衣褪下,紅着眼睛遞給了秦落衣。秦落衣披上後,冷着臉看向了波浪四起的九曲池,嘴角微微一勾。

她故意裝作掉入水中,是怕秦婉兒到時候倒打一耙,說她推她下水,以老夫人這麽寵她的性子,說不準又想着怎麽折騰她了。所以,她幹脆和她一起摔入池中,而且比她早一步摔入池中。她倒要看看,誰把亂七八糟的罪名再安在她頭上!

秦婉兒會泅水,而且掉在池塘邊緣,得救原本很容易。可是人在掉入水裏後第一反應是慌張無措,特別是秦婉兒這種剛陷害人,結果自己遭報應的,更是慌了神,整個人在水裏撲騰着,試圖使自己上浮,殊不知這樣做只能适得其反。偏偏附近的護衛被秦芷萱的人早早喚走了,導致遲遲沒人來救她。

秦婉兒越撲騰,衣服濕得更厲害。灑滿整件衣服慢慢散發開來,迷藥性質的藥粉瞬間侵入她的皮膚。這時,好多魚兒聞到香味争先恐後地圍攻了上來,以為有什麽美食呢。

千只魚兒瞬間侵襲,讓秦婉兒根本無法喘息,不斷被推入水底深處,她的手腳開始無知覺,只感到被魚兒戳着麻麻的痛。

整個人一歪,她跌到了水塘深處,悲劇地嗆了好幾口肮髒的池水,甚至有條小魚兒鑽進了她的嘴巴。她惡心地想吐,可偏偏一張嘴又喝了一口髒水。

全身軟綿綿的,腳無力地向下垂着。陷入池底的一瞬間,窒息感瞬間将秦婉兒吞噬殆盡。

秦婉兒的大丫鬟若秋見護衛遲遲不來,池塘表面漸漸安靜,見不到秦婉兒的身影,心裏越來越慌。

若是秦婉兒出事,身為她的丫鬟必死無疑。她一咬牙,“噗通”一聲跳入池中。半響後,拉着已然昏迷、臉色煞白的秦婉兒狼狽地上了岸。

秦婉兒昏死過去,四肢僵硬,整個人濕漉漉的,泛着不正常的慘白。一看就是溺水了。

若秋伸手小心翼翼地靠近秦婉兒鼻息,心撲通撲通緊張地跳着。

沒有呼吸!她驚吓地縮回了手,害怕地搖着秦婉兒的身子:“小姐!小姐!您別吓奴婢!小姐,您快醒來……”

秦落衣雖然有心懲處秦婉兒,卻沒想過害人,怎麽說,秦婉兒是原身血緣上的妹妹。見若秋不要命地搖着秦婉兒的身體,她眉頭一皺,推開了她。

秦婉兒的身子很寒冷,她命呆呆站在一旁的丫鬟脫下外衣蓋在了她的身上,随後俯下身,細細用看、聽、感覺的方法觀察着秦婉兒胸腹部有無起伏。

秦婉兒的胸口微微起伏,頸動脈有搏動,說明是有心跳的,還有得救。剛才那一瞬間呼吸停止,是因有時溺水者在一定的時間內僅僅喪失了呼吸,但有心跳存在的。很多時候,以沒有呼吸判斷一人死亡,是錯誤的。

若秋一見秦落衣靠近,想到她剛才救老夫人的畫面,連忙邊哭邊懇求道:“大小姐,救救四小姐,救救她!”

明秋被貶後,若秋剛升為了大丫鬟,原本是喜事,沒想到第一天小姐就出了這種差錯。她是知道小姐要推大小姐入九曲池,好好地教訓教訓大小姐。只是,小姐怎麽能這麽不小心,推人後自己也掉了下去了。若是小姐出事了,她就死定了!

秦落衣點了點頭。她伸手在秦婉兒的胸口處,先揉了揉,随後狠狠按了幾下。“噗”一聲,秦婉兒吐出一嘴的池水和兩條小魚兒。小魚兒失了水在地上焦動地扭着身子,把一旁的丫鬟都吓呆了。可見若不是秦落衣搶救及時,秦婉兒不是死在溺水上,而是死在呼吸道被異物梗阻,窒息死亡。

秦落衣又做了幾次心肺複蘇,确定秦婉兒胸腔裏的積水全部吐出後,伸手于她的鼻息。秦婉兒的呼吸雖然微弱,卻漸漸有了。

急救成功!她松了一口氣,一邊按摩着秦婉兒的四肢,促進血液循環,一邊輕聲呼喚着她的名字。

可秦婉兒仍處在昏迷狀态,渾身散發着一股淡淡的花香味,秦落衣見狀,心漸漸沉下。

所有的毒計,她已經全部看穿了。這樣一想,她猛地扇了一巴掌在秦婉兒的臉上。

四周的人皆是一呆,只見她扇完後,淚流滿面道:“四妹,你快醒醒啊,你不要吓姐姐啊!大夫呢,大夫呢。”她說着,又對着秦婉兒泛紅的臉頰扇了一巴掌,“四妹,你醒醒啊。”

衆人石化時,她對着秦婉兒的丫鬟若秋,怒道:“快幫忙喚醒四妹。四妹溺水嚴重,情況危急,普通的方法已經喚不醒她的,只是劇烈的疼痛和刺激才行。快把她打醒!”

丫鬟哪敢打小姐,躊躇極了。秦落衣立刻瞪了她一眼,嘤嘤哭道:“四妹,她們都不救你,姐姐救你。”

說着,她“啪啪啪”得對着秦婉兒嫩白的小臉狂扇了起來。她的表面哭泣焦急,眼裏卻泛着嗜血的冷意。

她剛才救秦婉兒并非是原諒了她的所作所為,而是不想讓秦芷萱奸計得逞。同時,手上出點氣惡懲下秦婉兒!

她不是包子,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百倍奉還!

秦落衣扇了幾巴掌,氣喘籲籲了起來。秦落衣原本的身子就不行,今日又被罰跪又落了水,更加疲憊不堪。

她睨了一眼秦婉兒的丫鬟,斥道:“你要愣到什麽時候。本小姐打了幾巴掌,四妹都沒醒,說明她的情況很危急。若是現在醒不來,很可能永遠都醒不來了。你是想讓四妹出事嗎!還不快動手!”

淩厲的眼神令若秋頭皮發麻,她怯怯地望着臉紅腫的秦婉兒,見她挨了幾掌,竟然沒醒,心裏又急又怕,最後,在秦落衣灼灼的目光下,她輕輕扇了秦婉兒一巴掌,怯怯喚道:“小姐,你醒醒……小姐……”

這次是秦芷萱慫恿秦婉兒教訓秦落衣設下的計,教唆秦婉兒在燕王來時好好教訓下一頓,讓她在燕王面前出醜。所以提議秦婉兒請來老夫人給秦落衣一個下馬威,并慫恿她在九曲橋處動手,讓她渾身濕透被燕王嫌棄。

請來老夫人和燕嬷嬷其實是為推秦落衣入池做冗長的鋪墊。秦落衣腳腕處綁着繩子,又跪拜了許久,雙腿又酸又疼。若是她落水,她們完全可以将落水的原因歸結為,她學禮儀學得太累,走路一歪,不小心摔進了九曲池裏。

這件事牽扯到老夫人,依秦落衣原本懦弱的性格,最後會不了了之。

秦婉兒性子單純,只想出口惡氣,卻不知秦芷萱是在借刀殺人。秦芷萱知道秦落衣原身的性子,愛慕燕王,知道燕王到來,一定會好好打扮。她就是利用了這一點,獻上漂亮的裙子,在上面灑滿有毒藥粉。入水散花幽香,使人陷入昏迷。但如今滿院都是桂花,,滿池是荷花,花香濃烈清香,這小小的花香味混入其中,根本無人察覺。

秦芷萱的計劃,就是秦落衣落水後,昏迷過去,最終溺水而亡。第一,秦落衣原本就不會泅水,第二,秦落衣學禮儀學得太累,最後一定會斷定為意外身亡。就算秦雲鶴回來,察覺不妥,只會懷疑當時站在秦落衣身邊的秦婉兒,絕不會懷疑到遠在花園中的她。而秦婉兒不知道衣服的問題,只以為秦落衣真的溺水而亡。

若是将殺秦落衣的罪名定在秦婉兒的身上,那就是一箭雙雕!

她便是唯一的相府小姐!秦雲鶴不疼她都難!

所以,為了這次計劃成功。秦芷萱先讓母親和皇後通個氣,派來燕嬷嬷故意刁難秦落衣。更為了讓秦婉兒成功陷害秦落衣,提前将九曲池附近的護衛丫鬟全部調走,并在在大夫趕來的路上,故意派人使了絆子。

這一切就是要讓秦落衣死!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當她和燕王踏入九曲橋時,看到的卻是她意想不到的場景:秦落衣倒在地上,一名丫鬟正扇着巴掌,“啪啪啪”的聲音不絕入耳。

計劃成功了?她心中一喜,急急走近,随後身子裝作驚慌地一跌,跪倒在秦落衣身邊,梨花帶雨的開始嘤嘤哭泣了起來:“姐姐,你不要吓妹妹!快醒醒!姐姐!”

所有的人皆是一愣,不明白二小姐為何說昏迷的是大小姐,明明是四小姐啊。若秋呆得停止了扇巴掌,目光移向一旁的大小姐。

秦落衣好笑地看着秦芷萱做了一會戲,她哽咽了一下,抽泣道:“妹妹,我在這。這是四妹,四妹剛才和我一起跌入水中,不幸溺了水。大夫怎麽還不來,四妹昏迷不醒,情況太危機了。你,快繼續将四妹喚醒!”

秦芷萱哭喪的身子陡然一僵,她震驚地望向說話的女子。女子發髻散亂,額頭紗布全部浸濕,漫出了斑斑血跡,臉慘白極了。這個女子化成灰她都認識,确實是秦落衣!不過她披了一件丫鬟的外衣,害她剛才忽略了過去。

秦芷萱低頭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穿着她錦裙的女子,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氣。

她的臉頰腫得更豬頭一般,完全分不清面容,可手腕處的玉镯子卻确認了秦婉兒的身份,這是老夫人送給秦婉兒的。

秦芷萱慌了,完全慌了!事情的進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秦婉兒穿了她的裙子,還落了水!現在溺水昏迷了!還被自己的丫鬟打了巴掌!

她原本設的局都被秦婉兒這個蠢材給毀了。暗中,她狠狠地剮了秦婉兒一眼,但一擡頭,她目光弱弱地指控着秦落衣:“大姐,你跟四妹究竟發什麽了?怎麽一轉眼,你和四妹都跌入了九曲池。她明明會泅水,怎麽就溺水了呢!”

惡人先告狀,指的就是秦芷萱。

☆、12怒斥燕王

秦落衣同樣弱弱道:“我不知道四妹怎麽掉入水中的,我比她先摔了下去。被救上來後,一直驚魂未定。等回過神,就看見這個丫鬟把四妹救了上來了。”秦落衣指了指若秋,咬着唇瓣,紅着眼睛道,“可能四妹見我掉入水中,想救我。誰知自己反而溺水了。是我害了四妹……當時我若站得穩一點就好了。”

秦芷萱環顧了當時在場的幾個丫鬟,知道秦婉兒計劃并看見秦婉兒推人的丫鬟,哪敢說自家小姐的不對。心裏反而嘀咕着:大小姐心底太善良了,小姐哪是救你,她是想害你。

玲兒被秦婉兒的幾個丫鬟擋着,并沒看見事發經過,心裏雖然對兩人一同掉入池中覺得詭異,但小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大夫遲遲不到,四妹的呼吸越來越弱,再不醒就危險了。所以,只能劍走偏鋒,試着将四妹打醒。”

秦芷萱當然知道秦婉兒為何不醒,因為她中了烈性迷藥,沒有一炷香是不可能清醒的。

她忽然用袖子捂住嘴,驚呼道:“大姐,這條裙子明明是我送給你的,怎麽四妹穿着?大姐既然不喜歡我送的裙子,為何不早說。妹妹以後再也不會自作多情了!”她說着,憤憤地扭過了頭,似乎真的被這件事氣到了,悲戚地顫動着肩膀。

她心裏卻是七上八下的,雙手心虛地在袖口裏握成拳。

難道秦落衣發現裙子有問題,所以送給了秦婉兒,然後把她推下水?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秦落衣是怎樣的蠢材,她又不是不清楚,她怎麽可能猜到裙子上有問題。難道是走狗屎運了?可今日的巧合實在是太多了……

“哎,二妹,這條裙子這麽漂亮,我當然喜歡。但……”秦落衣感傷地垂下腦袋,懊惱地嘟着嘴,“我太胖了,穿不下啊!當時四妹正好過來,看着這條裙子特別喜歡。我想我既然穿不下,就送給了四妹。若是二妹不喜,我再将裙子讨回來。”

秦落衣這串說詞說得滴水不漏,秦芷萱一時找不到反駁之地,她只恨這次賠了夫人又折兵,到最後秦落衣沒死,卻留下麻煩一大堆。

“不用不用,就送給四妹吧。”

這時,秦婉兒的眼皮輕輕地顫了顫,微微睜開了眼睛。

入目的刺眼光芒讓她一瞬間想要遮擋,但渾身好無力,連擡起手臂的力氣都消失殆盡。渾身難受,惡心地想吐。臉好疼,一動就有種抽痛感。

她怎麽了?

秦婉兒剛眯開一條眼縫,所有人都沒有發覺,若秋繼續一個巴掌扇在秦婉兒的臉上,試圖喚醒她,誰知,聽到一聲暴怒的喝聲:“賤婢!你、你竟然打我!”

“小、小姐!”若秋欣喜過後,臉色一白,忽然恐懼了起來,“奴婢并不是想冒犯小姐,是小姐遲遲不醒來。求小姐饒命,奴婢只是想救你……求小姐饒命!”

秦婉兒醒來,見衆人的目光詭異地望着自己,而自己竟然被自己的丫鬟掌掴,氣得暈眩襲上,眼一阖,竟又暈了過去。

許氏聽聞消息焦急趕了過來,看到秦婉兒躺在地上,昏迷不醒,面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墨發濕答答的,淩亂地四散開,而那張往日的俏臉腫得跟豬頭似的,她疼的心在滴血:“愣着幹嘛,快扶婉兒回房,備熱水,姜湯,請大夫!”

因為之前請大夫的人都被秦芷萱的人攔住了,如今狀況有變,在老夫人院子裏的大夫很快趕來了。

慕容氏跟着趕了過來,犀利的目光望着秦落衣,問道:“婉兒落水,可與你有關?”

秦落衣無辜地望着慕容氏,一字一頓:“母親,先落水的人是我,你怎麽不懷疑我落水和婉兒有關呢?”

呵,想算計她,沒門!

秦落衣一直扮演着關心妹妹的好姐姐,慕容氏左看右看都沒察覺出什麽,讓她濕噠噠地在旁站了一會後,趕她回了院子。

待到大夫确認無礙後,秦落衣松了一口氣,回到了院子。整個過程,她都将燕王生生地無視了。原因很簡單,她根本沒認出他。可她這個舉動在別人眼裏又是另一番滋味,似乎正氣着燕王昨日的舉動,像是情人間在鬧別扭。

秦芷萱這次計劃出錯,心裏一肚子的氣。看着秦落衣平安無事的離開,憤憤地跺了跺腳。她轉頭希望楚淩寒安慰她幾句,誰知,楚淩寒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個賤人遠去的背影。甚至,在她伸手想拉住他袖子時,他翩然的身影跟随着秦落衣幽幽而去。

秦芷萱站在原地,臉色難看,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她一直是賢良淑德、溫柔可人的形象,生氣也不能像秦婉兒在自家院裏發作。此刻,她不能攔着自己心愛的男人說不要去,只能雙手緊緊握成拳,目光恨不得戳死秦落衣這個賤人。

在內室泡了個澡,換了身幹淨衣服,秦落衣渾身舒爽地走了出來。她邊用毛巾擦着濕潤的墨發,邊在梳妝鏡前坐下,喚着玲兒幫忙梳頭。然而,有個男子卻輕悄悄地走到了自己的背後。

秦落衣心中警惕,回頭瞧了一眼。這麽一瞧,許多埋藏在秦落衣心底的秘密嘩得湧了出來。這位竟是原身心愛多年的男人楚淩寒!

怎麽随意跑進女子的閨房,太沒禮貌了!渣男果然是渣男!

秦落衣嗔怪地瞥了一眼玲兒,玲兒無奈地撇了撇嘴。意思是,對方是王爺,趕不走。

自從休書那件事後,玲兒對這位燕王大人極其沒好感,她盡可能地阻攔燕王進屋,以免小姐觸景傷情。但畢竟王爺身份擺在那裏,玲兒一個個小小相府丫鬟自然不敢危難這位燕王大人。

今日,楚淩寒身穿一件藏藍色玉錦長袍,腰間綁着一根白色龍紋錦帶。墨發青絲由玉脂玉發簪高高束起,襯着身形修長如俊竹。當真是溫文爾雅、儀表堂堂。哪個少女對着這樣英俊潇灑的男人會不懷春呢。

可憐的秦芷萱,不過二八年華,她的日子還很長,還會更絢爛多彩,卻因為自身的懦弱和渣男的抛棄,消香玉損了。

秦落衣細細地觀察着楚淩寒時,這雙深不可測鳳眼也同樣靜靜地望着她。秦落衣立刻壓下原身留下的悸動心情,福了福身,輕輕道:“拜、拜見燕王,燕王千、千歲。若是前來辦理退婚事宜,跟母親說就可以了。”

她完美的演繹了一個口疾女面對心儀男子再度口吃的場景。她這麽狼狽,又口吃了,燕王一定對她厭惡更深了吧。

快滾吧,渣男!她現在好累,才懶得跟這些渣男賤女瞎折騰!

誰知,楚淩寒并沒有面露不悅,反而更正道:“秦大小姐,昨日是本王不對,當衆讓你難堪。今日本王是特意向你賠罪的,你我夫妻一場,希望你不要介意昨日的事情。我們的婚事将于一個半月後的吉日舉辦。”

夫妻一場?我們的婚事?

秦落衣不動聲色地将楚淩寒的神情語言打量了個遍,他眼底明明有不滿和厭惡,嘴上卻偏偏說着道歉的話語。一個人怎麽能這麽裝呢!簡直能得奧斯卡影帝獎了!

秦落衣垂着腦袋,裝作不明白地低低問:“燕王,您昨日休書已下,已和我沒有關系了。何來的婚事?”

楚淩寒并非心甘情願娶秦落衣,剛才說出口的道歉已然硬邦邦,偏偏這個該死的秦落衣竟然不領情,還拿喬!

認定此刻秦落衣一定心花怒放,偏偏欲迎還拒、欲擒故縱的楚淩寒扯了一個自認為很溫柔的笑容,甚至輕輕握起秦落衣如玉的柔荑,聲音低低的,帶着歉疚:“落衣,昨天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吧。成親後,我會待你好的。”

楚淩寒自認自己已經将姿态放得很低了,若秦落衣還不領情,他真想一巴掌拍死她。可偏偏,秦落衣就是不領情,就是裝傻。

“燕王,我、我患有口疾,我、我配不上你。”她默默縮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後拿着袖子狠狠地擦了擦,心中厭惡地想:跟渣男握手了,不知道會不會感染上什麽自作多情的病毒,回去得好好洗洗手。

“沒事,本王會尋太醫醫治好你的病。”他說得深情款款,秦落衣抖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昨日尋死,額頭有了一個很大的疤痕。大夫說,這疤痕太深,褪不掉了。落衣因此毀容了。”她故意揭開紗布,露出剛才被水浸泡後猙獰的傷疤,準備狠狠地惡心燕王一把。她嘟着嘴道:“燕王真的不介意我毀容貌醜嗎?而且我晚上睡覺說夢話,有時候會磨牙……還會踢被子……還……”

“不介意。”雙拳在袖中緊握,楚淩寒這三個字幾乎從牙縫裏擠了出來。誰不希望家裏有個貌美如花、溫柔可人的嬌妻?可他的正妃怎麽就是眼前這位貌醜毀容、行為粗鄙的女子!他覺得自己快忍不下去了!為何父皇偏偏讓他娶她。

見楚淩寒今日鐵着心不退婚,剛才的好耐心全部煙消雲散,秦落衣冷冷道:“可我介意。燕王,實話說了吧,我不想嫁你。懇請你退婚!”

“你!”額頭青筋挑起,楚淩寒被秦落衣強硬嫌棄的話語氣得噎住了,顫着手指着這個令他厭惡萬分的女人。半響,他怒道:“秦落衣,本王自降身份願意迎娶你,是你的福氣,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福氣?!”秦落衣仰着頭,冷冷道,“确定是福氣?”

楚淩寒自豪地仰着頭,得意道:“本王乃父皇最寵愛的皇子,前不久剛得勝歸來,獲得嘉獎。而且本王後宮只有一個妾,并沒有佳麗三千。不是本王自誇,這京城,願意嫁給本王的女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他居高臨下地睨着秦落衣,嘴角挂着不屑和輕蔑,“你說,你一個貌醜口吃、沒什麽才藝的女子能成為本王的王妃,擁有享不盡的榮耀,不是你的福氣?”

見過自大的,沒見過這麽自大。秦落衣自覺自己脾氣還算不錯,不太會生氣。可今日,她真快被這個自大男氣得一口血吐了出來。怎麽會有這麽臭屁的男人!當初秦落衣絕對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上他!

“福氣?我看是衰氣才對。”在楚淩寒驟然變色、隐隐發怒的神情下,秦落衣揚高了聲音,咄咄逼人道,“昨日,你當衆休棄我這個未婚妻的時候,可有想過我的下場。未婚先休,是多丢臉的事。相府因我蒙羞,京城所有人都拿我當笑柄。那時候我覺得,我為什麽要受這樣的屈辱,為什麽要活着遭人嘲笑,痛苦不堪的我選擇了自盡。如果我死了,燕王殿下,你擔得起這條人命嗎?你賠償得起我所經歷的痛苦嗎?”

楚淩寒愕然,輕易就被堵得啞口無言。他只想着早早退婚,并沒有想過秦落衣會遭受怎樣的痛苦。當時看見秦落衣自盡,他只覺得不痛不癢,心裏恨這個懦弱女給他找茬,恨不得她真的死了,将正妃之位空出給萱兒。

可他并非毫無良知的人,如今聽着秦落衣的怒罵,神情複雜地抿了抿嘴。他見過秦落衣幾次,知道她生性懦弱,貌醜口吃。因為被人嘲諷口疾,退了學堂,一直閉門在家,沒什麽才華。如今她說話聲音雖然慢,但語句犀利,振振有詞。他設想過千萬種他主動讨好秦落衣的可能,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拒絕。

楚淩寒清咳一聲,緩緩道:“你如今活着,本王願意娶你,不是對你最大的補償嗎?”

秦落衣一聽,嘴角略帶一抹諷刺的笑意:“是啊,我現在活着……但你不知,你已經親手害死了那個深深愛你的秦落衣……”

面對楚淩寒蹙眉疑惑的目光,她的聲音微微一顫,心口的疼痛竟然牽扯着她整具軀體,令她不受控制。原身哀戚的情感,更是讓秦落衣的憤怒上升到頂端。

“現在你厚着臉皮請求我原諒,請求我再度嫁給你?說嫁給你這是我的福氣!你以為你是哪根蔥,本小姐為什麽要嫁給你?後宮只有一個妾,呵,現在只有一個,将來呢……”

秦落衣冷哼一聲,笑道,“沒有一千,也會有八百吧。我一嫁給你,必會被你打入冷宮,這就是所謂的福氣?在鬼門關走上一回後,有些事,我秦落衣已經看清了。更何況我心死了,早就不愛你了!”

怒斥王爺,在南楚國是大罪。秦落衣敢這麽做是因為房中現在只有她和燕王,玲兒早就吓得溜了出去。其二,她希望将楚淩寒氣走,讓他認為自己是潑婦從而取消婚約。就算他要懲處她的不敬,昨日是他有錯在先,她作為受害者斥責他幾句又如何。鬧大了,丢得還是他燕王的臉。

但秦落衣萬萬沒想到,她已經這麽激将,楚淩寒竟然沒有被她氣走。除了起初憤怒得恨不得揍死她外,他冷靜了下來,聲音低啞地問:“你是埋怨本王?本王保證不會将你打入冷宮,你永遠是本王正妃。這難道還不夠嗎?”

楚淩寒想到的是,必須穩住秦落衣,讓她點頭同意婚事。女人呢,不外乎是想得到寵愛。沒想到秦落衣的嫉妒心竟然這麽強。

“不夠。”秦落衣已經沒心思和燕王周全了,她冷着臉淡淡道,“這一生,秦落衣寧願死,也不會嫁給你。你若強硬娶我,那就等着收屍吧!”

今日做了很多宮廷禮儀,秦落衣已經累得想死。以後嫁到皇家,規矩更多,煩也要煩死她了。更何況嫁給王爺,三妻四妾何其多。如今秦芷萱和秦婉兒就令她頭痛,以後面對那些心機頗深的古代女子,她真的能一次次成功逃脫嗎?這樣每天提心吊膽的日子何等的憋屈!

所以,不管任何理由,她都抗拒嫁給楚淩寒。哪怕因此觸怒他,她都不想做囚籠中的鳥兒!她要的是自由!不是聖旨的枷鎖,父母的媒妁之言!

☆、13進宮面聖

楚淩寒臉色大變,突然佩服起秦落衣倔強的臭脾氣,有些無奈道:“非要如此?”

“是。”

空氣一下子凝固了。楚淩寒眯起眼睛,仔細地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眼前這個女子并不是他熟知的秦落衣。可是秦落衣究竟是什麽樣的,他自己也捉摸不清。他總是在他人的只字片語或者是外界的傳言中得知他的未婚妻是個貌醜口吃,才疏學淺的懦弱大小姐。印象最深的是三年前的百花宴,秦落衣出盡洋相,害他也丢盡了臉面。

婚約這麽多年,他從未關心過這個未婚妻。當然,此刻的他也不想了解。

秦落衣強烈的拒絕出乎楚淩寒的意料,但他在短暫的呆愣後,迅速分析出了利弊。父皇讓他娶秦落衣,他不願,故意讓秦落衣出醜下休書被父皇責怪。那秦落衣呢,她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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