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鹹魚看到出浴

“自己叫自己異族, 叫別人純種，你不覺得很不尊重人嗎？你有把自己當人看嗎？誰會這樣談論自己啊。”

畫面定格。

房間內沒有開燈，唯二的光源除了占據視野的巨大屏幕外, 還有一個在屏幕旁待機着的機器人。

“監測到心率高于标準值，對主人提出一次警告——”

無視了機器人兀自發出的提醒，明曜面無表情地垂首, 劃動着手旁半透明面板上的進度條。

下一刻，光屏上雲璎的動作開始倒退, 聲音也倒帶重啓, “……自己叫自己異族……”

已經聽了不知道多少遍。

可是，明曜依然會為這句話背後的含義而動搖。

這艘飛船是他的所有物，上面處處布滿了先進的隐形監控；只要明曜想知道, 那麽發生在飛船上每個角落的所有事情，他都能夠無死角地知曉。

不過明曜對雲璎一行人的隐私權十分尊重，在樂禮贊被關進監牢房間之前, 他從未利用飛船監控勘察過雲璎她們的動向。

而今，明曜第一次透過監控觀察飛船內的房間，也是由于樂禮贊的存在, 明曜想确認他不會成為一枚定時/炸彈。

然後……他看到了雲璎。

看到樂禮贊頂着那張滑稽可笑的臉想要引誘雲璎時，明曜默不作聲地攥住了雙拳；同一時刻，他腦海中已經飛速冷靜地列出了好幾個計劃。

當然, 這些計劃的重中之重，無一例外都是将樂禮贊扔下飛船, 去跟他的姐姐作伴。

緊接着, 他聽到雲璎提及了異族。

這是明曜第一次得知雲璎對于血統的看法，在此之前，他并不是沒有機會詢問雲璎, 也不是沒有時機跟她探讨相關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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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或許只是來自心底深處那一絲微妙的害怕與抵抗，讓明曜不想聽到雲璎真實的看法。

……雖然雲璎喜歡他，但她喜歡上他自己的那一部分，大概并不包括異族血統的這一塊。

明曜一直都是這麽篤定認為的。

哪怕有一絲的可能性是她能夠接受，明曜也不願意去賭，最起碼現在不想去觸碰。

無數次，自己聽不到她心聲這一點都讓明曜松了一口氣：不用知道她心底對于血統的真實想法，真是太好了。

可是現在——

雲璎的話語沒有什麽高級的引申跟論證，也沒有晦澀的隐喻和暗示，有的只是簡單直白，就那樣清楚地告訴樂禮贊“這種東西不算什麽”。

明曜右手虛握成拳，偏頭将其支在顴骨處，眼神終于從屏幕上雲璎的身影離開，望向虛空中的一點。

盡管卸下了習慣的僞裝笑容，可不知道為什麽，此刻面無表情的他看起來卻格外溫和放松。

黑暗跟靜谧之中，他清楚地聽到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如同有力的鼓點。

明曜想，他終于等到了。

出神間，他沒有注意到屏幕旁，那個被他忽視機器人的頭部光屏，突然開始隐秘地跳動大量數據。

———

第二天一早，雲璎糾結地來到了明曜房間外。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到這裏。

作為飛船擁有者，明曜的固定房間就在飛船中心處；通常來說，作為中心樞紐的房間，只要人在飛船上走動，總會或多或少地來到過這裏。

可雲璎總是刻意避開這塊地方。

寧願多繞點遠路，也不想在明曜房間前的甬道走捷徑——這是雲璎能夠為自身安全所做的，最基礎又力所能及的事情。

“尊敬的明曜公爵，很抱歉在離開飛船前打擾您，”雲璎開始小聲背起自己來之前打好的小抄，“關于那位可惡的星盜樂禮贊，雖然他的确十惡不赦，襲擊了皇室，不過——”

沒想到才背了第一段話就出現卡殼，雲璎連忙從衣兜裏掏出小抄原件，加深一下自己的印象。

……沒錯，她還是打算拉樂禮贊一把。

雖然跟他的相處算不上愉快，可既然對方已經明明白白說出“不離開這裏我就會死”，那麽如果雲璎選擇了忽略，一旦日後樂禮贊真的遭遇不測，她一定會感到良心不安。

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盡管雲璎不知道樂禮贊是怎麽做到的，可他切切實實說中了原書中的劇情。

結合昨天跟他打交道的經歷，雲璎大致确信對方應該不是穿越者。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結果就算再荒謬，也是最終答案：所以，雲璎只能選擇相信他口中的“異族血統論”。

在書中，有提到過異族會有特殊能力的事情嗎？

她完全不記得書中描述過這類情形，畢竟原書是以雲逸為主視角，他的隊友也都是普通人類。

可如果異族血統真的像樂禮贊口中所說的那麽玄幻——

雲璎悄悄握了握拳頭：這會是一個重要情報，以後她可以把這一點告訴雲逸，讓對方多收幾個有異族血統的小弟。

在之前跟朱莉聊天時，她就隐約發現：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似乎對血統這種東西有着病态的執着。

雲璎對此完全不能理解，而在這個世界呆了這麽久後，她甚至變得更加無法理解：畢竟在她自己的世界裏，幾千年前就有人會喊“王侯将相寧有種乎”。

而現在，得知擁有異族血統的人可能擁有厲害能力後，雲璎絕對不是避之不及，而是迫不及待地想讓原書主角雲逸知道。

甚至，雲璎覺得自己也可以有意尋找擁有異族血統的人，讓他們幫自己——

呃，幫自己幹什麽？

鹹魚本能在此刻發作，她瞬間熄了腦海中出現的輝煌圖景，用力搖了搖頭：不不不，那些不得了的大事就交給主角去幹吧。

她會盡職盡責地在後方縱情享受跟海狗鼓掌的。

“殿下，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您的嗎？”這時，一個在走廊上游走的機器人悠悠地滑了過來，頭部光屏浮現出笑臉。

雖然被這機器人猝不及防地出聲吓了一跳，但雲璎還是很快調整好了心态，将腦海中原本的制霸幻想趕出大腦。

“馬上快要離開飛船了，我想問，明曜公爵現在有沒有空？”她沒有猶豫，直接說出了目的。

機器人詭異地停了幾秒。

“……當然，我會為您通報。現在您可以進入主人的房間內休息等待。”直到雲璎疑心面前的機器人是不是壞掉了時，對方終于開口。

一邊說着，機器人在門上叩了叩，緊接着門上就浮現出一個透明的小方塊。

機器人娴熟地在方塊上劃了幾下，門就打開了。

……唔，她要進明曜的房間嗎？

雲璎突然有些猶豫，心中冒起層層疊疊的憂慮：總感覺，獨自一人踏入反派的房間，會觸發什麽不得了的flag。

早知道，應該讓喬安陪着她來的；實在不行，傅子言也可以。

見她停下腳步站在門外，機器人也跟着停了下來，光屏上浮現出大大的問號。

“要不，我還是在外面等——”

她一邊說着，一邊不着痕跡地後退。

可機器人似乎是感受出她的退縮，完全沒有給雲璎反應的時間，機械臂出乎意料地拉住她的衣袖，就要将她拉進門。

“等等等等——”

“怎麽了？故障的話自己去領修——”

兩種聲音在同一時間疊在一起。

是明曜。

雲璎應聲望去，看到的場景差點沒讓她把眼珠子給瞪下來。

一臉不悅的明曜從浴室裏走了出來，眼圈下似乎有着淡淡的青黑痕跡，更顯得他表情凝重。

可是——

這、這這個人怎麽沒穿衣服？呸，怎麽就圍了一條浴巾？

時間就像是凝固了一般，雲璎的視線不受她控制，本能般一寸寸從明曜的浴巾往上移。

輪廓清晰的腹肌、精瘦流暢的腰線、堪稱完美的倒三角型身材。

腿、浴巾、腰、胸、鎖骨……

明曜好像也愣住了，他臉上原本的肅殺之氣一下子消散，擦拭柔軟黑發的手以一種格外僵硬的角度，定在了空中。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雲璎清晰地從對方眸中看出了與自己一樣的震驚。

媽媽，這個人怎麽能這麽不守男德！

雖然知道明曜的外貌身材都會是一頂一的出衆，但腦海中閃過的念頭跟現實中眼睛直接看到的畫面，明顯還是有很大區別的。

最起碼，現實帶給雲璎的沖擊，就像是大腦中的核爆炸，讓她整個人都抽離了魂魄。

雲璎極其明顯地吞了一口口水，愣愣地伸手摸了摸鼻尖，總算确定自己沒有流出鼻血。

……發生了什麽？

她不是沒有見過美男，前世什麽男模半裸/照之類的也看過不少；但自從來到這個星際世界後，雲璎的确清心寡欲了許多。

或許是這裏的文明發展程度普遍更高的原因，年齡分級制度非常完善，對于不久前才在法律意義上成年的雲璎來說，能被她看到的東西都經過了過濾。

而且，雲璎在荒野星球生活的十八年，期間上網一直都有兩小時的限制，就算她求知欲旺盛，時限也根本不夠她獲取更深層次的信息。

總而言之，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導致了一個後果。

——意志力本來就十分薄弱的雲璎，成功地被美色蠱到了。

“你，你這個……”雲璎結結巴巴地開口，但眼睛仍然不受控制地黏在明曜身上。

天啊，這種身材是真實存在的嗎？

啪叽。

雲璎還存有理智的右手覆蓋上自己的雙眼。

但下一秒，她憑本能活動的手指又自顧自地張開了一條縫，依然能夠将眼前的景色一覽無餘。

雲璎：我好了我死了我好了我死了。

跟受到了巨大沖擊的雲璎相同，明曜耳根後知後覺地開始爆紅；一向優雅的他長臂一攬，有些踉踉跄跄地拿起沙發上的一件西裝外套。

“……你給我過來。”

明曜一邊有些慌亂地系着扣子，一邊盡力維持表面上的鎮靜，沉聲說。

過來？

聽到明曜咬牙切齒的話語，雲璎方才一下子如夢初醒，恐懼後知後覺地攀上脊背。

一股寒意竄上大腦，提醒雲璎面前這一切并不是那麽簡單：她終于意識到，對方還是那個書中的大反派。

而她，似乎看到了有可能會被對方暗殺的畫面。

“啊啊啊啊啊——！朱莉喬安啊啊嗚嗚嗚嗚——”

尖叫不受控制地從口中喊出，雲璎慌不擇路地轉頭就跑，哪怕在平坦的走廊都差點達成幾次平地摔。

……她還不能死！

尤其不能因為看了明曜出浴就死！

“等等，不，我說的不是你，雲璎——”

只留下原地面色一下子僵硬，披着胡亂系扣的外套不知所措的明曜。

他整個人幾乎快要燃燒起來，說不上是害羞還是惱怒。

顧不上思考其他事情，明曜立刻大踏步走到門前，揪住那個看上去一臉無辜的小機器人，咬着牙根陰森森地說：“……你給我過來。這、是、怎、麽、回、事？”

對于這個機器人，明曜眼熟得很：之前因為“排憂解難”那回事立了功，明曜特意把它放到了自己身邊。

難道，是它做的嗎？

機器人光屏閃過一個笑臉，“昨晚監測到主人心率異常，我為了幫助主人恢複正常，結合10自然日5小時36分前主人浏覽過的信息，通過查詢比對大量星網資料，最終決定——”

“采取‘濕身/誘惑’方案，幫助主人早日……”

啪。

明曜忍無可忍，以掌作刃想讓它徹底閉嘴。

機器人應聲倒下。

它頂部的光屏徹底報廢，可聲音還在冷靜運轉，“排解心中的憂思，從而徹底恢複正常……”

作者有話要說：  明曜（事後消沉自我懷疑）：現在就是很後悔，沒提前再認真鍛煉一下肌肉，感覺自己虧了一個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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