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這是豬嗎

“雲箋的住處在王府最西之處，距離祖母的住處本就遠于旁人。加上天色已晚，夜裏掌燈而行，終究是有些拖沓。雲箋雖然急着來祖母這兒，但有礙天色太晚，實在是無可奈何。”書雲箋說着嘆了一口氣，表情看起來甚是無奈。

見書雲箋這般，乾老王妃是有火發不出。她的雲箋閣的确離自己的東院甚遠，可是按照時辰算，這雲箋閣再遠，也不該這麽遲慢。

書雲箋來的這麽遲，必然是故意所為。

“夜路的确難行，老身在這點上倒也無理由怪罪你。只是……”乾老王妃的目光轉向蘇菲，表情瞬間變得有些猙獰。她的右手放在旁側矮桌的桌角，而此時，她的手抓緊桌角，看起來甚至生氣。

她張唇，正欲接着剛才的話來說時，書雲箋突然看向右側站着的柳含煙等人。

“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雖說這話是用來說君子，不過，禮儀尊卑，饒是女子也該知曉的，不是嗎？”

書雲箋此話說的這般明顯，該明白的人，也都明白了。

“見過郡主！”房間中除了乾老王妃、書天欄、書靖幽以及容秋芙四人，其他人皆都向書雲箋行禮。

對此，書雲箋輕笑了笑，目光轉向一邊的曲闌：“曲姑姑，你是祖母的身邊的老人，跟了祖母這麽多年，應該很清楚祖母不喜歡不知道尊卑身份的人。我母妃到此，你難道不該準備座椅給她嗎？”

“禀郡主，老王妃未吩咐奴婢這樣做。”曲闌開口，聲音恭敬卻不謙卑，顯然是在乾老王妃身邊呆久了，對于書雲箋這個郡主并未真正放在眼中。

“哦！祖母沒有吩咐你對嗎？”書雲箋聽到這話，輕輕的點了點頭，視線從曲闌的身上移開。

容秋芙性格溫善，懶得計較這些。但是，她計較。

輕輕的撫着蘇菲柔軟順滑的毛發，書雲箋低低的笑了一聲，目光看向乾老王妃：“祖母，尊卑有別，既然母妃、哥哥以及雲箋站在此處，那麽就勞煩柳側妃、二姐姐他們保持行禮的姿态于此。妾室庶出與正妃嫡出一樣的對待，這傳出去，可就真是盛京城的一大笑話了。”

與曲闌的問答，加上剛剛那簡短的幾句話。一瞬間，書雲箋便讓乾老王妃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乾老王妃厭惡容秋芙，自然在容秋芙來自己的地方時，冷清對待。但是卻不想，被這樣一個小輩，攪得自己裏外不是人。

緊咬了一下牙齒，乾老王妃看向曲闌，聲音冷淡的吩咐：“去給王妃、世子還有郡主準備座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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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奴婢遵命。”

曲闌帶着東院的下人，搬了三張紫檀嵌象牙雕花開富貴椅。待座椅放好之後，乾老王妃冷淡的瞟了書雲箋和容秋芙一眼。

“坐吧！”

“多謝祖母。”書雲箋輕輕一笑，扶着容秋芙，先讓她坐下。随即，她站在座椅前，目光看向還在行禮的衆人。“都起來吧！”

“謝郡主！”

衆人站起來的同時，書雲箋坐了下來。而此時，乾老王妃的視線緊盯着她懷中抱着的蘇菲。

“雲箋，老身的花環今夜死在老身的卧榻之上。”

“不會吧？”書雲箋秀致清麗的小臉上盡是詫異，仿佛從未聽聞過此事。很快，書雲箋的表情黯淡下來，她凝視着乾老王妃，表情很是悲痛：“祖母，雲箋知道你很疼愛花環，不過事已至此，祖母您還是顧着自己的身子，不要太傷心了。”

“雲兒說的對。”書天欄點了點頭，手覆在乾老王妃的手背上，輕輕的拍了拍。“母妃，花環已逝，你不要太難過了，兒子可以讓人給你再尋一只喂養。”

對于這父女仿佛約好一般的言語，乾老王妃只能輕呼了一口氣，壓制住心中的火氣。

默了片刻，乾老王妃看向書月樓，她瞬間心領神會。

“父王，月樓有事禀告。”書月樓走到衆人的中間，面向乾老王妃以及書天欄而立。

她穿着一件淡紫蘭花刺繡上衣，下身搭配着一件鵝黃色散花長裙，腰間系着一條銀紫色織錦腰帶，穿着極其的優雅。

簡單的挽髻，青絲在房間夜明珠以及燭火光輝的雙重映襯下，雲鬓烏黑，配以發上戴着的玉石發飾，以及一支點翠鑲碧玉鳳頭步搖，顯得格外柔美嬌媚。

看着如此美麗出衆的書月樓，書雲箋的目光望向一邊站着的柳含煙。

她穿着紅白鑲邊淺金牡丹菊花紋樣緞面圓領袍，滿頭珠翠晶石，甚是華麗奪目，加上她本就容顏美貌，這般看起來當真是如夜中寶石一般，明豔動人。

轉而再看向房間中的其他人，書雲箋淡淡的一笑，心中大致有了猜想。此時的，她的目光再次回到書月樓身上，她很想知道書月樓會說些什麽。

“父王，花環突然暴斃在老王妃的榻上，此事定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般簡單。”書月樓開口，聲音如黃鹂歌唱一般婉轉動聽。不過她的語氣和神态，都十分的沉穩冷靜，與她這個年紀本該有的稚嫩很是不符。

聽到此話，書天欄的臉色沉了沉：“月兒，你這話是何意思？”

“父王，月樓剛剛看過花環的屍體，它并不是無緣無故的死去，而是被什麽猛獸咬斷了咽喉。”

說到這兒，書月樓拿出手帕，輕輕的擦拭了一下含淚的眼角，話語之中似乎帶有啜泣之音：“花環看着兇猛，卻是十分的乖巧。除了那次與九皇叔愛寵胡鬧過一回外，其他時候都溫順至極。不過，乾王府內，沒有獅虎這些猛獸，真不知道是什麽其他猛獸害了花環。”

書月樓的話聽起來是未指明這其他野獸是誰，然而此刻在場之人沒一個是愚笨之人。皆都明白，這野獸所指是何。

乾王府內，除了乾老王妃的貓花環，書映璇的西施犬星霜，就再無他人喂養寵物。不過，書雲箋最近代養了北陵青的愛寵蘇菲。

星霜還小，就算與花環打鬧起來，也不可能咬死花環，嫌疑便排除了。而蘇菲，與花環打鬧過一次，将花環耍的團團轉。

而且，白狐與西施犬不同，白狐出生于雪山高峰之上，即使被人飼養，也難保其野性泯滅不見。書月樓用野獸二字，聽起來是無意，但實際上，用這兩字會加大蘇菲的嫌疑。

果不其然，她的聲音落下之後，周圍的人皆有意無意的看向蘇菲，神情各異。

不動聲色的将衆人的神态看盡，書雲箋微微低頭，目光看向懷中的蘇菲。它輕閉雙眸，看着似乎是在熟睡。

實際上，是在裝睡。

按照熟悉蘇菲的習慣，它睡覺需要絕對的安靜，如今這環境，它根本睡不着，只不過是聽書雲箋的話，在裝柔弱而已。

輕撓了撓蘇菲的下巴的毛發，書雲箋的唇角緩緩的勾起了一道邪氣冷淡的弧度。

沒有一開始就興師問罪，這倒是省了她不少的精力。

“祖母。”書雲箋擡頭的瞬間，唇角的笑意倏然泯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鄭重。

“何事？”乾老王妃聽到書雲箋的喚聲，冷淡的回了一句，目光也是相似的淡漠。等話全部說開了，她倒要看看書雲箋如何應對自己？

乾老王妃本來以為書雲箋會說什麽要緊之言，誰知她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走到書月樓的旁側，書雲箋上下打量她一眼，與她并排而立。

“二姐姐剛剛說的話，雲箋思慮了半天才明白過來。原來，你們以為是蘇菲害了花環。”書雲箋說完看了書月樓一眼，目光深不可測。她蹲下來，将懷中的蘇菲放在地上。

如此的動作，讓人覺得很是不可思議，但卻極其吸引人的目光。

蘇菲站在地上之後，書雲箋溫柔的撫着它的頭，道：“蘇菲，還能走嗎？”

聽到書雲箋的話，蘇菲輕點了一下頭，向前行走。兩步之後，蘇菲嬌小的身子突然倒了下去，倒地的聲音雖然不大，卻在此刻的房間中顯得格外響亮。

哎呦，摔死它了。

蘇菲忍着疼痛，開始演戲。它拼命的裝作想要站起來，四只小爪子不停的在地面上撲騰。所以在衆人眼中看到的，便是它無論使多大的勁，就是站不起來的柔弱模樣。

“不能走就算了。”書雲箋抱起蘇菲，目光看向書月樓，唇角的笑意淺淡如水：“蘇菲午後積食厲害，好幾個時辰都無法自由行動，剛剛二姐姐也該看到了，它到現在仍舊那般。”

随後，書雲箋的視線轉向乾老王妃。“祖母在夜中傳我們前來，想必花環是死在祖母睡下之後，祖母通常亥時入睡，那花環應該是亥時之後遇害。如今的蘇菲，連走都艱難異常，又怎麽可能咬死行動那般敏捷的花環？”

随意的演示，簡單的言語，書雲箋瞬間便将蘇菲的嫌疑降到了最低。

聽完她的話後，乾老王妃的臉色沉了下來，手慢慢的抓緊衣裙。

“狐貍這種畜生聰明絕頂，且天性狡詐，為了逃避罪責，演戲假扮也是極有可能的。”乾老王妃注視着書雲箋，臉龐上的冷意盡顯。“曲闌，去傳太醫過來，老身倒是要看看，這畜生是否真的虛弱的站都站不起來了。”

“是，老王妃。”曲闌應了一聲，準備離開房間去尋找太醫。她剛行一步，穿着一身粉藍色碎花衣裳的嫦靜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