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死者安慰

“這一個理由,便是以受傷為由,關押國子學太傅,而這制約,便是讓五皇弟無法插手此事。畢竟,五皇弟對你暗下殺手是事實,只要九皇叔想,必然可以找到證據,到時候,父皇定然不會輕易放過五皇弟。所以,五皇弟便沒有救他的人。”

蕭延嗣說了這麽多,也十分有理,但書雲箋不信此事。“祁王殿下,你說了這些話,不過是從一些巧合之中得出的臆想,是不是事實,并沒有證據。你對我說了這麽多,不過是想說狐貍利用我引蕭景疏下殺手,以此制約蕭景疏,讓他無法出手救自己的人,可對?”

“本王的話确實有這個意思。”蕭延嗣點頭承認,唇角的笑意未曾落下。他望着書雲箋,目光溫和寵溺,“雲兒,此事的确只是我們猜測,并無任何證據。但是你應該知道,本王與靖世子、榮世子他們的關系并不算太深厚,如今會在一起,不過是因為擔心你。”

這些事,書雲箋自然也明白,神情不覺溫柔了下來,“這件事,你們會如此想,也情有可原。不過,你們太小看狐貍了,他根本不屑于利用我做什麽事,而且,他若真的想利用我,這世間怕是無人能夠看出。”

書雲箋回憶起昨日發生的一幕幕,心中有了自己的考量。

蕭延嗣他們說的這些,聽起來的确很是有理。但細想起來,若是昨日幽州并未帶她去騎射場,那麽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

她會選擇幽州所教授的種植,不過是巧合,事先沒有人知曉,她只是一時興起選了這個。而且就算北陵青能夠猜到她會選擇這種極少人選擇的種植,但幽州會去騎射場邊種花,這也是突然發生的事情,無人能夠預料。

北陵青昨日去找自己,這并沒有什麽奇怪。去找書靖幽詢問自己的去處,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至于那幾個太傅的事情,書雲箋覺得應該是在蕭景疏對自己暗下殺手之後才決定的。或許,他早就有了這個想法,而昨日事情發生之後,他只是稍稍利用了一下。

而且有一點,蕭延嗣他們或許沒有注意到,為何自缢的那三個太傅都是蕭景疏的人?

在國子學中,既然有蕭景疏的人,那麽應該也有蕭延嗣的人,有蕭華筵的人,但北陵青卻只對付了蕭景疏的人,應該只是為了替自己報仇。

不過這些事情連在一起,容易讓人覺得這是北陵青一早便算計好的。而書靖幽他們這般在意,是因為這事從頭到尾就像是北陵青在利用自己。

“哥。”沉默了片刻之後,書雲箋握住書靖幽的手,輕笑了笑,“雲兒知道你擔心我,怕我被人利用,被人害。不過,若是狐貍真想害我,這天垣怕是無人能夠阻止。”

書雲箋的話,在座之人都無言反駁。若是北陵青只是景王府的世子,只是九皇叔,那麽只要書靖幽以及容洛,利用乾王府以及榮王府的勢力來保護書雲箋,北陵青便無法害她半分。但,他身後有楚家。

有了楚家這個地下君王,就算此時在這兒的四個人同時保護書雲箋,都無法護她周全。

“郡主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阿洛,靖世子還有祁王爺,你們就不要想那麽多了。而且,你們不餓嗎?郡主的奶娘都來回好幾遍了,但看你們在說話也不好意思打擾。”蕭臨宇看着容洛,清俊的臉龐上笑容随意放肆。說完之後,他站了起來,走向房間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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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這般,容洛也站了起來,準備出去。走了兩步之後,他停了下來,回頭看向書雲箋,笑容溫雅,“雲兒,我們或許有些大驚小怪了,不過這件事的确太過蹊跷,太過巧合,我們會這樣想,也是情有可原。”

容洛擡手,将垂落前胸的發束挑在背後,動作看起來随意散漫,但卻意外的俊秀清然。

“不過說了這麽多,似乎都是我們胡思亂想了。如你所說,九皇叔若是真想害你,我們就算有心怕是也阻止不了。”容洛對着書雲箋微笑,目光之中帶着淺淺的如同春水一般的淺淡溫柔。說完之後,他指了指房間外門,笑道,“我先出去了。”

“嗯!”書雲箋點了點頭。

“那我們也出去了。”

書靖幽站了起來,扶着書雲箋讓她躺下。

“你先休息,哥會讓玉案姑姑給你做些清淡的東西,你如今這樣,怕是吃不得太過油膩的吃食。”書靖幽替書雲箋整好錦被。

“我想吃蒸餃。”書雲箋看着書靖幽,輕聲的說了一句。

對于此話,書靖幽只是輕笑了笑,在書雲箋的額頭上敲了一下,“小饞貓,哥知道了。”

書靖幽離開之後,書雲箋便閉上眼睛,準備再休息一會。但是很快,她睜開眼睛,撐着身子坐了起來。

“奶娘。”

聲音落下之後,房間外閣便傳來開門的聲音,很快玉案走到卧榻邊上坐下,目光溫和的看着書雲箋。

“怎麽了?郡主,是不是餓了?還是覺得身子不舒服?”玉案擡手附在書雲箋額頭之上,微熱的溫度傳來。頓時,玉案的雙眉緊蹙起來,“似乎還有些燙,郡主你開些藥,奶娘去給你熬藥。”

“不用了,奶娘。”書雲箋笑了笑,拉下玉案的手。随即,書雲箋靠近玉案,輕聲說道:“奶娘,豐昀息有沒有來這兒?”

“嗯,阿大先前看到了他,大概是一個時辰之前吧!”玉案點了點頭。

聽到此話,書雲箋沉默下來,目光凝視着錦被上繡着的紫藤花。看了一會兒後,書雲箋擡眸望向玉案,随意的笑了笑,“奶娘,表哥他們住在雲箋閣的這幾日,我去娘的秋院休息,你一會幫我去秋院收拾個房間。”

“郡主是怕和榮世子他們牽扯上,容易引起麻煩嗎?”玉案一下子變看出書雲箋心中所想。

“奶娘,女人的嫉妒,你也是知道的。我雖然無所謂,但若是樹敵太多,日後定然會是個麻煩。”書雲箋笑了笑,沒有再說其他。

用了午膳之後,書雲箋進了實驗室,給自己吃了些藥後,便繼續去休息,直到傍晚時分才慢慢轉醒。醒來之後,她和容洛幾人說了一聲,便去了容秋芙的秋院。

到秋院後,書雲箋随意用了些晚膳,便回了房間。容秋芙見她這般不适,便吩咐下去,讓人沒什麽大事不許打擾她。

亥時七刻,書雲箋從房間中離開,往王府中的某一處走去。夜裏涼風習習,冷氣襲人,書雲箋走了幾步之後,不禁拉緊了身上穿着的玄色繡綠萼梅鬥篷,戴上了鬥篷後方的連帽。

走到一處,她停了下來,靠在那兒的太湖山石上,而且還是在周圍燈籠照不到的陰影之處。在那兒呆了大概一刻,一道身影由遠及近的走來。

當那身影從面前走過時,書雲箋幽幽的喚了一聲。

“小黑子。”

那人立刻停了下來,快速的看了看周圍。雖然書雲箋是呆在陰影之處,不易讓人察覺,但若是仔細尋找,便會發現。

看到書雲箋的瞬間,豐昀息愣了一愣,腳步靠近,走到了書雲箋的面前。

“郡主,有什麽事嗎?”豐昀息依舊将自己的臉包裹起來,不過如今稍微有些改變,因為他包裹臉的黑布上露出了兩個洞。

書雲箋看他這模樣,便覺得那黑布很是礙事,直接擡手,将那黑布扯了下來。豐昀息未料到書雲箋突然這麽做,想要阻止之時已經來不及了。

望着豐昀息秀美如女子的容顏,書雲箋笑了笑後,道:“小黑子啊,你長得這麽好看,幹嘛老遮着掩着,還怕誰對你不軌嗎?”

對于書雲箋的打趣,豐昀息只是淡淡的看着,漆黑的眼瞳仿佛夜空一般,沒有一絲的波瀾,“我不叫黑子,我叫豐昀息。”

“我知道,只是覺得那麽叫挺有趣的。”書雲箋笑了笑,将手中的交還到了豐昀息手中。随即,她擡手指了指豐昀息剛才去往的方向,語氣散懶随意,“小黑子,你知不知道我的雲箋閣周圍,有我父王布下的百餘名暗衛。容洛、蕭臨宇以及蕭延嗣三人手下,每人的暗衛不會少于這個數目,而蕭延嗣身邊還有藍氏鬼衛中蘭家的人護衛,你覺得你能近的了他的身嗎?”

書雲箋沒有和豐昀息拐彎抹角,只是很平淡的訴說着這個事實。她說完之後,明顯發現豐昀息的眸光波動了一下。

他看着書雲箋,漆黑的眼眸中,目光虛無荒寂,落寞到了極點。“郡主,我不叫小黑子,我叫豐昀息。”

豐昀息再次強調此事,但是同時,他避開了書雲箋剛才的話。

書雲箋自然發現此點,知道這少年是鐵了心,想要此刻去找蕭延嗣報仇。畢竟,那麽重的仇恨時時壓在他的身上,他不可能無動于衷。只是,他現在去報仇,也只是徒勞無力,白白送命而已。

“小黑子,上次我便勸過你,我說那些話,只不過想讓你仔細思考一下,如今對于你來說,到底什麽是最重要的?是找到你族人的眼睛?還是報仇?”書雲箋看着豐昀息,語氣不變的溫和安然。“你應該很清楚,別說向蕭景疏、蕭華筵兄弟五人報仇,就連一個蕭延嗣,你也沒有機會近他的身,更別說殺他報仇。要不你給我說說,今夜你是怎麽打算的?我很想知道,你準備如何突破重圍接近蕭延嗣?”

此時,一陣涼風侵襲過來,書雲箋忍不住擡手将鬥篷的連帽拉了拉,整張臉幾乎完全隐藏在帽子中。至于豐昀息,他只是靜靜的站在原地,不動不移。周圍暗晦的光芒落在他的身上,他雪白的肌膚此時似乎泛着雪一般細碎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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