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五
豐玥給惠明的那兩張符都是瞬移符,另一端牽着她,在惠明遇到危難燃了符之後,她會立刻出現在燃符人手裏,像是阿拉丁神燈,一擦,巨神就會出現,任君差遣。
惠明還沒遇到什麽十萬火急不得不燃符的情況,倒是老七先火燒了屁股,點了符。
豐玥不能離開陰陽交界處一公裏,所以她到了孫二志家之後立刻變老,老到老七根本沒認出她來。
老七正在心裏嘀咕哪裏來的老奶奶,忽然認清豐玥身上穿着的墨藍底子橙黃花朵的旗袍,還有老奶奶手腕上輕輕晃蕩的金手鏈。
他活吞了一顆鴨蛋一樣,張大嘴,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個看來已經年滿一百的人瑞,竟是豐玥?
豐玥踏過被她打暈在地的孫二志,順便踢了一腳追鬼師,跑進卧室扯下一條床單,把自己整個裹起來,說:“快回家。”
豐玥坐在汽車後座,小至昏迷在她懷抱裏,她把陽火舉在小至眉心,在後視鏡裏跟老七對視。
老七正偷瞄她,跟她撞上了眼,趕忙做賊心虛一樣移開,握着方向盤的手都禁不住打滑,豐玥說:“說吧,怎麽回事。”
老七努力不去想豐玥的臉,把他查小至當年案件的事一一講了,又說孫力強孫壯已經招供,還差孫二志,他們今天過來是取他口供。
案子已經過了訴訟時效,成了被埋進墳墓裏的陳年舊事。他會想辦法在網絡上先把這事炒熱,掀起輿論風暴,然後告發當年包庇過這些罪犯的所謂領導們。
他們所做的,他們不知道。
這是一場漫長的博弈,但老七打定主意了,他必須擦亮蒙了塵的鏡子,叫那些賤人看看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副嘴臉。
但這件事絕對不能太過輕易和草率,老七見識過網絡将事情發酵的威力,因此他必須要保證他說出去的每一個字都是準确的,每一個字,都是他可以負起責任的。
所以他找到所有的當事人,聽他們的口供,請朋友幫他尋找當年的法醫報告和報案卷宗,力求最大程度還願事件真相。
豐玥想了想,覺得只能是這個辦法了。對公道追索的需求随着時間的流逝在人們心裏逐漸淡去,連法律都不再對受害人繼續保護。
只有自己劈開荊棘,探出手去抓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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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七最近忙得非常頭禿,他感慨:“真的,我找了很多個媒體的朋友,都不敢幫我攬這活。我覺得自己簡直太偉大了,完全是個良心伸冤者。你說說就我這種大好人,能配不上我這一身的福報嗎……”
豐玥聽老七在那絮絮叨叨誇贊自己,看着窗外,出神想,很多事都可以“你保持你的觀點,我笑而不語,和而不同”。但這件事不能那樣,這件事是有正解的。
錯誤是需要身體力行去修正和承擔的,那些犯罪的人可以逃,也許一時也許一生,但這樣的人成了鬼之後,身上将帶着與生俱來的惡臭,任何鬼民都可以輕易識別他們。
這樣的鬼在豐都是處在食物鏈最低端,被萬鬼唾罵的。他們要從頭開始被淨化,強制做基層工作做慈善,一直到他們身上的臭味消失。
鬼比人高級的一點在于,沒有鬼可以巧言令色而後隐藏住內心之惡,人卻永遠可以戴上面具,仁義道德旗幟高挂,像一塊字方義正的燙金招牌。
正義不一定可以被抓個滿手,但最起碼那些人臉上那溫和無害的笑可以被撕開,露出金玉下面醜惡的敗絮。
不只是為了小至。
終于到了巷口,老七停車的時候磨磨蹭蹭地拿眼看豐玥,想說話又不敢說,把他給難受的。
豐玥看出他欲言又止,但完全不想幫他順利把話問出來。他不就想問自己怎麽這麽一副鬼樣子嗎?驀地心裏有點苦,她本來就是鬼,不然呢。
老七終于問:“豐部長,你的皮膚,是怎麽一回事啊?”
豐玥答:“沒怎麽一回事啊,就是上了年紀了,一出門就這樣。下次再出去帶上惠明,勘測工作提前就位了,沒什麽事別再把我拽過去了,對我這種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出一次門可真不簡單。”
“哦哦,好,下一次我一定當心。”老七不知道燒符是用來召喚豐玥,還把人家搞成這麽一副樣子召喚過來,要不他怎麽也不能這麽幹啊。好似也不對,當時那種情況,豐玥不來小至不就徹底死了嗎,還是得來。
進門之前豐玥把小至遞給老七抱着,說:“她一會兒就該醒了,什麽該跟惠明說什麽不該,你知道吧?”
老七搗蒜一般點頭,豐玥會變老的事當然不能告訴惠明。
老七抱着惠明進了門,大呼小叫:“明明,快搭把手,小至不行了!”他力求逼真,嗓子都喊破音了。
惠明一聽忙丢下手裏的活,跑過來幫老七一起把小至放在沙發上,然後他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擡起頭只看到一個裹着碎花床單的背影,床單拖在地上,快速上樓去了。
一聽腳步聲就知道是豐玥,惠明連忙叫:“豐部長。”
豐玥絲毫沒有回頭的意思,老七慌張地給她打掩護,聲嘶力竭叫:“小至!”
惠明忙又低頭看小至,小至這時卻幽幽轉醒,喃喃說:“謝謝奶奶。”
惠明皺眉,看向老七,老七當機立斷抱起小至,“來我送你回房休息。”他抱着毫無重量的小至擋在惠明前面,故意走得慢吞吞,好像被他辦公室養的那只心愛的烏龜給傳染了。
惠明就是再遲鈍這會兒也發現不對了。豐玥在老七之後進門,老七對豐玥的出現太過熟視無睹,這完全說明他們是一起回來的。而老七故意把動靜弄得這麽大是為了轉移他的視線,豐玥身上裹着床單,這些都是為了掩蓋豐玥身上的什麽,她難道受了傷?
老七走到豐玥門口,小至已經徹底清醒從老七懷裏跳下來,說:“謝謝七哥,我自己進去就可以了。”
“好好,那你自己進去,你們女孩子的房間我們大老爺們不方便進。”老七拉着惠明就要下樓,惠明定住不動,說:“豐玥呢?”
老七眨眨眼,“不是剛回來?”
惠明沉聲說:“七哥,放開我。”
“明明!”老七把他拉得愈發緊。
惠明看小至:“豐玥呢?她受傷了嗎?”
小至空白了很久,跟不上劇情,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啊,豐玥姐姐受傷了嗎?”
惠明只覺得擔憂、憤怒、無奈混合在一起,像醬油可樂菜油辣椒一樣組成了一杯黑暗飲料之最,火辣辣灼着他的心。
她悄悄出了門都不告訴他,讓他心被提吊在嗓子眼,她受傷了,還要夥同老七一起瞞着他。
他跟她桌面上相框裏的男人長得一模一樣,但她從來沒有顯露出過哪怕一點。
惠明努力維持住自己最“即之也溫”的面皮,只覺得太陽穴突突在跳,跳得又緊又密。
門“吱呀”一聲開了,豐玥提溜着裝進垃圾袋裏的孫二志家床單準備下樓去扔,迎上三雙帶着“刷刷刷”音效的目光。
小至看她是帶着感激、崇敬和喜歡,老七看她則滿眼擔憂而後放松,惠明呢?從惠明複雜的眼光中她沒能提取出正确的信息來。
他看起來整個人徹底地放松了下來,轉瞬又好像完全緊繃。
他兩步繞過小至走進房間,關上了門。
小至看着老七,老七搖搖頭,拉過她的手,“大人的事讓他們自己處理,咱們下樓吃好吃的。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頭暈嗎,頭疼嗎……”
惠明在關門之前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只覺得一切煩亂到了頂,尤記得小時候看武俠小說,令狐沖身體裏遭受了桃谷六仙全方位各角度的摧殘,不同的內力在他體內游走亂竄,給他折磨個半死。
那時候看個熱鬧好玩,這會兒感覺自己對令狐沖充滿了感同身受,這種情緒的亂竄,太令人同情了。
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直接伸手把豐玥攬進懷裏,用力箍緊,隔着衣衫感覺到她身上的溫熱。豐玥手裏的垃圾袋掉在腳上,埋頭聽見惠明急促有力的心跳。
她被老七拽走之前坐在梳妝臺看惠明的照片,人一走照片掉在桌面上。剛才回來把照片收起來時,她疑心惠明是看見了,現在幾乎可以肯定了。
豐玥身上的溫熱一點點傳到惠明身上,惠明覺得所有被人類勉強命名的那些躁動情緒忽然平息,被收納好了,乖乖服帖地藏進內心深處去了。
他一瞬清明,松開豐玥,低頭看她。他比豐玥高半個頭,最近健身有效,竟隐隐讓豐玥感覺到了一絲壓迫的意味。
豐玥微仰着脖頸,這姿勢像是索吻。
惠明喉結一滾,覆身向下。豐玥連忙伸手抵住他的肩膀,輕聲叫:“惠明。”
惠明沒有那個意思,一臉思無邪,湊近她脖子,說:“你受傷了?”
豐玥擡手一摸,隐隐一點血跡,她奇怪,就孫二志家裏那四個人,哪個有這本事在她脖子上劃下這麽一道血痕?
這不是搞笑麽。
下一秒就不搞笑了,她軟軟地倒在惠明懷裏,昏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他們所做的,他們不知道——《聖經》
君子有三變,望之俨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論語,子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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