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機關算盡錯算天意,運籌謀劃難謀人心
君合擁着炜衡,回頭一看,卻見天同正立在門口,臉上挂着陰測測的笑容,旁邊還跟着管家與幾個侍衛。天同道:“我說呢,忠慧王怎麽好端端的突然養了個門客,原來竟是你呀。”
君合輾轉騰挪,攙着炜衡向天同行了一禮,道:“公子,君——元生與炜衡有負公子,但炜衡現在身負重傷,只求公子先放我們一馬——”
“好啊。”天同打斷君合的話頭,道:“我正是接了建元王的命來領人的,你将他交于我,我自會帶他出去,保他安然無恙。”
君合一怔,難道建元王如此神機妙算,竟能猜到他今日回來救炜衡?可是他昨日方得知這消息……莫非他得知此事的時機也是在建元王的掌控之中?
天同見他不答話,朝侍衛偏了偏頭,幾人便得令上前。
君合大驚,連忙拖着炜衡倒退兩步,倚在牆上,道:“公子,炜衡畢竟也算與公子主仆一場——”
“正是呢!”天同又笑着打斷君合,“所以我一接到消息便趕忙來領人了嘛!你還不快将他交給我的人?”
君合蹙眉道:“那元生與公子一道回去。”
天同聽罷,撐不住大笑起來,道:“閣下是忠慧王府的門客,怎麽能跟我回宮呢,我要帶回去的這位可是合餘宮的首領太監,你一個外男,怎麽能擅入皇宮呢?”
君合被他如此一說,看了一眼管家,竟不知該如何反駁,正躊躇之際,幾名侍衛已動手奪人。君合忙接招抵擋,但雙拳尚難敵四手,何況他一手還要攙着炜衡,而這幾位又都是天同從宮裏帶來的高手,不出十招君合便敗下陣來,炜衡被被一人縛住,君合自己也被兩人擒住。
一旁的管家忙道:“驸馬爺,這位可是忠慧王爺的人,若在咱們府上出了事,恐怕不好交代……”
天同一拍腦門,道:“你們!快些放了夏先生!怎能如此無禮!”
押着君合的兩人聽言即刻松開了手,君合揉了揉肩膀,拿眼去瞧炜衡,炜衡不知何時早已昏了過去,天同看着他,陰陽怪氣道:“夏先生,我是得了王爺的命來領我的人的,您也不是這府上的,還是不要阻攔的好,免得建元王忠慧王都卷進來,沒法收場。”
君合猶豫片刻,撩開衣擺,撲通跪在地上,道:“公子究竟要如何才肯放過炜衡,只一句話。”
天同聽罷,冷笑一聲,道:“我要如何,你還不知?”
君合擡眼看向天同,天同只噙着笑回看他,兩人皆不言語,半晌,天同擺手道:“罷,罷,彎彎繞繞的實在無趣,回宮去了,你何時想清楚了再來尋我,左右你也有法子進宮。”說罷招呼着幾人押着炜衡便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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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合心中郁悶,不甘心眼睜睜的看着炜衡被帶走,起身跟在後面,對管家道:“有勞了,元生還有別的事,改日再來叨擾王爺。”
管家回頭看了看躺了一地的侍衛,卻也只得面色尴尬的拱了拱手,送着幾位朝大門走去。
天同得了炜衡,在前頭昂首闊步,笑得滿面出風,沒走幾步,忽又放慢腳步,轉頭對君合道:“夏先生近來名聲在外,我也久仰大名,今日是在倉促,改日請王爺與先生一同到我們金府略坐一坐可好?”
君合聽了金府二字,心中不免打顫,但也知他故意揶揄,便只勉強笑笑,道“一定一定”。天同還不過瘾,又道:“人人都傳說夏先生文韬武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知對當日賢貴妃遇刺一事有何看法?”
君合冷眼看着天同,若說金府一句還是諷刺揶揄,提起賢貴妃卻是實在的威脅敲打了,君合淡淡道:“此案已早有定論,元生并沒有什麽拙見。”
天同笑道:“這事可是蹊跷得很呢,依我看其中大有隐情,先生若能查出真兇,在王爺手下的例銀恐怕要翻上十倍不止呢!”
君合皮笑肉不笑:“勞驸馬挂心了,元生一介布衣,得王爺賞識,自然盡心竭力,不敢邀功,例銀再多,卻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不像驸馬,迎娶了良怡公主,總想着多些銀子養家,況且大婚也有一年了,眼看就要添丁了罷,往後更要辛苦了。”
天同聽他如此說,臉變了變,冷哼一聲,沒再接話。君合也不管他,一個勁的去看炜衡,不知他還撐不撐得住,又不知天同将他帶回宮又在打什麽主意,今日才随忠慧王出宮,要再進宮恐怕尚需些時日了。
一行人正走到大門,忽見外頭一輛馬車停下,建元王從車上施施然走了下來,一見這情景,卻是一愣,管家忙上前耳語幾句,建元王眼睛一轉,拱手笑道:“在宮裏耽擱了一會兒,驸馬爺和夏先生久等了,快裏邊請吧。”
天同亦笑道:“不必了,王爺着人告知我這裏有金府的人讓我來領,已經領到了,就不叨擾了。”
建元王看了看炜衡,眉頭一蹙,又看了看君合,低聲道:“兩位還是随我進去說一說話罷。”
天同亦看了看君合,笑了笑,道:“既如此,王爺請吧。”
君合在一旁只得擺出門客謙謙的樣子,互相禮讓一番,三人回到殿上,建元王又囑咐人将炜衡帶到廂房休息,君合不錯眼珠的盯着侍衛與家仆将炜衡帶進房中,才略略寬了寬心。
三人落座,家仆掩上了門,建元王開口道:“驸馬爺見諒,這夏炜衡,您今日恐怕是帶不走了。”
天同與君合臉色皆是一變,天同微微挑眉道:“哦?王爺這話倒沒道理,是您派人說與我有我府上的人在您這叫我來領我才來的,怎麽着又不肯交了?”
建元王笑道:“概因本王算岔了一步,未料到驸馬爺有這麽一手。”
天同微笑道:“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麽。”
建元王道:“自驸馬爺來過之後,我這府上就在恭候金府的人來救人,結果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本王也不知驸馬爺在盤算什麽,又恐夜長夢多,幹脆将柳君合交予了忠慧王,只是埋伏并未撤下,仍舊等着驸馬爺的人來自投羅網。
“本王早叮囑了,有人潛進來,只管抓住打一頓,然後就去禀報驸馬爺來領人,因而昨兒晚上夏炜衡一事,本王竟是全然不知的。本王也沒旁的意思,不過是敲打敲打驸馬爺,有事要商量,不要亂劫人罷了。
“只是本王沒料到,驸馬爺竟來了一招借刀殺人,故意拖了這麽久,讓本王起疑心将柳君合送出去,再叫夏炜衡來救人。真是可惜,我一早囑咐了留活口,不然這夏炜衡恐怕早已一命嗚呼了。”
建元王說罷,噙着笑望向天同。
君合心中猛跳,若非陰差陽錯,恐怕刺客已經與炜衡天人永隔了。
天同計謀被拆穿,卻是面不改色,道:“王爺說的沒錯,只是那又如何?”
建元王道:“若是旁人也就罷了,這夏炜衡可是咱們夏先生心尖尖上的人,本王不能讓。況且驸馬爺如此算計,實在令人心寒,本王為這,也不能讓。”
天同臉色有些發白,忍着怒氣道:“王爺扣了夏炜衡,我也無話可說,究竟他現在不是金府的人,而是合餘宮的人,我若讨,實在也沒個說法。來日殷婕妤與金宰相自然要着急的。只是如王爺所說,只是想讓我有事來商量,那麽就請王爺說說,是想商量個什麽事?”
建元王聽罷,笑了笑,道:“要說這事,卻與夏先生有關了。”
君合聽言一怔,望了望建元王與天同,道:“王爺請講。”
建元王打開折扇搖了一搖,道:“這話一時本王竟也不知從何說起是好了。”而後略頓了一頓,對天同道:“令尊究竟在做什麽打算,驸馬爺可願意說與本王聽聽?”
天同聽罷,冷哼一聲,道:“金宰相打算什麽,與我何幹?”
建元王笑道:“金宰相暗中聯絡扶植朝中勢力,連後宮也有安排操縱,而今後宮蘭妃掌權,前朝也有五部落入他的手中,除了兵部尚被皇兄緊緊攥在手裏,這大安朝基本上已經是姓金的了。”
天同不耐煩道:“王爺一會兒說炜衡,一會兒說君合,一會兒又說金宰相,實在沒個章法,究竟要說什麽,一股腦說了罷!”
建元王卻不理他,接着自己的話道:“可是金宰相究竟要做什麽呢?要做皇帝嗎?本王冷眼瞧了許久,竟不是這麽個意思,他想做的——卻是太上皇啊!”
君合聽言,擡眼看向天同,金杜當初安排他們入宮,他也私心揣測過恐怕是想推天同做皇帝,只是這事想來太龐大荒唐,反而不去在意了,而今被建元王說出來,卻又真實得吓人。
天同道:“他便是要做玉皇大帝天王老子,又與我什麽相幹?”
建元王勾了勾唇角,道:“若是做了新朝皇帝,天下都是由你做主,便是立男後男妃也沒人敢反對的。”說罷眼珠溜到君合身上,君合大窘,低頭不語。
天同又冷笑道:“我便是不做皇帝,想要誰,還有要不着的?”
建元王噗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又道:“你與金宰相再如何都是你們父子的事,這些本王都想得通,只是我想不通的是,為何他會安排兩個未淨身的人到後宮去當細作?而且其中一個竟與我四哥長得如此相像?”
天同聽了這話卻是一愣,轉頭看向君合,君合便知他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若說是為了迷惑君心,為何不直接送入歆玉宮?若是為了攪亂後宮扶植勢力,為何不直接派秀女哪怕是侍女?一個太監?還是個假太監?這實在太蹊跷了。”
天同與君合皆不再作聲,只靜靜地聽着建元王的高見。
建元王搖着折扇,半晌,道:“這一個多月,我費勁周折,終于查清楚了柳君合的身世。”
君合大吃一驚,手随心動,不小心打翻了手邊的杯子,連忙起身拿抹布來擦,卻是越擦心中越慌。建元王擡手按住君合的手,讓他坐下,又對天同道:“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聽了,便已是犯了欺君殺頭的罪名,現在若肯離去,咱們只當什麽都沒說過,往後你做你的驸馬,我做我的王爺。”
天同冷笑道:“欺君殺頭?我們府上犯過的事誅九族都要誅上三四遍了,王爺且說罷。”
建元王想了想,又對君合道:“我知夏炜衡此次出來定是違了金杜的命,想他是不打算回去了,大約要拼死與你雙宿雙栖遠走高飛。你若想,我可以成全你們,送你們安然離京,只是你的身世,就不要知道了,否則你也不能安心的去。”
君合心中惶惑,究竟是什麽樣的身世,竟讓建元王說出這番話來?而這樣的抉擇擺在眼前,一邊是身世之謎,一邊是與炜衡的終成眷屬,未知他究竟做出什麽抉擇,且看下回:柳君合通曉身世謎,建元王破解宰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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