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金天同施計拆眷侶,夏元生舍身救情郎
君合猶豫良久,還是先奔了合餘宮而去,卻又不敢直接在正門叫人,于是從後頭翻牆進去,卻見宮內一片寂靜,只有幾個宮女太監在殿內三三兩兩的嗑着瓜子躲懶說閑話,想必殷婕妤已攜着和靜公主前去赴宴,得力的宮人自然也被帶了去。
君合仔細看了看,人群中并無炜衡的身影,便閃身進了炜衡的卧房,卻依舊是空無一人。他心中疑惑,皇後壽辰家宴,殷婕妤自是不會攜他同去,那他不在宮中候着,又會到哪去?
來不及多想,君合只得先離了合餘宮,又到歆玉宮去。
立于牆根下,君合有些猶豫,他不敢從正門入,是怕被人看見,可上回翻牆而入見了那樣的活春宮,還是讓他面皮有些發紅。考慮再三,還是正事要緊,只得越牆進去了。
才一落地,便見正殿中瑩瑩燭火和閃動的人影,君合悄聲走近,只見尋梅立于案邊,左手挽着右手寬大的衣袖,正提筆寫着什麽,嘴角銜笑,眉目含情,燭光下映的側臉十分動人。
君合輕輕叩了叩門,尋梅聞聲擡頭來看,臉上還挂着笑,一見君合卻是大吃一驚,忙丢了筆,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來,将君合拉進房內,看了看外頭,匆匆掩上門,道:“你怎麽又回來了?!炜衡呢?!”
君合一怔,問道:“你認得炜衡?”
尋梅道:“怎麽不認得,炜衡為了找你都快急瘋了,他今日已經出宮去了,說要去建元王府救出你來就同你遠走高飛,怎麽你又回來了?!”
君合一時驚得說不出話來,尋梅又拉着君合左看右看,道:“身上好像沒有什麽傷?這指甲怎麽也好好的?”
君合搖頭道:“身上的傷早好了,指甲……是新長出來的。”
尋梅道:“好了?不是說你日日都在受刑,怎麽這麽快就好了?究竟是怎麽回事?”
君合疑惑道:“你先說宮裏這邊是怎麽回事?”
尋梅道:“自你上回來同我商議觀韬和他堂妹之事後你就一直沒來,後來皇帝他們回宮,沒過幾日,炜衡便找來了這裏,說你不在宮中,下落不明,問我知不知道什麽消息。因你也從未與我提過他,我也是小心謹慎不敢多言,只是裝傻,可他後來将你們之事樁樁件件都說了來,我才知道原來你們也是……我才将此前的事說了,他便又去打聽。
“後來他又跑來跟我說問過了晴雲,确實是觀韬的堂妹,叫我轉告觀韬,好安排他們相認。他又去尋了金驸馬,求他幫忙,可金驸馬卻在那之後一直未進宮來,直到前幾日,金驸馬回沁柳宮,炜衡便又去尋他,金驸馬告訴他你被建元王關在王府地牢,日日受刑,還給他了一塊絹子,裏頭包着的是你被拔下來的指甲!
“炜衡又氣又急,将這事說與我和觀韬聽,我們卻也毫無辦法,最後還是他自己想了主意,以金宰相之命為名,讓殷婕妤安排他出宮,出宮之後便要去建元王府救你,然後就再也不回來了,剛好就是今日出宮的!”
君合早已聽得目瞪口呆,良久,才躊躇問道:“炜衡他……他把什麽事情都說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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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梅颔首道:“說了,你們自小在宰相府長大,他刺殺了賢貴妃,你們被建元王掣肘,還有你們私下的情誼這些,都說了。”
君合問道:“冷大哥也都知道了?”
尋梅道:“知道了,我自知你身負重任不敢将這些洩露,只是這樣的苦,對我們有什麽不能說的?本來想着炜衡此回出去若能與你雙宿雙|飛,也是終成眷屬了,怎料你偏偏好模好樣的回來了?”
君合道:“此事說來話長,我早已離了建元王府,到忠慧王府去了,炜衡此去恐怕兇多吉少,應是被公子設計了。”
尋梅驚道:“他為何要設計炜衡?”
君合嘆道:“公子一直對我……我們的事給他知道了,大約他一時氣惱,便想除了炜衡。”
尋梅急道:“這可如何是好!你快去救他!”
君合道:“可是我現在也出不去,只能等明日同忠慧王一同出宮再想辦法了。”
尋梅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又到忠慧王府去了?”
君合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這究竟是不是建元王的計謀,他折磨了我幾日便開始給我養傷,傷養好了正趕上忠慧王禁足解禁,他便扯謊說我不想服侍皇上求他把我救了出來,就将我塞給了忠慧王。我這次進宮其實是為了冷大哥而來。”
“觀韬?”尋梅一愣,“又與他什麽相幹?”
君合解釋道:“忠慧王出宮前就曾問過我與冷大哥,想讓我們随他出去輔佐他,只是我們都回絕了他,而今陰差陽錯我還是落到了忠慧王身邊,我私心想着,或許可以憑着忠慧王能把你救出宮來,便跟他說冷大哥不願意出宮是為了你和晴雲,忠慧王便聽了我的話,打算想辦法将你們一同弄出宮去,這樣冷大哥也會追随他的。他現在着我辦這件事,這回進來就是想先把這是說與觀韬聽,看他如何。”
尋梅聽罷,撲通一聲跪下,君合連忙将他扶起,卻見尋梅早已淚流滿面,道:“我自被建元王帶進宮來,便知再難出去,唯一一次想拼死出逃,也多虧了觀韬才保住一命。那往後心也死了,只想着在這裏挨日子,好在有觀韬在,也算是日子裏的一點光亮。沒想到你吃了這樣的苦,竟還想着救我出去,我何德何能!”
君合動容道:“當日賢貴妃一事,你也算救了我一命,再說,你我不是認作兄弟了麽?”
尋梅拭淚道:“是兄弟,是兄弟!”說罷忽福至心靈,道:“你既然時間不多,快去尋觀韬,将這事說與他聽,他今夜在南城樓當值,莫再耽擱了!”
君合本想再将公誠一事說與他聽,卻也知時間緊迫,只得匆忙告辭,奔南城樓而去。
卻說觀韬在南城樓當值,忽聽有人傳報,說有一名公公正在城牆下頭尋他,觀韬心中納悶,便前去察看,卻見君合正朝這邊張望着,觀韬亦大驚,命通報的人回去繼續當值,徑自朝君合走去。
君合見觀韬前來,心中忐忑,恭敬行了一禮,觀韬四下看看,低聲道:“你怎麽回來了?炜衡呢?”
君合亦低聲道:“此事一言難盡,總之炜衡的事情我明天出宮去再想辦法,我現在在忠慧王手下,他讓我來問你,若他有辦法将尋梅與晴雲救出宮去,你可願意追随他,為他效力?”
觀韬一怔,問道:“王爺真有辦法?”
君合道:“你莫管這些,你只說願不願意。”
觀韬一撩衣擺,單膝跪地道:“觀韬死而後已!”
君合扶起觀韬,道:“有你這話便夠了,我與王爺回去會再作打算,你們且沉住氣,莫被旁人發現,還要特別留心建元王,他已經發現了你們事,千萬別被他拿住了。”
觀韬微微颔首,又道:“雲兒之事,多謝你了。”
君合搖頭道:“可我終究卻未幫上忙,還是尋梅與炜衡出了力。”
觀韬拱手道:“賢貴妃一事,是我意氣用事,你莫往心裏去,我這人……”
君合道:“不必說了,賢貴妃确實是死在我與炜衡手上,我們終究是欠王爺一條命。”
觀韬微微嘆息一聲,君合道:“時候不早了,我得快些回安華宮去,明日一早我還要出宮,這幾日為了我的事,你們也費心了。我這月餘前前後後的事,也大約同尋梅講了,你可以去問他,我先走一步。”
觀韬道:“千萬保重。”
君合勉強一笑,道:“保重。”
是夜,君合将觀韬願意追随忠慧王之事說與他聽,忠慧王自是大喜,只是炜衡之事,他卻不敢擅自說與忠慧王,只想着親自去建元王府打探消息為妥。
翌日清早,君合複又藏于馬車內,随忠慧王出宮。回到王府中,忠慧王因昨夜飲酒,今日早起,不免昏昏欲睡,準備回房補眠,君合告稱外出,忠慧王亦不疑有他,只叫他謹慎小心些,便由他去了。
君合出了忠慧王府,已有人備好了馬車,他想了一想,建元王昨日也進宮賀壽,此刻定尚在宮中,光明磊落的前去反倒不心虛,便上了馬車,命前往建元王府。
及至王府,通報了夏元生的名號,便有管家出來相應,只說建元王入宮未歸,君合笑道:“無妨,我且略等一等,叨擾。”說罷只自顧自的步入王府,管家只得在後頭跟着,又命人沏茶倒水備點心。
君合倒也毫不客氣,吃罷喝罷,又随手拿起案上一本詩卷,兀自賞讀起來,讀了一會兒,又擡頭道:“你們不必在這候着,各忙各的去罷,我只等王爺回來再說。”
管家只得拱一拱手,摒退了衆人,自己也轉身去了。君合見人都走了,閃身從後門出去,他在這裏也住了多日,各房各院早已摸得清楚,一路便尋進了地牢入口,門口有兩名侍衛正在把手,君合佯作無事走上前去,侍衛連忙提槍阻攔,君合唬了一跳,道:“二位官爺,這裏是個什麽地方?我看這王府之中四處都是鳥語花香的,唯獨此處陰氣森森,還有人把守?”
侍衛道:“此處是王府禁地,夏先生還是速速離開罷。”
君合忙拱手道:“原來如此,得罪得罪。”說罷轉身欲走,二人正放下防備,君合卻回身一個手刀敲暈了一人,另一人大驚,忙舉槍來刺,君合将身子一閃,一把抓住長|槍,借力一提,正将那人拽到跟前,另一只手卻在他後頸上一敲,立時也昏了過去。
君合将兩人拖進地牢大門,尋了個繩子把他們困在一處,又在口中塞了破布,急匆匆的朝地牢內部走去,路上又碰着四五名守衛,皆紛紛被君合撂倒,待走到深處時,熟悉的腐臭與血腥味撲面而來,君合心提到嗓子,焦急萬分,果然,一個轉彎後,見到炜衡半裸着身子被綁在他曾經被綁過的鐵板上,身上亦是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君合心中五味雜陳,一時不知是喜是怒是憂是愁,只顧着拿從守衛身上尋來的鑰匙開了牢門,兩步沖上前去,捧着炜衡的臉,擦去上面的血污道:“炜衡!炜衡!醒醒!是我!我來了!”
炜衡吃力的睜開眼睛,定睛看到君合,眼中忽然有了神采,沙啞的說:“君合……我終于找到你了……”
君合眼睛一眨,兩行熱淚頓時滾了下來,他捧着炜衡的臉,一口吻上了他幹裂的唇,口中滿是血腥的味道,吻過後,炜衡勉力笑道:“值了。”
君合擦了擦淚,連忙去解他身上的鐵铐,炜衡少了鐵铐的禁锢,無力的倒下,君合忙又撐住炜衡的身子,撫着他的背道:“我現在就帶你出去。”
“去哪兒啊?夏先生?”
陰森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欲知是誰,且看下回:機關算盡錯算天意,運籌謀劃難謀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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