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假太監新生王爺府,僞門客重回安華宮

君合微微一笑,道:“冷大哥不願出宮,是因為宮中有兩個他挂記的人,若王爺有法子将他們弄出宮來,他定會死心塌地的跟着王爺。”

忠慧王疑惑道:“是誰?”

話音剛落,馬車卻停了下來,原來已到了忠慧王府,兩人止住話頭,下了馬車,步入王府內。

忠慧王道:“你到了這裏,就以門客身份自居罷,不過也該換個名號,以免走漏風聲。”

君合拱手道:“請王爺賜名。”

忠慧王略略想了想,道:“你因六皇叔得以逃生,便叫元生罷。”

君合道:“謝王爺。”

忠慧王又道:“姓也該換了,以防萬一。”

君合沉吟片刻,道:“奴才就以夏為姓罷。”

忠慧王點頭道:“好。只是你既已是本王的門客先生,以後莫再自稱奴才了。”

君合俯首稱是。

忠慧王便打發家仆打掃了一間客房給君合住,又撥了兩名侍女一名小厮與君合用,再命管家囑咐下去,視君合同半個主子,絕不準怠慢。

一番安排布置,君合住進了廂房,收拾停當時,晚膳也擺上來了。

君合默默的吃着晚膳,家仆們在一旁垂手立着,不時有人給舀湯盛飯,君合心中一陣恍惚,自己做了一年的奴才,都是服侍別人,這不足一個月的時光,竟天旋地轉,一會兒被打入地牢,一會兒被請入大殿,而今竟陰差陽錯的成了忠慧王的門客,不可不謂造化弄人。

用過晚膳,君合略休息了一下,便去書房尋忠慧王。

忠慧王見君合來了,便放下書讓他入座,問道:“如何,客房還算幹淨寬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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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合笑道:“奴才——元生這輩子也沒住過這樣寬敞幹淨的屋子。”

忠慧王又笑道:“使喚的人若不聽話了,你只管告訴宋管家,他自會料理。”

君合道:“都好着呢,王爺如此待我,實在愧不敢當。”

忠慧王道:“你是我這唯一的門客,自然要好生供養,還指着你為我出謀劃策呢。”說罷又道:“觀韬一事你還沒說完?”

君合轉頭看了看旁邊的小厮,忠慧王便擡了擡手,幾人便紛紛離了書房掩上了門。

君合聽四下無聲,又斂氣探了探,亦無人埋伏,方開口道:“王爺對觀韬了解多少?”

忠慧王略略一想,道:“我知他是金陵人,兒時家道中落獨自來京城讨生活,後來輾轉進了宮做侍衛,大約也有兩三年了吧。旁的……你也知他一向寡言少語,并不與我多說什麽的。”

君合颔首道:“如此,王爺認為他為何偏偏要留在宮中呢?”

忠慧王道:“我也奇怪,他在宮中無靠山無背景,空有些本事也不得施展,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是提拔他了,跟着我總比在裏頭好些。”

君合微笑卻不作答,只看着忠慧王。忠慧王見他如此又沉吟片刻,忽靈光一閃,道:“如你今日所說,他是為了兩個人?”

君合笑道:“王爺英明。”

忠慧王道:“你莫再賣關子了,快說與我聽罷,究竟是為誰?”

君合作出躊躇的形容道:“這話,君合其實也不敢說,弄不好也是要掉腦袋的事。”

忠慧王道:“在我這裏,話傳不到第三個人耳朵裏去,你且說來。”

君合道:“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親人,一個是他的情人。”

“情人?”忠慧王吃了一驚,道:“掉腦袋的事……莫非觀韬與哪位小主……?”

君合笑道:“是,也不是。”

忠慧王急道:“別再打啞謎了,快些說罷!”

君合俯身低聲道:“此人在歆玉宮中。”

忠慧王臉色一變,道:“你是說,觀韬有斷袖分桃之好?”

君合微微颔首。

忠慧王皺眉道:“這可難辦了,縱然歆玉宮裏的并不是在冊的嫔妃宮人,卻也畢竟是父皇囑意的人物,若想弄出宮來也實在不易。”

君合補充道:“而且就奴才所知,歆玉宮中現而今只有一人,皇上又偏偏對他十分青睐,要想弄出來更是難上加難。”

忠慧王嘆道:“你這消息,說來是個主意,實際上卻是一條死路,他若出不來,觀韬豈非一輩子都不肯出來了?”轉念一想,又道:“既然他有斷袖之好,不然我尋個極好的小倌許給他可行?”

君合尴尬道:“恐怕不行,我看觀韬與他情深義厚,并不是只為……一時之快。”

忠慧王扼腕,又道:“那你所說那一個親人又是誰?”

君合笑道:“是冷大哥的堂妹,乳名喚作雲兒,現今是程容華的陪嫁侍女。”

忠慧王驚道:“原來他在宮中還有個堂妹,竟從未提過。”

君合道:“雲姑娘幼時父母雙亡投靠冷大哥家,卻被冷大哥父母賣去了程府。冷大哥離了金陵之後一心挂念雲姑娘,卻也無可奈何,可他并不知程府老爺後來捐了官,程容華又中選入宮,雲姑娘也陪嫁了進來。他們同在一宮中,彼此記挂卻不得相見,這也是我與那位歆玉宮的谷公子探聽到才偶然發現的。本來我想将這事說與冷大哥,促成他們兄妹相見,卻未料半途生變,還沒來得及便匆匆的被建元王帶出宮來了。”

忠慧王聽罷,道:“如此說來,你與那位歆玉宮裏的還有這位雲姑娘還都算相熟了?”

君合微笑颔首。

忠慧王沉吟片刻,道:“程容華的侍女……若想弄出宮來怕也是不容易啊,我與程容華亦沒有什麽交情,好端端的,她也不會将陪嫁丫頭給我。”繼而嘆道:“這兩個人,真的都很難辦啊,這個觀韬,怎麽就不能是為了兩個普通的侍衛和宮女呢!”

君合道:“奴才也只是知道這些,說與王爺聽,至于方法,咱們慢慢打算總會有的。”

忠慧王道:“你既與他們都相熟,這事若着你去辦應該也便宜些。只是你這門客的身份不好,倒是還需裝作太監才能進宮。”

君合笑道:“奴才本就是,又何須裝?”

忠慧王亦笑道:“你又說‘奴才’了。”

君合賠笑,忠慧王道:“罷,明日我先入宮探聽一下消息,此事不急,方便時再安排你進宮。”

“是。”

第二日,忠慧王果然進宮面聖打探消息,回來說與了君合聽。

原來皇帝本攜了皇後、玫嫔、何婕妤、殷婕妤、徐貴人一同去白石山莊避暑,因何婕妤落水,徐貴人又提前回宮,殷婕妤竟近水樓臺又複了寵,回宮之後皇帝也是夜夜留宿合餘宮,竟如去年初入宮時一般風光。而忠慧王派人去慶寧宮問君合之事,宮人卻都只說君合被程容華派往金陵辦事,一時半會回不來,另由一位姓黃的太監暫理首領之職。再着人去內務府查,果然也記載着君合領了牌子出宮,宮門戍守也記了君合當日出宮之事,全無差錯。

君合心中想道,那姓黃的太監應是他手下名叫黃興為的,平日手腳麻利頭腦靈活,由他接任倒也合情,只是不知他是否就是建元王安插在慶寧宮的眼線。況且自己不告而別,也不知建元王是如何安排停當,讓程容華認了派自己去金陵的說法,程容華本就對他的身份懷疑,恐怕此回要誤以為是建元王的人了。繼而又想到晴雲與觀韬之事,自己得知了晴雲的身份便一去不歸,也不知她作何感想。

他心中更挂記的自然是炜衡,當日聽了天同所說他去求他救自己之事,心中半是感動半是心疼。天同與他在建元王府見了面,卻不知會否将這消息告知炜衡。況且他得知了他們二人的私情,以他的性子,也不知會做出什麽出人意料的舉動。只是炜衡畢竟只是合餘宮中的一個小太監,君合也不敢托忠慧王打聽,更怕将炜衡牽扯進來,只是二人許久不見,君合心中實在想念,不免難過。

忠慧王見他神色黯然,便道:“皇叔既救了你出來,諸事自然安排的妥當,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君合勉強笑道:“我自是安全了,可是皇上将來要跟程容華要人,她無論如何解釋,終究還是會招惹皇上不快,我實在對不起舊主。”

忠慧王嘆道:“難為你忠心。”

君合又道:“且觀韬這事,我始終也未想出個主意,實在煩惱。”

忠慧王道:“此事不急于一時,或許也可以去尋六皇叔商議商議。”

君合一驚,道:“此事恐怕還是別讓建元王知道的好,畢竟多一個人知便多一分危險,況且将來若事敗惹怒皇上,建元王還要受牽連。他此次救了我一命,我實在不忍再拖他下水。”

忠慧王颔首道:“此話有理。還是從長計議罷。”繼而又道:“九月十九是皇後壽辰,我也要進宮祝壽,到時你便喬裝與我同去,家宴之時先去尋炜衡,将那雲姑娘的事說了,再把我想幫他們出宮的意思告訴他,看他如何說。”

君合點頭稱是。

自此後,君合便以忠慧王的門客夏元生自居,每日與忠慧王探讨詩書武藝、喝茶下棋,每每達官顯貴上門或忠慧王外出走動,皆攜君合一同入席。君合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國事禮樂皆侃侃而談,衆人對君合稱贊有加,都道忠慧王得了一塊無價之寶,定會輔佐忠慧王大有所為。不過月餘,夏元生的名聲便悄悄地傳遍了京城。

轉眼皇後壽辰已至,忠慧王命人備了禮物馬車,君合亦換上了此前的內監裝束,藏于馬車之中,于黃昏中搖搖晃晃進了宮。

回到久違的安華宮,君合走出馬車,環顧自周,心生感慨。

忠慧王囑咐他道:“我去赴家宴,你想辦法去尋觀韬,切記避着人,而今你已是不該在宮中了,若被人見到實在難分辯。事情辦完便快些回來,明日清早宮門一開我們便打道回府。”

君合領了命,恭送忠慧王去赴家宴,心中思忖一番,慶寧宮、合餘宮、歆玉宮,究竟該去何處?考慮良久,終于匆匆離去,未知所去何處,且看下回:金天同施計拆眷侶,夏元生舍身救情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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