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絕情人怒言情不絕,施計者笑語計得施

“我和你一起去。”萬永新語氣淡然,卻有着毅然決然的氣勢,“你說要見他,他未必肯見的,可是我若要求,他不會不答應。”

君合自然知道他說的有道理,卻也不得不勸道:“太危險。”

萬永新苦笑一聲,道:“事已至此,還有什麽危不危險。”

君合知他心意,便不再分辯,只颔首默認了。

不多時,便有海盜進來放飯,果然三處的飯各不相同,另有一份單獨給萬永新的。

萬永新默默的将自己的飯給了旁人,對君合道:“你該吃他們的,我這份雖好些,卻不利于身體恢複。”

兩名衛兵忙将自己的飯推給君合,旁邊的漢子們也跟着把飯給他,君合推辭到:“你們還要給他們使喚,不吃飽怎麽行?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麽多。”

漢子們忙道:“官爺能就我們脫離苦海,幾頓飯又算得了什麽?”

君合不得已,只得多吃了幾份。

用過飯,海盜們果然過來将他們帶出去做苦力,估算着時間直到天黑才放回來,君合詢問外頭情況如何,果然衛兵說船只都泊在岸邊,看樣子龐中策手下的人都在島上,這次劫了的幾艘船看樣子可以支撐好一段時日了,而叫他們做的活也是擴建寨舍,看樣子還會進一步發展壯大。

約莫又過了一個時辰,一夥海盜又進到洞中抓了二十來個姑娘并一個新關進來的少年。那些女子因早已被糟蹋,心如死灰,又想着忍一忍或能得救,便也都不再尋死覓活,只哭哭啼啼的被帶了出去。而那少年因知了自己即将遭遇的蹂|躏,抵死不從,又是哭喊又是觸柱,卻最終還是被拉走了,最後被放回來時卻也如那些女子一般,恍惚而絕望。

如是又挨了一天,君合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複,在牢中活動活動手腳,衆人見了皆有些激動起來,特別是那幾個尚未被七爺染指的少年,想着或許能全須全尾的獲救,連被劫了的財物都不在意了。

君合看向萬永新,萬永新默默點了點頭。

不多時,海盜們再次進來抓人,還沒走到跟前時,萬永新緩緩站起身,走到牢洞跟前,不卑不亢道:“我要見七爺。”

海盜們都是一愣,面面相觑,也不敢造次,紛紛折返出洞去,洞中人如釋重負。很快,又進來兩人,開了門鎖,萬永新又道:“他和我一起去。”說着指了指君合。

兩名海盜也不知該不該應,萬永新道:“七爺問了我自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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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方諾諾的應了,待萬永新與君合走出牢門方又上了鎖。

君合與萬永新在兩名海盜的引路下一路走到了龐中策的寨屋,在門口報道:“七爺,人帶到了。”

屋裏傳來一聲“進來”,兩人推了門讓到一旁,萬永新打頭,與君合款款走入。

龐中策正坐在案前就着燭光讀書,一擡頭見了兩人,疑惑道:“你怎麽也來了?”

萬永新道:“并非我要見你,是他要見你,我怕你不肯,便扯了謊。”

君合心中無奈,這萬永新實在過于耿直,此話一出,恐怕龐中策要惱的。

果然,龐中策聽了,先是愣了愣神,接着将書一扔,道:“可我只想見你,不想見他!”

萬永新不理會他,只轉頭看向君合,君合忙道:“七爺若想見萬公子,又為何将他關在那洞中三個月呢?想見不是随時能見的麽?”

龐中策眯眼道:“與你什麽相幹?”

君合愁眉苦臉道:“在下不過是個小生意人,雇了兩個人采些珍珠珊瑚倒賣幾兩銀子,不想被七爺拘到這裏來,聽說還會被賣到艾顯去……我也不求七爺能放了我,只想活命留在這伺候七爺罷了。因聽了萬公子所說您二位的事,才想着幫兩位說一說話,也算盡盡心了……”說罷嘤嘤的哭了起來。

君合自小接受金府細作的教訓,又在宮中混了一年,演起奴才相來最是得心應手,糊弄這兩人自然不在話下。果然兩人聽了他的話皆怔了怔,萬永新竟一時有些分辨不出究竟他此刻說的是假話還是在牢洞中說的是假話。

龐中策換了個姿勢,撐着下巴問道:“你要說什麽?”

君合眨了眨眼,道:“七爺在看的是黃帝內經罷?”他一進門時便瞥見了書名,知道龐中策是故意想讓萬永新看到的。

龐中策“嗯”了一聲,君合笑道:“七爺為何要讀醫書呢?”

龐中策聽了,并不答言,雙目低垂,也不去看萬永新,萬永新卻自然明白了過來,一時心中亂了起來。

君合看了兩人神色,道:“七爺并非不願金盆洗手,只是一時半刻想不到脫身的法子罷了,萬公子,難道這你也看不出來嗎?”

萬永新愣了愣,不知如何答話,君合不動聲色的朝龐中策挪了幾步,眼睛悄悄地打量四周,牆上挂着一柄劍,或可一用,但不太方便,而案上的蠟燭取下後,燭臺也可當作武器。

“方才我說,七爺将萬公子關在這裏,想見随時能見的,卻一直在等萬公子提出見面才見,無非是因為萬公子那句‘至死也不想再見你一眼’罷?”

兩人仍舊是沉默。

君合緩步踱到案邊,道:“其實我先前騙萬公子說我有法子讓七爺放他回去,他才同意叫我來的,其實我哪有這樣的法子,不過是故想了這樣的着來給萬公子一個臺階,因為萬公子自己也沒明白自己的心,早在七爺身上了。”

龐中策聽言眼中冒光,轉頭去看萬永新,萬永新卻臉色漲紅,道:“你……你莫胡說!”

君合搖頭笑道:“要我說這事終究還是七爺自己辦錯了,萬公子面皮薄,乍聽得這樣的事自然害臊,若給他時日自己想通倒也罷了,偏七爺如此逼他激他,他怎能不惱?”說着嘆息一聲道:“若不是我,不知您二位什麽時候才能解開這心結呢!”

龐中策站起身,毫不掩飾眼中的喜悅,問萬永新道:“當真?”

萬永新原以為君合有什麽計策,如此迂回婉轉,卻未料話越說越離譜,紅着臉罵道:“呸!我早厭極了你!你做出這等下流勾當,還指望我……我……”一時卻說不出個合适的詞。

君合忙接話道:“七爺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将火發洩到那些少年身上,你做這樣的事來激怒萬公子,對你又有什麽好處呢?萬公子心中縱然有你,看了那些被你臨幸的人,又怎能不介懷?”君合只說“那些少年”,卻全然不提自己也是受害者之一。

龐中策聽了,拉過萬永新的手道:“我當日流落至此,只當再見不到你了,故放任堕落了,而後好容易與你重逢,你又不肯應我,我才一時糊塗……我縱然如此,心裏卻還是只有你一個的!”

萬永新使勁掙了掙手,卻也掙不開,怒罵道:“放手!別碰我!你這賊人!我恨不得殺了你!”

君合終于等到這句話,笑道:“萬公子莫再嘴硬了,你又怎舍得殺七爺呢?若說殺,”說罷迅速轉身取下壁上的劍,遞向萬永新道,“這裏便是劍,你舍得殺嗎?”

龐中策見君合拿了劍,一時警覺,放開萬永新的手,閃向一邊,萬永新呆呆看着眼前的劍,一時不知究竟該如何。

君合心中卻十分有數,若萬永新拔劍,龐中策定然躲閃,他便取燭臺刺之;若萬永新不拔,龐中策便會松懈,便是他下手的時機。他心中暗數着數,準備數到五時萬永新還不動就采後一計策。

一……二……三……

萬永新倏然拔出了劍,君合不免愣了一下,以他所猜,萬永新多半是不敢動的。果然,萬永新雖握着劍,對着龐中策,卻只一個勁的發着抖,也不敢上前。而龐中策見萬永新拔了劍,方才的激動喜悅也去了大半,喃喃道:“你當真如此恨我?”

萬永新握着劍不住顫抖,胸膛猛烈的起伏着,也并不回應龐中策的話。

君合悄悄地挪到龐中策身後,擡手去拿案上的燭臺,口中說着:“萬公子……這又是何必呢……”

眼見就要得手,房門突然被撞開,君合驚得收了手,卻見一個海盜驚慌失措的跑了進來,見到萬永新持劍對着龐中策,唬了一跳,龐中策怒道:“滾出去!”

“七爺——”

“讓你滾!!!”

那海盜看看龐中策、又看看萬永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七爺!三爺那好像出事了!”

龐中策一驚,也顧不得萬永新,連忙朝門外走去,君合與萬永新也跟在後頭,走到門口時,卻見寨中的海盜都在外頭站着朝東邊看,而東方的天空上正閃耀着信號的光芒,正是胡融飛當初準備的信號彈。

龐中策大喝一聲,道:“所有人備好家夥,留十人看守俘虜,剩下的随我上船去救三爺!”

“是!”

君合見狀,迅速摸出中衣裏藏着的信號彈,借着門口立着的火炬引燃,朝天上一抛,只見一點火光一路直上雲霄,最終轟然爆炸,巨大的光芒映的美人島上如白晝一般。

寨子中的海盜皆驚得呆了,君合轉身敲了一把萬永新的手,劍立刻從他手中脫出,被君合握住,接着一個騰挪直朝龐中策刺去。

龐中策尚未來得及反應,旁邊的海盜卻已提刀相迎,擋下了君合一劍。君合接力将手一翻,一劍抹了他的脖子,頓時血濺數尺,随後左手扯着龐中策的衣領一提,将他拽回寨屋門口,右手持劍抵在他的喉管上,沖着下面一衆海盜吼道:“全都不準動!”

已被君合擒住的龐中策這才回過神來,驚問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忠慧王府夏元生。”君合冷冷道。

未知龐中策被君合擒住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夏元生大殺海匪寨,萬永新淚葬苦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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