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驸馬爺苦心說前計,金宰相僞善布後謀

“你可知我連碰都未曾碰過她一下?”

君合聽了此言,心中詫異不已,天同咬牙道:“當日選婿之時,我除了有個金宰相的背景,文、武、書、畫、琴、棋,沒有一項能在那一衆貴胄裏拔尖的,為何良怡偏偏選中我?”

君合的心不覺提了起來,又聽天同接着道:“因為我告訴她,我是個斷袖,我心裏頭只有一個人,我将她娶回宰相府,絕不碰她分毫。

“你知不知道皇帝為什麽要如此大張旗鼓地為她選婿?因為皇帝心中有愧,他殺了良怡最愛的人,就因為那人只是個樂師,配不上他心愛的嫡長女。

“而我呢,想方設法救了那人一條命,拿着她的信物去給良怡看,只要她肯下嫁,便叫他們二人相依相守。

“良怡的心早已死了,她原本已經打定了主意,要麽嫁到皇後一派的勢力中去,為她母後助威,要麽嫁到蘭妃一派中去,嫁娶之日便自行了斷,用自己的命拖垮蘭妃。

“那一仗金宰相本是毫無勝算的,可是我想出了這個辦法來解圍,條件就是待他計謀發動之日,留你一命給我。

“我千算萬算,成全了所有人,卻萬萬沒有料到,最後敗在了你的手上。

“柳君合,我一心為你,你卻如此待我,你究竟有沒有良心?!”

君合聽得目瞪口呆,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個中會有如此內情,回想起當日選婿家宴之上種種,皇帝對良怡言語上的敲打警示,皇後與蘭妃兩方的針鋒相對,良怡最終卻偏偏選中天同……如此一切全都解釋的通了。

君合試探着問道:“所以……良怡公主自嫁入金府後……只是與公子頂着夫妻之名,卻是一直與那樂師行夫妻之實的?那公主腹中骨肉……也是他的?”

天同冷冷的看着君合,是為默認。

君合一時語塞,讷讷道:“君合……君合實在不知……”

天同冷哼一聲,道:“現在你知了,又待如何?”

君合心亂如麻,躊躇半晌,撩開衣擺歸于地上,道:“公子受委屈了,君合……君合有負公子。”

天同聽了,沉默片刻,又冷笑道:“有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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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合低着頭,猶豫道:“君合……已心有所屬。”

室內寂靜無聲,君合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隆隆,他當日回絕天同後,雖心有不忍,但更多的只顧着炜衡,卻未想着那麽多,更兼良怡有孕後,他更以為天同已對他死心,會一心待良怡,卻沒想到竟是這麽個結果。

此刻,他心中腦中滿是對天同的歉疚,卻也知無論如何自己也彌補不得了。

良久,天同開口道:“我若叫你離了炜衡,跟我,你可能應?”

君合有些不可置信,擡頭看着天同,卻見他神色哀戚,只得又低下頭,道:“君合……恕難從命。”

天同苦笑兩聲,他自然也知道君合不會應承,笑自己多此一問。

他邁步走回書桌後頭,緩緩的坐下,嘆了口氣,又換上那一副陰陽怪氣的面容腔調,道:“你離府之時,我對你說的話你還記得罷?”

君合黯然道:“記得,公子說,我若因炜衡負了你,定叫我倆生不如死。”

天同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狼毫,指尖念着筆鋒,道:“我言出必行,你是知的罷?”

“知道。”

天同勾了勾唇角,道:“便是知道如此,你仍一心跟他?”

君合沉聲道:“君合與炜衡……至死不渝。”

天同大笑兩聲,道:“好一個至死不渝!我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活上幾日!”

君合心中苦悶,道:“君合的确有負公子,只望公子能再覓一個……良人。”

天同猛然将手中的筆擲到地上,又起身将桌上筆墨紙硯通通掃落,吼道:“滾!”

君合緩緩磕了一頭,靜靜地站起身,推出門去,帶上門後,還聽得裏頭器具打爛的聲音,伴着天同的狂吼狂笑傳出來,心中愈發難過。

君合失魂落魄地朝門口走去,想起當日曾與建元王争論欠人情債需當償的話題,心中嘆道,他欠天同的,只能來世再報了。

正行着,一名家仆迎上前來,拱手道:“夏先生可與公子說完話了?”

君合看了看來人,分明是認得他是君合的,卻只當他是夏元生來稱呼,便客氣道:“是,元生不會說話,惹了驸馬爺動怒,改日還要來賠罪。”

家仆笑道:“既如此,先生随奴才到偏廳去罷,大人還在等着見您呢。”

君合一驚,問道:“宰相大人?”

家仆笑道:“那不然還能是哪位大人呢?”

君合訝異道:“今日召我前來的,不是驸馬爺?”

家仆又笑道:“那請帖先生不是看過了?自然是大人下的。公子不過是先請先生過去說兩句話罷了。”

君合恍然,連連颔首,随着家仆一路行至偏廳,侍女上了茶水,君合候了一盞茶的工夫,金杜才從門外踱步進來。

君合一見,連忙起身行禮,金杜卻客套一笑,道:“夏先生不必多禮。”

君合怔了怔,四下看看并無旁人,不知金杜稱他夏先生是何用意。

金杜給君合請了座,自己也笑吟吟的坐下,端起茶碗,道:“先生此番與忠慧王出海剿匪,一路可還順利?”

君合揣摩不出金杜的心思,只得配合道:“托大人的福,當中雖有些波折,卻還是一舉剿滅了海上七處海盜的老巢。”

金杜笑道:“好好好,先生果然文韬武略,不負盛名!”

君合拱手道:“大人謬贊,這剿匪之事都是王爺與胡大人費心費力,學生不過從旁協助一二罷了。”

金杜颔首,問道:“只是不知這回海盜勢力如此猖獗,究竟因何而起?”

君合自然明白金杜此話,答道:“這事卻是難說,那為首的海盜頭子在最後一戰時點了船上的黑|火藥,那一船的海盜無一幸免,全都葬身火海,剩下那些俘虜來的烏合之衆,卻沒一個知情的。”

說罷想了一想,又補充道:“只有一個排行老二的頭子,說是知道支援那老大的錢是哪來的,可是還未來得及審訊,竟就自己觸柱而死了,所以到底也沒查出究竟是怎麽回事。”

金杜撫了撫長髯,笑道:“原是如此,那不知王爺可是如何上禀的?”

君合笑道:“此事查不出個結果,王爺自然也不會自讨沒趣,只說是那老大的頭子自己糾集了其他幾個,威逼利誘着他們合夥打劫罷了。只是他們實在太過猖狂,劫來的金銀財寶自不必說,可是連船上的人也不放過,全都賣去了沙陽艾顯為奴為妓,惹得東海沿海商民人心惶惶,王爺一舉剿滅,自然天下傳頌,誰還在意是誰出資扶持了那海盜呢?”

金杜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王爺倒也算明白。”

君合亦微笑颔首,金杜頓了一頓,又道:“上回酒樓相見之事,老夫曾為趙大人家的小姐做媒,而今趙小姐也算過了門,先生冷笑瞧着可還好?若說起來,趙王妃千裏追王爺這事,也算是一段美談。”

君合笑道:“當日王妃一路追随馬隊往豐南去,學生也是吓了一跳,不過王爺與王妃究竟也算是青梅竹馬,待她自然沒有不好的。只是王爺這回一并求娶了冷王妃,也是出乎學生的意料。畢竟學生在王爺身邊不過幾個月,這兒女情長之事王爺也未曾說與學生聽,冷不防的一并娶進門來,學生看着,這後院怕是要熱鬧一陣了。”

金杜挑眉道:“先生竟是不知情的?我聽說那冷王妃不過是程容華的陪嫁侍女,怎的會入了王爺的法眼?”

君合道:“學生聽王爺說,他當日住在安華宮,與冷王妃所住的慶寧宮不過幾步之遙,因而見了幾次便生了情。畢竟這情愛之事本就難說,一時看對了眼,一時偏就不中意,都是有的。只是大人放心,冷王妃畢竟是這樣的出身,待孝期滿後,能冊封的終究還是趙王妃,冷王妃屆時估摸着不過是側妃了。”

金杜笑道:“王爺果然不同凡人,眼中竟容得下一個小小侍女,若說是他身旁的小厮看上了人家不敢提,想了這麽個轍出來倒還可信。”

君合知他誤會,忙解釋道:“這是哪有的事,昨夜洞房花燭夜,王爺便去了冷王妃房中,可見是真心疼愛,今日學生出府之前,趙王妃還在發脾氣呢!”

金杜盯着君合,眼中盡是懷疑的神色,良久,笑了一笑,道:“也罷,王爺府上的事老夫也不便置喙。說起來,先生卻是如何得到王爺的賞識,入了王府的?”

君合見他如此問,便知這裏頭種種他全不知情,天同顯然也未曾同他說過,沉吟一番,措辭道:“其實學生原在另一位大人府上——是哪位大人就不便多說了——學生在舊府時,學識始終不得賞識,概因舊主看上的卻是學生這張臉,原是與他的舊相好長得極像,竟是想讓學生做娈童的。學生自然千萬不肯,而後偶然巧遇了建元王,所謂良禽擇木而栖,學生求建元王相救,王爺也是宅心仁厚,便向舊主讨要了出來,只是建元王閑散慣了,也不需要學生這樣的門客,機緣巧合之下學生被忠慧王相中,這才到了忠慧王府去。”

金杜沉思片刻,嘆道:“原來如此,所謂好事多磨,先生歷此一事得王爺賞識也是造化了。”

君合連聲道:“正是正是。”

金杜又沉默片刻,笑道:“忠慧王對先生賞識有加,老夫也要巴結着先生,請先生在王爺面前美言幾句了。”

君合忙道:“大人何出此言?王爺縱然立下戰功,但大人乃當朝宰相,合該王爺也要謙讓三分才是。”

金杜笑道:“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待王爺登上皇位之時,老夫這個位子恐怕也就要讓給先生了。”

君合一驚,道:“大人言重,王爺并無争儲之意。”

金杜道:“王爺年少有為,又立下如此豐功偉績,又何必争?朝野內外,哪個不一心在他身上?依老夫看,王爺的儲位不過是囊中之物,老夫還請欽天監的大人看過,冬月廿九的星象,便是皇位更疊的兆頭,恐怕那便是立儲之時了。”

君合心突突直跳,金杜如此突兀說起什麽冬月廿九,顯然不是指立儲之時,而恐怕是造反之日!他定定心神,道:“那不是只有月餘的時間了?若真有此好事,欽天監也合該早早向皇上禀報了罷?”

金杜淡淡一笑,道:“皇位更疊之事,雖說應是應了立儲,但是終究說出來令人不安,欽天監哪敢亂說?這也不過是他們與老夫說說罷了,且看着罷,到那一日究竟如何便知了。”

君合微微颔首,心裏已經再明白不過,金杜卻忽然又道:“說起來先生博古通今,可知二十年前朝中發生的那一件大事?”

君合心中一跳,欲知後事,且看下回:趙岫芩潑醋懲侍女,冷晴雲受屈會內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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