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莫名的哀傷

“館裏還有其他書房麽？”莫笑注意到這裏的書大多比較新，應該是來這三陽鎮開醫館後才買的，而她想要的答案應該不在這裏。

“有的，老爺以前的房間也有一間書房。等會兒我們繞到正房的時候再進去看。”

甘草見莫笑并沒有要在這書房停留的意思，就又拉着她走了出去。

出了花廳，甘草道：“我們沿着游廊往這邊走，看完東廂三間，再從院子中間走到正房去。”

東廂第二間就是莫笑的寝室了，裏面也是一間小廳，兩個偏房，靠北的那間是莫笑的，南面的則是甘草的。

東廂最後一間是李媽媽的。

走到東廂盡頭，三面而抱的遮雨游廊也到了這裏而止，南面沒有廂房，只有一面白牆，取代游廊的是一長排間木架搭成的涼亭。

莫笑和甘草走下三步石階就進入了涼亭。涼亭從東到西，将斷開的游廊連接了起來。

每隔一丈就有一根一人抱粗細的木柱子為支柱，每根柱子外面的土裏種着一種爬藤類花木，沿着木柱向上攀爬，爬到了頂又沿着橫板四面鋪開來，竟将摟空的木架遮了個嚴實。若是夏季，坐在這樣的涼亭下，自然十分輕爽涼快。

甘草走到涼亭的中間，這裏有一個開口，連着院中的石子鋪成的小路。

早上莫笑從游廊走出內院時只顧得上粗粗看了幾眼，現在走在這院子中間，才更看得真。當真是個精致的小院子呢。

整個院子裏遍布各種花草，由彎曲的碎石子鋪成的小路分隔開來。所有的花，包括一些草類如白頭翁荊芥等，都是可以入藥的，之前莫笑以為這只不過是原主生為醫女的個人喜好，現在猜十之八九是為了省些進藥材的銀子下來。

這個時節，西面的那株連翹開得最豔，黃色的花遠看如霞。再看真些，那株連翹下面好像有座小假山，山下應該是個水池。之前匆匆走過，又被連翹樹擋住了，竟是沒注意到。

“這裏還有水池？”莫笑問。

“是啊，這水池是老爺買下這宅子後才建的。從游廊下面挖了渠道，引了雙子河的河水進來，兩道水口高進低出，池中之水常年流動不腐呢。據說是夫人喜歡水池，老爺才費了好大的功夫建的。池中種了荷花，養了錦锂。不過小姐你之前可不喜歡這個池子，說院中積水，招惹蚊蟲。”

說話間，甘草已經帶着莫笑走到院子的水池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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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看着那水果然是流動的，所以并沒有腐水的味道，這個時候一兩點新荷才剛在水底冒出點綠意。錦锂倒是成群而游，活潑戲水，怪有詩情畫意的。

“哦？原來我之前不喜歡呀，不過我現在倒是挺喜歡的。呵呵，等到結蓮子的時候，我做一道新鮮的冰鎮糯米蓮子給你吃。”

甘草噗哧一笑，“小姐真是糊塗了，這蓮子長夏成熟，冰卻要嚴冬才有，這兩樣東西怎麽能湊一塊兒做一道菜呢。”

莫笑一愣，她又忘記自己是身在古代了，沒有冰箱的古代夏天自然是沒有冰的。

“哦，是，兩樣東西是不能湊一塊兒的，剛才一下子腦子糊塗了。”

“還好小姐糊塗只糊塗在這些事上，看病治病完全不糊塗，不然醫館可真沒法開下去了。”甘草慶幸着笑了笑。

兩人離了水池就往正房走，正房比東廂高出幾個石階來，是全院位置最高的。一眼望過去，這正房也是三間。

“正中這間是老爺夫人生前住的。”甘草推開門，讓莫笑先進。

“老爺夫人去世後，小姐還是保留着原來的樣子，只是換下了中堂的那幅畫，又在西暖閣安放了老爺夫人的牌位每日燒香祭拜。”

莫笑擡眼看向北牆，是一幅白描觀音像，畫上的觀音眉眼溫柔，手持淨瓶，這幅倒不像是市場上随便買的，下筆很用心，連每一根頭發每處衣服的褶皺都是細細描繪開來。

甘草見莫笑盯着觀音像看，便道：“小姐連這個也不記得了呀，這幅觀音像可是你一筆一劃手繪出來的呢。為了畫這幅畫，你三天只喝水，飯都沒吃一口。連掌櫃都說，這幅觀音像千金都買不來，是你思念雙親，并為在天上的老爺夫人祈福的一片真心。”

莫笑輕輕地點頭，從那不厭其煩地描畫中，她仿佛看到了一個孤女在油燈下紅着眼睛卻連眼睛也不舍得眨一下，細細地描繪這幅觀音像的畫面來。

“小姐，這邊。”甘草輕輕地拉了拉莫笑的袖子，示意跟她走。

打開西暖閣的門，莫笑一眼就望見那高案上供奉的兩個牌位。左邊寫着顯考莫公諱問之靈位，右邊寫着顯妣莫曾氏孺人之靈位。

“小姐，香點好了。”甘草将一炷清香遞給莫笑。

不知是剛才的觀音像讓她體會到了原主莫笑的思念雙親之情，還是眼前的莊嚴肅靜的氣氛感染了她，莫笑拿過香，那香的清香傳來的時候，她心裏竟也同時滋生出濃濃的哀思之情。

這身體是那個莫笑的，替她祭拜她的父母是再分內不過的事情了。

莫笑手持清香，朝着雙牌位雙膝着地，伏地重重地拜了三拜。再起來時，眼裏已經有了霧氣，心中仍是激蕩未平。

“小姐，節哀，老爺夫人在世時救死扶傷，相信去了天上也是神仙，萬不可太過悲傷了。”甘草看得出莫笑眼裏的哀傷，小聲勸她。

莫笑站了起來，眨了眨眼睛，讓霧氣消散。剛才莫名的哀傷也讓她有些驚訝，也許身體裏多少還是殘存着原主一些東西吧，才會在這裏情緒波動。

“我們去書房看看。”甘草也想盡快讓小姐從哀傷裏出來，便建議道。

“嗯。”莫笑正要轉身走，突然又想到了什麽似的，問甘草，“我之前是每天都來祭拜的麽？”

“是的，小姐每天晨起淨面漱口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祭拜，就算是身體有不适的時候都堅持每天來的。”

“那以後，我還是每天來。若是我不記得了，你就提醒我。”莫笑道，原主一片孝心至誠，她不想辜負了她。

“小姐放心，甘草一定會的。”甘草愉快地接了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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