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正宗彥氏黃焖雞
“柳溪口走不走?搭車十塊錢一個人了!十塊錢!”
“包車!包車!有沒有人包車!上車就走!”
“紅格八塊!紅格八塊!還差一個人就走!”
“……”
彥朗站在火車站出站口的隊伍中間,熙熙攘攘的旅客彙聚着從地下通道走出來,在這裏又分成六條單行線,慢慢的往站外移動。
很多年沒有坐過火車了,不得不說,比起上下飛機時的幹淨和秩序而言,火車站确實有些雜亂。可惜衡市沒有飛機場,他要回老家,除了飛機只有大巴車。這兩樣交通方式的見面也不過就是大哥看見了二哥,沒有什麽可比性。
彥朗和一只大公雞對眼好一會兒了,火紅的雞冠子精神抖擻的,如今正雄赳赳氣昂昂的站在一位大姐背在背後的背筐裏瞪視自己,尖銳的喙給人一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彥朗聞到異味,慢走了幾步,和這只大公雞拉開了距離。
一個抽着煙的中年人從後面走上來,看見彥朗前面空出來的半個身位,他理直氣壯的插進了隊伍裏。
“先生……”彥朗蹙眉。
話還沒說完,中年人就轉頭兇神惡煞的瞪了他一眼。許是第一眼只看見了彥朗下巴的部分,于是他擡起頭後,終于看見了全臉。
然而什麽也看不見。
彥朗的臉上架着很大的一副墨鏡,頭頂鴨舌帽,尤其誇張的是盛夏的季節,竟然還戴了一個口罩。
“神經病。”中年人稍微愣了一下後,罵了一句。
彥朗把口罩摘下來,捂着嘴開始咳嗽,撕心裂肺的,身體都在微微的顫抖,尤其腳下似乎還不堪重負的晃了晃,像是随時要摔倒在地上一般。然後他把手拿下來,嘴唇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什麽,然而一點聲音沒有發出來,又是一連串的咳嗽。那蜷着的背脊和脖頸上鼓出的青筋,仿佛真的病入膏肓了一般。
被咳了一臉口水的中年人在愣了一下後,本來臉露厲色的想要說些什麽,然而在看見彥朗這副病怏怏的模樣,像是想到了什麽,臉色一變,一邊抹着臉,一邊急急忙忙的跑掉了,看方向似乎去了洗手間。
這邊中年人的身影消失,彥朗馬上從彎腰駝背變成了背脊挺直,在一群側目的視線中,從容的戴上口罩,跟着隊伍走出了出站口,上了一輛計程車,揚長而去。
一名長頭發的女孩望着漸漸遠去的計程車,若有所思。她的同伴問她怎麽了,她說:“你說剛剛那個人是不是彥朗?”
“彥朗?那個演員?”
“對啊,剛剛我站在側面,他把口罩取下來後,隐約可以看見眼睛,真的很像啊。”
“不會吧,也沒聽說咱們衡市有什麽地方在拍電影。而且彥朗在網上被罵成那樣,好像廣電都封殺他了,他這種大明星不該去國外發展什麽的,跑到咱們這種三線城市來幹什麽?”
“廣電的事你聽誰說的啊?彥朗是會做那種事情的人嗎?他腦殘啊,看現在這個風向,根本就是有人在造勢好不好!”
同伴見長發女孩氣鼓鼓的模樣,失笑:“行了,知道你是鹽粉,但是遇見這種事情你能做什麽?能夠造出這麽大聲勢的人,肯定有錢有權,是咱們平頭老百姓能抗衡的?”
“我不是鹽粉啦,我只是……只是覺得這裏面很多八卦啦!你不覺得嗎?要是彥朗真的來咱們衡市,你就不好奇他為什麽來嗎?”
“好奇啦!好奇啦!快走吧,車快要坐滿了。”
兩個女孩子離開了,聲音漸漸消失在風中。
彥朗坐在車裏,看着路上飛快倒退的景色,墨鏡後的眼睛黑沉沉的,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象,腦海裏不由回憶着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嘴角一點點的抿緊,咬緊的牙槽在腮幫處蹦出了一道黑白分明的線條。
耳邊傳來不着調的歌聲,回來神來,原來是司機大哥一邊車,一邊哼着歌,神情輕松歡快,耳熟能詳的簡單歌曲沒一個在調上,喜感的演繹方式迅速的将他心中的陰霾驅散了大半。
也對,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想那麽多幹什麽?
彥朗将口罩和帽子取了下來,最後又摘下了墨鏡。司機大哥不經意間的掃了一眼,汽車在路上畫出了一個驚心動魄的弧形。
彥朗對着司機大哥笑了一下。
司機大哥驚喜的說:“你是你是你是,是是是是,那個那個那個,呃……”
“彥朗。”彥朗好心的提醒他。
“對!對對對!彥朗!我看過你拍的冠軍王,當時一到周五九點我們全家人就守在電視前面,我們全家人都很喜歡你!超級喜歡!
尤其是在揚州錄制的那一期,你當時機智的回答,那歌唱的,我腦袋裏刷屏了三四天呢!你不知道,我現在記得清楚,頭上的花~地上的帽~戴上帽遮住花~一不小心你腦袋長了包~哈哈哈!是吧是吧!是這個詞兒吧?後來我還追着看了四季呢,可惜因為換了工作的原因,所以最近才沒有看……
今天,诶,今天正好周五,晚上我就去看。
話說您來衡市做什麽啊?是來拍戲嗎?還是來旅游啊?那個,我是不是問的太多了,其實平時不是這樣的,我開車很專心,很少說話,我特別注意安全,還有老婆孩子在家等我呢……”
彥朗摸了摸鼻子,真誠的說:“愛笑的人日子都過的好,師傅您會有好日子的。”
“承您貴言。”司機大哥的笑容收斂了幾分,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您真是會說話,特後悔沒有錄下來。”
“哈哈,要不我再給您說一遍?”彥朗帥氣的眨了眨眼,剎那光華彙聚其中,不愧是被《尚雜志》評選為最受女性歡迎的影帝男神,親眼所見,撲面而來的魅力就是男性都會有片刻的昏眩。
司機大哥也不例外,視線被後視鏡鎖住,那一瞬間腦袋裏一片空白,只有男人溫煦的笑容。
前面一輛SUV呼嘯而過,司機大哥握着方向盤的手晃了晃,彥朗的後背出了一層毛毛汗。
車內安靜了一會,司機大哥醒了下嗓子,問:“您怎麽會來衡市?拍電影嗎?”
“我只是回家,衡市是我老家。”
“真的!?”司機大哥控制不住的轉頭看過來,眼睛亮閃閃的,就像是衡市瞬間從三線城市變成了一線城市一樣。
彥朗身上還沒褪下去的冷汗又冒出來一層,這位司機大哥其實一點都不靠譜。
“您回來是探親的?家有人住在玉龍溝?”
“嗯,我出生玉龍溝,大學才考到北京影視學院的,我确實是地道的衡市人……”
彥朗陪司機慢悠悠的聊着天,看着這座城市,自己的家鄉。
市中心的部分有了很大的變化,道路寬敞,高樓林立,但是離開了那片區域,景色就越發的貼合自己的記憶中的模樣,只是老舊了許多。回想從火車站出來這一路的景象,市政府應該是用了所有的能力維護了這個城市的臉面,然而在看不見的地方,這個城市正在腐朽老去。
彥朗有些傷感,或許未來确實讓他迷茫,他需要一個更加實際的東西來鼓勵自己。
最終計程車開到了一處郊區的小鎮。這是一條沿着公路建設的小街,兩層樓的自建房東一塊西一塊的遍布在這條街道的兩邊,有開飯館的,有賣雜貨的,通常一樓做生意,後院住人。
道路的左邊臨山,山峰高聳,連綿起伏,山上郁郁蔥蔥。右邊蜿蜒過一條玉龍河,河水清澈和緩,波光粼粼的倒映着山野的秀色。
司機大哥在車上探頭探腦的看了一圈,似乎在尋找大明星的老家,心不在焉的贊美了一句:“您老家就在這兒啊,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
彥朗扶着行李箱卓然而立,出塵的氣質與鄉村味十足的小鎮差異明顯,但是偏偏卻又給人一種莫名的和諧感,就像是在說,他就是這裏的人,土生土長的玉龍溝人。
司機大哥心中一動,問道:“您要回家休息幾天啊?離開的時候用車不?您看您出行也不方便,用熟人的車肯定比陌生人的自在,要不我給您留個電話,您走的時候給我打電話?”
“師傅倒是個會做生意的。”彥朗收回環顧四周的目光,對着司機大哥粲然一笑,“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打算在這裏建個度假村,到時候還要麻煩您和您的同事宣傳一下,有吃有玩,保證您還想來二道,絕不後悔花的這份錢!”
被反推銷的司機大哥目瞪口呆,舌頭像是被貓叼走,一個音都發不出來。
彥朗不再說話,朝着司機大哥揮了一下手,推着行李箱朝着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那是一棟建在街邊上的白色一層樓的自建房,前面有個很大的院子,院子用籬笆圍着,花壇裏面的只有一些雜草,星星點點的紅色和粉色小碎花點綴其中,很有一些野趣。
這是小鎮最新最好的房子。
這個時間,平房的卷簾門已經推起來了,茶色的推拉門也打開着,裏面可以看見桌椅板凳,彥朗眯着眼睛擡頭看去,大門口上面的招牌寫着——正宗彥氏黃焖雞。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啦,施洋這個渣受的文。
本文是主攻文,主角彥朗是全能小攻,金手指大大的,微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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