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曝光
廖煜文不自覺地身形一震,而後連忙擡手端起水來喝了兩口以作掩飾,同時緊張地望向了簡書逸。
簡書逸更是沒有料到邊澄有此一問,心裏一沉,強撐着淡定回望着他。
他心裏懷疑邊澄可能是想起了幾個月前在娛樂城見過的那一面,但繼而又意識到如果是那樣,他該問的或許是“你還記得我嗎”或“我們是不是見過”,而非“你認識我嗎”。
于是簡書逸擺出一副神秘莫測的笑容,反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我當然認識你啊。”
“我說的是在錄節目之前,”邊澄的目光鎖定在簡書逸的身上,“我把我們十二個人的關系理了一遍,在節目之外,所有人都和另外兩個人有關聯,唯獨到了你和我這,線斷掉了。”
簡書逸稍稍放心了些,如此看來,邊澄并不記得兩人曾經見過面的事。
“我記得第一期剛出場的時候你就一直盯着我看,”邊澄接着說道,“所以……你是不是認識我?”
簡書逸輕輕笑了笑,轉了轉眼珠,說:“是啊,我是認得你,你不是阿倫麽。”
邊澄微蹙着眉,神色狐疑:“你去過伊甸園?”
簡書逸目光一凝,繼而想起“伊甸園”是那個娛樂城的名字,便笑笑說:“沒去過,不過我朋友去過。”
“你朋友?叫什麽?”
“叫什麽不要緊,”簡書逸死死地盯着邊澄的眼睛,“反正她跟你的關系,和花總跟你是一樣的。”
邊澄一愣:“花總?”
簡書逸心中一頓,暗道糟糕,恐怕是自己猜錯了。
“你朋友……是男是女?”邊澄又問道。
簡書逸動了動喉結:“跟花總一樣,當然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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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澄的神色愈發困惑,眉頭死死地擰在一起,簡書逸也有些騎虎難下,不知該如何繼續往下圓場,廖煜文縮在一旁,看着兩個人的眼神來回交鋒,生怕自己受到波及。
“那我明白了,”邊澄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麽,神情驟然放松了下來,笑着說:“你的這位朋友……恐怕不只是普通朋友關系吧?所以你才四處游說別人要把我和尹嵩淘汰出去。”
簡書逸一怔,他不知道邊澄是如何得知他聯合旁人的事的,只是他既然已經說出這話,再否認也已經沒有意義,只得笑了笑說:“你明白就好。”
邊澄微笑着點了點頭,站直身子又說:“那這件事我就不追問了,你想投我出去的事我也不計較了,不過說好了一起投樊棋和熊淘,這事可能定了?”
“定了。”簡書逸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那就成。”邊澄朝着簡書逸伸出右手,簡書逸淡然地握了握,廖煜文也跟着握手示好,臉上仍努力地繃着不敢做出任何表情。
“那後邊如果沒有什麽要緊的事,就不再見面關直播聊了,”邊澄揚了揚手腕上的KEY手表,“随時文字消息溝通。”
“好。”簡書逸說完,冷然地朝門口做了個“請”的手勢。
邊澄淡淡一笑,轉身走到門口,開門邁步走出卧室,忽然又回過頭來,用比剛才高了不少的音量說道:“有時間約齊總出來一起吃飯啊,好久沒見了呢。”說罷不等簡書逸回應,詭異一笑,輕輕帶上了門。
“齊總?”廖煜文扭頭看向簡書逸,“誰啊?”
簡書逸瞠目結舌地望着門口,半晌,轉頭看向廖煜文,喃喃地說:“齊……齊弦……”
“齊弦?──啊!你前任?!”廖煜文難以置信地看看門口,又看看頁面監控上怡然自得地走回了202的邊澄,驚惶甫定地問道,“他……他怎麽……他怎麽知道?”
“媽的……”簡書逸有些慌亂地扶着扶手坐下,臉色也有些發白,“可能是我大意了……我本來想順着他的猜測裝個直男,順便驗證一下他和花總的關系……沒想到把我自己給撂進去了……”
廖煜文也跟着慌張地坐下,轉着眼珠仔細回想了一下剛剛的對話,遲疑着說:“你是想假裝包養過他的不是你前男友、而是前女友,所以你說和花總一樣……他問你是男是女,然後看着非常困惑,接着就猜到了齊弦……”他猛然擡起了頭,“雖然他看穿了你的想法,但是也印證了你的推測,花總和他确實是那種關系對不對!”
簡書逸點了點頭,大腦飛速地轉動着:“他們兩個确實是那種關系,邊澄那麽自信花總她們會跟他的票……”忽然靈光一閃,簡書逸激動地擡頭道,“當初他們結盟的時候,邊澄說‘老早淘汰出去了、采訪我我都沒得說’!是不是他在暗示花總,如果不保他、他就曝光他們的關系?!”
“對!沒錯!”廖煜文也跟着激動起來,而後連忙壓低音量,看了看與202相連的那堵牆,“這樣就都說得通了,上一輪投票的時候生哥他們漲了五票,其中四票肯定都是他們這兩對為了保住他投的!”
“對……對……”簡書逸連連點頭,“所以我們要把這些話跟花總說明白,不能再讓她們這樣一直跟票了。”
“可是……邊澄對花總的威脅太大了,我們要說服她很難有更有力的理由啊……”廖煜文蹙眉道。
“邊澄對她最大的威脅就是淘汰後曝光的他們的關系……”簡書逸的手指摩挲着座椅的扶手,“如果我們有辦法阻止他說出來……或者說出來而不播出來呢?”
“說出來而不播出來……?”
“你別忘了,我跟格導,也算半個同事呢。”
“怎麽突然跑着來找我來了?”幾天後的夜裏,在導播室隔壁的休息室,洪格崇遞給簡書逸一瓶水,笑吟吟地說着,“我先問一下,你來找我的身份是咱們臺裏的同事關系、還是這個節目裏的玩家和導演的關系?”
“都有,”簡書逸接過水瓶笑了笑,“想以同事、後輩的關系請您幫個忙,但是幫忙的事兒卻是節目裏的。”
“別、別,”洪格崇笑着擺了擺手,“我雖然比你大幾歲,可是在臺裏我可稱不上你的前輩──你想讓我幫什麽忙,你先說說,我聽聽。”
簡書逸微笑着點了點頭,說:“其實很簡單,我也不是為自己來的,是為了花總──我想讓您在節目裏,不要曝光邊澄和花總的關系。”
“哦?”洪格崇笑着挑了挑眉,“他們什麽關系?”
“這就沒意思了,”簡書逸笑笑,“我來找您肯定是什麽都知道了,您也沒必要跟我裝糊塗。花總一個女人走到今天這一步多不容易,而且他還有個十歲的兒子,這種事情曝光出去,不但她的事業會遭到打擊,小孩子也要無辜背上惡名,我想這肯定不是格導做節目的初衷吧?”
“初衷啊……”洪格崇淡淡地笑着,“你覺得我們這個節目的初衷是什麽?”
“不是‘撕掉标簽,消除歧視’嗎?”簡書逸答道。
“那是第一季的主題,”洪格崇笑着搖了搖頭,“我們第二季的主題是‘鏡中人’,是‘你我并無不同’。”
“哦……”簡書逸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你我相同,那不還是一個意思──大家自由平等嘛!我想說的就是……如果花總和邊澄的事曝光出去,邊澄作為一個同志,為了錢向一個女性出賣身體;花總作為一名成功的女企業家,花錢購買肉體上的撫慰……這兩件事,除了給他們兩個人、他們的家人、甚至包括我們節目組本身帶來負面影響,能體現什麽自由平等的價值呢?”
洪格崇淡然地聽着簡書逸的話,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落下,最終神色嚴肅了起來,沉聲說道:“首先,我不會對你關于他們兩位玩家的取向、經歷以及關系的猜測做出任何肯定或者否定的回應,其次我想告訴你的是,我對于節目主題的理解與你不同,即便假設你猜測的都是真相,我也不認為曝光這樣的真相後就只有所謂的‘負面影響’。
“我可以跟你說實話,《鏡中人》這個節目原本是與《深櫃游戲》無關的,在策劃之初,我想要在節目中呈現的不過就是幾類被社會大衆天然帶有偏見眼光觀察的普通人的故事,只是後來第一季的常導把節目的版權、團隊、甚至贊助全都送給了我,我才再‘深櫃’的核心基礎上設置了如今這樣的節目內容。
“在我看來,不管是想要擺脫童星印象的小鮮肉、還是想要轉型發展的兒童臺哥哥,不管是女企業家還是夜場男經理,不管是公司總監還是健身教練,每個标簽概括之下都是與你我并無不同的普通人。他們的生活經歷有苦有甜,人生做過的決定有對有錯,有人出賣肉體、有人購買欲望、有人為了母親娶妻生子、有人為了自我抛棄妻女,而在萬千觀衆裏,也有人與他們相同、有人與他們相悖,在你看來這樣的事情不過是‘負面消息’,而在那些人看來,他們也渴望別人能夠理解他們的這種經歷和抉擇──這才是我想要表達的節目主旨。”
簡書逸怔怔地看着一絲不茍的洪格崇,忽然有些自慚形穢,在他這樣的陳詞面前,自己為了節目、為了投票而籌謀的計劃顯得簡直有些猥瑣。
洪格崇一席話說完,擰開瓶蓋喝了兩口水,平複了一下心情,重新挂上了笑容,說:“我知道你來找我是想得到我的一句話,來為你後面的結盟背書,但是讓你失望了,我不能給你做出任何承諾,更不會親手打亂節目的規則。
“其實到下一次淘汰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除了玩家們彼此的投票,觀衆人氣以及兩期的游戲環節都有着同樣重要的比重,與其費盡心思把希望寄托在聯盟合作上,不如研究研究怎麽拿到更确實有效的減票權,那才是生存的關鍵。”
“好……我知道了……”簡書逸尴尬地站起身,覺得有些無地自容,起身退到門口,而後忽然又身形一頓,擡眼問道,“格導,我想再問一下……淘汰玩家的最終訪談……也是可以說謊的嗎?”
“我們會提示玩家游戲已經結束,已經離開了‘所有人都有可能說謊’的環境設定,”洪格崇笑着聳了聳肩,“但是如果玩家非要說謊,我們又有什麽辦法呢?”
“懂了……”
簡書逸帶着羞愧的神色離開了導播室,狼狽地一路跑回別墅。
時間已到了十一月的下旬,天氣已經冷得不适宜再長期待在室外,況且夜色已深,即便對節目再狂熱的粉絲,也都紛紛散去,沒什麽圍在別墅附近看熱鬧的了。
路過健身房時,簡書逸忽然瞥見樊棋正在裏頭做着推胸的器械,幾十千克的重量将他的胸肌和手臂繃得肌肉幾乎充血到爆裂,而臉上雖然憋足了氣在持續發力,卻仍是一樣的帥氣俊朗,甚至還增添了幾分剛猛的味道。
簡書逸心中一動,迅速地打開了玩家的人氣實時統計看了看,自從上周播出了石光生的苦戀告白後,事件的另一主角廖煜文的人氣直線上升,現在已經打敗了樊棋成為了新的冠軍。
他又擡眼看了看樊棋,由于室內光線和玻璃的緣故,房間裏的樊棋并不能看到黑暗中的他,只是一下一下地在認真做着自己的重訓,模樣專注而投入,看得簡書逸一時出了神,繼而連忙搖了搖頭,輕輕咬了咬下唇,回想起剛剛洪格崇的話,轉身跑回了201,在衣櫃中一陣翻騰。
“這是怎麽了?”正在練習作曲的廖煜文摘下耳機,回頭看着簡書逸,“不是去找格導了嗎?談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簡書逸一邊答着,一邊換上了運動服,抓起一件大衣轉身又朝外跑去。
“诶?你去哪啊?”
“去搞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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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小天使堅果君、蔥貓CataR打賞的玉佩摸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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