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搭子

樊棋正聚精會神地做着自己的無氧訓練，一邊用心控制着肌肉的發力，一邊刻意控制着表情和姿态，此前蘭子君建議他健身的時候要麽耍帥、要麽賣蠢，樊棋一個十九歲的小男生，自然有着天然的偶像包袱，因此即便豁出老命去也不願意在鏡頭前出醜，于是每次健身的過程就因此而變得愈發的辛苦。

“十……十一……十……二！”

默數着做完最後一個動作，樊棋筋疲力盡地松開了器械，一邊皺着眉喘着粗氣，一邊仍在小心地維持着帥氣的外形，心裏盤算着後面還有三套、十二組、一百四十四個動作，簡直感到脫力絕望。

一陣涼風忽然掃過他的臉頰，樊棋轉頭一看，見到裹着長款羽絨服的簡書逸走了進來，微笑着朝他揮了揮手。

樊棋一愣，看了看時間，問道：“你怎麽這麽晚才來健身？”

“有點兒事兒耽誤了，”簡書逸說着将羽絨服一脫，露出一身短袖短褲的打扮，轉身将衣服挂在了衣帽架上，“本來想偷個懶直接休息了，結果看見你在，我就來找你啦！”

樊棋愣愣地望着簡書逸的身形，雖然他的體态但不上健美，但是偏瘦的身體沒有一絲贅肉，速幹材質的衣料緊緊包裹在身上，細腰、乍背、翹臀、長腿，轉過身來莞爾一笑，簡直把樊棋的眼睛看直了。

“你今天練胸嗎？還有幾組動作呀？咱們一起輔助着練吧？”簡書逸一邊說着一邊朝樊棋走來，臉上帶着人畜無害的笑容，看得樊棋心跳莫名加快，他連忙錯開眼珠，悄悄做了幾個深呼吸，心中暗想一定是剛才的訓練做猛了，才會腦子如此發懵。

“嗯？怎麽不理人呢？”簡書逸走到樊棋身旁的開闊地帶，一邊做着關節活動的熱身，一邊接着問道，“這兩天試戲試得怎麽樣？”

樊棋平複了心情，轉頭看向簡書逸，笑了笑說：“還行吧，我們篩選了五六個，正陸陸續續安排試戲呢，今天剛試的那個還是跟熊一起試的。”

“一起？你倆競争嗎？”

“不是，是雙男主的同志網劇，”樊棋答道，“兩個角色我們倆都互相試過了，後面要看導演和制片的意見。”

“哇，那你倆要是真一起演了倒合适了，戲裏戲外都朝夕相處呀，”簡書逸說着，轉了轉眼珠，補充問道，“不過小熊願意演同志片？”

樊棋眉心一動，笑笑說：“當然了，演員就是得什麽都能演呀，要讓我演直男我也可以呀。”

簡書逸聽言，垂眼笑笑，轉頭看了看跑步機，說：“我跑兩分鐘熱身，然後咱們一起練吧。”

“好，正好我這組做完了，歇會兒等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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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書逸開啓跑步機，均勻地呼吸着慢跑起來。

洪格崇說的沒錯，再怎麽聯手投票，終究還是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在這樣一個人人可以說謊的節目中，任何承諾和保證都可以不算數，之前他機關算盡拉了那麽多票，到最後真的投票時他也依舊不知道究竟誰遵守了約定、誰背棄了承諾，還不如把精力投放到人氣和游戲上。

第一期節目開播的時候，熊淘的人氣一直穩居第一，而在他和樊棋開始僞裝戀愛後，樊棋立刻超過了熊淘人氣登頂，可是在石光生公開了自己對廖煜文的感情後，他與樊棋的人氣都有所下降，第一的位置又被廖煜文奪去。

簡書逸心中明白，作為一個游戲主題的綜藝真人秀，每期的直播節目看點當然在于游戲的競争環節和彼此投票的勾心鬥角，可是對于觀衆人氣來說，關鍵卻在每個玩家的日常直播和節目的周常剪輯，這樣的節目、這樣的玩家，結合前面不斷變化的排名的情況，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來，這個節目的觀衆，喜歡的是談戀愛的男同性戀。

所以他暫時放下了說服花青橙和金銀玉的打算，把注意力放到人氣提高上──一個被動告白都能把煜文送上第一，我一個真實的基佬本佬賣萌還賣不過你個裝gay的直男？

樊棋起身離開了卧推機，活動了兩下肩臂，轉頭看着慢跑的簡書逸。

在和熊淘聊過演技之後，他心中就打定了主意要換個演法，嘗試去體驗“喜歡簡書逸的感覺”，不過他也接受了簡書逸的建議，要抓緊機會先去挑戰那些他自己還不甚滿意的角色，同時學校裏的課業也并不輕松，一面和公司開會、一面和導演試戲、一面還要應付功課，因此他也就一時沒有顧上去和簡書逸發展什麽。

不過得空休息的時候，他也總是提醒自己不能閑着，有事沒事就打開簡書逸的直播觀察，一方面是做給自己的跟拍鏡頭看，一方面也是努力讓自己入戲去發掘簡書逸的可愛之處、再讓自己真切地去體驗這種“發現美好并且喜歡”的感受。

隔着屏幕的觀察與面對面的接觸大有不同，直播鏡頭裏的簡書逸基本都處在“薯條哥哥”的工作狀态，即便是工作以外也只是個溫柔謙和的小哥哥的模樣，與之前在樊棋面前表現的酷愛撒嬌賣嗲的人設謬以千裏。

樊棋意外地發現，真實的簡書逸比與他對戲的那個要可愛許多，少了僞裝愛意的做作和刻意搞笑的誇張，面對小朋友們全是溫柔和耐心，而在同事面前則是十分的冷靜與專業，整個人由內而外地散發着成熟大方的氣息，樊棋甚至覺得這樣的他不必說什麽綜藝、去主持獨立的深度訪談節目也是完全可以hold住的。

他一面這樣觀察着、思考着，一面也抽離出來用心記錄着自己的感受體會，他覺得此刻的自己對于簡書逸似乎并不是類似愛情的喜歡，反而是一種對前輩的崇敬和欣賞，他想再去努力挖掘一些愛的感覺，卻又找不到心動的瞬間了，畢竟他工作為人再優秀，終究不是産生愛情的基礎。

可是剛剛他脫掉衣服那一瞬，樊棋剎那間的口幹和心跳，卻是他自己從來未曾體驗過的，甚至不由自主地錯開了目光。

他靜下心來想了想，簡書逸的身體造成的視覺上的沖擊，或許的确是愛情中的激情的構成部分，而自己瞬間的倉促，或許正是接近“喜歡”的表現——他簡直覺得有些羞赧，第一次真切感受到的“喜歡”，竟是出于視覺和生理的本能。

于是他又轉頭望着慢跑的簡書逸，看着他的頭發在上下飄動中慢慢汗濕，看着他修長的雙腿和穩健的步伐，看着他窄翹的臀部肌肉随着腳步不斷地收縮放松，竟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而後又在潛意識裏默默記下了自己這樣的表現。

而簡書逸看着玻璃上倒映着的樊棋的身影，見他一副色眯眯的樣子望着自己，心中吐槽道：真不愧是老戲骨，這眼神還簡直以假亂真。

熱身完畢，簡書逸按下暫停鍵，跳下跑步機，微笑着走到樊棋跟前，一邊活動着手肘一邊問道：“你還有幾組呀？”

一身清涼又微微冒着熱氣的簡書逸走到跟前，似乎周身散發着香噴噴的味道，樊棋動了動喉結，一邊記下心中的感受，一邊告訴自己放松體會和表達，自然地微笑着說：“我今天三組胸和三組腿，胸練完了，要不一起練腿？”

“好呀，”簡書逸笑了笑，練什麽他都無所謂，只要一起耳鬓厮磨、肌膚相親一下，能給cp粉們發點糖，人氣也就指日可待了，“但是我重量肯定比不了你，你可不許笑話我哦！”

樊棋不自覺地抽了抽臉頰，這樣做作地表現實在無法引起他“喜歡”的共鳴，他忽然明白了所謂對手戲裏對手的重要性，在他如此努力地試圖進入角色的時候，對方給他的都是不真實的反饋，的确會影響到他自己的發揮。

兩人挪步到了史密斯機旁，按照簡書逸習慣的重量換上了杠片，簡書逸站好位置，将杠鈴架在肩頸上，樊棋則學着自己教練的樣子，站在簡書逸面前，雙手撐在他的手掌外側，虛扶着杠鈴給他輔助保護。

簡書逸擡眼看了看樊棋，暧昧地笑了笑，而後深吸一口氣，提起杠鈴離開固定杆，緩緩地蹲了下去。

樊棋的身體和雙手随着簡書逸慢慢起伏，兩人相距不過幾公分的距離，樊棋幾乎可以感覺得到簡書逸噴吐在自己胸口溫熱的呼吸。

一組做完，輕輕松松，樊棋臉上有些發熱，轉身走到一旁，一邊加着杠片，一邊笑着說：“你也太偷懶了，下組直接五十吧。”

簡書逸笑道：“你可拉倒吧！四十我倒是可以試試──你做多少？”

樊棋加了一片十五在上頭，心裏想了想，平時他都是從六十千克開始做，每組加十千克，而在簡書逸面前，他不知為何膨脹了幾分，又拿起一片十千克說：“七十。”

樊棋默默記下了自己膨脹得瑟的表現，而後走到準備位置，這個重量雖然也在自己的可控範圍內，但是畢竟已經是平時第三組的重量，又是站在簡書逸面前，心裏不覺有些緊張，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發力一把頂起了杠鈴。

簡書逸的手上收重，瞳孔茫然一縮，連忙托住了杠鈴，看了看樊棋有些晃動的身形，問道：“行嗎？”

“行！”樊棋咬了咬牙，緩緩往下蹲去。

簡書逸也有些緊張，微微發力幫着他做，心裏暗想：直男都這麽愛吹牛逼嗎？跟我也要這麽逞強？圖什麽呢？

勉強做完一組，樊棋釋了重負，不無得意地朝簡書逸笑了笑，簡書逸有些哭笑不得，一邊拆着杠片，一邊瞄了一眼樊棋的臀部，笑着說：“看不出來呀，瞧着沒那麽翹，還挺能剛。”

樊棋莫名的自尊心作祟，拆掉杠片後，使勁勒了勒褲腰，撅着屁股說：“我體脂低，不顯，其實我臀腿練得挺好的，我們教練當初說了，健身不練腿，遲早──”話未說完，忽然臉上一紅，不好意思地笑了幾聲。

簡書逸心中翻了個白眼，暗罵了一句“猥瑣”，臉上卻不得不裝出害羞的模樣，而後擡手在樊棋上臀按了按，出乎他的意料，肌肉的确很結實緊繃，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嗯，是可以。”

樊棋本意只是炫耀一下自己的臀肌，沒料到簡書逸竟然上手摸，頓時渾身一激靈，簡直手足無措。

簡書逸卻根本沒把摸這一把當回事，當初上私教課的時候教練也常讓他摸肌肉感受位置、也常摸着他的肌肉讓他感受發力，他摸的這一下全然不帶任何感情意味，只是盼着或許屏幕另一頭的cp粉們能稍微過度解讀一下，當然沒有想到樊棋會因這一下而如此無所适從。

樊棋見簡書逸模完自己毫無反應，心中竟然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暗恨，忍着不悅回到輔助的位置，簡書逸擡頭迎上他的目光，忽然心中一動，作出些害羞的模樣說：“哎呀，你別在我面前了，剛才沒好意思說，你個兒那麽高，我這做的時候眼前全是你的胸腹，再往下都到那哪兒了……多尴尬呀！”

樊棋一愣：“那我怎麽給你扶着？”

簡書逸眼波流轉，咬了咬下唇，低聲說：“你到我後邊吧……”

樊棋頓時心頭猛跳，“咕嘟”一聲吞了口口水，簡書逸擡眼一看，他趕忙紅着臉扭過頭，而後手忙腳亂地繞到了簡書逸身後，環繞着他扶住了杠鈴，簡書逸心想：演得也太認真了吧？吞口水多大聲也拍不着啊……

調整好姿勢，簡書逸用餘光瞟了一眼飄在半空的兩個圓片，心中暗想：這麽基情的畫面，明天人氣怎麽也能保四争三了吧？

想畢，臀腿肩臂一同發力，穩穩地頂起杠鈴離開了固定杆，與此同時，又一聲巨大的“咕嘟”聲在耳邊響起。

樊棋整個人的呼吸都有些局促，他立在簡書逸的背後，雙手幫他虛扶着杠鈴，身體不得已與他的腰背有了些接觸摩擦，口鼻就在他的頸後耳邊，清淡的汗香撩撥着他的心跳，整個人都難以自抑地燥熱了起來。

“呼……”簡書逸一邊緩緩呼氣發力，一邊慢慢下蹲，同時控制着腿部力量，只往後送、不往前傾，蹲到大腿與地面平行，又吸着氣重新站起，如此往複又是十二個循環，做完最後一個将杠鈴放回固定杆時，步伐調整的瞬間，身體忽然一僵，分明感受到屁股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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