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場外
抵達目的地時已過了八點,肚子都已經叫了好幾輪,樊棋跟着簡書逸從車上走下來,掃了一眼四周車子的牌子,又看了看店面的裝潢和服務員與安保的着裝,立刻判斷出這裏的消費水平不菲,來者大約非富即貴,便笑了笑問道:“你怎麽知道這麽隐蔽的一個地方的?”
“之前和朋友來過,”簡書逸一邊帶路朝門口走着,一邊淡然答道,“他們家的火鍋不管是小料、還是底料、還是食物原材料都特別的好,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貴。”
“看出來了。”樊棋微笑着接話,心中卻還是有些奇怪,他剛剛去過簡書逸住的社區、又坐了他開的車,從這兩樣來判斷,他怎麽也不像經常來這裏消費的水準。
簡書逸當然不會告訴樊棋,這口中的“朋友”就是前男友齊弦,也只有他那樣的身家條件才會經常帶着簡書逸到這種稀奇古怪的地方嘗鮮玩浪漫。
“簡先生好久沒來了啊!”兩人在領位員的帶領下剛進入包間落座,一位經理就推門進來,熱情地和簡書逸打起了招呼。
“最近太忙了,”簡書逸微笑答道,“這不是假期一有空就趕緊來照顧你的生意了嗎?我還專門挑的你上班這天過來的!”
“那敢情!”經理笑笑,然後擡頭看了一眼樊棋,微笑着朝他點了點頭,又對簡書逸道,“照顧我生意就來兩個人?怎麽不把你們節目裏的人都叫來啊?”
“啧,這是約會,又不是聚會──到山莊幫我們開一間房吧,估計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
“沒問題,那不開車了,酒也來點兒?”
“跟以前一樣就行。”
“好嘞!”
樊棋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簡書逸與經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笑着,竟然聽出了些打情罵俏的意味,聽得他臉色不免沉了幾分。
雖然心中清楚簡書逸比他年長了六歲,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當然比他會客套應酬,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些醋意。
然而在他聽到“開一間房”的時候,這醋意頓時煙消雲散,立馬變成了難以遏制的興奮,全身的細胞都活躍了起來,剛剛幹透的汗立刻又濕了一層。
而簡書逸一面與經理談笑,一面自己的心也在狂跳,雖然來之前已經說過如果太晚了就在這過夜,可這話終究沒有說定,此刻他卻自作主張又故作淡然地直接要了酒、開了房,他不敢說自己心裏在期待着什麽,只能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是演給經理和觀衆看的。
火鍋最大的優點未必在于美味或者暖和,而是絕對方便速食,幾乎不需要繁瑣的工藝準備,不到兩分鐘,各式菜品就在鍋旁擺滿了一圈,沸騰的銅鍋裏一陣陣地飄出香料的味道,盡管早已餓過了勁兒,卻還是勾得兩人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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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棋主動起身給簡書逸倒了一杯啤酒,不論是從資歷前後輩的角度、還是兩人戀愛關系中彼此身份的定位,這一舉動似乎都妥帖不過,可是心中有鬼的兩人,看着杯中升起的泡沫,似乎都感覺着這一杯酒有些不同尋常的意味。
“你酒量怎麽樣?”樊棋給簡書逸倒完,坐下後一邊給自己倒着,一邊擡眼望着他,“啤酒能喝多少?”
簡書逸忍不住撲哧一樂:“啤酒?啤酒我還真不知道能喝多少,沒喝到頭過。”
樊棋的手不由地一抖,有些懷疑地問道:“你那麽能喝?”
簡書逸看着樊棋,愈發覺着他單純可愛,忍笑問道:“你能喝多少?”
樊棋張了張口,嘴硬說道:“我也沒喝到頭過。”
──這倒也不算瞎話,雖然進入演藝圈已經十多年,但從前一直被父母管着、護着,從來不讓他沖鋒陷陣去應酬喝酒,而多年來一天到晚在校外活動拍戲,他也沒幾個交心的哥們兒朋友,自然也沒什麽機會體驗喝醉的感覺,所以他的确沒喝到頭過。
雖然樊棋有着多年的演戲經驗,可簡書逸還是一眼看出了他在虛張聲勢,使勁憋了憋笑,端起酒杯說:“那來吧!先幹一個!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樊棋不甘示弱地與簡書逸碰了碰杯,皺着眉仰着頭“咕嘟咕嘟”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憋着氣打了個嗝,才發現簡書逸的杯子扔在唇邊,還在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怎麽不喝呀?”樊棋問道。
“喝那麽急幹嘛呀?”簡書逸笑着飲了幾口,撂下杯子,抄起了筷子,“喝一肚子氣、一肚子水,還怎麽吃好吃的呀?”一邊說着,一邊将牛羊肉一盤一盤地撥進了鍋裏。
樊棋知道自己被簡書逸涮了一通,心裏有些不服氣,拿起酒瓶,一邊給自己重新滿上酒,一邊故意用簡書逸能聽到的音量嘀咕着說:“沒誠意,口口聲聲說先幹一個,就抿這麽兩口算什麽?瞧不起誰呢?”
簡書逸聽言瞄了樊棋一眼,笑着搖了搖頭:“歲數不大,氣性還挺不小,得得得,哥哥也把這杯幹了。”說着也仰脖幹掉了自己杯中的酒。
樊棋見簡書逸如此,心中舒坦了幾分,又把酒重新給他倒上。他清楚若論酒量,自己肯定不是簡書逸的對手,可幾乎是發自本能的,他就是想哄着他多喝幾杯。
他不知道以自己的水平能不能把他灌醉,也不知道喝醉之後的簡書逸會是什麽樣子,更不知道喝醉酒的兩個人會做出什麽事。但是他隐隐覺得,在這樣一個夜裏,在簡書逸主動要了酒、開了房的夜裏,什麽都有可能發生。
“行了行了,別光顧着喝酒,吃肉呀!”簡書逸夾了一筷子肉送入樊棋的碗裏,“不是奔着火鍋來的嘛?你要想喝酒咱們哪兒如在城裏找個酒吧呢?”
“那還不是因為你太嚣張嗎?非要顯擺自己能喝,”樊棋笑着攪了攪碗裏的小料和肉,“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喝多少!你就喝吧!反正這也沒有別人,酒後亂性也只能跟我。”
此言一出,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愣了愣。
樊棋沒有料到才一杯酒下肚,就把自己的慫人膽給壯成了這樣,簡書逸也不知道他怎麽忽然間改了劇本,直接奔着這麽大的尺度去了。
“你小子!”倉促之中,簡書逸的演技有些失控,拿出最油膩的嬌嗔推了樊棋一把,“找抽呢吧!”
“逗你玩兒呢、逗你玩兒呢……”樊棋悄悄瞄了一眼飄在半空的圓片,也連忙找補,“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我再自罰一杯!”
簡書逸看着樊棋又喝了一杯,只得攔了攔他,将酒瓶拿到了一旁,擺手道:“好啦好啦別喝了,先吃!我大老遠的開車帶你上這兒來,喝一肚子水飽你對得起我嗎?”
樊棋聽言,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激神色,這兩杯空腹飲下的啤酒,對他來說的确已經超出了能力範圍,苦澀的滋味從胃裏一路返上來,他趕忙拾起筷子,囫囵地吞了幾口肉,才勉強壓了下去。
而簡書逸看着他這副模樣,愈發感覺自己像是引誘青少年的變态大叔,良心上竟然都不安了起來。
不過當然,男人的良心也只是清醒時嘴上的嚼頭,吃着喝着,氣氛也就不知不覺微醺了起來,簡書逸臉頰泛紅,托着下巴,溫柔地微笑着望着樊棋,除了酒精麻醉神經之後帶來的愉悅和歡快,良心是何物,早已抛到了九霄雲外。
而此刻的樊棋,正揮舞着筷子,一面大快朵頤,一面滔滔不絕地講着無聊的笑話。
此前在他們兩個的關系中,樊棋一直扮演的是情深不壽的忠犬年下攻,簡書逸為了表現自己的綜藝感,則一直承擔着吐槽深情、玩笑化解的任務。
可在幾杯酒下肚後,樊棋放飛了自己,拼命地表現着自己的可愛來取悅讨好簡書逸,簡書逸則變成了深情的腹黑哥哥,一邊靜靜地欣賞着他的表演,一邊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氣氛暧昧得讓人産生了許多不太健康的聯想。
樊棋作為藝人要雖然嚴格進行身體管理,但勝在年輕,又堅持運動,飲食方面一直沒有什麽特別的節制,只是極少吃太過油膩和糖份太多的食物,火鍋對他來說并沒有多麽難得。
可不得不說這一家店的味道的确很有特色,況且又是簡書逸誠心推薦的,樊棋一邊說着、一邊吃着,不知不覺就解決掉了食物的大半,回過神來才發現簡書逸其實都沒吃多少,酒卻都讓他給喝了,心中暗嘆:果然是社會人,真是能喝。
簡書逸看着樊棋放慢了頻率,最後撂下了筷子,心跳便悄悄地再度加速起來,故作淡定地問道:“吃飽了?”
“嗯……”樊棋點了點頭,自己腦中也在胡思亂想着:吃飽了就該離開飯店,離開飯店就該回山莊,回山莊就該……
他趕忙甩了甩頭,不想讓自己在鏡頭前再暴露什麽尴尬,局促地站起了身。
“我先去趟廁所,你等我一會兒。”樊棋一面說着,一面朝門口走去。
“哎!”簡書逸連忙将他喊住,指了指另一扇門,“這不就有洗手間嗎?”
樊棋扭頭看了一眼,撓了撓頭,笑笑說:“多尴尬呀,不想讓你聽見,我去用公用的!”說罷就轉身推門走了出去。
簡書逸呆呆地看着那關上的門,心中暗想:不想讓我聽見?這細節把握的,可以。
躲進洗手間,樊棋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關掉了直播,洗了兩把臉,讓自己冷靜了一些,對着鏡子做了幾個深呼吸,馬上就要去就要和簡書逸躺到一張床上了,雖然似乎應該好像什麽都不會發生,可是……萬一呢?
旁邊隔間裏的沖水聲響起,一個身着西褲白襯衫的男人走了出來,在一旁的水池洗了洗手,又對着鏡子撩了撩自己垂下來的發梢,然後動作忽然怔住,目光從鏡子裏緩緩地移動到樊棋的臉上,遲疑問道:“你……你是樊棋嗎?”
在公共場合被路人認出來是藝人的必修課,樊棋立刻抽了張紙擦了擦臉,禮貌地點了點頭。
“你怎麽會來這兒吃飯?”那男人又問道,語氣好像并沒有見到明星的喜悅,只有驚訝和疑惑。
“這兒……怎麽了?”樊棋有些莫名其妙,尴尬地笑了笑,“我不能來嗎?”
男人皺着眉看了他一陣,又問道:“小逸帶你來的?”
樊棋眉心一動,“小逸”兩個字讓他心中警鈴大作:“你誰啊?”
男人忽然一笑,朝樊棋伸出了右手:“我是你前輩,齊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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