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設計

齊實集團這樣的安排完全出乎樊棋的預料，他不得不懷疑這其中和元旦那天與齊弦的偶遇有些關聯，或許簡書逸也可能從中出了力。

蘭子君很快就把合同自發給了樊棋、問他的意見，但多年來他的合同從來都是爸媽經手的，他自然什麽都看不懂，況且條款上雙方律師都已經反複磋商過，也沒有他再提出什麽的餘地，只能表示聽憑公司的安排。

公司得了他的答複自然是忙不疊地與齊實敲定了合作，畢竟齊實這種級別的金主客戶早已經遠遠超出了樊棋的代言水準，甚至連資歷淺一些的師兄苗帥和袁野都夠不上，給公司的一哥耿思齊才勉強夠格。

不過齊實集團就是點名要樊棋代言，因為新的産品內容是番茄果汁，産品命名為“番茄D”，因而要用“番茄弟弟”的名號再合适不過。

當然他們也非常清楚樊棋在節目中表示了要擺脫“番茄弟弟”這個定位，因而也為此開出了十分可觀的價碼，讓他繼續以“番茄弟弟”的身份再代言一年。

樊棋自己當然對這樣的合作方式不甚滿意，可是他也清楚，自己身為公司的藝人，一方面要考慮包裝和發展，一方面也要給公司盈利。

簽約半年來，除了兩個代言之外，一直參加的各項活動都不是什麽賺錢的工作，二十四小時直播的節目也只是在為将來的收益積累人氣，平時還要為了上課不得不推掉很多通告。

樊棋看得出蘭子君的壓力，自己也心中着急，因而面對這樣的合約，看公司層面都已經通過，他也就不好再說什麽，默默接受了合作的安排。

大公司的項目進度推動起來風風火火，合同簽訂後不到兩周，就已經推進到了廣告的拍攝階段。

因為已經到了樊棋的考試周，經過幾番協調，雙方最終把拍攝時間定在了考完最後一科的周五下午。

而簡書逸為了不打擾樊棋複習，也早早地與他做好了考完試之前不約會、考完試當晚要好好過個周末的約定，結果這樣按捺了半個月沒有與他再做什麽互動，人氣終究還是再度被邊澄反超。

簡書逸心急如焚，特意找了一家極為浪漫的西餐廳，又訂了一個非常能讓人産生不健康聯想的水床影院，打着慶祝寒假到來的名號給樊棋一個驚喜，牟足了勁要把元旦沒拉成的燈拉掉。

樊棋一直沒有詢問簡書逸是不是他促成了自己的代言，但他自己判斷應該與他無關。

雖然這個代言對他來說各方面的收益都是遠遠超出想象的，但他知道簡書逸非常清楚自己不願意再以“番茄弟弟”的身份繼續活動，他絕對不會向齊弦提出這樣的建議。

可是從齊實集團的角度來看，又根本沒理由請他這樣的小角色來做新品代言，之所以找到他肯定是齊弦的要求，因而樊棋猜測齊弦和簡書逸之間肯定有什麽貓膩，或許也可以通過這次的合作打探出些簡書逸的事情。

拍攝當天，樊棋考完試便急匆匆地跳進了公司的車，一路趕到攝影棚，飯也顧不得吃，便開始一邊化妝一邊看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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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告的內容非常簡單，一身陽光帥氣打扮的樊棋在閃光燈下賣萌耍帥，背後卻一直有人在呼喚“番茄弟”，充耳不聞一陣後，樊棋忍無可忍地回頭怒吼：“我不是番茄弟！”

緊接着畫面定格在他臉上幾秒，忽然被一個番茄擊中，而後四面八方的番茄投來，最後将樊棋掩埋，他再從番茄堆中探出頭來，舉起産品，無奈地說：“這才是‘番茄D’。”

樊棋看完忍不住笑笑，心中暗想這廣告內容也太幼稚無趣，以其他的專業水平，三十秒的鏡頭，或許半個小時之內就能完成了，這樣晚上去和簡書逸約會之前還能回去洗個澡。

然而微笑着翻完手中的一頁，樊棋卻忽然發現後面有一個2.0版本。

這一版本裏，劇情流程與前面的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陽光帥氣”的打扮，改成了赤裸着身體拍性感風格的寫真。

樊棋愣了愣，又把劇本往後翻了一頁，發現還有個3.0版本。

這一版本裏連劇情都沒有了，只有四面八方的番茄汁潑在他赤裸的身上，他需要與果汁随機做出各種表情動作的互動，最後在渾身流淌着的汁水中再次舉起産品：“這才是‘番茄D’。”

“蘭姐！蘭姐！”樊棋慌張地叫來了蘭子君，“這劇本你看過嗎？！”

“當然看過啊，”蘭子君答道，“公司把關的都看過，有什麽問題？”

“這……”樊棋目瞪口呆，“為什麽要拍成這樣？我還要裸體出鏡？！”

蘭子君笑了笑，說：“裸體出鏡怎麽了？你在電視上又不是沒裸過，又不會拍你的下半身。這産品是番茄果汁，強調原汁原味，用沒有修飾的身體來做互動和襯托是非常常見的廣告手法呀。

“只不過這樣存在尺度問題，所以拍三個版本投放不同的渠道，第一個版本針對電視廣告，第二個投放視頻網站，第三個會作為單獨的CF放到産品相關的官方鏈接上。”

樊棋瞠目結舌，經蘭子君一說，倒好像自己大驚小怪了。

蘭子君歪頭看着他，笑問道：“怎麽？這尺度你接受不了？”

“呃……不是……”樊棋心虛地垂頭又看了看劇本，低聲道，“就是沒想到會是這樣拍……”

蘭子君聽言又笑了笑，說：“你放心吧，公司器重你，不會賣你賺錢的，所有的團隊都是非常專業的，這種尺度拍出來不但不會影響你的形象，而且會更有利于你原本的定位突破。你不是不想再讓人當小孩子、當‘番茄弟弟’了嗎？這是表現出你男人、‘哥哥’的機會呀！”

樊棋擡頭看看蘭子君，不由地點了點頭，發現她說得的确也有道理。

蘭子君又笑笑，看了一眼手機，說：“抓緊時間吧，你不是晚上還要和你男朋友約會呢麽，待會兒齊總也要來了，好好準備，好好表現。”

“齊總也來？”樊棋忙問道，“是齊弦嗎？”

“是啊，”蘭子君點頭道，“齊總很欣賞你，就是他指名要求你代言的，這廣告創意他還參與了呢，還要親自過來監督拍攝。”

化妝完畢，齊弦也抵達了攝影棚，蘭子君趕忙帶着樊棋上去打招呼，齊弦卻微笑着擺擺手說：“不用客套了，月初剛見過。”

樊棋禮貌地對齊弦鞠了半躬，盡管還是覺得眼前的人莫名讓自己有些不太舒服，可畢竟是掏錢的金主，怎麽也得客氣幾分。

寒暄兩句後，齊弦似乎很趕時間，催促着各部門趕快開拍，樊棋也走入到燈光下，眼睛一瞥，卻忽然看到一旁擺了幾大框的西紅柿。

“用真的西紅柿？”樊棋脫口而出地問道，“不用道具嗎？”

“怎麽了？”監視器屏幕後的齊弦揚聲道，“真的不行？”

“哦……行、行……”樊棋讷讷地答了幾聲，連忙調整了心情，進入狀态。

“一鏡一次，三，二，一，開始！”

“番茄弟！番茄弟！番茄弟！”

在此起彼伏地呼喊聲中，樊棋迅速進入了臭屁明星的角色，邪魅狂狷地在閃光燈下對着鏡頭狂擺造型，而後猛然扭頭怒吼：“我不是番茄弟！”

正前方的鏡頭後面，一個拿着西紅柿的工作人員定定地看着他，停頓了幾秒，猛地将手中的西紅柿朝他的面門丢了過來。

樊棋咬牙忍着躲開的本能，鼻梁上生生地挨了一下，沒想到這西紅柿生硬得很，一下就砸得他眼冒金星，踉跄兩步，還沒來得及反應，雨點似的西紅柿便從四面八方瘋狂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停！”導演一聲令下，樊棋立刻被各路工作人員包圍，七手八腳地給他擦着身上臉上頭上汁水，導演卻在一旁說道，“這條不好，樊棋你太狼狽了，動作還有表情沒有一個合格的。”

“對不起、對不起……”樊棋擦了擦被酸鼻帶出來的眼淚，連連道歉，“我剛才沒準備好，再來一次，導演。”

現場清理完畢，重新開機，一陣擺拍後，回頭怒吼，又一個硬邦邦的西紅柿迎面而來，随後不及喘息，身上臉上又像被無數個拳頭揮過。

“停！比剛才好一點啊，但是還不夠，表現要再誇張一點，這是個喜劇風格的廣告，不管是痛苦還是快樂都要放大三倍以上！”

“導演……”樊棋默默舉起了手，“第一個打到我臉上的西紅柿能不能換個軟和點的……”

“軟的在你臉上不就爛了？一臉的湯水畫面怎麽看？堅持一下！西紅柿能有多硬？”

“哦……”

“一鏡三次，開始！”

一組鏡頭拍了幾十遍，蘭子君忍不住叫停休息了七八次，最終才勉勉強強通過。

樊棋已經被砸得暈頭轉向，悄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感覺好像有點腫，蘭子君低聲問道：“受傷了？”

“沒有……”樊棋連忙笑了笑，“還能被西紅柿砸受傷了？那我也太嬌氣了！”

“樊棋！演員就位了！”

“來了！”樊棋連忙拍拍蘭子君的手以示安慰，而後老老實實地蹲到燈光下，任由工作人員一點一點用西紅柿将他活埋。

他偷偷用餘光瞟了一眼齊弦，見他波瀾不驚地坐在那裏，臉上沒有一絲情緒透露，心中愈發覺得奇怪，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打算。

從番茄堆裏探頭出來的鏡頭比前一組輕松許多，只走了五六遍導演就得到了想要的畫面，第一個版本的廣告用了兩個半小時，至此順利完成。

樊棋從番茄堆裏艱難地走出來，正準備找化妝師補妝，導演卻高聲道：“準備第二支的拍攝了，女士們清場了！”

樊棋愣了愣，問道：“不是只拍上身嗎？需要清場？”

“剪的時候給你剪上身，拍怎麽能穿着褲子呢？會影響畫面的！”

樊棋一聽，趕忙向蘭子君投去求助的目光，蘭子君也有些訝異，為難地對導演說：“導演，劇本裏是只寫了上身的，這樣……對我們藝人的形象……”

“穿着褲子怎麽拍啊？”導演皺着眉扭頭看向齊弦，“齊總，您說呢？”

所有人都一同望向齊弦，齊弦卻淡淡地看着屏幕上第一支廣告的回放，靜默良久，擡眼看向樊棋，問道：“不能接受脫褲子是吧？”

樊棋張口結舌，不知該如何回答，蘭子君忙接話道：“不是不能──”

“能就脫啊，”齊弦打斷了蘭子君的話，“要是不能就算了，本來也沒打算拍你下半身，只不過為了畫面好看而已。”

樊棋看着齊弦，心裏突然竄起一股火，咬着牙沒有回應他，蘭子君見了趕緊打圓場道：“既然齊總這麽說了，就穿着褲子拍吧導演？”

“拍吧，”齊弦笑了笑，垂下了眼睛，“人家是偶像弟弟小鮮肉，哪兒能随便脫褲子呀。”

“我可以脫，”樊棋咬着牙說道，“齊總你誤會了，我不是走偶像路線的，我是演員，演員的身體是觀衆的、是舞臺的、是鏡頭的，為了畫面和拍攝，我可以脫。”

“那就抓緊時間，”齊弦仍舊是面無表情，“無關的人退場，快點拍，我晚上還有飯局呢。”

蘭子君躊躇地望向樊棋，樊棋卻微笑着朝她微微颔首，她也只得默默嘆了口氣，與其他的女生們一同離開了攝影棚。

化妝師也補妝完成離開後，樊棋看了看四周僅剩的七八個工作人員，默默地一件一件脫掉了衣裳。

盡管燈光照得人身體發熱，可畢竟是寒冬臘月，攝影棚也沒有暖氣空調，樊棋忍不住打起了寒顫。

“導演……內褲要脫嗎？”

“脫。”

一絲不挂的樊棋重新站在燈光下，七八雙眼睛盯着他的身體，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他可以明确地分辨，這樣的拍攝，一定不是畫面的需求，純粹是齊弦故意的為難。

“二鏡一次，三，二，一，開始！”

一樣的閃光燈，一樣的歡呼，一樣的怒吼，一樣的番茄。

不同的是，少了那一層衣服的遮擋，西紅柿砸在身上好像更疼了，而沒有了女生的工作人員，上來在幫他擦身體的男生動作都粗魯笨拙了許多，毛巾抹過之處像被刀子刮過一樣。

“樊棋，注意情緒，保持剛才第一支|那樣的狀态！重新準備！”

又是幾十條拍過，少了蘭子君在旁，也沒有人再替樊棋主張休息，生生地又挨了一個多小時，他也沒吭一聲，因為他分明看到了監視器後面齊弦臉上一抹陰冷的笑容。

第二支拍攝完成，導演讓樊棋裹上了浴巾，請化妝師進來補妝，完成後沒有片刻的休息，立刻又開始第三支的拍攝。

這一支連一句劇情臺詞都沒有安排，只有樊棋站在燈光下，兩側的工作人員們不斷地将番茄汁潑向他。

樊棋咬着牙，努力地表演着，或張開雙臂迎接，或玩笑着躲避，或冷酷地不予理會，或可愛地像孩子在玩水。

黏膩的汁水從頭到腳将他包裹，不慎淌入了眼睛，刺得他流出了眼淚，導演沒有喊停，他只能像個瘋子一樣不斷調整着表現，回應他的只有其他人冷漠注視的眼神。

眼睛又有些痛了，樊棋偷偷扭頭抹了一把，都是濕的，已經分不清什麽是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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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節目由小天使【Miaobabee】【鯉小槌】【皓皓不是小甜餅】贊助播出！摸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