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直覺

“哇……”簡書逸和常勳進入游戲空間,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一聲驚嘆。

整個區域兩百平見方,按照每位嫌疑人的房間、案發現場、以及讨論區隔離出了八個十數平的區域,一眼望去紛繁複雜卻又整齊清楚,遠遠地還能看到案發現場的被害人遺體。

常勳冷靜地環視一圈,鎖定了貴妃宮的方向,一邊招呼着簡書逸朝那裏走去,一邊問道:“有沒有什麽現在要跟我交代的?”

“交代?”簡書逸跟在常勳身後走着,反問道,“還交代什麽?我就是下了藥弄昏了她、然後毀了她的容,這我都交代了,還有什麽好隐瞞的?”

常勳點點頭,加快了腳步,兩人很快進入了貴妃宮,見到代表奚貴妃的人體模特俯卧于桌上,身着常服,面部被刻劃了七八道血痕,左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鮮血順着匕首刺入處流出沾染了衣裳。

“這麽暴力的行兇手段啊,”簡書逸配合着常勳将屍體移開,一邊仔細檢查着,一邊吐槽道,“我還以為宮裏面一般都是下毒死的呢。”

常勳将插在屍體上的匕首用力拔出,仔細看了看,見到刀柄上刻有雀翎的花紋,轉頭朝簡書逸問道:“兇器是你的嗎?”

“怎麽可能是我的?”簡書逸有些莫名其妙。

“你不是劃了這些臉上的傷痕嗎?”

“我是用簪子劃的呀,”簡書逸說着從假發上拔下了發簪,遞到常勳面前,“這不是有血跡麽。”

常勳接過簪子看了看,點點頭,放到一旁,又繼續檢查着屍體上的情況。

簡書逸扭頭看了看桌上,見上面擺着兩只翻開的茶杯,一只有殘留的茶水、另一只還是滿的,打開茶壺聞了聞,又朝常勳說道:“這個茶裏是被我下了迷香散的,有蘭花香氣,空掉的這個茶杯是奚貴妃喝的,我這杯沒喝。”

常勳“哦”了一聲,微微蹙眉道:“看她這個臉色好像沒有什麽中毒症狀,身上除了臉上的傷口和胸口的這個外傷之外,也沒有其他受傷的情況,看樣子匕首應該就是致命的兇器。”

簡書逸點了點頭說:“如果是匕首的話其實很難排除嫌疑,因為不管男女老少,用匕首殺一個已經被我迷暈了的女性都不是什麽難事。”

常勳微微颔首,繼續在屍體身上摸索着,忽然身形一頓,從屍體的衣袖中抽出了一方手絹,簡書逸連忙湊過去一看,赫然見到手絹上繡着一個 “澄”字。

“澄貴人啊,”簡書逸微微訝異,“他們道具做的也太快了吧,我們才決定誰扮演誰,這連名字都能繡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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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勳無奈笑笑,沒想到他是因為這事而驚嘆,收起手絹說:“第一個直接證據,澄貴人有嫌疑。”

“嗨,誰沒嫌疑呀?所有人肯定都有作案動機,這套路我見多了。”簡書逸起身環顧四周,溜達到梳妝臺上,随意地翻了翻,很快就在梳妝盒裏找到了一把鑰匙,連忙激動地喊道,“鑰匙!我找到鑰匙了!”

“還沒找到鎖,你找到鑰匙有什麽用?”常勳笑着起身,四處張望一番,邁步朝外走去,“我去澄貴人那邊看看,你繼續在這裏找找吧,案發現場還是比較重要的。”

“可是我懷疑棋子哎,我想去皇後那看看。”

“那你随便吧。”

簡書逸默默收起鑰匙,走進了棋皇後的寝宮,看到桌子上擺着一碟水果和點心以及茶壺茶具,一一拿起看看,似乎沒什麽特別的。

轉身走到書桌及書架處,見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佛經,桌上還有一份未抄完的《大悲咒》,仔細研讀一番,好像也沒有奇怪之處。

寝宮裏還立着一尊佛龛,裏頭供着一個觀音菩薩,佛龛旁則擺着柔淑公主的靈位,簡書逸伸出手,猶豫片刻,本能地覺得這好像會冒犯死者,繼而意識到自己只是在游戲中,便笑着搖搖頭,取下那牌位看了看,而拿下來的瞬間,一張字條便從牌位下頭被帶着飄落到了地上。

終于有所發現,簡書逸連忙放下牌位,将那紙條拿起展開,見到上面只有一行簡單的字:

多謝娘娘擡愛提攜,定不負所托。——穆

簡書逸看着字條一時愣住,在他的劇本裏,唯獨出現一個穆字的地方便是他的穆樂師,從這字條來看,穆樂師與棋皇後顯然是密謀了什麽,可自己與他談戀愛也已經一年多了,劇本裏卻從來沒有提到他與皇後有什麽關系。

簡書逸心中一沉,隐隐覺得這裏肯定有些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默默将紙條裝好,又查看了一番靈位與觀音像,再沒有發現異常。

于是他又轉身走到梳妝臺上檢查,很快就在就發現了一個上鎖的梳妝盒,卻沒有找到鑰匙,随後又到床鋪邊上将被子枕頭一一掀開查看一番,又彎**子往床底去看,結果又見到了一個盒子,然而拿出一看,上面同樣挂着一把鎖,依舊沒有鑰匙。

“時間到,請偵探及助手離開現場,請其他五名嫌疑人一同到讨論區進行第一輪質證。”

簡書逸被廣播中張瑞生的聲音吓了一跳。沒想到二十分鐘這麽快就結束了,看了看手中拿到的兩個盒子,只好默默地先在桌上放下,轉身跟着常勳一同到了那第八個不屬于任何人的房間。

另外五人也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看着常勳與簡書逸的微笑,似乎都有些心虛,強裝淡定地一一落座,常勳率先開口道:“剛剛的二十分鐘很有限,我們主要檢查了一下屍體的情況,看了看貴妃宮的基本線索,然後我去查看了澄貴人的寝宮,去看了棋皇後的寝宮。”

“你幹嘛看我的?”樊棋朝簡書逸問道,“你還能懷疑你嫂子我嗎?”

“我豈止懷疑你呀,我大大地懷疑你!”簡書逸說着将那字條拍到了桌上,“你先解釋解釋這個吧,你跟穆是什麽關系?”

樊棋眉毛跳了跳,拿過字條展開看了一眼,臉上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其他幾人便一一将那字條拿去傳閱了一番,有人一臉困惑,有的人卻露出了同樣心照不宣的微笑。

作為完全不了解任何劇情的常勳看得有些疑惑,蹙眉朝樊棋道:“皇後,你先解釋一下這個字條吧,穆是誰?”

“這個其實跟我們的案件沒什麽關系,”樊棋微笑道,“這個穆啊,是我之前請的一個戲班子裏的樂師,在宮裏面住了有一年了。我跟他的關系嘛……其實就是我委托他、讓他哄一哄逸公主開心。因為逸公主當時剛被毀了容,所以心情很郁悶,我就叫了戲班過來,特別委托了這個長得不錯的小夥子,讓他跟逸公主談個戀愛什麽的。”

“是你讓穆樂師跟我談戀愛的?”簡書逸震驚不已,“所以你知道我們兩個在談戀愛?”

“我當然知道了,知子莫若母,我長嫂如母,我能不知道嗎?”

簡書逸目瞪口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樊棋則笑着朝常勳道:“這就是一個支線劇情,跟這個案件沒什麽關系。”

常勳聽言點點頭,放下字條,向幾人講述了一番剛剛在貴妃宮與簡書逸觀察到的情況,并且将兇器匕首傳閱了一下,而後将那手絹擺到了桌上,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定在了邊澄身上。

“這個手絹是我的,”邊澄面不改色心不跳,“應該是我今天早晨去找她的時候落在那的,這沒什麽大不了的,我們兩個關系這麽好,我手絹掉那了她就幫我收着呗。”

“是嗎?”常勳微笑着又将一捧碎布放到了桌上,“這是我在你的梳妝盒裏找到的,是一方被剪碎的手絹,拼起來之後可以看到角落裏繡着‘奚’字,你怎麽解釋?”

邊澄輕輕地笑了笑,顯然早有準備:“這個手絹原本是奚貴妃送給我的,後來我們鬧過一些不愉快,我就把它剪碎了,可是我又很舍不得跟她的感情,所以就沒有扔掉,即便剪碎了還是珍藏起來了。”

“你們鬧了什麽不愉快?”常勳追問道。

“很久之前了,她還沒進冷宮的時候,就是吃醋、懷疑我争寵,所以跟我就吵了一架,要跟我絕交,我就一生氣、就把這個手絹剪了,這個不是什麽要緊的劇情。”

常勳聽言不置可否,又将一張收據擺了出來,淡定地念道:“‘風不止粉末二錢,五十兩白銀,錢貨兩訖。’──風不止是什麽?”

邊澄苦笑着扶了扶額頭,說:“我攏共就這麽點證據,你怎麽一下全找到了?這個風不止是──一種毒藥。”

“哦~”所有人都發出了一陣“原來如此”的聲音,邊澄無奈笑道:“我是買了這個毒藥,但是我沒有殺她,而且她死的原因是那個匕首啊對不對?”

“那風不止的中毒表現是什麽樣的?”常勳又問。

“不知道,”邊澄搖了搖頭,“就是一種毒藥的名字嘛,應該不是什麽要緊的。”

“你撒謊!”常勳的眼神瞬間銳利了起來,“你的房間裏面擺着很多的花、水果還有藥材以及醫書,書架上也有處置藥材用的藥碗和小刀,你是一個非常了解用藥用毒的人,怎麽會不知道這個藥方是什麽?”

“唔~”衆人都跟着興奮起來,幸災樂禍地望向邊澄,只有尹嵩默默地皺着眉,為自己的同伴擔憂着。

“啊?我真不知道啊……”邊澄有片刻的慌亂,連忙翻了翻自己的筆記和劇本,擡頭道,“我是真的不知道這個毒藥到底是什麽樣的,反正……肯定是殺人的沒錯。”

一旁的廖煜文忽然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問道:“既然你這麽懂醫術又懂下毒用藥的,為什麽還要花錢去買?還買一種你根本都不知道怎麽用的毒藥?”

邊澄聽廖煜文如此一問,卻是一笑,打了個響指說:“你問的這個問題很好,我為什麽要買這個毒呢?是因為我雖然喜歡研究醫術藥術,可是我內心非常地柔軟善良,不希望自己手上沾染毒藥,所以我才會花錢來買這個毒,我不會去制造毒藥、不會去殺人的。”

“你這不是前後矛盾嗎?”熊淘插話道,“剛才還說你買毒是要殺人呢,現在又說不會殺人了。”

“我的意思是說……”邊澄有些焦惱,“我是要殺人沒錯,但是我本性又不想殺人,所以我就很矛盾地最後買了這個毒,想減輕一些負罪感——而且最後不是也沒殺嗎!”

衆人聽了邊澄的解釋,互相交換了個眼神,對他的說法并不買賬,常勳則點了點頭說:“因為就我們現在觀察的情況,看不出他有什麽中毒的表現,所以不能确定他究竟是中毒還是這個匕首致死,所以我覺得澄貴人的解釋吧,有點含糊。逸公主,你剛才在皇後那還有什麽發現?”

“呃……”簡書逸眨了眨眼,“我找到了兩個上鎖的箱子,但是都沒有找到鑰匙……另外找到的就只有這個字條了,好像沒有發現什麽其他有用的線索。”

“你這助手怎麽當的?我能不能換人?”常勳吐槽道。

簡書逸尴尬笑笑,轉頭看向樊棋,雖然沒有找到證據,可他還是覺得他十分可疑,但邊澄剛剛的說法又實在不能服衆,暗想投票也只能先投邊澄了。

“那既然沒有什麽證據要繼續詢問了,我跟逸公主是不要先投票了?”常勳轉頭朝張瑞生問道。

“等一下!”邊澄猛地站起了身,“你就光找了我的線索,你們兩個肯定要投我了,那我得解釋一下。”

“好好好。”常勳忙拉了椅子坐下,微笑着等着邊澄的解釋。

“我……”邊澄急得有些抓耳撓腮,“我是買了毒藥沒錯,但我要殺的人不是奚貴妃,我從來沒有想殺她,我想殺的人也是為她殺的,我要殺的人呢……現在還沒殺死,呆會在游戲中可能會出現突**況,我要殺的那個人才會中我的毒,你們能明白了吧?”

“啊……”衆人都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顯然都是在劇本中讀到了突**況的設定,明白那設定便是為邊澄而做的了。

“既然你們都明白了,就知道我真的沒有想殺奚貴妃,而我要殺的那個人呢……哎,你就等着吧。”邊澄說完無奈地搖頭坐下。

衆人微微皺着眉,根據現有的線索能懷疑的只有邊澄,可邊澄這樣一番解釋,又似乎完全沒有了作案的可能,大家都默默地看着常勳,等着他發話。

常勳托着下巴仔細思索一陣,轉頭朝張瑞聲問道:“這個環節還有多長時間?”

“五分鐘。”張瑞生答道。

常勳聽言站起了身,說: “根據我們剛才梳理的時間線,最後一個見到死者的是逸公主,逸公主給她下了藥、毀了容,在辰時離開,辰時一刻文太監回來之後沒有去看她,辰時二刻淘侍女回來發現她已經死了,那麽大家在辰時至辰時二刻這個時間段都在幹什麽?快速地解說一下,棋皇後先來。”

“我在新貴妃宮啊,剛才已經說過了,”樊棋答道,“我辰時就到了,然後一直在那等到三刻,中間一刻的時候皇上到了、二刻的時候澄貴人到了,我們都可以互相作證。”

“對,我是辰時二刻到的,”邊澄接話道,“中間辰時和辰時一刻都是在去新貴妃宮的路上,我已經從貴妃宮那出來了,不會再折回去殺她,而且我剛也說了,我本身沒打算殺她。”

“辰時一刻的時候我也到了新貴妃宮,”緊接着開口的是尹嵩,“因為我是皇上的禦前侍衛,所以我是跟皇上一起的,我是在逸公主去到貴妃宮之前就已經離開了,我也沒空回去殺她。”

“我一直在自己的宮裏,”簡書逸說,“我報了仇就回去休息等着消息了,雖然沒有人能證明,但是我要殺她,我不就剛才直接殺了就得了?”

“我辰時一刻回去的,之前就在外面辦事嘛,回去我就一直守在門口啊。”廖煜文說道。

“我就更沒有嫌疑了,”最後開口的是熊淘,“我去拿禮服了呀,回來我一進去不就看到屍體,我就呼救了嘛!我拿怎麽可能去殺她呢?”

衆人陳述完畢,房間裏頓時陷入沉默,似乎又回到了一籌莫展的狀态。

“我覺得是這樣啊,”樊棋忽然開了口,“辰時一刻開始我和嵩侍衛就可以互相作證了,逸公主澄貴人按照他們兩個的解釋也算比較有道理,暫時沒有那麽大的嫌疑,那就只剩下了文太監和淘侍女。要麽是文太監辰時一刻回去之後殺了貴妃然後守在門口,要麽是淘侍女進屋之後殺了貴妃然後呼救。”

“不是我啊!”廖煜文有些激動,“我的設定是對貴妃非常忠誠的,我平時也不會進到殿裏面去、我就是守在門口的。”

“那也不會是我啊,”熊淘也急得站起了身,“我跟我們家小姐從小一起長大,比你們所有人都更親好嗎?你怎麽不懷疑逸公主當時就是殺了人、然後故意在臉上劃了這個來洗脫嫌疑呢?”

“啊?!”簡書逸沒料到熊淘突然朝自己開槍,“關我什麽事啊?我真的只是報複她、毀她容而已,我再怎麽刁蠻任性也不會随便殺人啊。”

“時間到,”張瑞生忽然打斷了所有人的争論,“請偵探及助手優先做出第一輪投票,偵探的投票是保密的,偵探助手的投票是公開的。”

“還要公開啊?”簡書逸有些意外,下意識地接過了工作人員遞上來的投票卡。

“是的,”張瑞生微笑着解釋道,“因為偵探助手也可能是兇手,他的投票必須公開,讓大家知道他做了什麽樣的決定。”

“我投好了。”常勳迅速地填完了自己的卡片,交回到工作人員手中。

“這麽快?!”簡書逸頓時有些慌亂,握着筆的手甚至有些顫抖,擡眼又看了看其他幾人,他還是直覺認為兇手該是樊棋,可他也忍不住要多考慮一層,如果真的把樊棋當做兇手投票指認,對于游戲環節來講,輸了是否會導致節目的投票出什麽狀況?

加兩票減兩票……

如果為了節目考慮,他的票肯定只能投給邊澄和尹嵩,但就邊澄所說他不可能是兇手,尹嵩似乎也沒有作案的的時間以及動機……

簡書逸抿了抿唇,按照眼下的局勢,似乎不管游戲環節作出什麽妖來,邊澄和尹嵩都是不可能翻身的,他期待了這麽久的偵探游戲,若為此而抱有遺憾,倒覺得有些不值,還不如全情投入進去,不想那麽多其他了。

于是咬了咬牙,他還是寫下了棋皇後三個字,将卡片交給了張瑞生手上。

“偵探助手逸公主做出的投票是——棋皇後。”張瑞生大聲朗讀道。

“哎呦我去……”樊棋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這孩子,說不聽呢!白把你當親閨女似的養這麽大了!還給你介紹對象!操碎了我的一顆心!也沒人心疼!”

“哪兒那麽多話!”簡書逸翻了個白眼吐槽道。

“第一輪搜證及質詢和投票已經結束,接下來是六十分鐘的自由搜證以及質證推理時間,請大家抓緊時間,開始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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