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命懸一線

晨間森林的白霧還未散盡，樹木蔥茏青翠，遠遠望去像是蒙着一層薄薄的輕紗。溪水從高處的山間緩緩流淌而下，一路穿過沙礫細石，淙淙水流之聲清晰可聞。路旁開着不知名的淺粉色小碎花，輕風一過，傳來陣陣幽香。

置身于如此優美的環境中，此時卻無人有心去欣賞風景。

于筱源臉上浸着薄汗，他似乎剛經歷過什麽野獸追趕一般，跑得氣喘籲籲，衣衫也被樹枝劃破，露出一小片肌膚。

“瑾哥，我和隊友走失了……”于筱源緊緊地捉住付瑾的手，臉上有隐隐的害怕之意。

付瑾掃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掙開了手。

于筱源有些失落，不過付瑾下一句話讓他重拾笑容，“你先和我們一起。”

“嗯嗯，謝謝瑾哥。”于筱源神色激動地點點頭。

徐玥的臉上雲淡風輕，但他卻沒有看向付瑾的方向，反而看着路邊草地上一束小小的野花。

突然間多了個不認識的人做隊友，鄭星棋和盧芸雅都有些尴尬，何況他們覺得自于筱源加入後，隊伍裏總飄蕩着一股奇奇怪怪的氛圍，不可言說又難以言表。

五人繼續前行，付瑾和于筱源在前面走，徐玥三人則跟在他們後面。一路上都可以聽到于筱源的說話聲，付瑾偶爾簡單地回應着，鄭星棋和盧芸雅則完全插不上話題，徐玥也一直都沒有說話。

“我們隊伍昨天遇見了變異巨豹，我也是因為它們的追趕才走失的。”

“嗯。”付瑾點頭回應。他側頭時恰好看到于筱源衣服上劃破的裂痕，他沉思了一會，最後還是脫下了外套遞給于筱源，“你先穿着。”

“謝謝瑾哥。”于筱源欣喜地接過外套，趁着付瑾沒注意，他還輕輕地嗅了一下上面的信息素氣味。

徐玥亦步亦趨地走着，但其實他思緒紊亂，心髒處傳來一陣陣莫名而來的疼痛。因為他一下就認出了于筱源手上拿着的外套，是那件昨晚他抱着睡了一晚的外套。

同一件外套，卻落至不同的人之手。

盧芸雅能感覺得出徐玥有些難受，但她也不知道他們三人具體是什麽關系，因此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五人又連續走了三個多小時，除了中途停下來喝水休息以外，幾乎是沒做有過長時間的停留。雖然隊員有些疲憊，但還是好處居多。因為前行比較順利，沒遇到什麽偷襲埋伏，所以他們也前行了很長一段路，離終點又近了許多。

待到中午12點，幾人停下來準備吃午飯。其實說是吃午飯，不過是簡單的補充營養劑而已。徐玥接過鄭星棋準備的營養劑，正準備道謝，卻不曾想他們的午飯內容變了。

“瑾哥，我……我有點喝不慣營養劑的味道。”于筱源看着付瑾遞給他的藍色營養劑，有些踟蹰地說。

付瑾站在樹邊，遠遠地望着對面的群山上的積雪，語氣淡淡的，“那你想吃什麽？”

“我……我也不知道，還是不吃了吧。”于筱源将營養劑放到一邊。

付瑾聽完後什麽也沒說，他向前走了十多米，站在溪邊向水中觀望了一會，于筱源也緊忙跟在他身邊，雖然不知道付瑾在看些什麽，但他也向水裏望去。

“那就吃魚。”付瑾的聲音不大，卻讓稍遠一點的徐玥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徐玥沒有說話，鄭星棋的營養劑都喝得只剩一半了，盧芸雅也已經打開了營養劑的瓶蓋，他們兩人面面相觑了好一會，但都沒有表示反對意見，畢竟隊長發話，誰敢表示反對？

于是幾人捉上好幾條魚，冼淨清理，也找到木材生好了火，一切準備就緒，只是欠東風。

到了最後，鄭星棋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誰負責烤？我只有在星際網絡上看過烤魚，還從沒吃過。”他們這一代的小孩大多都是喝營養液長大的，家裏一般都沒開過火，何況是做飯呢？

“我也沒吃過。”盧芸雅也說明了自己的情況。

“我吃過，不過不會烤。”于筱源看着眼前的火堆說。

這三個人皆是如此，付瑾就更不用說了。

“我來吧。”徐玥挽起袖子，接過盧芸雅手上叉好的魚。

不過他一個人也烤不了那麽多，只好讓鄭星棋也幫忙拿着一起烤。于筱源也過來幫忙，但他沒烤多久，叉魚的木棍就因為太靠近火源而燒斷了，“啪嗒——”一聲魚摔到了地上。于筱源無事可做，再加上其實他也十分嫌棄火堆的煙火味，幹脆就選了個上風口的位置，離火堆遠遠的。

鄭星棋看于筱源走後，低聲地對徐玥說話，“明明是他自己想吃，憑什麽要我們替他烤？”

徐玥眼眸中一片澄澈，映着火堆裏的亮光。他臉上沒有半分情緒，也沒直接回應鄭星棋的話，只是說：“你的魚快焦了，先把魚翻一下。”

“哦哦，好。話說我們這兩天一直都在喝營養液，結果他一來就有烤魚吃，這待遇真是與常人不同。”鄭星棋一邊烤，一邊擦着臉上的汗。

徐玥不愛議論他人是非，也就沒說話。

二十多分鐘過去，一共烤好了五條魚，徐玥自己拿了條最小的。鄭星棋指了指魚上淡綠的醬汁，“小玥，你這最後撒上去的是什麽？味道很不錯啊。”

“綠茶味營養液煮幹後的粉末。”徐玥聽到誇贊，淡淡地笑了笑。

付瑾将手中的魚叉翻轉了一下，神色淡淡地看着魚上的醬汁，聽着不遠處徐玥的談話。付瑾最終下定決心嘗了一小口，味道卻讓他有點出乎意料。完全沒有想象中的腥味，反而有股清甜的氣息，口感酥脆，入口即化。

徐玥一邊吃魚，一邊禁不住偷偷望了付瑾幾眼。不過付瑾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雖然他在吃着烤魚，但那優雅的姿态，仿佛吃的不是魚，而是儀态甚美地品嘗着美食。

付瑾他喜不喜歡嗎？會不會覺得味道還不錯？徐玥心裏冒出好幾個問題，最終拿了張紙巾輕輕地擦着手。

中午略做休整之後，隊伍繼續前行。一路上遇到許多毒蛇飛蟲，衆人一一擊殺，遇到稍微高級一點的走獸，還能獲得它們的晶核。高級野獸都擁有晶核，深埋于體內，擊殺一只就可以獲得一枚。他們這次任務考試，其中的重點之一就是以晶核能量來衡量成績。

徐玥的裝備背包上次已經掉到裂縫中了，他現在基本什麽都沒有，就連惟一可以防身的匕首，都是鄭星棋給他的。雖然沒有其它武器，但不幸中的萬幸就是他的能量卡一直随身帶在身邊，并沒有放在背包裏。如果能量卡遺失了，那麽恐怕他很快就要被踢出局了。

五人越走越遠，山體也漸漸升高，随着海撥的上升，遠遠就可以看見山頂上一片白雪皚皚，銀裝素裹。付瑾和徐玥五人雖然還沒走到雪線處，但已經能感覺有陣陣寒風迎面襲來。

“至時要小心雪怪。”付瑾避開一處水窪，提醒衆人道。

徐玥覺得有些冷，攏了攏衣服外套。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山路越來越窄，也越來越陡峭，他們終于行至雪線處，有細碎的冰片掉到他們身上。

太陽不知隐暱到何處，高山之上擡頭四望，只見雲層厚積，風聲呼嘯哀鳴。

現在雖然沒有下雪，并且依照今天的天氣觀察應該都不會下雪了。但山上的還留着陳舊的積雪，不知是何時所下。他們行走在雪地中，一走就留下一串腳印。

徐玥從來就沒有見過雪怪，也不知它們是長什麽樣的。主星上的雪怪對他來說，向來都是如同傳說般的存在。它們暴虐兇殘，噬殺成性，神出鬼沒，來去無蹤。就連星際網上留存它們的影像也不多，而且很多都是一閃而過的模糊影像。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人們對他們兇狠形象的認知。

可千萬不要遇見雪怪才好。徐玥一邊走一邊暗暗祈禱。不僅他這樣想的，就連鄭星棋和盧芸雅他們也有着一樣的想法。

可惜上天似乎并沒有聽到他們的祈求。

他們前面不遠處的積雪突然動了起來，聲勢浩大。徐玥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待到幾人定晴一看，只見有一大群肥碩體型的野獸正朝他們沖來。

綠色的眼睛，鋒利的尖爪，雪白的長毛，急速奔跑的姿勢，糟糕，是雪怪！

除了為首的付瑾還能臨危不亂以外，徐玥他們都有些擔驚受怕。不過徐玥也很快就鎮定下來，他将匕首橫在身前，待雪怪沖過來時，一把刺中了它的頸脈，溫熱的血液一下噴湧而出，雪怪應聲而倒。

其餘的雪怪們就像瘋了一樣往前沖，而且不知為何，多數都是沖着付瑾而去。或許是付瑾的精神力最強的原因，所以雪怪們都對他虎視眈眈。徐玥一看形勢不對，立馬跑到付瑾身邊，面對前撲後繼往前沖的雪怪，他手執匕首不斷刺殺，簡直殺紅了眼。

不可以傷到付瑾！誰都不可以！這該死的雪怪！

付瑾幾乎是以一人之力在同時對付三十多只雪怪，雖然有徐玥幫忙，但仍是以少敵多，寡不敵衆，不斷地撕殺中他一個不備，就被最兇猛的一只雪怪咬傷了手。

付瑾顧不上血流不止的左手，他向後退了幾步，為首的那只雪怪仍舊不依不饒地向付瑾追去，付瑾只感覺腳下一劃，竟向後摔去。

高山之上，四處都是懸崖峭壁，從上往下望去，深不見底，十分危險。

“付瑾！”徐玥一腳踹開咬傷付瑾的那只雪怪，他用盡最快的速度沖了過去，然後一把抱住付瑾，兩人一起向下摔去。

寒風無止無休凜冽地刮着，絲毫不在意雪山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命懸一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