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生死關頭
游雲飄浮不定地在天幕上游走,偶爾有幾只翠鳥從高空中穿梭而過,積雪與冰川交相輝映,銀白一片。此時天地對徐玥來說,完全是倒轉過來的,他無法看見大地,眼裏只映襯着藍天。
此時徐玥緊緊地抱着付瑾,付瑾的臉和手都很涼,呼吸也輕了許多,幾乎不可聽聞。徐玥感受到懷中人的溫度,他直接慌了,眼淚奪眶而出,“付瑾……付瑾,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他喊得很凄切,卻沒有任何回應。徐玥又心疼又難受,但理智還是一直提醒着他,他伸出右手小心地護住付瑾的頭。他們摔下來的地方很高,徐玥一路上撞上許多樹枝,但每一棵樹都留不住他們,因為下沖力實在太大,他們直接把樹枝從中砸斷。
徐玥全身疼痛不已,但他已沒心思再去管身上的傷。付瑾的昏迷不醒讓他很是擔憂,再加上又受着高空墜落生死不定的威脅。徐玥盡力攔住旁邊的樹枝,但都一無所獲。
如果他不幸死去,那也無所謂了,但至少要讓付瑾活下來!
徐玥這樣一想,心中更加堅定,他把付瑾抱得緊緊的。雪線以下盡是裸露的岩石,徐玥閉上了眼睛。生死關頭,命懸一線之際,說不害怕是假的。可他并無悔意,他想要的不多,只希望付瑾能活下去就好。
他們的位置越降越低,但預料中撞擊岩石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無盡洶湧的河水,視線所及之處一片幽暗。
好冷……好疼……好累……
迷迷糊糊之中,徐玥喝了好幾口水,他衣衫盡濕,無窮無盡的寒冷侵入骨髓地把他層層包圍。
他……他這是要死了嗎?原來死亡是這麽冷,就連呼吸也很困難。他死了付瑾應該會很快把他忘了吧,那到時他們的婚約就不做數了,他會取另一個乖巧可愛的Omega……
到時付瑾他應該會……等等,付瑾不是和他一起摔下來了嗎?那現在付瑾在哪?
強烈的求生欲讓徐玥睜開了眼睛,冰冷的河水刺激得他的眼睛很難受,在離他不遠的河面上隐隐閃過一片衣角,徐玥拼盡全力地逆着水流朝那處游去。
果然是付瑾沒錯,但付瑾的情況有些不容樂觀。之前他的體溫還很低,而現在他的身體卻一直發燙。他眼睛閉得緊緊的,臉色十分蒼白。
“付瑾……付瑾,你先別睡了啊,求你了,我求求你。”徐玥泣不成聲,他狠命地劃着水,企圖帶着付瑾到岸邊去。
又是一股激流湧來,差點就把付瑾沖開了,徐玥好不容易才重新将付瑾拉了回來,他更加小心謹慎。他不停地游着,不知喝了多少口水,也不知游了多久,徐玥才終于爬到了岸邊。
徐玥已經沒多少力氣了,只好先把付瑾放在草地上,他按着付瑾的胸腔,将水流擠了出來。他又是去探付瑾的溫度,又是去摸他的脈博。
沒事……會沒事的,付瑾一定會醒過來的。徐玥的手一直都在顫抖,他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天色漸漸晚了下來,不遠處傳來幾聲野獸凄厲的叫聲,像是随時都準備朝徐玥他們撲來。徐玥現在已完全沒有力氣和時間再去和野獸對抗了,何況現在付瑾還|昏迷不醒。
徐玥不敢在岸邊停留太久,他擦幹淨付瑾臉上的水,半摟半抱地扶着付瑾向前走去。因為付瑾比他高,體重也比他重,所以徐玥扶得很是費力。平時花一半時間就可以走完的路程,現在竟多花了一倍多的時間。
徐玥好不容易找了個可以藏身的小山洞,但又怕裏面有野獸占領,他把付瑾先放在洞外的巨石上躺着,聲音很輕,“你等等我,我很快就出來。”剛剛一路上徐玥都不停地和付瑾說話,就是怕他意識漸漸模糊,有意想要喚醒他,現在徐玥也是如此。
徐玥孤身一人進入到未知的山洞中,仔細檢查了兩遍。或許是山洞太小,所以野獸都不屑于到這來。但他還是再三确認沒有其它的蛇蟲之後,他才放心地扶着付瑾走了進去。
洞內有許多岩石,徐玥找了塊最大又最為平坦的石塊,扶着付瑾躺下。
徐玥坐在石塊旁邊,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地去檢查付瑾的傷口。付瑾身上的小傷不多,或許是他剛剛護住了的緣故。但他身上的大傷卻特別嚴重,尤其是被雪怪咬中的傷口,上面更是血肉模糊,又經河水浸泡,看起來有些猙獰可怖。
傷口有些腫,四周有黑血不停地滲出來。
徐玥不可置信地大睜着眼睛,之前他一直聽過一個傳言,說是雪怪的牙齒中有一種毒毒,一旦被他咬住,他就會趁機把毒素注射進對手的身體。他一直以為這只是謠言而已,沒想到現在看來卻是真的!
徐玥連忙低下了頭,想也沒多想地就把唇覆上了付瑾的傷口處。
他吸着傷口處的黑血,吸一口就快速地吐到地上。如此循環往複,不知過了多久,血液終于替換成正常的紅色,徐玥才放下心來。他清理着傷口周邊,然後又通過按壓止住了血。
付瑾摔下時,身上背着一個簡易的背包,徐玥翻找了一會,只看到一些簡單的藥,卻沒看到有紮帶,他只好給付瑾傷口上了些藥,然後撕下自己的襯衣下擺,擰到最幹來給付瑾包紮。
因為付瑾所帶的藥不多,徐玥都不舍得給自己抹藥,他把剩下的藥小心蓋上蓋子,準備晚點再給付瑾上一次藥。
付瑾的衣服還淌着水,濕漉漉的,這樣下去肯定會感冒。徐玥把付瑾的外套和中衣都脫了下來,只留着一件單衣和褲子還穿在身上。他又把付瑾的衣服擰到最幹,避免他穿着濕衣會不舒服。
即使如此,徐玥還覺得不夠,他又去外面撿了一大捆樹枝進來,堆成一個小堆堆。可惜他身上并沒有引火機,無法點燃木堆。徐玥再次去付瑾包裏找出引火機,樹枝霹靂啪啦地響着,終于點燃了。他将付瑾的衣服放在離火堆不遠處的石塊上,準備借助熱度将衣服烘幹。
烘幹之後,付瑾就不用再穿着濕衣服了。
徐玥伸手去探付瑾額上的溫度,先前的熱度退去,或許之前真的是因為雪怪毒素的關系,所以付瑾才會高溫不醒。不過毒素已經清盡,付瑾現在的溫度也降了下來,徐玥看到了希望,禁不住喚着付瑾的名字,“付瑾……”
付瑾自然無法回應他。
“付瑾。”徐玥又叫了一遍,他握起付瑾的手,将之貼在自己的臉上,企圖用自己的溫度去暖付瑾的手。
“求求你,求你……快點醒來好不好?”徐玥心裏惴惴不安,惶恐不定,再也堅持不住,聲音裏漸漸染上了幾縷哭音。
火光映着大半片山岩,山洞中的溫度漸漸高了起來。洞外寒風呼嘯,而洞內溫暖若春。徐玥握住付瑾另一只手,直到握到不再冰涼才放下。
是了,過了這麽久,付瑾都沒有進食,肯定會很餓吧?徐玥從付瑾包中找出幾支尚未破碎的營養液,扭開其中一支的瓶蓋,扶起付瑾,小心地喂到付瑾口中。
沒想到昏迷中的付瑾一點也不配合,喂了一大半,又溢了許多出來。徐玥從來沒有這麽心疼過營養液,在這之前他向來都覺得營養液就是棄之可惜的一塊雞肋,口味平淡,甚至有些難喝,讓他無法忍受。但現在他卻覺得眼前的營養液彌足珍貴,簡直是千金難換的珍寶一般的存在。
拜托,付瑾你多喝一點,再多喝一點……徐玥好不容易又喂付瑾喝了一些,但剩下小半瓶,付瑾卻怎樣也不喝了。簡直是喂多少就吐多少。徐玥扶着付瑾重新躺下,剩下的營養液他又舍不得扔,只好自己喝完了。
就算知道付瑾看不到,但徐玥的耳尖還是紅紅的。他揉了揉耳朵,不好意思再呆在付瑾旁邊。他坐到火堆附近,直到這時,他才有時間來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
他身上的小傷比付瑾要多出許多,大多都是樹枝劃傷,重傷也有好幾處,都是撞到河中的尖石導致的。徐玥左手給自己的右手處理着傷口,處理完了又換回右手給身上的其它地方包紮。他身上的襯衣被他撕得越來越短,甚至都有些不方便穿。
在徐玥彎腰之時,還露出一小片腰部的皮膚。他身上還穿着濕衣,加上襯衫又短,他覺得有點涼,但也沒有多管。付瑾的衣服已經烘幹得差不多了,他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先替付瑾換上幹爽的衣服。
“付瑾,我要幫你換衣服了……”徐玥的臉紅得要滴血,他拿着衣服遲遲不動,“我……我不會偷看的,你放心。”
說完,他又再三保證之後,才終于上前開始解付瑾上衣的扣子。全程下來,徐玥一直如他所說的那樣緊緊閉着眼睛,始終都未掙開一條小縫。
換上衣的時候還好,徐玥盡量減少接觸付瑾裸露着的皮膚。但換褲子的時候就沒這麽方便了,加上他一直閉着眼睛,更是操作不便,等褲子換好時,他連接着好幾次碰到了付瑾的腳踝和小腿。
徐玥終于将付瑾的扣子系好,他松了口氣,正準備睜開眼睛時,卻突然被一把抱住,身下的人緊緊地摟着他,聲音沙啞,“別走。”
有風吹拂而進,一時洞中回蕩着風聲的呼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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