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聽說了沈稚所遭遇的事以後, 習習一邊忙着手頭的工作一邊說:“她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還好吧。”沈河仰身,神情端正地躺在在按摩椅上。
即便嘴上發表了類似于同情的觀點, 實際行動上, 習習并沒流露出任何異樣,所做的措施也只是預防沈河受影響。
不容易又怎樣?
這世界上誰活着容易呢。
關照好自己就不錯了。
習習說:“那你呢?今天下午華子琛是不是約了你去打高爾夫?”
沈河照舊躺着,一動不動, 看着天花板說:“打什麽高爾夫啊, 叫我打乒乓球還差不多。”
習習等待着他的回應。
“以後都不想和他一起玩了。”沈河毫不動搖地吐出很具有小學生風格的言論。
“又怎麽了?”
作為經紀人, 不僅要照顧藝人的工作, 連帶着生活也不得不多加關注。在愛人上,沈河已經是徹頭徹尾的放棄了;如今交朋友, 習習還是很支持的。尤其華子琛還是個相當有含金量的人物,絕對擔當得起良師益友的身份。
只可惜,沈河這個人最大的特質就是游離不定。
上個禮拜還親熱得像手足的對象,這個禮拜就已經避之不及。
“跟人約着一起出去, 臨時要多帶其他人,不該提前說明一下嗎?”既然是自己人,沈河也不忌諱地抱怨起來,“又不是不留餘地。只是讓他考慮一下別人的感受, 提前打個招呼,這不算過分吧?”
“他人還是不壞……”習習說。
沈稚回頭,目光鎖定她:“你不要含糊其辭。我是不是不算過分?他确實有問題吧?”
“你……”
“說啊。”
沈河的态度驟然強硬起來, 好像得不到正确答案就不肯放手似的。
習習也不得已承認:“确實可以再妥當一點。”
“不是‘确實可以’,”沈河回過身,繼續傳達不滿,“是‘本就應該’。”
習習總算明白了。和這個人不能用正常的方式講道理, 只能按着他的思路來,否則根本無法溝通。
“那你再給他一次機會。”習習說。
“什麽?”
習習化身為循循善誘的長輩:“總不能因為一次錯誤,就抹殺所有吧?人和人之間來往,就應該相互包容不是嗎?”
沈河懶洋洋地坐在按摩椅裏。
好一會兒,他才說:“這個理論沒錯。”
“是吧?”習習覺得有希望。
“可是我沒有包容他的必要。”沈河說,“我又不是良宜的,之前跟他認識,也不是因為我想。”
習習算是沒轍了。
助理進來,手裏攪拌着奶昔。光聞着那詭異的氣味,就叫人沒有食欲了。真虧沈河能幾十年如一日,每到需要時刻就毫無意見地當成主食。
“沈哥怎麽了?心情又不好?”助理說。
沈河開始吃飯:“滾一邊去。”
又忙活了一陣,習習回來,低頭看到手機裏丈夫發來的消息。她忽然想到什麽,扭頭去問沈河,語氣裏參雜着試探:“聽說那天華子琛和那些人沒約到你,轉頭就叫張清月去吃飯了。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話說到這裏,習習猛然想起一件事。
在她接手沈河以前,張清月似乎特意到片場找過他。因為張清月出國,沈河也沒怎麽提起,所以習習并不知道詳細情況。
難道說——
沈河的反應卻毫無破綻可言,神色自若,事不關己。他解決完難吃到不行的食物:“嗯。怎麽了嗎?”
說着就已經起身。
他們約好了去電視臺開會。
為的是沈河很早開始作準備的一檔個人脫口秀節目。
這檔節目的模式是一對一,由沈河與各個行業的名人對話。之前為了磨合,他還參與了好幾個該電視臺綜藝節目的錄制,了解和确認了質量,才正式商談起來。
對方已經拟出一串可以邀請的嘉賓名單,來問沈河的意見。
第一期至關重要。
沈河動用了自己的人脈。
“相信不會有什麽問題的。你的人氣已經有保障了,其他的只是錦上添花,”電視臺方的人如此說道,“後面幾期,已經有人預定想過來了。是最近勢頭很不錯的一個年輕人,想從流量轉型——”
沈河卻一點也不感興趣,徑自道:“你們把關,再讓我們看過就行。”
藍翹自己要求做人流手術。
沈稚又要回劇組。雖說她不覺得讓妹妹和假姐夫單獨相處有什麽過分,但畢竟沒義務對藍翹那麽親近,所以早早讓助理準備好酒店。
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吧。
拿錢能買到的東西,多少都可以給她。
錢也買不到的東西就不行了。
這麽想着,遠處的工作人員叫響她的名字。
僵硬的表情散去,沈稚換上微笑,從容地站起身來。
中午就回劇組,計劃安排得很滿。難得來良宜總部幾次,每次基本都在趕時間。
趁着時間沒到,沈稚趴下想補覺。
正好沒化妝,她找了個靠枕就要睡,窗外忽然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吵得人閉上的眼睛不得已又睜開。
“怎麽這麽吵?”她自言自語。
背後的助理聽到,如實告知說:“公司好像要簽一個人。”
簽約而已,至于這麽興師動衆嗎?
“不是一般的人。”
沈稚心情不佳,索性挖苦:“難不成是什麽迪士尼公主?”
助理說:“差不多吧,是張清月。”
脊背微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沈稚回過頭,漸漸把詫異按下去,以往常的沉靜詢問:“我怎麽不知道?”
“可能還沒有确定,彩姐懶得拿來打擾你吧。”助理想了想,這才說,“再說了,咱們應該也不會有什麽沖突。”
走廊裏的腳步聲過去。
室內稍微安靜了一會兒。
沈稚說:“也是。”
“……”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反正,她是不會放下身段來演電視劇的。”
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不會有什麽事。
張清月這個人,根本不會給沈稚帶來什麽麻煩。
她起身時,助理問了一句。
“洗手間。”這麽說着,沈稚已經走出去。
她在鏡子跟前洗手。
張清月就是這時候走上來的。
她仔仔細細用洗手液清理着手指。
沈稚目不斜視,鎮定如此地繼續,直到擡起眼睛,才流露出禮節性的驚訝:“張學姐?”
張清月也看過來,以同樣愉快的神色說:“沈稚?好巧,在這裏遇到你。”
這裏是沈稚已經為之工作了近十年的公司。
“是很巧,”沈稚說,“最近過得還好嗎?”
今天張清月穿着白色的連衣長裙,微微透出黑色的吊帶裙,既高貴,又清純,再适合她不過了。
“挺好的。”張清月說。
又這麽分別沉默了一會兒,張清月倏地想起什麽來。
“啊,之前,還是多虧了沈河。真的要謝謝他。”張清月說。
沈稚沒急着回答。
她不知道張清月說的是什麽事。沈河從來沒有提起過。無關緊要的小事還好,假如是什麽本該有必要了解的情況,那就危險了。
猶豫片刻,最後,她還是微笑:“都是應該的。”
張清月默默觀察着沈稚,沈稚對此一清二楚,卻也任由着她打量。
“……沈河是不是沒和你說啊?”張清月顯得有些猶豫,笑容微微收斂,随即平添幾分不知是欲蓋彌彰、還是并無他意的友好。
沈稚的笑意加深:“我最近都在劇組。”
“那難怪。也有可能,他是不想讓你擔心。”張清月善解人意地回答,“是這樣的,那天我車爆胎了,所以才叫了沈河幫忙。”
沈稚太過鎮定了。
再接下去,張清月臉上浮現出了一些更深層次的情緒:“……而且,很長一段時間裏,我的狀态實在是很不好……”
她會不會太自作多情?
他伸出援手,她忍耐不滿,難道不都只是因為張江南曾經的教導與提攜?
沈稚兩只手握在一起,貼到身前。她平靜地站着,和顏悅色地望着張清月。
良久。
她說:“要喝咖啡嗎?”
反而輪到張清月一愣。
“學姐,你還不知道公司的咖啡機在哪吧?那個很貴,煮的東西很好喝喔。”沈稚說,“我去幫你倒一杯吧。”
說着她轉身。
顧及恩情的心情被微妙的不滿沖垮。
即便是沈稚,也會有想要發脾氣的時候。
丁堯彩說:“快逃。”
接到這個電話的沈河滿腹狐疑。他一邊握着手機問“為什麽”,一邊單手倒車入庫。
一年到頭,三百六十五天,丁堯彩直接和沈河聯系的次數屈指可數。公事通通可以系統性傳達,所以一旦聯絡,肯定是有什麽脫離控制的事發生。
“沈稚在往你那邊過去。”丁堯彩說着,聲音好像很無力。
“沈稚?”沈河看了一眼手機,确認這不是什麽整蠱電話,“她不是下午前就要回劇組?”
他所不知道的是,就在半個鐘頭以前,沈稚見到丁堯彩,第一件事就是将包推到助理懷裏,不容置喙地朝門走去:“我要見沈河一面,現在,立刻。”
“你這是在演什麽女總裁?”丁堯彩感到奇怪,“你們才分開多久?別鬧了,今天可沒有那個空閑。”
結果沈稚說:“不吃飯就好了。”
她輕而易舉地做了決定:“吃飯的時間就沒必要了,反正那點草,吃了跟沒吃一樣。”
說着就直奔沈河那邊而去。
顯而易見,丁堯彩的溫馨提示終究還是遲來一步。走下車時,沈稚已經來勢洶洶往這邊走。
他們是靠展示優秀的自身形象混口飯吃的人。
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鏡頭裏的每一個眼神,公衆前的每一個步伐,全都理應是盡善盡美的。
今天她沒化妝,沒打扮。素面朝天,身上穿的也是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複古風上衣和牛仔褲,垂落的發辮微微搖曳,墨鏡下是一雙将所有情緒完美壓制住的眼睛。
沈稚仿佛在萬衆矚目下走紅毯一般朝沈河靠近。
“幹什麽——”他忍不住開口。
腦海中無限回放剛剛張清月給自己的難堪。
她來到他面前,冷冷清清地說:“能打你一下嗎?”
他挑眉,很快回答:“別打臉。”
二話不說,沈稚掄起手提包,朝沈河的臉砸過去。
他躲開,用肩膀承受了這一下。
兩個人幾乎失去距離。雙眼像長滿水藻的湖面,混沌得深不見底,嘴唇與鼻梁都宛如工藝品一般,賞心悅目,适合入鏡。畫面牢牢定格,男與女毫無感情可言地接近彼此。
“你想和哪個女人搞,怎麽搞,搞什麽,只要別被抓到,都跟我沒關系。但是,”她擡手,一下又一下,伴随着說話的節奏,用力指向他胸口,“不,要,給,我,添,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沈稚老師保持心态平和的訣竅:不忍耐負面情緒,有不爽立刻把老公當出氣筒,發洩完了心情自然愉悅(不是
配角不一定是想插足,有可能就是想找樂子,也有可能是單純的占有欲。沈氏這倆人要從假夫妻改變成真情侶,必須捅破窗戶紙、走出舒适圈,好好溝通才行。這本算是我寫過的文裏沒刀子的,大家放輕松看~12點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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