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12
四個衙役困難的把高元山擡出牢房,擡進了一間卧房裏,老大夫縱使見多識廣,也是不停的倒吸涼氣。
可想傻大個那幾日受了怎樣非人的折磨。地牢環境污穢,傷口很多已經感染,發出陣陣惡臭。
“大夫,怎樣?”寒玉用棉布潤了水,為高元山擦拭汗水,緊張的看着眉頭緊鎖的老大夫。
老頭沉默不語,手上不停,縫合包紮換藥,一系列處理完畢,才嘆了口氣,道:“死不了,不過也就半條命了。”
寒玉靠着椅子扶手,困難的往前探出身子,伸手把高元山的亂發順到腦後,幾日未洗,都有些臭了。
葉魏聳鼻子退後兩步,差點被那味熏的吐了。他皺着眉頭看着寒玉的背影,整個人歪歪倒倒靠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床上,一張臉幾乎快貼着高元山那張污穢的臉上,看着都覺得有種嘔吐的沖動。
寒玉趴在高元山耳旁,輕聲問:“元山,好點了嗎?”
高元山半張臉都被繃帶遮住,右眼眼珠子沒了,他要側着頭才能看見寒玉。
“你病了嗎……臉色好差……”他想擡手摸一摸寒玉的臉,擡起一些又落了回去。
寒玉忍着淚,笑了笑道:“挺好的……”他指尖觸摸繞在右眼的繃帶,幾度落下淚來,他不是愛哭之人,實在是切膚之痛,心若刀絞。
高元山費力拉住他的手,安慰道:“不疼……”
葉魏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寒玉,這哪裏是他認識的那個墨竹公子?記憶中的墨竹公子高貴,冷漠,孤傲。衣錦華貴的公子從來都是睥睨俯視,高元山這樣的人,若是以前,入他眼中就如一只髒老鼠一般。他真的無法接受高貴的國安候會和一個低賤的獵戶如此親密。
這讓國安候成了一個笑話,連帶着皇帝也成了笑話中的大笑話。
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比不上一只臭蟲?葉魏覺得皇上脾氣似乎前所未有的好,換做以前,高元山早就被五馬分屍了。
寒玉讓下人打了一盆熱水,幫高元山擦拭。高元山腦袋枕着床沿躺在床上,寒玉将他攪在一起的亂發浸入盆中,抹上皂角,輕輕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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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洗澡洗頭,洗我的髒衣服髒褲子,謝謝你。”他将頭發一點點解開,學着平日裏元山做的那樣。“我從小被人伺候,從未瞧過下人一眼,理所應當覺得自己生來便是人上人。我爹娘疼我,我姐寵我,我十六歲就被先帝封為侯爵,出門都是前呼後擁,哪裏受過什麽罪。”
高元山擡起獨眼看他,張了張嘴。
寒玉又道:“別說……聽我說……在我最落魄的時候,能遇到你是我的福氣……你對我的好……我記着心裏……可是……”頭發揉出來些泡沫,寒玉微笑着吹起泡泡,變大,爆裂。“你我終将不是一路人……我也該回到我原來的生活……”
高元山滿頭皂角,猛的坐起來,傷口被牽動,疼的龇牙咧嘴。
“什麽意思……”他看着寒玉委屈的問。
寒玉扶着腰,調整了坐姿,朝他招手:“乖,躺着,洗完頭再說。”
高元山便又老實的趴在床上,面朝下,水一點點洗淨泡沫,他甕聲甕氣道:“我喜歡你……寒玉……你別離開我……”
寒玉用毛巾給他擦幹頭發,大傻個蜷在床上委屈的說:“我們一起四年了……我知道你不是貪圖富貴的人……若是……早就離我而去……怎會一直過着清貧的生活……寒玉……我不怕死……但是……我怕你騙我……騙我離開……然後自己一個人承受委屈……”
寒玉困難的咽下心頭血,勉強笑了笑:“嗯,就當我騙你,總之,就這樣吧,從今往後,我走我的陽關道你走你的獨木橋。寒玉心裏有你,記着了……可是顧子軒是瞧不上你的……你怎麽配得上墨竹公子?”
他回頭對葉魏道:“帶我走吧。”
葉魏走過來抱起寒玉,寒玉僵坐許久,腰背疼痛,咬着牙悶哼了一聲,手垂了下去。
高元山一把抓住他的手,濕漉漉的頭發披散在眼前,遮住了唯一的獨眼。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抖出一句話:“別……別……別丢下我……”
寒玉只覺得身體由內而外的劇痛,疼的他恨不得蜷縮成一團,恨不得就這麽疼的暈死過去。
高元山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用盡了全力,捏的他只覺得手骨都快碎了。
寒玉使勁去掰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又合攏,合攏再掰開,掰開再合攏……如此反複……
“我們是拜了天地的……”高元山唯一的眼睛布滿了血絲,“我們是在爺爺的面發過誓,永遠在一起的!”他有些失控,手指把寒玉的手腕已經捏出了瘀痕。“爺爺屍骨未寒……你怎可以就變了……我不管你以前是誰……現在你是寒玉……我的寒玉……”
寒玉額頭滲出冷汗,閉上眼已經無力反駁。
葉魏一腳踢開了高元山,大步走出屋外。
汗水模糊的視線裏,寒玉只看見高元山伸手抓空,而後失聲痛哭。
悲痛猶如刺入體內淬了劇毒的利劍,把心頭最薄弱的地方攪合的稀巴爛。有人把他的身體接了過去,他睜眼,睫毛上還挂着冷汗,滴入眼中有些刺痛。他眨了眨眼看清了林浩的臉,林浩抱着他,擰着眉看着他道:“和一個臭蟲道個別,看把你痛苦的。”
寒玉張着嘴喘息,喘了好久,才虛弱道:“他是人……不是臭蟲……”他轉頭看向葉魏,道:“葉魏……你過來……”
葉魏走上前,畢恭畢敬站在他的面前,洗耳恭聽。
寒玉一手搭在林浩肩膀,撐起身體,擡手甩了葉魏一記響亮的耳光。
“為什麽打你,你清楚。”
葉魏臉頰泛紅,沒有說話。
林浩冷哼一聲,道:“下去吧。”說着,朝葉魏使了一個眼色,然後轉身進了屋。
“說他臭蟲都是擡舉他了,在我眼中,他什麽都不是!”林浩将寒玉不輕不重往床上一抛,即便有柔軟的褥子,對于重創的身體仍然是不小的沖擊。
寒玉的臉頓時煞白,腳踝上的傷還腫着,受了刺激,小腿不受控制的顫抖,受傷的脊柱仿佛傳感器,将莫名的疼痛至下而上蔓延到全身,折磨着身體每一處有知覺的地方。
林浩居高臨下,看着下肢痙攣的人,只見那人疼的弓起背,潑墨般的黑發遮住了臉頰,扭動着上身發出一陣陣微弱的呻//吟。
“求我……我給你止痛!”林浩看着也覺得心疼,卻也知道和寒玉的這場較量,他不能心軟,誰妥協誰就輸了。
寒玉咬着牙不說話。
“即便這樣,都不肯對我示弱嗎?子軒,你只有我了,你看看我,對我說,你心裏只有我。”林浩俯下身,将他汗濕的黑發撥開,露出蒼白的臉。
寒玉疼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汗水順着臉頰往下淌。“你讓說的……我都說了……放他走……”
“說你心裏還有我!”林浩加重了語氣道。
寒玉看着他,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建宏……若人生可以重來……皇位與我孰輕孰重?”
林浩皺眉道:“我願和你一同分享江山!”
寒玉無聲的笑了,用頭抵着床磕了一個頭,道:“謝主隆恩……草民寒玉消受不起!”
林浩感到一陣焦躁,一切盡在掌控,唯獨人心,他拿捏不住!
他撲過去,一把掀翻寒玉,雙手撕開了寒玉的衣襟。衣衫大開,露出寒玉瘦骨嶙峋的身體。
“說你心裏只有我!”他掐住寒玉的下巴,“不說?信不信我現在就讓那臭蟲變成肉醬!”
寒玉哆嗦了一下,他知道,林浩做得出來。
“你放了他……你放了他,我心甘情願跟你走……我顧子軒說到做到……”
林浩放柔了聲線,蠱惑道:“說……你心裏只有我……”
寒玉雙目垂落,輕聲道:“我心裏只有你……”
元山,這句話是對你說的,我心裏只有你,我們是拜了天地的一雙人,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
葉魏走進屋內,高元山還抱着頭痛哭。他低頭冷笑:“就你這窩囊樣子,不知道是不是器大活好,能把一個癱子艹的死心塌地……”
“不準罵他癱子!”高元山突然彈了起來,竟然把葉魏撲倒在地,拳頭噼裏啪啦砸了下去。
葉魏一個武将,挨了兩拳立刻一個翻身,一拳就把高元山打飛了出去。
“來人。”葉魏爬起來,上去又是一腳。
兩個士兵進來一左一右扣着高元山肩膀,将他提了起來。
葉魏心裏火氣難消,照着高元山兩頰就是幾巴掌。
他粗暴的把棉布塞入高元山嘴裏,拍了拍他的臉道:“我家主子說了,得讓你清醒着,不然打不死你。”他說着轉身往外走,走了兩步回頭笑的不懷好意。
“走吧,讓你享受一下豔福,好讓你有自知之明,墨竹公子的身子豈是你這等雜碎可以随便碰的。”
高元山被堵着嘴拖了出去,雙手被反剪,帶到了卧房門口,被葉魏抓着頭發強迫他從窗縫往裏看去。
屋內一片****,寒玉黑發瀑布般散開,蒼白的臉頰泛着紅暈,一雙鳳眼迷離望着窗子的方向,目光渙散,嘴唇微啓。
林浩趴在他的身上,衣衫未褪,正低頭吸允他胸口凸起,随着時快時慢時輕時重的吞吐,一聲聲細碎的**溢出口來,顫抖的聲音不時的輕輕的說:“我心裏……只有你……”
高元山只覺得那一聲聲輕柔細語猶如五雷轟頂,震驚的瞪大了雙眼。
葉魏俯在高元山耳旁道:“知道你的寒玉是誰嗎?前朝赫赫有名的墨竹公子,國舅爺,國安候顧子軒!知道我主子是誰嗎?當今天子,尊貴的陛下。知道他們兩人什麽關系嗎?他們從小青梅竹馬,十幾歲便相伴左右,無非是一些誤會讓他們分離,如今誤會解除,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你,不過是一段小小插曲罷了……擡舉你了,不過是墨竹公子落難時借以打發寂寞的物件罷了。”
高元山嘴巴堵着說不出話,只是不停搖頭,想用頭撞開窗戶,被拖走了。
“還想看完不成,拖下去關着,聽候發落吧。”
葉魏将窗縫掩上的那一瞬間,只看見寒玉蒼白的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兩條廢腿沒有了衣物遮攔,細瘦癱軟的攪在一起,腳背繃成直線,右腳腳踝腫的發亮,不停的顫抖……
當初的人上人,如今落魄成喪家犬,真真是可憐極了。葉魏搖了搖頭,掩住了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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