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早晨溫暖的陽光将躺在床上做着美夢的人吻醒。

傅素卿恍惚的醒過來,水藍被單自他肩膀滑落,□□的身軀讓他有些不解現在是什麽情形。等他注意到自己胸口斑斑紅點,記憶也開始回籠。

天啊!他幹了什麽蠢事?

面對巴不得是惡夢的現實,傅素卿終于忍不住哀嚎。

捧着發疼的腦袋,一幕幕激烈的□□,燒紅他的臉,記憶清晰得不能再清晰,讓他實在無法用喝太多酒的借口來推托,畢竟晚宴上的那幾杯酒并沒有真正影響到他的意志。

但這也太扯了吧!他竟然跟一個男人,還是寧氏鼎鼎大名的寧先生……

喔~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怎麽會這麽胡塗……

随着記憶将畫面的每一處細節回放,更令傅素卿有股想挖洞、撞壁的沖動,滿滿犯了大錯的罪惡感,如十級巨浪掀起的海濤撞擊著名為道德的堤防。

「不多睡會?」寧青書捧着請人外送來的清粥小菜走進來,看見床上比自己預期還要早許多清醒過來的男人,此時臉色不太好看的坐起來。

聞聲,傅素卿僵住所有動作,随着走進床邊的腳步聲努力收拾發慌的情緒,擡起頭才想若無其事打聲招呼,沒想到卻見寧青書略為削瘦的臉龐洋溢着比昨日更加清爽的笑容,讓他呆呆看出神。

直到對方帶笑的眼睛注視過來,傅素卿暗罵自己一聲,趕緊轉移視線,卻再一次意外地瞥見對方暢開衣襟的胸膛和纖細的脖子上,有着深淺不一的印記烙印在那暧昧的紋路上。

勉強壓抑下來的熱度,再次火紅燒開。

寧青書看那燒紅的臉龐,意外地發現這個男人竟也有如此可愛的一面,跟昨晚過分壓抑所散發的憂郁,今天的面貌又不同于以往。或許,這些都只能是自己看得到的吧!

如此想着,寧青書心中浮現難以言喻的喜悅。伸手抓起兩顆柔軟大枕頭放在對方身後:「先吃點東西墊個胃。」

傅素卿安靜的點頭,此時也只會點頭,接過餐盤用湯匙攪拌着不是很有胃口的清粥。

一只手忽然放在他額上,這個動作幾乎要令傅素卿吃驚得大叫起來,但也只是幾乎而已,終究還是忍住想閃躲的反射動作,深怕打翻寧青書特地送來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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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發燒,等等我請柳醫師過來幫你看看。」因為是第一次,寧青書也沒有把握是否沒有傷害到對方,但同為男人,大約能體會到對方現在可能有多不舒服。

「不了,我等等還要去辦事處,前兩天東西擱着都沒動,進度會趕不上。」傅素卿神色慌張婉拒了他的提議。

開玩笑,沒有一個男人會想因為這種事情而看醫生,還是趕快梳洗一番辦公去比較重要。

「公司不養廢才,少了你就沒辦法繼續推動進度,那他們也差不多該走路了。」

寧青書淡淡的重申曾經的話語,極力壓抑住那一絲不易察覺的火氣。身為商人的敏銳,他清楚地知道對方現在正意圖将距離拉開在彼此中間,彷佛昨日的親密只是一場春夢。

抿緊唇,傅素卿察覺到那原本清爽的笑容已漸漸淡去,更甚是染上令他心口為之一緊的苦澀。

難道是因為自己的閃躲所造成的?

難道他不認為這是一種錯誤嗎?

兩個男人之間能有什麽?就算肉體染上對方的氣味,也不代表該繼續下去。

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堂堂寧氏的老板嗎?

何苦呢,何苦去抓住這錯誤的、不該存在的交集。

連續接二連三的念頭浮現在傅素卿腦海中,這些問題對他而言,答案是再清楚不過。

但胸口有了生命而跳動的感情,卻該何去何從?這個問題,傅素卿卻只能茫然。

「今天你好好休息,等等再幫你上藥。」

把話說得輕描淡寫,寧青書面上再度露出招牌笑容,很滿意的看着對方含了一口稀飯,然後差點噴飯的表情,接着岔氣側過臉拼命咳嗽。

連串難受的咳嗽聲,很快就令寧青書後悔自己的發言。

難道,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确認男人與自己有過的交集嗎?

心疼咳得滿臉通紅的人,寧青書上前攬過對方的肩膀,用力的拍打他的背,心中難受的想。

休息一天後,傅素卿終于得到寧青書的特赦回到職場。

「傅經理好。」精神抖擻的問候聲,辦事處成員各個含淚,看見救星傅素卿終于出現。尤其是頂了這兩天工作份量的阿傑,整個人被工作操得如喪考妣,只差沒立馬撲上去抓住傅素卿大哭一場。

「都有進步,你們讓我很放心。」比起上回,顯然沒那麽手慌腳亂,文件明顯處理不少去,果真是一回生二回熟。

放心?拜托您別放心!

全體同仁一致整齊刷頭,楚楚可憐、淚水汪汪的看向傅素卿。

他們這兩天工作是做到銷魂,痛且悲劇着,阿傑根本頂不住傅素卿的工作份量,一直不斷将超乎他所能處理的量,全都分配下去大家一起頂。平常傅素卿在的時候,往往一兩通的電話就能将事情處理起來,換成他們則要翻成二到三倍的人力下去處理,其他的事情也是如此,工作變得更加繁重瑣碎,就算是努力咬着牙龈繼續下去,恐怕不到一星期,大家都要咬碎貝齒,全都改裝假牙了。

「再半個月就結标,我們的責任就可以結束,大家再加把勁把最後最重要的這一段結束,劃下完美的句點。」傅素卿安撫所有同仁,說着激勵人心的話語。

「是。」

「好了,那準備開會吧!」

一聲令下,辦事處立刻動起來。

最後的半個月,就連寧青書也無法開口勸阻傅素卿入魔的工作狀态,因為他自己也在抓緊這最後的時間,壓縮流程東奔西走,真正忙得沒日沒夜。只能靠着電話或視訊看見對方的身影,還是一板一眼推展公事情況下,唯有在讨論結束前會交換短短一句關心、叮咛,就是現在能力所能及的。直到結标前二日,他們竟然都沒有真正見到一面,寧青書又因為澳門方面有巨大變化,搭機直飛過去。

明日就是結标日。

很難得的,傅素卿離開辦事處,在傍晚的街道上走進便利商店買煙。

今天辦事處的組員們彼此不斷加油打氣,每張倦容都有完成自己手邊責任的滿滿驕傲,所有的數據和報表在今天中午前已經以最機密加封方式,送到這次舉發東方飛踢計劃的核心大會審閱,就等待明天各方競标者齊聚一堂,屆時發布東方飛踢計劃的十位投資者身分。

對于明日的公布成果,辦事處的組員們都是一副既期待又害怕受傷害的模樣,下午的上班時間相較之前的忙碌,人人顯得比以往更加輕松愉快,不時有人談論明天的結果。

身為主管的傅素卿并沒有特別去約束組員們不專心的情形,雖說明天才是結标日,但事實上真正的結标時間是在今天中午前。

換言之,相關東方飛踢計劃的競标作業流程已經結束,剩下的部分則是得标後的統籌作業,已經依序拟出明确方向後,正式的企劃在這兩天已經出爐送回寧氏總公司核閱,剩下一些較細節的作業,視結标情形後再做後續動作,而在那更之後的,已經不是他們這次臨時組成團隊所要負責的。

所以除了結标日到來的緊張感,另外還有更多的是離情依依,每個人都意識到,這次臨時組成東方飛踢計劃小組随着明天結束,辦事處也要宣告解散,所有成員将各自回到自己部門的崗位上繼續努力,日後也許還會再相見,也許就不會了,都要看緣分。

今天是東方飛踢計劃辦事處成立以來,全體成員首次準時下班,大家都興奮的互相告別,也有的已經在這段時間培養出私下的友誼,吆喝去喝兩杯。

待所有人踩上金燦燦的陽光餘晖中,傅素卿也收收東西離開辦事處。原本要到地下室開車的他,因為注意到身上的煙所剩無幾,直接走出大門口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煙。

結賬時他抖抖身上的西裝外套,将不小心沾上的煙灰拍掉,然後自笑容滿面的服務生手上接過兩包煙,離開冷氣超強的便利商店。

走在人行道,正想穿越路口,一輛黑色房車在其他人仆街的咒罵聲攔下他的去路。人高馬大黑衣束裝散發我非善類氣息的兩個人,從車後走下來。

「傅先聲請跟我們走一趟,我們老板想見你。」

這跟上次遭遇李飛王侖那兩個小混混,明顯全然不同層次,話間雖然客氣,氣勢卻非常強硬。根據邵陵後來的解釋,那兩個小混混是管飛鴻的手下,在低層隸屬炮灰級的那種,異想天開、膽肥了,就自己跑來撚老虎胡須。至于他們會有什麽下場,在邵陵哼哼兩聲,傅素卿背脊發涼,聰明地覺得這事情還是別知道的好,反正他又不混黑道。

正因為上回的遭遇讓傅素卿知道一件事情,在能不跟對方走的情況下,就最好別順從,不然到時後人死在哪,恐怕都沒人曉得。

「你們老板是誰?」

「跟我們走一趟就知道。」

對方雖然這麽說,氣勢也相當驚人,但是傅素卿卻沒打算配合,反倒好整以暇的看着對方,抱臂悠哉的模樣,讓兩位奉命來請人知道對方沒意願跟他們走上這一回,偏偏人又架不得,上次三叔手下那兩個不長眼的王八蛋,可是讓老板被踢門拍桌,硬是吃上好大一虧,不然他們早就把人架上車,回去交待了事。

正當雙方堅持不下,一輛高級房車停到他們身邊。

「好久不見!傅經理。」搖下窗,意外的竟然是笑容可掬管飛鴻。

傅素卿心中打個唐突,對于這突然出現的人,可不以為會是碰巧這樣的緣分。

「能讓管先生記得在下,真是感到榮幸。」

管飛鴻哈哈大笑:「像傅經理這樣出色的人,任誰見了都忘不掉。我啊,自那晚別後,可是一直想找個機會想與傅經理敘敘,沒想到今日就這麽巧遇着,緣分真是緣份啊!」幾句話輕輕巧巧,在知情人傅素卿面前,等于是完全把李飛一事撇得幹淨,連帶奉自己的命令前來請人的兩位手下,彷佛都不出自于他的手筆。

這樣的鬼話騙騙初出茅廬的小子尚行,但對傅素卿以業務出身,且在商場身經百戰而言,恭維的話若有十分的份量,就有十成信不得。

「既然這麽有緣,前方有間聞名銅鑼的天龍閣,不知是否有這個榮幸能好好招待管先生。」出擊永遠是最好的防備。

顯然管飛鴻沒料到這着,在微微愣住後随即大笑道:「傅經理真是太客氣,天龍閣我還沒去吃過呢,那就有勞傅經理招待。」

說完管飛鴻舉步下車,平近易人的模樣實在難以想象是個霸氣狠戾出名的教父,對身旁的人交代兩聲,就怡然自得與傅素卿并肩漫步到不遠處的天龍閣。

都說了是給傅素卿招待,管飛鴻全然一副任憑對方處理的模樣,在服務生領位下來到三樓全館景點最好的位置坐落。

天龍閣有一個點菜特色,只要是坐進三樓內的客人,點菜都必須以毛筆書寫。

服務生端出文房四寶,将一張制工精致的宣紙,慢慢攤開在傅素卿面前,備妥後就站到旁邊酌墨起來。

這特別!管飛鴻饒有趣味地瞧着。

傅素卿也不藏掖着,手提毛筆沾均墨水,大手一揮洋洋灑,龍飛鳳舞寫下一道道菜由右而左列滿整張。

「好字。」

管飛鴻驚奇,大賀贊道。

人也站起來湊過去欣賞,仔細看看那些菜名,從幹燒明蝦、紅油抄手、熏味牛、鴨舌……一路看下來,真是越看越驚越奇,這每一道菜都是他管飛鴻情有獨鐘口味,末尾的大壇紹興四個字,更是寫得豪邁奔放。這菜單根本是為他量身訂做的。

好個傅素卿啊~竟然對自己做足功課,難不成,他早已料到自己會找上門來?

管飛鴻暗暗思量。

「獻醜了。」謙虛一笑,傅素卿放下毛筆,讓服務生将文房四寶撤下去。

「不得了,不得了。傅經理這毛筆可寫了多久時候?」

「小時後給父親拿着棍子抽出來的。」

「哈哈!」

談話間,酒菜已經陸續上桌,原本還靜着的三樓也陸陸續續上來喧鬧的客人,然後兩個服務生擡個木雕花紋,主面繪制龍鳳徐徐如生的屏風,貼心的将他們這一桌圍了起來。

「傅經理真是體貼,看得管某慚愧極了,讓你這樣費心招待。」留意到別桌并沒有這樣的屏風,管飛鴻當下知道是這個男人的特別交代,能繞在寧青書身邊的,果然都不是簡單的人物。

「說笑了。」

傅素卿殷勤的将開胃菜布上:「這麽區區一頓晚飯,哪需要管先生這般挂在嘴上。能與您這樣玉樹臨風的人物同坐一桌,才是在下難得的福氣。來來來,開菜前先讓在下敬管先生一杯。」

說完,他立即執起撲鼻紹興酒香的杯子,施個晚輩禮。

「幹!」真正是被哄到心坎裏舒服,管飛鴻爽快的一口飲進。

酒過三巡,該說的客套話,該執的酒禮一樣不缺全部祭出來﹔兩人歡笑得彷佛多年的老朋友,話題更是從政治、股市繞到國際現今趨勢,天高地闊的聊着。

這看似簡易的聊天,表面上來來往往全無火氣,暗則虛虛實實過招,較勁不同角度的經商觀念。

管飛鴻有時咄咄逼人欲逼出對方的火氣,傅素卿就來個四兩撥千金;有時管飛鴻故露無知,意圖誘使對方陷入話套,傅素卿則輕描淡寫閃過,不顯刻意阿谀的裝傻,也不顯強勢。

雙方人物,一個是聞名港臺、任誰見了都會頭痛的教父級人物,領導着管氏在商場上呼風喚雨,更對港臺黑道有着絕大的影響力。

一個是穩坐寧氏業務三部經理位置七年,橫看、豎看、怎麽看都不像是個精英,卻是精英們的領袖人物。在這次東方飛踢計劃領着寧氏在港方臨時組織的成員,一路帶領從危機中殺出來,硬是将劣勢扭轉乾坤。當然,這中間也包含着寧氏老板在外不斷奔走,使出高明的手腕交際才有的成績。

不過這裏應外合要配合的完美無缺,也必須雙方都具備相同的能力和良好的溝通默契,否則縱然是寧青書這等的商業奇才,只有一個也是分身乏術,這寧氏重新進軍東方飛踢計劃也早該告亡。

現在已經确定寧氏将會是競标者脫穎而出的一家,而這就是管飛鴻今日出現的原因。

「傅經理,我十分欣賞你。」管飛鴻略顯酒态,将吃得差不多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明人不說暗話,來我管氏。盡管開條件,只要你開得出來,我一定會滿足你。」這話說得霸氣十足,宛如傅素卿若要天上的星星,他立馬就能摘下來。

挖角!傅素卿在喝了一個晚上的酒後,終于弄清楚對方的來意。

「管先生,你這也太看得起我吧!」傅素卿笑笑,過量飲酒讓他也多少染上酒意,陳年紹興可不比以往喝的洋酒。

管飛鴻笑得賊兮:「怎麽會!說坦白的,這次寧氏沒有你,渡不過的。」

「沒有寧先生,這事決計不可能。」傅素卿說句老實話。

管飛鴻聞言倒是有些沉默,也許是喝多了,也許這個傅素卿真有卸下人心防的本事,他也難得的說了句實話:「可惜,他是寧氏的老板,不然我早挖他過來。」

傅素卿聽了一愣,随即大笑起來:「人嘛~總是要有對手才會有樂趣,尤其是管先生這樣的天橫奇才,若總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豈不寂寞。」

管飛鴻聞言怔怔後,随即也大笑起來:「說得好!來,再幹一杯。」

吆喝中,兩人都很爽快将杯中物一口飲盡。

「青書是我大學的學弟,從以前到現在都是這副模樣。」有傅素卿這樣解語的人陪着吃飯喝酒,管飛鴻難得的說起他與寧青書鮮為人知的關系。「以前我們就住在同一個宿舍。」

沒想到會提起寧青書的過去,傅素卿臉上的笑容來不及收起來,整個注意力就讓話裏的人物給吸引過去。

「他這人啊表裏不一,外表看起來像個資優生乖寶寶樣,實則一肚子壞水,什麽惡搞校慶活動、惡整校長老師的通通都有他的份。」當然他也有份,認識寧青書的求學生涯,他們兩連手直把整座大學攪和個雞飛狗跳。「我們兩個意氣相投,常常厮混在一塊,喝酒飚車、打架鬧事樣樣都沒少做過。」

傅素卿靜靜的聽着,為這說起往事的教父倒滿酒。

「不過別看他這樣跳脫活躍,真正是個死心眼的,認定的從來不改。」似乎想到什麽,管飛鴻的神情有些微的憂傷,眼睛眺望着遠方的風景,又似過去的種種再次鮮活上演在虛空之中。

原本熱鬧的飯館,在一桌桌客人的來來去去,又漸漸的安靜起來,那玉盤的圓月高挂在馬路兩側大樓的中間上空,流轉晶瑩光芒。從他們進來坐下到現在,誰都沒去留意時間的流逝。

「也是個有責任、有擔當的男人。」不再多深入說起過往,管飛鴻恣意一笑做個總結,端起杯子又是大口喝下。飲罷!管飛鴻放下杯子,主動為兩人倒滿:「但你可不是一家大企業的老板。」

「這事真的不成。」傅素卿很幹脆的回複。

管飛鴻瞇起眼睛,那股道上的陰狠戾氣,隐隐閃着寒芒:「我這人惜才,只要你值得就不怕任何條件。」也抓清楚傅素卿是個極為識相的人,不是個獅子大開口的不知分寸者,不過若真得不到的,也不會放任成為他心頭的梗。

傅素卿聽明白管飛鴻未說出的言下之意,他微微一笑,心裏很清楚這是威脅,是攸關性命、前途的威脅,看來這商場教父不是個習慣被拒絕的人。

「管先生,若我是個無拘無束的人,自然是願意投奔你的翼下,并且相信管先生能給的,不見得是寧氏給得起……」

傅素卿想起寧青書深夜來訪時他那不在人前的模樣,那時他嘴角楊起的弧度,是足以溶化黑夜蟄伏散發寒意的溫柔。

還有那一夜,撕扯衣帛交織炙燙的體溫,暖和他浸骨、凍澈心扉的絕望,就算一切都不可能再延續,就算那個夜晚已經是個句點,他都無法離開寧氏跳槽到對寧青書目前而言最大的敵陣中。

「休說寧氏于我有栽培之恩,我的故鄉在臺灣,是不可能在香港就業。」若他真的不得不離開寧氏,至少……至少不要是和那個人為敵的地方。

管飛鴻頓住喝酒的杯子,是啊,是個異鄉人,若不是為了這個東方飛踢計劃,是不可能用這麽長的時間待在香港這個地方。這是一個完美的拒絕理由,但是不管有多完美,本意還是拒絕。

傅素卿自然不知道管飛鴻在內心在兜轉什麽,他是個無根的人,實際上要在哪個國家就業其實都不是太困擾的事情,若非他心系寧青書,搞不好這次挖角他還會很樂意的跳槽。

看着管飛鴻陰沉不定的臉色,傅素卿倒也篤定對方現在不可能拿他怎樣,但是面子還是得給,于是他思量再三道:「管先生,承你這般看重,我卻如此不識擡舉,讓我賠罪一杯吧!」

說完也不待管飛鴻有所反應,他已徑自飲盡,紹興的酒香醇厚,流過舌尖燒在舌根最後在喉中回蕩,餘韻不絕,傅素卿內心千思百轉,纏繞的始終都是那張帶笑的面容。

終于他忍不住告誡自己,傅素卿啊傅素卿,無論你有多少妄想,畢竟已經不是個不知世事的年輕人,利弊衡量如此清晰可見,不用細想答案已奪然而出,那還讓湧上心頭的感情左右,不顯得幼稚可笑嗎?

如此想着,忍不住連倒兩杯酒,和着那流不出也不該流的淚水,将所有黯然全數飲入腹中。

最後的拒絕,使得這場原本賓主盡歡的飯局不那麽完美,管飛鴻确實如傅素卿所料,沒有當場撕破臉,只是連連可惜之聲演變成互灌紹興的酒局,直到深夜才結束這突如其來的挖角應酬。

今晚真的喝多了,空蕩蕩四大壇的紹興倒在地上,讓來收拾的服務生看得咋舌,不敢相信這僅是兩個人喝的。

傅素卿滿心紊亂結了今晚花費甚巨的晚餐,笑看腳步已經蹒跚的管飛鴻坐進車內揚長而去,挂在臉上的笑容終于垮下,一點一點的哀傷慢慢浮上來,滲透他已無力武裝的臉上,走進夏夜徐徐晚風的街頭上。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怎麽了,原本滿心以為維持這樣的距離就行了,結果那天卻在樓梯間失控。而今晚黃酒下肚,他真覺的自己醉了,控制不住的感情如海水倒灌,輕易地淹過理智的堤防。唯一能慶幸的,是他始終沒在管飛鴻面前失态。

現在只剩下一個人了,他再也無法克制那脫缰感情,滿心、滿腦全是一個寧青書,思念的情潮,搞得他拔足往前狂奔,心髒像被什麽人放在掌心中狠很掐緊,讓他又痛又喘不過氣來。

該死!該死!

不斷的咒罵着,在一陣狂奔後,酒勁發揮的更嚴重,讓傅素卿腦袋瓜沉的像是壓塊大石頭,同時頭暈目眩讓他看不清楚遠方的路。

和寧青書相遇以來的記憶,一幕幕糾結像股龍卷風,纏住他的身軀帶領他要脫離地面。

不行,努力搖頭想要甩掉那些讓他幾欲發狂的畫面,卻更加天旋地轉,一時腳步不穩,整個人往牆上一摔,摔得他七暈八素。

待他掙紮着爬起來,眼前風景煥然一變,他竟然變成國中生的模樣,站在自小長大的簡陋房屋中。此時滿屋子鬧哄哄,一個曲着腰滿臉不忍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雙眼是哭過的紅。

「阿卿,你父親過世了。」是村長,他帶來父親湮滅礦坑的噩耗。

傅素卿搖頭,聲音微微顫抖:「不!」

別讓他想起……

別讓他想起生命中那段最黑暗的日子,但是悲痛的記憶并沒有放過他,一如當年連接沉重的打擊,在轉換幾個場景,持續發酵到親眼看着瘦弱的母親操勞家務到最後病逝,他的雙眼已經腥紅。

對當年命運惡意的擺布無力反抗,強烈的恨意湧上,他暴吼:「渾蛋!」

跌撞沖進無人的巷中,撞倒一堆他也搞不清楚是什麽的東西,乒乒砰砰的,有人探出頭出來咒罵,罵的室什麽內容他已經聽不清,當年難以抒發悲憤重回此時分不清身在何處的傅素卿身上。

水聲?

傅素卿愣愣的聽見大量的水聲在安靜的夜晚顯得清脆,他搖搖晃晃的走過去,随着巷道狹隘的視野走到盡頭,在白日向來人來人往的廣場,在深夜的此時卻毫無人跡,而偌大的噴水池就在廣場的正中央,抖落一串又一串的白花。

熱液在他眼中模糊視線,卻始終沒有勇氣流下,深怕會毀了所有的努力。

他覺得自己現在好熱、好痛、好難受,看着那大量湧出的水,他着魔似一腳踩上水池的邊緣,接着平衡狀況超差的他,整個人栽進噴水池中。

撲通!

水花四濺,傅素卿倒進不深的池中,冷水瞬間浸透全身,瘋狂滋長的熱度終于緩了下來,慢慢地褪下去,他整個人終于靜了下來。

此時他的表情有點天真,眼睛直直地看着頭頂的水柱沖上半空,然後均勻的墜落四周。

不知這樣呆看了多久,他半瞇起眼又想起寧青書。

那晚客廳客廳流轉寶光,男人嘴角噙着溫柔多情的笑容,眼中盎然一片暖意。

因忙碌而清瘦的臉龐,始終不改堅定、認真,筆直往幾乎不可能會達成的前方走去,風采動人。

提着點心走進辦公處那副不遮掩疲憊,下班的模樣。

在人群前袖舞長風,喝下一杯杯任誰看了都會頭痛的酒。

在視頻會議上帶笑卻充滿無聲的壓力。

還有修車那晚,車子發動時,他的表情也是很精采,從呆呆的到恍然大悟,十分好笑,只是那時候的自己實在笑不出來。

在樓梯間的,被電話打斷□□而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和他依言陪在自己身邊抽煙,那溫柔蝕心,永難忘記。

還有那一夜……他看到一個真正、活的寧青書,從沒這麽靠近過的寧青書……

過去歷歷在目,随手撚下的畫面,都成了最甜最酸澀的思念,讓傅素卿放進嘴中反複咀嚼。

只有三個字,僅僅三個字,一個名,讓全部都變得彌足珍貴起來,賦予意義從此存在。

終于,傅素卿承認了他愛上寧青書這個人。

任何身分,任何社會價值、差距都橫阻不了早就潰堤的感情,已經明明白白全向那個人流去。

承認這一個事實的同時,滾燙的淚水自他眼角最脆弱的缺口流下來,掉入冰冷的池水中,不着痕跡……

就像夕陽西下夜晚就會到來一樣

我的愛情也會準時降臨吧

比腳步更快的我的心

今天也向你走去

哭着 笑着 哭着 獨自思念着

用銘刻在紅葉上的淚水把你抹去

凝視你的面龐

我也不知不覺地跟着你再次微笑

明知是空夢一場

雙眼裏噙滿淚水

似乎并不是緣分一棄再棄

心卻更加深深地銘記

遺忘一點卻記起更多

總是無法将你忘懷

哭着 笑着 哭着 思念着你

在我短暫的人生都完結的那天我會得到安寧嗎

在我滿是污漬的生命裏無法伴你

只等來生吧

凝視你的面龐

我也不知不覺地跟着你再次微笑

明知是空夢一場

雙眼裏淚水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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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