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六十四
“什麽?”寧袖兒聽到晉王這話,當即也是一怔,這是她之前不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結果,她本以為晉王既然有所安排,那麽肯定不會讓廉貞太過犯險,且北陵塔那個地方寧袖兒之前也曾經去過,那裏本就沒有多少守衛,想要進去不被人發現,憑着廉貞的身手應當根本不會出問題才是,為什麽現在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晉王睜了眸子,朝着寧袖兒看了過去,搖頭嘆道:“抱歉,我也沒有料到會是這種結果,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想辦法将廉貞姑娘給救出來。”
寧袖兒遲疑着問道:“可是廉貞現在會不會有危險?”
晉王沒有回答。
寧袖兒見他的反應,也算是立即明白了過來,她咬唇道:“廉貞有危險是不是?”在太子等人看來,廉貞與司焉走得極近,這一次抓住了她,肯定不會手下容情,而要等到晉王救援,也不知道究竟得等多久。寧袖兒見晉王仍是不答話,便接着又問道:“不知晉王,打算如何救廉貞?”
晉王垂着眸子,低聲道:“寧姑娘不必着急,我自有法子,定還你一個平安無事的廉貞姑娘。”
只是他卻并沒有說出來,那真正要出手救廉貞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幾日之後,丞相府。
李丞相上朝歸來之後,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之中。時值夏日,宅中的蟬鳴得浮躁,李丞相就這樣負着手出了屋子,仰頭看着屋外種的那一棵樹。清風吹拂樹葉,發出沙沙聲響,李丞相皺了眉,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名喚李訴,李家世代跟着楚家,而他自小所認的主子,便是當初楚家的大少爺,後來的開國皇帝楚修。他比楚修大了幾歲,幼時對于楚修的印象并不好,他懷着報國之志,但楚修卻不像是個值得他為之而效忠的主子。楚修頑劣,喜歡與蘇家大少爺蘇名一起胡鬧,當初在暮州城裏面做了不少的荒唐事情,他一直都看在眼裏,心裏只将楚修給鄙視了不知多少遍。
但事情卻在後來有了改變。天下大亂,楚家的人先後逝去,最後将一切的擔子都壓在了一個年輕的楚修身上。那個時候楚修才二十出頭,也是在楚家老爺剛剛過世不久的夜裏,楚修披着一身寬大的白衣找到了李訴。那一夜的楚修與從前都不同,楚家老爺的離世對他的改變極大,從他的眉目當中,李訴再也看不到當初的那種心浮氣躁,楚修就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般。那天楚修與李訴說了許多的話,說這天下的大勢,說楚家今後要走的路。
那時候兩個人都還年輕,但自那日起,李訴便下定決心,要跟在楚修的身側,助他打下這江山。
這一跟,就是一輩子。
當初的年輕人已經不再年輕了,楚修死了,死了快四十年了,但李訴卻仍是不甘,若是楚修在世,這天下不會變得這般混亂不堪。楚修所打下來的江山,如今在楚肅的手中,卻是變得已經面目全非。
李訴不甘,他甚至不肯相信楚修已經死了,所以楚修離世之後不久,他就派下人去了北陵塔,然後探查了一遍楚修的遺體,也因此找到了楚修真正的死因,更因此知道,楚修的遺物當中,還少了一樣東西。
楚修是中毒而死的,這天下間有可能毒死楚修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楚修的弟弟,當今的皇帝楚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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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楚修當初四處征戰,有一樣東西一直都未曾離身,那東西說起來也并不寶貝,只不過是一方令牌而已,那東西是之前楚家的信物,但是之後楚修稱王,楚家的信物也就沒了作用,都改作了禦賜金牌,但楚修卻仍是将那一枚黑鐵令牌帶在身上,只因為那東西是他最初所擁有的東西,他從前經常對李訴說,看到那令牌,就想起來自己從前在暮州城中的事情。想到那些,他就覺得,他這一輩子,已經将自己所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唯一可惜的是,他沒能讓自己的爹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當初楚家老爺一直覺得楚修沒出息,整天只知道跟着蘇名到處亂闖禍,怕是的确到死也沒有想到過,他們一直未曾打下來的天下,最後竟是被楚修給打下來了。
李訴想到這裏,不禁也笑了出來,只是或許楚修自己也想不到,他所辛苦了大半輩子,竟也是替別人打了天下。如果楚修真的還活着,那麽他知道了今日的境況,又會是什麽神情?
李訴這樣想着,又将自己手中的書信拿了出來。這是他三日之前所收到的書信,飛鴿傳書,信中不過寫了幾句簡單的話,要他近日在京城中留意晉王的動作,以及要他保護廉貞和寧袖兒。
果然,就在他收到了書信之後,他立即就接到了下人帶來的消息,說是廉貞因擅闖北陵塔而被太子的人給捉了去,他幾乎是未曾多想,便立即趕了過去,保下了廉貞的性命,只是想要當真救出廉貞,仍是十分勉強。
他這樣照着信中所說的話做,不為別的,只因為那信上的字,乃是他所熟悉的筆跡。
那是楚修的字跡,可是楚修應該早就不在這世間了,那麽寫出這封信的人,究竟是誰?
“老爺!”一名下人匆匆到了李訴的面前,李訴朝他看了過去,緩聲道:“怎麽了?”
“老爺,外面有人想要見您,他說……只要跟您說起幾天之前的那封信,您就明白了。”下人有些茫然的道。
李訴微微挑起了眉頭,背負在身後的手卻是微微抖了抖,他道:“讓那人進來。”他說完這句,像是還有些不放心,接着又對那人道:“将他直接帶到我的房間來,不要讓外面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
“是。”那人答應下來之後,立即便又回身往外走去,而李訴說完這話之後,也是立即回身到了自己的屋中,端身坐在了桌前。不過多時,外面終于傳來了腳步聲,李訴擡眼望去,正見一人披了一件寬大鬥篷,兜帽遮着頭,就這般走到了他的面前。
大熱天裏面竟還作出這般打扮,李訴不過看了一眼,就覺得對方一定是個麻煩。不過對方這幅打扮,倒是叫他想起了幾十年前那個夜裏,前來找自己聊說天下大事的楚修。
“李丞相。”就在李訴皺眉一言不發之際,那披着鬥篷的人掀了兜帽,露出了一張清俊的面容來。
來的人,正是原本應該已經被處死的前任國師司焉。
李訴一怔,緊緊盯着司焉道:“怎麽會是你?”
“我就是前些日子寫信給你的人。”也沒有等李訴說什麽,司焉便在李訴的面前坐了下來,他似是不打算說太多廢話,只突然揚了手,将一物放在了李訴面前的桌上,聲音低緩的道:“我來這裏,是想找你取回一樣本是屬于我的東西。”
李訴低頭看着司焉所拿出來的那件東西,神色幾乎是霎時間就大變。
那東西李訴很是熟悉,那就是當初他想要在北陵塔當中找出來,但卻不論如何也沒有找到的東西,那是楚修時常戴在身上的那一塊黑鐵令牌。此刻它就這樣安靜躺在桌上,經過快四十年的時間,它的表面已經有了厚厚的一層鏽,但那并不妨礙李訴将它給認出來,李訴對它的印象太深,不過是一眼,他就明白了。
李訴擡眼,聲音微顫,卻是兩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司焉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司焉迎着對方的視線,道:“我是楚修。”
不過四個字,卻讓李訴霎時間怔住,目中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
廉貞被抓,寧袖兒幾乎是一天也沒能安下心來,但是僅憑這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就沒有辦法闖出去救人,而晉王殿下又一直是一副不疾不徐不慌不忙的樣子,讓寧袖兒幾次都險些沒有壓制下來心中的暴躁想要揍他一頓,所以一直等了這麽多天,晉王這邊還是沒能出手去救人。寧袖兒心中十分慌亂,想着若是司焉知道了廉貞的事情,肯定更會擔心不已,她當初硬拉着廉貞到了京城,如今若是沒有護好廉貞,到時候也不知道該用什麽面目去見司焉了。
這樣想着,寧袖兒覺得自己就快要被逼瘋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自己立刻就沖出去拼個你死我活将廉貞給拖回來。
然而就在寧袖兒着急了幾天之後,廉貞卻突然之間自己回到了晉王府當中。
“廉貞!”眼見廉貞回來,寧袖兒連忙上下打量起了對方,待發覺這個廉貞既不是假冒的,身上也沒有受什麽傷之後,她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來,只是松過了氣之後她卻又立刻疑惑了起來:“你是怎麽逃出來的?”
廉貞剛一見到寧袖兒,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見寧袖兒圍着自己打量了一圈,接着又問了這個問題。她面色有些複雜的看着寧袖兒,正要開口回應,卻聽一旁緩步走來的晉王楚洛齡開口道:“若是沒有猜錯,我要等的人,應該已經來了。”
“的确是來了。”廉貞面露苦笑,随即回頭對寧袖兒道,“爹,救了我的人……是李丞相。”
“李丞相?”寧袖兒沒有想到竟然會是整個人,她一來與對方毫不熟悉,二來又聽說他向來深居簡出,卻不知道這一次怎麽會突然之間出手救人,而且要從太子的手裏面救出廉貞,應當不會是什麽簡單的事情,李丞相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就在寧袖兒疑惑之時,廉貞又道:“李丞相說,他是替娘來救我的。”
寧袖兒這次才算是真的大大的驚住了:“你說是……你娘?”
“對。”廉貞看起來也有種闖禍被人給發現的尴尬感覺,她點頭道,“娘似乎也來京城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沒有來得及更新,抱歉T T這文貌似開了那麽久還是第一次斷更……【給自己贊一個
今後會接着日更到完結的~麽麽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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