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我願君王心化作光明燭(5)

“陛下放心,那個女人……哀家上了笞刑,幸被平陽攔了,想來她未傷着什麽。見你這般失魂落魄,她若真要傷着哪兒,咱們的母子情分……怕是要被皇帝生生掐斷了……”王太後撐着額,拉長的語調透着一股子乏累,她緩聲道:“罷了罷了,桂宮賜便賜了,哀家無話,只提醒陛下一句,為個女人,犯不着你如何,您是一國之君,我大漢萬民景仰的皇帝陛下!這天底下的女人,但憑陛下願意,哪個不巴巴地圍着您轉?何苦來……?”

“兒臣謹記……”皇帝撩了朝服下尾,向王太後叩谒。玄色冕服拖曳在地,萬聖之尊的皇帝行跪禮一絲不茍。

“皇兒免禮。”王太後搭了搭手。

平陽上前攙皇帝。

太後道:“若說那女人魅惑聖上,其罪甚大,哀家笞也笞了,好賴算是解了這口憋心頭的氣……皇帝莫記恨哀家才是,——哀家已差平陽将她送去了桂宮調養,太醫令連夜進宮,去了她那邊兒。哀家不算虧待她,往後,還望陛下處處念着哀家的好,這把老骨頭,沒皇帝庇護,怕是也不得頤養天年!”

那最後一句話,猛地拔高了音量,連平陽都緊跟着一憷。這是……跟兒子置氣吶?

皇帝慌亂的眼神錯過平陽,相觸時,平陽明顯感覺到他的驚訝與一絲莫名其妙。再緩神時,皇帝叩谒大禮又拜下:“兒臣惶恐!”

“沒的惶恐不惶恐,”王太後擡了擡手,“母後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母後不願你為一個女人抛了江山社稷——這你須謹記,天下美人多的是,偏她長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

皇帝直如被雷擊中了,眼前一片發懵……

禍國殃民……的……臉……這直是指陳阿嬌了,如此的罪名,竟要她擔?!太後是在提醒他,皇帝能騙過列位臣工,別妄想連長樂宮也一起哄騙過去!——那女子當真僅僅是長了一張與陳阿嬌肖似的臉?僅僅是……像??

“好了,去吧,哀家當真乏了……”太後向殿下皇帝揮了揮。偏這最後,仍要惡狠狠向他敲一記警鐘:“陛下有了新歡,切莫忘了舊人才是,長門那邊……你可記得派人去瞧瞧,畢竟少年夫妻……”

太後輕笑了笑,她保養極好,臉上幾乎看不見皺紋,這一笑,也只眼角幾絲淡痕微微地卷起,舒展開來……

皇帝一怔。平陽未見得比他更好,連回頭去瞧皇帝,目光對接的那一瞬間,她觑見了皇帝眼底的不安。

天子再拜首:“母後說的極是,朕記下了。”

夤夜中宵,竟這麽迷迷糊糊過去了。浩浩未央,通宵點盞。皇帝拖玄色冕服,立在行将消散的月光下。

身形孤寥。

Advertisement

不遠處,是巍巍桂宮。

桂宮接未央,距君上最近。他把她,放在這裏。

平陽想上去與他說話,勸他早些歇着,卻見守值內侍紛紛向東行谒,月色下,拖散了一道影子,細看,才知是衛子夫來了。平陽稍有猶豫,也斂衽行谒:“皇後娘娘千歲永泰!”

衛子夫定了定,見是平陽,趕忙去扶:“長公主不必行此大禮,子夫受不起呀!”

平陽一擡頭,見她在笑,那抹笑,軟膩的直要沁入骨子裏,略一勾唇,每一個弧度,分毫不差,像是細練過許久的,那般叫人受用。

她挑不出任何差錯。衛子夫溫柔婉約,又待人寬厚,她今時能有這樣的地位,原是應當。

故人久未見面,平陽一時竟挑不上話頭。

反而是顯貴無雙的皇後娘娘拉了她這位長公主的手,溫和問候:“阿姊許久未見,消瘦不少,應當好生養着才是……有空多往宮裏跑跑,我愛熱鬧的,孩子們也愛鬧,阿姊過來最好……”

很客氣,禮數極周全,卻有一種微妙的疏離。

衛子夫往年尚在平陽公主府學藝時,便聰穎至極,平陽請最好的舞樂教儀,教舞姬們舞樂,她總是學的最快,也最精透。平陽曾請師父教過她歌舞,卻不曾教過她這番長袖善舞,而後的領會,全憑她自己。大抵是她也有極高的天賦,這生來做皇後的天賦。

長袖善舞。阿嬌若能領會這四字七分,也不致落得如此下場。

倒不甚唏噓。

平陽向後退了退,笑道:“好久沒見據兒,我想念的緊。”

衛子夫緊握她的手:“那盡好,阿姊來椒房殿坐坐,據兒長大不少,嬷嬷們養的白胖白胖,瞧着可喜人。”

“那原是好,”平陽也笑,“子夫為陛下生兒育女,為我大漢開枝散葉,辛苦了……”

“原不辛苦,這都是子夫應當做的。”她笑的有些赧然。

那一刻,在衛子夫的臉上,竟瞧見一種少女的氣度。很美好,就像三月清早的陽光,淡淡的,微亮的,沒有張揚的明豔,卻仍生機勃發。教人移不開目光。

這是她的魅力。

難怪陛下喜歡。平陽心想。

衛子夫已走近了皇帝,她并不明白劉徹此刻心裏在想些什麽,她只知道,自己的丈夫沾露披風夤夜帶領大部隊從建章宮趕回來,一路勞累,盡該歇了。因向皇帝道:“陛下,風寒露重,早些回宮歇了罷?免得受風,又是一番苦……您天天起早兒上早朝,身子若不養好,受不住的。”

很溫柔,仿佛吐氣生香。平陽立在一邊,也被這軟聲細氣的音調吸引了去,連她一個女人尚會為衛子夫的魅力折服,莫怪男人。

皇帝此刻卻仍孤寥地立在行将退去的月色下,背影凄戚,他并不理人。

目光所向,是桂宮一方所在。

衛子夫嘆了口氣,勸道:“陛下,莫傷神,您與遠瑾夫人……來日方長呢。”因有些欲言又止,滞了滞,仍接着說道:“臣妾不是個好妒心窄的人,陛下愛誰,臣妾都寬諒。臣妾這一說,并不是臣妾善妒——陛下可曾想,那女子是何人呢,單憑萬壽節席宴上露了個面兒,便将陛下迷的七葷八素?約莫這裏面另有說法,臣妾萬勸陛下要小心!”

皇帝的眼神回了過來,正轉她臉上,倒并不愠怒,更無其他的情愫。她自認是皇帝默認了她的分析,便撐了膽子又說下去:“陛下,萬請好生思量!臣妾聽說,遠瑾夫人受封前,乃長門當差的普通宮女子,名喚‘莺子’,莺子初時承一朝寵愛,原是造化,可那丫頭畢竟福祚淺薄,陛下愛過一回,便不再愛她,将她抛了遠去……今晚那莺子卻意外出現在建章宮,這、這裏頭……恐有問題。望陛下詳查!”

“還有呢?”皇帝擡了擡眉。

衛子夫抽了口氣,絹帕揉手裏幾是要發皺了,她從皇帝的語氣裏,揣不出一絲味兒……皇帝略微地側過臉去,卻不動,那樣子,似在等待她答複。

她聲音低的幾乎要聽不見了:“還、還有……遠瑾夫人未免長得也太……”

作者有話要說:第二更…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