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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眼,元虤所見之處皆是土黃色的山壁,他被沖到一塊大石上,大石旁有片淺石灘混着些黃土。元虤撐起自己的身子,動了動手腳,除了酸痛,并沒有任何傷口,馬兒已經不知道被沖到何處,全身上下似乎除了太師父給的令牌外,就剩下袖口裏的銀針了。出門之時,将針灸的銀針随手放入袖袋中,就怕有天會用到。
看着陡峭的山壁,爬上去似乎是唯一的辦法,這點倒是難不倒他,孩提時爹爹教過的技巧,以及後來在校練場的訓練,讓他還有體力足以應付現在的困境。
看了山壁的高度,以及水流的方向及水流的速度,元虤判斷自己是被沖到江陵江的支流了,看這水流方向怕是自己已經被往北沖了幾裏路了。
喝了口水,走了百尺的石礫淺灘,找了觸山壁較低之處往上爬了去,好幾次都因為山壁黃土松軟,差點滑落。
摸到山壁的頂部,雙手一撐,爬上去看到的景象,讓元虤驚豔。
先是見到數棵參天大樹,往前走兩步後,發現樹後有片湖,應該說是湖林,放眼往上頭望去那層層疊疊地湖疊在一起,湖的兩側滿是大樹,每一層的湖水都有些許的不同,最上頭的還冒着煙,顏色是乳奶色,越往元虤所站之處,那湖水顏色變成了清澈的綠水。
元虤往最上層走,走了約一個時辰才走到最高的湖水之處,用木頭試試水溫,再取出銀針試試水性,看似沒問題,他便用手試試,靠近一聞有種煮蛋的味道,想來這便是天泉。在四周撿了些樹枝生火,并架起了樹杆烤衣服,自己便下天泉洗身子。
他這一路走上來發現這湖林共有三十三層,越到上層處的魚越少也越大只,但這最上面三層卻連魚也見不着,莫非這水不适合魚生長?看這湖林幹淨整齊,亦或是這是有人刻意造的?
專注地看着四周的地形景色,卻沒有發覺頸上的褚莊令牌在水中閃着亮光,起身後亮光也消失了。
元虤想着該怎麽去褚香莊,這一路往北,怕是已過了川蜀城,該往南走些嗎?可四周都是湖,也不見着路。
起身穿上衣服,元虤打算邊走邊找些野菜、野果果腹,再看看何處有路可走。在樹林裏走了約三裏路,便聽見有人說話,元虤快步走向聲音,發現不是漢語,且聲音聽起來像似在追趕什麽,口氣極為粗野。元虤趕緊爬上樹上,用樹枝隐藏自己,只見三位拿着刀的人跑了過來,口中不停說着外族語。
元虤仔細一聽便聽出了是遼國語,這話他和趙光義曾在市集上賣鐵鍋的老板說過,那老板是遼國人,趙光義覺得這話稀奇極了,便拉着他纏着老板學習了一陣子,趙光義學了幾句便沒了興致,反倒是他又多學了一陣子。
「該死!那姓耶律的小子跑去哪裏?」
「這要是捉不到,可無法跟蕭大人交代。」
「不要廢話了!快追!
「他受傷了,跑不遠的!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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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虤大致上聽清了這幾句話,耶律?更不知道蕭大人是何人?
帶他們走遠後,他一躍而下,打算繼續走自己的路。
這才走幾步便被雨滴了幾滴。
「下雨了?」手一摸才發現是血,一擡頭便見到樹上有一人,痛苦的摀着傷口。
元虤想着:不關我的事,不要管,不要管,自己都自身難保了,不準管。
可還是走近那棵樹,爬了上去,坐在粗大樹枝之上,那人眼神迷離,額上冒汗,手握緊刀,抖着:「滾! 」
「你受傷了。」元虤用憋扭的遼國語和他說話。
「滾! 」額上冒着冷汗。
元虤看着他的傷口冒着黑血,想着沿路上雖處都可見到解毒的藥草,想着有哪些可用,便真的聽話的離開大樹。
那人重重的喘氣,身體有些搖晃,還好這是顆百年老樹,或是千年,樹枝樹幹較一般百年大樹粗,那人便靠着樹幹閉目休養。
過了會兒,元虤又爬了上去,坐在樹枝上小喘了一會兒,他可是用大竽葉裝了些食物及藥草回來,還跑回湖林用一旁的竹管裝了兩管水回來,這一跑可是跑了五、六裏路,今天他也夠折騰的。
那人微微睜眼想拿刀趕他,卻也無力,暈過去前看見元虤頸上的褚家令牌,便暈了過去。
元虤看着他暈過去,拿出銀針往他身上紮去,打開衣襟用水請洗傷口,為他療傷。
這一來一回,天色也暗了。
将自己的腰帶解下,繞着這人的腰和樹枝綁在一起,以免他摔下。
又忙了一個時辰後,他便在一旁閉目養神。
陽光撒落在元虤臉上,元虤一張眼便見着那人盯着他看,像只受傷的狼,對任何事物都有戒心。
為何這人有褚家令牌…?那人又看了令牌一眼。
「還痛嗎?」元虤指着胸膛,又說:「我幫你解開。」又指了指将他綁在樹上的腰帶。
那人還在打量元虤,不發一語。
「那些人真狠,還淬了毒。」這句話是用漢語,元虤丢了顆野果給那人:「待你沒事,我也得趕緊找到去褚香莊的路。」啃了口果子。
那人聽見褚香莊,微微挑眉,啃着順手接過的果子。
「你可以自己下去吧?」又用憋扭的遼語,看來回城後,他要再多請大叔教教他。
那人點點頭,将刀往背後一收,便跳下去。完美落地,也沒有任何不适。
元虤佩服着他的恢複能力,也跳了下來。
「那裏有天泉,你去洗洗,會好很多。」元虤比劃着。
那人看了一眼元虤比的方向,又看向他,若有所思。
「我嗎?」元虤比着自己,以為那人在詢問他的行蹤又說:「我還得上路! 」
打算跟那人說聲再會,轉身要離去。
卻發現衣袖被拉住,元虤有些驚訝。
但最驚訝的是那人,雖然面無表情,心裏卻是驚訝于自己的行為。
「好吧!好人做到底。」這句話是用漢語,便帶那人去湖林。
那人一路跟着,到了湖林便脫去衣褲,直接跳入天泉。
元虤驚訝着喊道:「你傷口…碰到水會…痛。」看來是來不及了。
那人微微皺眉,卻還是泡在天泉裏。
元虤看着他沾滿血的衣服,便好心地幫他洗淨,生火烤幹。
「你喝這水,休息會兒,自己走。 」對那人說着簡單的遼語,手裏遞上裝滿水的竹管。
說完便要離開。
那人忽然開口:「我帶你去。」
是漢語!
「你懂漢語! 」元虤有種被诓的感覺,看來就的不是重感情的狼,是只狡黠的狐貍。
「沒說不懂。」那人起身套起衣褲。
元虤這才看清,那人和趙光義一般高大,精壯的身形,是個勤練武術的練家子,背上有着黑麒麟紋身,鮮明的烙在背上,皮膚較白,看來也不是西域人,此人發色偏淡,一雙鳳眼,發上還綁了兩條細辮子,長發随意地用束帶紮起,看起來不過二十。
元虤有些賭氣,卻也無可奈何,現在還是趕緊到褚香莊和炅兒、叔叔會合,他們應該擔心死了。
那人話不多,穿戴好便上路,一路上都走在元虤身旁。
熟悉地穿過湖林,就見到眼前一片平坦的草原,草原上只有幾顆巨石,連匹馬都沒有。
元虤起腳便要走,只見那人擋下他:「危險。」
那人撿起數根木枝往前一丢,瞬間草原上有着鐵制的捕獸夾彈起,夾斷樹枝,那刺耳的聲響,在空蕩的平原特別刺耳。
那人扛起元虤:「抓好! 」便提氣往前快速移動。
元虤只覺得眼前一片模糊,四周景物一閃而過,根本看不清為何物便從眼前閃過,耳邊一直響起鐵器夾擊的聲響。
過了約一刻,便停了下來,那人輕輕地将他放下,元虤覺得頭暈,順手一抓,抓着那人的手。
那人先是愣了一會兒,依舊讓元虤抓着。
元虤定睛一看,才發現他們已經穿過草原,看向那人,檢查着他的腳,只看見褲腳有些破損。
「你沒事吧?」就這麽跑過來,這比他那三腳貓功夫強太多了。
那人又是一愣,便搖搖頭,嘴角有着不經意地笑容。
眼前又是一片樹林,那人看了會兒天空,太陽雖大,但那後頭有片烏雲,待會兒就會下雨了。
「找山洞。」那人邊走邊說。
元虤有些莫名:「為何要找山洞?」
那人也不理會他,持續着走,忽然,那人将他壓低,要他噤聲。
兩人靠得很近,那人将他壓進一旁的山壁邊,只聽頂上又是一群遼國人在對話。
「…蕭大人對耶律家趕盡殺絕,這朝政上也只有李大人敢與他抗衡了! 」
「別亂說!你也不怕有人聽見。」
「現在耶律家也就剩下耶律合谷一家,唉…」
「蕭大人說了,不抓他們,便是拿我們抵命…」
一行人邊走邊說,有些無可奈何。
元虤只見那人緊握手中的刀,他按了下那只握到的手,對他搖搖頭。便指了另一方向,只見哪兒有那人說的山洞,兩人便悄悄地走去。
進了山洞沒多久,那人便出去一會兒,再進來時,手上多了野果和樹枝。
「這麽多東西,該不會今天就走到這兒吧?」現在才剛過正午,還有大半天可走。
「有暴雨來了。」那人指了指外頭,便在高處生起火。
轟一聲,一道雷打了下來,土豆般大的雨滴嘩啦啦地傾倒下來,元虤驚訝地看着那人,這人太厲害了!
「如何得知?」元虤好奇着。
「雲。」簡單的回答,不打算多說。
元虤見他話不多也只好摸摸鼻子,又看見那人傷口滲着血,元虤見到便說:「我幫你吧! 」指了指傷口。
那人點頭。
元虤拿出針,一針一針細細地紮上,還在洞裏找到了止血草,搗碎後便敷上傷口。
「韓隐。」那人從嘴裏吐出兩個字。
「韓隐? 」頭也沒擡,将針緩緩取出。
「名字。」那人真是惜字如金,連介紹自己都簡略。
「元虤,我的名字。」将最後一針取出收好,看着韓隐。
「你的傷不能淋雨,我看我們只能等雨完全停了,才能再走。」元虤心裏有些焦急,叔叔他是不擔心,因為太師父一定已經交代過他,該如何找自己,重點是炅兒了,那家夥任性固執,真擔心他也跟着跳下來。
那家夥,明明是哥哥卻還如此令人擔心。
韓隐沒有說話,看着走至洞口元虤的背影。
洞外的雨聲是最吵的伴奏。
半夜時,韓隐搖醒了元虤,眼神嚴肅。
元虤一看,韓隐已将火熄滅,必然有事,莫非是那群遼國人?
韓隐将他護在懷中,緊貼着山壁,專注地聽着外頭的動靜。
「…快!進洞裏看看! 」外頭人喊着。
韓隐一聽,便拉着元虤跑出洞外,一出洞外,一群士兵擁上,元虤趕緊将韓隐拉向另一頭加速跑,韓隐也不戀戰,便和元虤将士兵甩在後頭。
瞬間數十枝飛箭呼嘯而過,韓隐将元虤護在長臂之下,一個旋轉便将飛箭砍落,随即士兵便将他們包圍。
「我說…耶律斜轸,喔!不,是韓隐!你可真會跑。」那人緩緩地從士兵裏走出,手上拿着一條長鞭,是名美豔的女子。
「小妹,不得無理,這可是遼國的大将軍。」另一道聲音出現,嘴裏要那美豔女子尊重韓隐,話語之間确有嘲諷地意味。
韓隐将元虤完全護在身後,讓元虤靠在樹上不讓他有被襲擊的可能。元虤也不動聲色,韓隐如此護着他,他便躲好不讓韓隐分心。
「耶律斜轸,你們家族的人可就沒你這麽會逃了! 」頓了一會,用着斯文的聲音,吐出不入流的話:「回想起來,你那妹妹的尖叫聲可夠凄厲,啧啧…配上那衣裙破碎的聲音…」
韓隐雙手氣得發抖,卻依舊無所動作。
「哥哥!這話就甭說了吧! 」美豔女子舉起鞭子便要抽向韓隐。
「妹妹,別心急! 」說完便要弓箭手準備,又說:「我蕭達凜也不是無情之人,等你死了再鞭屍好了!讓你少受點皮肉之痛! 」說完便要弓箭手聽令。
靠在樹上的元虤聞到樹上有種熟悉的味道,便想起以前爹爹說過的千年老獻木中,皆藏有巨蟲,有巨蟲之處便會有毒粉,那毒粉只要拔下一塊樹皮,舀上一匙,灑向敵人,敵人便會癢痛難耐。元虤将手包在衣袖裏悄悄地拔下一片樹皮,挖着毒粉。
用只有韓隐聽見的聲音道:「別中計了,他若真的抓住你們家族的人,昨日那些士兵便不會說那些話了。」還輕拍了韓隐的背一下要他振作。
韓隐似乎冷靜了下來,在背後的元虤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冷靜,又對韓隐說:「你待會別管我,我會自己跑,往後頭跑,你記得再來尋我,你還得帶我回去。」
忽地,飛箭射出的聲音劃破天際。
「跑! 」韓隐掩護他,彎刀一揮,便将飛箭擊落。
美豔女子見着了元虤,很是生氣,尖銳的聲音喊着:「原來藏了個小的! 」一鞭子就抽了過去。
韓隐空手抓住鞭子,美豔女子先是露出微微不舍,又惱怒他對別人的保護,伸手抽回鞭子又再往元虤背上抽去,韓隐側身擋住鞭子,想不到元虤将他往旁邊一拉,跳上一個小坡,沒打到人的鞭子又再次打了過來,韓隐趕緊将元虤抱住,元虤推開韓隐,那鞭子便狠狠地打在元虤左背上,四周兵士向他們沖來,元虤轉頭忍痛舉起雙臂将毒粉撒下。
韓隐瞬間才了解,為什麽元虤要拉他上來這小坡,唯有站在上風處,才能将這些粉發揮最到的效用,所有兵将一觸碰到毒粉便全身發癢,倒地不起。
元虤一灑下毒粉,就拉着韓隐跑,背上的血染得衣服鮮紅,韓隐一把将他抱起,提氣飛奔,直到見着一戶小農家。
低頭看元虤才發現他已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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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