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5-1

黑暗中一道人影,摸黑偷了農家人的上衣,便躲進不遠的山中。韓隐跑的飛快,手上拿了一些藥草及剛剛摸黑偷來的上衣,元虤連救了他兩次,他絕不能讓他死。

脫去元虤的上衣,看着他背後的鞭傷,韓隐握緊的雙拳,眼神焦急,他依樣畫葫蘆地學着元虤為他療傷的方式,将傷口沖水後,擦幹,好幾次不小心弄痛元虤,都讓元虤痛得呻吟了幾聲。

藥草搗碎輕輕得敷上,還好附近有地漿水,用竹管取了些喂了元虤幾口。

元虤稍稍睜眼,微微地對韓隐笑了下,暈了過去。

韓隐看着皺着眉暈過去的元虤,現在離川蜀城還有三十餘裏,明日若背着他走,不到晚上便能到褚香莊。

一想到這兒,韓隐便有些掙紮,到了褚香莊,意味着離別。

韓隐用手撩過元虤額前的浏海,元虤皺了皺鼻子輕聲說:「炅兒…別鬧…。」

韓隐愣着,将手收回,心情有些煩躁。

一夜無眠,韓隐看着日出,将元虤背在背上,提氣快步跑着。

韓隐帶他來到川蜀城東北方四十裏外的一處農莊,農莊入口寫着「魚木村」,熟稔地走進一戶空着的農家,清了清床鋪,還熟悉地找着了被子與衣服,韓隐簡單的将農房打掃幹淨。

魚木村乃是遼國最南方的小農村,是遼太祖耶律阿保機之胞弟耶律曷魯所造之農村,耶律曷魯與耶律阿保機共同建國之後,便和太祖要了這小塊山地,攜家帶眷的與共患難的士兵族人,在此地共創家園,過着世外桃源的生活。而耶律斜轸也就是韓隐便是耶律曷魯之孫,自然對此農莊熟悉。

趁元虤還在休息,韓隐便道村裏的藥房取藥,一路上村民見着他都拿些食物與衣物給他,等到他回自己家時,兩手提滿東西,還被對街的大娘攔了下來說說話。

待元虤走出房外時,便看見韓隐正用着遼國語與隔壁的大娘說着話,手裏還拿着一包藥包,大娘指了指元虤方向,韓隐見着他,便微微地笑了一下。

元虤愣了一下嘀咕了一會兒:「果真是狐貍,還會笑呢! 」之前裝什麽面癱。

韓隐小跑了過來,提着藥包:「五碗水煎二碗。」

放好手上的東西後,韓隐拿着水缸用海碗舀了五杯水,就将藥罐裝滿了,韓隐便納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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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虤看傻了眼,看來韓隐也是個公子,噗一聲笑了起來:「哈哈哈…你怎麽和炅兒一樣,這五碗水是用這種碗。」便将藥罐裏的水倒出,重新再裝一次。

奈何元虤一堆下便牽扯背上的傷,痛得叫了一聲,韓隐馬上扶着他,要他坐在院子裏的椅子上休息。

「我用。你坐着,別動。」

元虤笑了笑:「你先生火,水滾後,要放進藥甕裏。」

韓隐照着他的話一個步驟一個步驟做。

「對,還懂得用小火煎,真聰明。 」元虤時不時會稱贊一下韓隐。

這韓隐對他從一開始有戒心,到現在為他煎藥,元虤感謝着老天,讓他這次的落谷之難,不是那麽的艱難,還遇上好人。

看着戶外的景色,便發現外頭有着許多人在圍觀。

元虤有些尴尬,小聲地問:「你認識嗎?」

專注于煎藥的韓隐擡頭看着元虤所指的方向,臉色一僵,衆人見他臉色垮下,便一哄而散。

只留下看不懂臉色的隔壁阿婆的孫子,流着鼻涕,還自顧自地走入韓隐的家,坐在元虤身邊。

「你看起來不像遼國人。」小屁孩一副小大人似地打量着元虤。

「我不是遼國人。」說着簡單的遼國語,元虤看着這孩子,便想起小時候嚣張任性的趙光義,總是主動找他說話。

「對街的向大娘說你是耶律将軍的媳婦,可我覺得你也是個男子。」胸部平的跟阿爹一樣,但皮膚白得像阿娘一般。

小屁孩還摸了摸元虤的臉,摸起來也像阿娘一樣,滑滑嫩嫩。

元虤笑着說:「我是男子,你沒說錯。」

「可你摸起來跟阿娘一樣。」小屁孩又多摸了幾下,看了看元虤:「晚上能哄我睡覺嗎?」

元虤有點受寵若驚,答應也不是,不答應卻看着這孩子渴望的眼神,也不忍心搖頭。

韓隐走了過來,一把抓住孩子的衣領:「回去找你娘去。」

小屁孩掙紮:「我也想找,娘去很遠的地方了,找不着。」雙手揮舞着,想掙脫。

門外走進了一位阿婆,連聲抱歉:「對不住,将軍,阿魯回來,別叨擾将軍。」

「我不,這哥哥摸起來像極我娘,我要陪他。」踢了韓隐一腳,跑到元虤旁邊緊抱着元虤。

元虤背上的傷被他這麽一抱,痛得皺起眉頭,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韓隐一見,快步将他「拔」下,伸手就要教訓一下這小孩,元虤趕緊拉住韓隐的手,額上有些冷汗。

「藥好了嗎?」有些虛弱。

韓隐将孩子丢給阿婆,便盛了碗湯藥給元虤。

小屁孩大哭,阿婆緊緊拉着小屁孩,元虤見了不舍,便讓小屁孩和阿婆陪着他坐坐。

小屁孩一聽便馬上坐在元虤身邊,吸着鼻涕:「你喝藥呢!生病了嗎?哪裏痛呢?」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好似剛剛的哭鬧都是假的。

阿婆說着漢語:「這位公子,真對不起。」握着元虤的手連聲說抱歉。

「沒事,有他可熱鬧着。」元虤喝了口湯藥,苦得他皺了下眉頭。

韓隐見了,便走了出去,什麽話也沒說。

元虤正想叫他,便被活潑的阿魯叫住了。

「我叫沈魯,今年有五歲了,哥哥你呢?」挂着鼻涕,講着流利的漢語,左邊還掉了顆牙,笑起來挺有喜感的。

阿婆趕緊道:「公子,這孩子就是靜不住,總是東蹭西鑽的,你若是不舒服便去休息就是了,婆婆将阿魯帶回去。」溫柔地對元虤說,卻也寵着自己的孫子,舍不得孫子失望。

「不打緊,同他聊聊,我也開心。」低頭便回答沈魯:「我叫元虤,今年十三了,住在開封府裏,阿魯可曾聽過開封府?」

「聽過,真聽過。」怕元虤不信還強調了一次。

「阿魯的娘便是開封府人,這漢語我們便從那時候學會的,可憐阿魯的娘生下阿魯後,才過個幾年好日子,便病死了,可憐了阿魯…」阿婆嘆了口氣,摸着自己的孫子。

「哥哥,你說開封府的姑娘是不是都像你這般好摸?」阿魯張大眼單純的問,眼睛張的好大,好奇着。

「你這小子怎麽這麽問哥哥。」阿婆輕敲了一下沈魯的額頭。

元虤臉有些紅:「哥哥也不知道,但,我想阿魯的娘定是個美人。」

「那當然! 」沈魯驕傲地說,擡頭便跟元虤說:「小時候我娘總是用自己的帕巾将我臉擦幹淨,自從她走了之後,便沒有人這樣對我了。」

阿婆又敲了他的腦袋一下,疼得沈魯摀着頭:「又說胡話,自己不讓人擦臉的,還在哪兒裝可憐。」

元虤拿出自己的布帕,輕輕的擦了沈魯的臉:「哥哥的娘以前也常常這樣幫哥哥擦臉,她和阿魯的娘一樣都去很遠的地方了。」說得平靜,也或許是真的平靜,這幾年有太師父、叔叔、炅兒和褚莊的師父們陪伴,自己反而沒時間寂寞,看着阿魯便想起小時候想起爹娘的寂寞感,便又對沈魯多了份憐憫。

沈魯端起元虤的藥,要他快喝,元虤将布帕收起時,沈魯卻對他說:「哥哥,你的布帕我洗幹淨後,再還給你。」便一把搶過收在胸口的衣袋中。

「你可不準要婆婆洗!哥哥可是看得出來是誰洗的。」逗着沈魯。

「男子漢說話算話,我沈魯可是男子漢,當然會自己洗。」沈魯笑得開心,珍惜的拍拍胸口的布帕。

「将軍,回來了。」沈魯小聲的說。

元虤拍拍沈魯:「你們将軍是個好人,別怕。」

阿婆聽了這話,對元虤笑了笑,笑得暧昧。

元虤看不懂這笑容的涵義,也對阿婆笑了笑。

韓隐走向元虤,拿了包蜜果給他:「吃。 」便走進屋裏了。

元虤不明所以的打開紙袋,才發現一陣甜膩的味道,看來是見了他藥苦,才去取的。

元虤笑了笑,這面癱還真有心。

轉頭對沈魯道:「你看,你們将軍,是好人。 」便和沈魯分着蜜果,吃得好不開心。

阿婆看着屋內的韓隐,笑得更暧昧,說着遼國語:「婆婆我還真是難得見到将軍這一面。」呵呵呵的笑着。

沈魯與元虤同時歪着頭看着阿婆,元虤因為聽不太懂也跟着呵呵呵的笑着。

秋天的風吹着舒爽,悄悄被染色的樹葉,在寂寥的秋日增添一點活潑的氣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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