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5-2
褚香莊。
趙光義已備好馬匹就等着褚李讓人派信差回開封府通報褚慶喜。
待褚李一上馬,趙光義二話不說便上路,快馬加鞭,這五日他等得日夜不成眠,充滿懊悔,如果他當時也跟着跳下去就好,說不定還能陪着虎兒。
褚李在後頭追着,心裏也是一整個着急,他怕他無法像上次那樣救着虎兒,這孩子他實在不忍,就算拚了這老命,他也要找到元虤。
兩人不過一日奔了三十餘裏,馬兒也累得跪在馬廄裏,趙光義喝了口水,随口塞了個包子,便想再繼續騎。
褚李內心也是着急,欲向店家買了兩匹馬,繼續上路。
「這位客官,你倆最好過兩天再上路,這今晚可要下暴雨了,不下個兩日,是不會停的。」店家小二指了指天空。
天空烏雲密布,雷聲陣陣,不時刮起旋風。
「這…我們趕路呢!前方可有店家?」褚李急着。
「這方圓十裏內就我們這間店家了,再來你可要過了這鞑靼木山才能見着村落。」小二又指了下窗外。
豆般的雨傾盆落下,伴着雷聲,與旋風,好不駭人。
「不是不賣您馬,這銀子我們當然想賺,可現在要您倆出去,這是在害您啊! 」小二說完便拿着抹巾往肩上一甩。
趙光義黑着臉站在褚李後頭,滿臉細小的胡渣,褚李看了也心疼,想他小王爺,何時這麽安靜過,小時候就算病了也是鬧得大家人仰馬翻,這五日,他不發一語,面容憔悴,見了他心裏也是一番不舍。
「小王爺…這…要不我們明早出發,天亮了,我們也好找到地圖上的魚木村。」說着自己都無法說服的字句。
趙光義摀着眼睛,深吸一口氣:「虎兒…一定還活着。」握緊拳頭,對着褚李說:「叔叔,明日若還是這般風雨,便再等等吧!虎兒也不希望我們冒死救他,是吧…」露出痛苦地笑容,趙光義無法讓褚李也跟着送死,虎兒定也不希望如此。
褚李看得心疼,拍拍趙光義:「相信老爺,老爺要我們五日後再去找元公子必有他的道理,你瞧,元公子不就是如此被我褚李帶回來的?」試着說服趙光義,也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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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光義點點頭,回自己的廂房休息。
五日,足足五日,加上今日,也已經是第六日了!
自虎兒來到褚莊,他倆何時分離這般久,每天都見得到面的人,張眼便可找到的人,如今不在身邊,瞬間的寂寥感,像湖水湧入鼻息,掩蓋他的心髒,溺得他無法呼吸,對于這樣無助的窒息感,趙光義懼怕着,很快的對虎兒的感情,又掩蓋了他的恐懼。
胡思亂想着趙光義,抵不過五日來的夜不成眠的疲倦,睡了過去。
雨一連下了三天,天一放晴,褚李便備好馬,等着趙光義上路。兩人快馬騎過了鞑靼木山,遍尋不着魚木村,問了上山的人家,也沒有人聽過魚木村這地方。
趙光義看了一會兒鞑靼木山又看了所在的平地,這地方透着蹊跷。
「叔叔,那看後頭的鞑靼木山,可覺得有什麽不同?」趙光義只了後頭的山頂。
「這…」褚李仔細地看看,好像跟來的時候有這麽一些不同。
「叔叔你看看那樹欉底端看上去,像不像一只麒麟。」趙光義想起在繁始樓與煩末樓之間的回廊的大廊柱,那柱上便有一只角麒長得特別兇狠,現下回頭一看這背着陽光的鞑靼山形狀倒有些像那只角麟。
「記得爺爺說過,每只麒麟的特性,角麒…角麒…面惡心善…,可惡!要是虎兒在就好! 」拍着自己的腦袋,趙光義急着回想。
再仔細看了看山形:「角麒面惡心善,是五只麒麟中最善良得一只,若封其口,便不得其心,若綁其手,便困于心,故欲得角麟,攻其心,得其語,共合力……。」
趙光義回頭,騎往山中,走到角麒的中心,下馬後,四處找尋。
「叔叔快找找,一定有些什麽東西,可以找到入口。」
褚李一聽便四處找尋。
兩人找了約莫半個時辰,那陽光已經頂在他們頭頂上。
「找到了,是不是這個! 」褚李撥開草,看見一塊石頭,石頭上刻着遼語。
「是遼語,寫着…往北十裏,需得翠石方能入陣。」趙光義翻譯着,又看向褚李:「翠石?」
褚李和趙光義看了一會兒,從懷裏取出令牌:「我們褚莊的令牌便是翠石所制。」
兩人馬上上馬奔去。
虎兒,再等會兒,你得活着!
另一頭的元虤,被當成将軍的媳婦兒供奉着,想着背傷好多了,自己出門走走,走到哪兒都有人上前關心他,還拿了些自家家種的菜和養的雞給他,大夥都說着遼國語,元虤用着簡單又憋扭的遼國語回應着,還受到大夥的贊美,這讓他感到親切又溫暖。
到了河畔岸邊,輕靠河畔柳樹,元虤的背傷已經好了大半,這些天隔壁向大娘知道他背受傷,配着遼國人的獨門配方,制了一整盒讓他擦,元虤看着那黑抹抹的藥膏,怎麽聞也分辨不出來到底用什麽藥草做成,擦了一日後,還真有效果,傷口馬上就結痂了,神奇得讓他的二日便去感謝向大娘,還去向她讨教了一番,熱情的向大娘一邊教他,一邊稱贊他,還要将軍趕快将他娶進門。
向大娘本就是韓隐的奶娘,遼國語說得又急又快,還不時地拍拍韓隐鼓勵着他,元虤聽不太懂,卻也跟着笑着,而看着他笑着的韓隐,神情變得比之前溫柔,這讓向大娘,笑得更樂。
「給你。」遞上一支釣竿,韓隐在元虤身旁坐下,手上提着一根釣竿和竹籠。
接過釣竿,元虤這還是第一次釣魚,學着韓隐将魚線甩出,卻怎麽也甩不好,詢問韓隐怎麽甩卻換來他淺淺的微笑,也不幫他。
「你這只狐貍。」也不教一下,又用力甩一次。
還是失敗,元虤回想着韓隐抛出魚線的動作,忽地韓隐将他包在自己懷裏,從背後抓住他的雙手,用行動教他抛線,這一抛,倒是成功了。
「成了! 」笑得燦爛。
韓隐看愣了,還維持抱着他的姿勢,元虤擡頭看向他:「還有要注意的嗎?」
摸摸鼻子才放開元虤:「水面上有漣漪時,便拉兩下魚竿,感覺魚竿的顫動,一口氣将魚拉起。」說着便拉上一條魚。
「哇! 」元虤發出贊嘆,這韓隐神神秘秘的,卻擁有十八番武藝,再再讓他驚奇。
「你…看!那是漣漪嗎?」不确定的問着。
韓隐趕緊就着元虤的手,拉了兩次釣竿,靜待一會兒,就着他的手拉起魚竿,魚兒跳出水面,陽光灑在濺起的水花上,一閃一閃,亮麗動人,元虤開心地大叫,韓隐也露出難得的笑容。
「這是我第一次釣魚!哈哈哈…」內心激動着,眼睛都成了月彎眼。
「你喜歡,下次便再來。」嘴角還挂着微笑。
元虤還激動着,開心的點頭。
「将軍!将軍! 」是阿魯的爹,跑得飛快,喊着,似有急事。
「将軍有人拿着入陣石破陣了! 」喘着氣,阿魯的爹着急着。
韓隐一聽,便沖去魚木村口。
元虤擔心是那群蕭什麽賊人,便也快步跟了上去,那狡黠賊人像一條狠毒的蛇,不是這只狐貍一個人能對付的。
才跑近村口便聽見熟悉的聲音…
「這位公子,我是褚莊的人,是照着這圖來的。」
是褚李叔叔!
韓隐接過地圖,見到是爺爺的筆跡,上頭寫道:「角麒獻恩,我耶律子孫見此圖,應即答謝,獻上褚家所需。耶律曷魯。」
便要拿着鋤頭當武器的村民退下,問:「你們需要什麽?」
「元虤。」趙光義站上前來與韓隐對視。
韓隐眉頭微皺。
韓隐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短短幾日,他貪心地想将他留下。
身後傳來元虤開心的聲音,将他的夢打醒。
「叔叔,炅兒! 」元虤小跑着。
只見一道人影沖過韓隐,緊緊抱着元虤。
元虤笑得開心,拍着趙光義的背:「沒事。」
被抱得死緊,元虤背有些疼痛,卻也沒有阻止趙光義,想來這些天,褚李叔叔和炅兒都急壞了!
韓隐伸手拉開趙光義:「放開。」将元虤拉過自己身邊,眼神關心着元虤,看了韓隐的眼神,元虤笑了笑表示沒事。
忽然被拉開的趙光義,懷中一空,有些惱了,甩開韓隐的手。
元虤趕緊擋在兩人中間道:「韓公子是怕你弄疼我的背,別怪他。」指了指自己的背。
「你受傷了! 」緊張的檢查着,他怎麽就這麽胡塗,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沒有傷才奇怪,自己怎麽就這麽粗心。
被檢查着的元虤,好笑的看着趙光義,又轉頭對褚李說:「叔叔,讓您擔心了! 」
褚李慈祥地看着元虤:「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多虧老爺将此圖給予我倆,才能順利找到你。」上前拍拍元虤的手。
「可還有傷到哪?」趙光義焦急着檢查元虤。
「沒事。這村民和韓公子将我照顧得好好的! 」元虤按下趙光義的手,又對他倆說:「得趕緊下山回信給太師父,還得去複州找外祖父。」也是該和韓公子道別的時候了。
身後的韓隐握着拳隐藏情緒。
元虤看了看大夥,魚木村的村民都擠在這兒了,沈魯也來了,有些戒備看着外人,鼻涕還挂着,元虤想着也該是要和大家道別,便蹲下身:「阿魯。」
「阿娘…」不知何時,阿魯已經習慣喊他為阿娘。
「阿魯,我的布帕呢?」沈魯不願意還,緊緊的抓着衣袋。
「還沒洗好啊!那哥哥再給你一條。」看破他這點小心思的元虤,撕下自己的衣服,為阿魯擦擦臉,阿魯眼眶紅了,放聲大哭,元虤哄着。
「這小子,多大了,還哭! 」阿婆看着心疼的要将阿魯拉走,阿魯死活不肯放手。
元虤對褚李與趙光義說:「我和村民說聲道別就走。」
說完,走向村民,手裏還拉着阿魯,看向韓隐說了聲要回韓隐家拿些東西。
向大娘拉着韓隐要他将元虤留下,韓隐沒有表情,向大娘拍了一下韓隐,嘆口氣走向元虤又給了他一盒子的藥膏藥他好好抹,大夥都是純樸的村民,真心喜歡着這個将軍的媳婦兒。
元虤摸着阿魯的頭:「阿魯,哥哥不是阿娘,阿娘只有一個,你要想着阿娘,照顧阿婆與阿爹,才能夠變成和将軍一樣的英雄。」
沈魯原本哭鬧着,聽着聽着便停了下來:「你走後,可還會回來?」
元虤又擦了擦阿魯的臉,想着。
「會的。阿魯。」堅定的眼神,讓阿魯放開元虤。
「阿魯…阿魯會像将軍一樣成為大英雄的。」說完又抱着阿婆大哭。
跟在後方的褚李看着說道:「這孩子任性的程度和小王爺有得拚。」
「叔叔…」提醒褚李,他還在他身旁。
「元公子對付這種任性的孩子,還真是有一套。」幹笑着,又看看一旁不說話的韓公子,褚李又看了看趙光義,還好我們元公子要回開封府了,否則天下大亂。
趙光義的眼神還看着元虤,現在的元虤有些陌生,對着別人笑着,哄着別人,沒有他也可以開心的笑着,沒有他似乎也能過得自在,趙光義內心突然焦急了起來。
韓隐還是沒說半句話,元虤也不意外,走近他:「你也別逞強,向大娘的藥對你的傷也是有好處的,記得按時擦。還有,那蕭什麽賊人,對付他要用點腦子,枉你空有一身好武功,我在那前巷賣字畫的大爺屋裏找了些書,沒來得及還,你看看,看完且幫我還,可好。」道了聲珍重,轉身便要離開。
趙光義笑着伸出手,他的虎兒。
元虤走了幾步,便停住,轉身才發現韓隐着他的衣角,以為他還有話要說,用眼神詢問。卻發現韓隐皺眉,眼神有些難過?
發現自己拉住元虤的韓隐,不舍的放開,表情又恢複了原本的面癱樣。
放開了手,看着元虤的微笑,韓隐的手微微顫抖,隐藏着情緒。
元虤坐上趙光義的馬時,還回頭看了他一眼,只見韓隐依舊站在原地,看着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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