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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褚香莊待了兩日後,便往複州去。
因為元虤的背上尚未痊愈,褚李還是備了馬車。這幾日,趙光義像個黏皮糖緊緊地黏在元虤身旁,只差沒和他一同進茅房。
「炅兒,我真的沒事,不過就挨了一鞭。」聽見趙光義碎念要殺了那個什麽鞭子女,連韓隐也不放過,元虤到有些後悔跟趙光義說了,雖然他已經簡略了許多部份,像是人家追殺韓隐,他跟着逃等等的…小事情。
「老夫倒是聽過老爺說過,那耶律家的木魚村,只有耶律曷魯的傳人才能接管,看來耶律将軍是傳給孫子了。」褚李推測着,又說:「不過耶律斜轸怎麽又有個漢名?」
「一直講他要做什麽! 」有人不樂意了,元虤都接回來了,為什麽還要講那人的事,想到元虤對那人的表情,趙光義就一整個不開心。他的虎兒,不準對別人笑,尤其是那個姓韓的!
趙光義看着那姓韓的眼神就知道,他對虎兒絕對不是單純的恩人這麽簡單,那眼神,他比誰都熟悉。
褚李看着元虤,雖然他不說,褚李也知道元虤省略了些細節,更何況現在遼國因為政權勢力瓜分,想必耶律斜轸應是被追殺時遇見元虤,這孩子心細又善良,定是跟着耶律斜轸逃亡一陣子才回到魚木村。
三人這麽一颠一颠地不過一日便到了王彥超居住的小屋。
并非像府邸一般大,只是一棟簡樸的小屋,沒有下人,院子裏還種了菜,養了幾只雞,與一般農稼無異。
三人走近木屋,便聽見有人在說話。元虤覺得聲音熟悉,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讓趙光義和褚李先躲起來,伺機而動。
「我說王大人,難道你就不想再為你的孩兒報仇?」
這聲音挺起來有些耳熟,好像是那個蕭什麽的。
「蕭達凜,你欺人太甚! 」一道威嚴的聲音,應該就是王彥超了。
「我?王大人,我可冤着。」讨人厭的調調,聽幾次果然還是覺得惡心,元虤皺眉。
「當初要不是你說會保我靖兒回府,我會跟你合作?」靖兒?是娘。
「話可不能這麽說,那拓跋屋現在可打着宋遼連手殺死他族前統領的名號,屢屢對遼國與大宋發難,王大人何以撇得一乾二淨。」拓跋屋…是他!這關蕭達凜又有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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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拔骨阈本就不在我的計劃中,我只要我的靖兒回來,你這卑鄙小人,害得我的靖兒十年來音訊全無,你!滾! 」王彥超氣得破口大罵。
「好好,您別氣,既然此次王大人您不願幫這忙,小的告退便是,您別氣壞身子才好。」說完便轉身離去。
三人趕緊找地方躲起,好險處理已将馬夫打發走了,不然這下可就是不同的情況了。
蕭達凜一出農稼,身後的手下便問:「大人,可要處理?」
「不,殺了他對我們沒好處,走。」蕭達凜有看了門內的王彥超一眼,倒也不惱,轉身離去。
待他們離去後,三人才起身準備進屋。
「請問…是王彥超大人嗎?」褚李先推門詢問。
「誰?」王彥超口氣不是甚好。
「在下開封府褚莊總管,褚李,我家老爺特地讓我給您送這封信。」将信遞給了王彥超,又道:「這是我家公子趙…炅以及…」
話還沒說完,就見王彥超盯着元虤好一會兒,信也沒拆,便走近元虤。
元虤緊張,真的緊張,他擔心着,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不認他。
「你叫什麽名字?」
「元虤。」語氣有些顫抖。
「元虤…那便好,那便好…」王彥超拉過元虤的手要他坐在一旁,手微微顫抖着說:「我那傻女兒,就愛那拓跋家的傻小子,回了中原落了難,改姓元,也不來找我這爹…,孩子,你說這世上有哪個做父母的會真的趕孩子走。」王彥超擦了下淚水。
元虤馬上跪地:「爺爺。」
王彥超也跟着跪下:「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抱着元虤,泣不成聲地說了幾句「我見你就知道你是靖兒的孩兒,一見你便知。」這樣感傷的話
平複了情緒,王彥超看了褚慶喜的信才知道,當初的總總,以及這孩子在褚莊的保護下的生活,還有拓跋聿與王靖的死。
王彥超雖傷心難過,卻直說這些年來早有心理準備,還好上蒼還留了元虤給他,還讓他在有生之年見得着孫子。
「孩子,爺爺無法要你跟我同住,爺爺錯事做得太多,終需要爺爺一人來承擔。」說得淡然,心意堅決。
「爺爺可是為那蕭達凜之事煩惱?」元虤馬上想起剛剛那個賊人,心中一堆問題想問。
王彥超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蕭達凜?」
元虤就說了些他在山中遇見蕭達凜追殺耶律斜轸的事。
趙光義倒是開口了:「王大人,那蕭達凜似乎是有求于你,看來是不會善罷罷休的。」
「這蕭達凜本是個遼小學兵,十多年前,前來拜訪身為複州刺史的我,說要和我共拔西域那群番人的要寨,讓我可成為萬戶之侯,當時我讓野心蒙蔽,盤算了會便答應,況且若是我成了萬戶之侯,靖兒也能和那傻小子擁有一座城池,享着富貴雍華的生活,可沒想到…」王彥超心疼地摀着眼。
「沒想到他殺了拓拔骨阈,便逃之夭夭,還收買了大臣要他們殺死拓跋聿那傻小子,我得知消息便趕了去羌族想搶救靖兒和拓跋聿,可尚未到邊境,便有屬下傳來他兩夫妻已進入中原之事。我便開始尋找他們,後來知道他們改姓元,生了一個孩子…。接着,有一日董宗本大人的軍師魏墚前來找我…」
趙光義聽着這名字:「魏墚?可是當今右丞相?」
王彥超諷刺地笑:「右丞相,哼! 」露出不屑的笑容。
「那魏墚一心想得到靖兒,私下已和拓跋屋結盟,他前來找我只是要将我支開,前去遼國抓蕭達凜,讓我來不及救拓跋聿和孫兒,待過了約一年後,他又來找我,說靖兒不願見我,但過得很好,我一開始信以為真,便暗中幫他做了幾件錯事,等時間一久,我便驚覺不對勁,等到一日那蕭達凜已成為遼國一方千戶侯時,我才發現他倆早有勾結,要不是我有…,罷了! 」沒把話說完,心中感慨萬千,看着元虤:「孩子,切勿讓人發現你是我孫子,這便是爺爺保護你的最好的方式,切記。」有摸了摸元虤的臉。
元虤腦子有些混亂,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的爹娘是被拓拔屋害死,現在聽起來,似乎不是這麽簡單,那陷害爹娘的人如今還是大宋的右丞相,且和蕭達凜那賊人竟有着牽扯不清的關系。
「爹和娘的死…并非只是單純的統領争奪,而是戰争下的犧牲品…」元虤有些不能接受。
王彥超有些不忍:「孩子,爺爺今之所以會告訴你這些,是因為爺爺自知時日無多,你住在開封府興許哪天會遇見魏墚那賊人,爺爺一萬個不願我王家唯一的血脈,走上複仇之路,但你自個總要堤防點,懂嗎?」
娘和爺爺都是一樣的,不願他背負仇恨活着,不願他為追求權利惡鬥,心裏有許多無法消化的情緒,元虤千頭萬緒都哽在喉嚨。
趙光義聽着,想着如今魏墚受皇帝哥哥的重用,掌有許多實權,莫非皇帝哥哥被魏墚所蒙蔽,誤信賊人?趙光義有點恨自己對朝政的不了解,若是他聽範大人的話對朝政多關心點,興許能幫上虎兒的忙,也不用讓虎兒在這兒焦急猜臆。
王彥超在書架上拿了一本書籍給元虤。
元虤打開後發現裏面一個字也沒有。
一旁的褚李與趙光義見了也覺得古怪。
王彥超只是拍拍元虤的手:「這書裏有許多寶,本來一直想給你爹的,卻無緣再見他們一面。」
并未告訴元虤如何解此書,只是要他收好,元炎聽話的收進衣襟。
看着充滿懊悔和悲傷情緒的王彥超,他了解得握着爺爺的手:「我想…娘也一直想再見爺爺一面。」他拿出娘寫給他的信:「是娘要我來找您的…。」
雙手顫抖着看完王靖寫的信,其中還有一句要元虤轉告王彥超:「告訴外祖父,是娘不孝,要他好好保重身體,若有來生,再續父女情緣。」泣不成聲。
秋風飒飒,屋外的風将樹上的落葉吹落,那樹葉摩擦的聲音,和着屋內的哭泣聲,讓這秋風吹起來更涼冷了些。
隔日,王彥超便讓他們三人回開封府,說着:「切記,今日的到來,你們只是過客,同我這老頭子并無瓜葛,我的虤兒,你可要堅持着,千萬不能心軟認了我這個爺爺,知道嗎?」
馬車上的元虤,紅着眼,不發一語。
「孩子,答應我! 」王彥超非要他答應。
元虤艱難的點頭。
王彥超才心滿意足地說:「快走吧! 」
便轉身進屋再也沒回頭看向元虤,看着王彥超背影的元虤,舍不得眨眼,這世上唯一的血親,卻不得相認,這讓他心好疼。
褚李拍拍元虤的肩,這孩子太過堅強,明明遇到的都是生離死別的大事,卻總是留在心底,孩提時候,還有孩子性的小王爺陪他吵吵鬧鬧,元虤倒也不那麽寂寞,現在也不能像孩提時一般,吵吵鬧鬧日子過了也讓事情就這般過了。面對沉思的元虤,褚李很是擔心。
「叔叔,我沒事。」安慰地握着褚李的手,元虤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力量太過微小,現在的他無法保護外祖父,無法面對害死爹娘的賊人們,許多的無法打擊着他,這樣的情緒讓他沉默着。
趙光義自出了王彥超大人家後,異常地安靜,也不像以往那般逗元虤笑,看不出情緒。
這讓褚李有些驚訝,看來這兩個孩子,都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難題。
噠噠馬蹄,飒飒秋風,三人若有所思的坐在馬車上,取代來時的歡笑聲的是未來的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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