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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過了靈靈山走過了熟悉的小路,經過了與爹曾比賽過的大草原,元虤才發現韓隐帶他來到了,十五年前他居住的家。
「這裏…」元虤跳下馬,熟悉地打開大門,走進竈房,蹲在角落撥開地上的甕上的灰塵,輕輕地摸着上面的字。
韓隐奇怪地看着元虤,跟在他後面,見他如此熟悉,心裏有些奇異,卻也隐約覺得欣喜。
「虎兒?」韓隐叫了一聲。
元虤驚訝地看像韓隐:「你怎麽知曉?」
韓隐大喜,展開笑容,他真的沒想到,元虤就是小時候的虎兒。
元虤想起娘說過與會狼語的外族人的約定:「你便是娘說的…」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韓隐點點頭,拉出自己的虎牙項鏈,将虎牙翻面,上面刻着「立」與「青」,合起來便是「靖」。再從懷中拿出另一條上面刻着「聿」字。
元虤驚喜的看着這虎牙,開心地抱着他。
真心的開心,這緣分想起來還真奇妙,他救了韓隐,而韓隐也救了他,現在又知曉原來二十年前,韓隐早就和爹娘熟識。心裏有着感動與興奮,原來還有人認識爹娘,而且那人,還是他熟悉的韓隐。
「你長大了,我沒能認出來。」韓隐邊擦着桌子。
「你看過我?」手也沒停,擦着櫃子。
「直到你滿三歲,我倆都一直在一塊。」像是想起什麽,韓隐笑得開懷。
元虤第一次見韓隐笑得如此,好奇的問:「難得見你如此開心,想起什麽?」三歲前都在一塊,他真的沒印象了。
「你小時候,只讓我抱,我一抱便不哭。」擰着抹布,走向屋外。
「你別吊人胃口啊! 」跟着走出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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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隐也不說話,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撿着柴火,元虤緊跟着韓隐,他激動着,原來還有人認識爹娘,他一直認為除了外祖父、太師父和褚李叔叔之外,便沒有人認得爹娘了,十五年來失去爹娘的孤寂感,此刻卻又有了新的感受。
「認識你爹娘時,我不會漢語,待你娘生下你時,我只知你叫元炎,與現在你名同音,卻不同字。」好笑的看着興奮的元虤。
「可…為何我對你沒有印象。」真的納悶着。
韓隐安靜,砍着柴。
韓隐的沉默讓元虤有些惱着自己,汪大叔說韓隐是一個人到魚木村,想必是發生了什麽變故,才讓他一人獨留在魚木村。
「我爹,為了重返遼國大位,丢下了我,和黎部公主成親。」說得平靜,但緊握斧頭而發白的指節,透漏着他的心情。
「還好你活着,否則就不會有今日。」給了韓隐一個笑容。
韓隐笑了笑,心裏也是激動着,嘴角微微彎起,透着他的興奮,看着元虤的笑容,韓隐微微地松了口氣,這幾日元虤雖沒說什麽,心情總是低落着,現下看來,是真的開心。
元虤看着韓隐的表情,俏皮地說:「讓我來猜猜你在想什麽。」用力地盯着韓隐。
韓隐也停下來讓他盯着,覺得好笑,臉上卻沒有變化,只有眼角微微彎起。
「你在想…元虤終于看起來開心多了! 」
韓隐面無表情地拍拍他的頭:「差地遠! 」
元虤一驚,猜錯了?
大喊:「真猜錯了?」分明感受到韓隐的情緒以及眼角微彎的笑意。
「叫師父。」韓隐繼續砍柴。
「才不,你分明就笑了。」有些賭氣了。
韓隐微愣,連嘴角都微微彎起,卻還是劈着柴。
兩人忙活了一陣,坐在桌上吃着簡單的野菜湯和野果,元虤看着這屋內的陳設,窗上還留有當時被襲擊的破損,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
韓隐看着他:「過兩日,我們便去看你爹娘。」遞上一塊途中腳店買來的大餅給元虤。
「你…」看着韓隐:「真會讀心術! 」否則怎麽都能猜到他的心思,每每都猜得準确。
韓隐笑着不答。
元虤又想了想:「難道我爹娘的墓是你整理的?」不确定地問着。幾年前和趙光義、褚李叔叔到爹娘墓前祭拜時,便覺得有人整理,卻一直想不透,有誰會來。
韓隐理所當然點頭,回着:「聽狼王說的,每年春分前去祭拜恩人。」這是他該做的,畢竟若是沒有恩人相助,他早就在二十年前死了。
看着點頭點得理所當然的韓隐,元虤有種羞愧感,這顯得糾結情愛的他,好渺小。
「我受着你爹娘與你的恩情,這點小事,本就應該。」喝着野菜湯,韓隐有些臉紅地說着。
「我的?」納悶着,自己是救過他,可,怎能與爹娘相比。
但笑不語,韓隐不打算說,有些事留在心裏,自個兒知道就好。
「你又不打算說了! 」他真的要賭氣了!
韓隐笑得開心,繼續吃着東西,元虤見了沒好氣,狠狠地咬了一口大餅。
收拾了桌面,韓隐便到隔壁廂房。
獨自在屋內,元虤坐在床上靠上床柱,直到今日仍然還不習慣沒有趙光義的生活,看着床頂,舉起手,看着手煉,心還痛着。
痛得他無法入眠,披上外衣,打開房門,卻見到韓隐坐在屋外的長椅上,看着星星。
韓隐聽見聲音,轉頭看着元虤,挪了個位置,讓他一起坐着。
不待元虤出聲,韓隐看着星星便說:「你出生沒多久後,我爹便抛下我,當時我只有六歲。」靠在椅背上,又繼續說:「靖姑姑見我可憐,便要留我做你的哥哥,與你相伴。」
元虤想着,這倒是像娘會做的事情。
「那三年我伴着你,見你從嬰孩到翻身到站立跑步,你第一個會說的字還是隐字,這讓叔叔與姑姑吃味得很。」笑着回憶。
元虤看着韓隐笑着也跟着笑,問着:「為何你有個漢名?娘給取的?」
韓隐點頭,又道:「你娘說我和他們相遇在寒冷的冬天,便取了韓字,至于隐…」看了一眼元虤。
元虤看向天際的星光:「娘定覺得你深藏不漏,懂得隐藏自己的才能,心裏對你的堅強欣賞着,才給了你隐字。」
韓隐訝異着元虤的分析,微笑。
果然是母子。
兩人又是一陣無語,也不覺得尴尬,只是靜靜的數着星星。
肩上有着重量,韓隐才發現元虤已然睡着,像個孩子抓着自己的衣角,想叫醒他讓他進屋睡,卻見他難得睡得安穩,便作罷。
他心裏是有些矛盾,在尚未知曉元虤便是他所認識的元炎之時,他清楚感受自己心裏對元虤的情愫,可在知曉他便是元炎之後,這情愫似乎有些對不住靖姑姑與聿叔。
緩緩抱起元虤,進屋便要放下他,衣角還被抓得死緊,為他蓋上被子,坐在床邊,伴着他,直到夜深,韓隐也不自覺得睡着了。
皓月星展,屋內就透着微微的光暈,照着兩人安穩平和的睡臉,一如在阿娘懷裏,沉沉地聞着熟悉的味道,睡着。
翌日。
元虤一張眼,看着自己的手抓着衣角,順着衣角,便見着了坐在一旁的韓隐,擡頭便見着他的睡臉,很是難得,這韓隐比他晚睡,卻比他早起,昨日怕是不想驚動他,坐着睡着了吧!
輕輕地為他蓋上被褥,只見韓隐張眼,看着眼前的元虤。
怕是驚擾了他,元虤有些抱歉地說:「吵醒你了?」
韓隐微笑着搖搖頭,耳朵有些紅,起身走出房外,他的心在狂跳着,想着昨晚,月光下照着的元虤的臉,他有些動情地輕輕用唇點了下元虤的唇,訝異自己的大膽,洗把臉,冷靜。
進屋見着了元虤吃着瓜果,手上拿了本書,微微皺眉。
「怎麽?」看了那本書一眼。
元虤咬着果子,微酸的果子讓他眨眼:「這是我外祖父給我的書,可一個字也沒有。」遞給韓隐。
韓隐翻了一會兒,又還給元虤,沒有頭緒。
元虤的果汁,濺了幾滴在書上,他也無所覺,便阖起,放回書櫃。
「去釣魚嗎?」咬了口果子,真有些酸。
「好啊! 」随即又問:「可湖面都還有些凍。」
韓隐笑着,神神秘秘,拿起果子便轉身出門。
憋死人了!趕緊吃完果子,跟上韓隐,看看他搞什麽。
兩人走在山中,韓隐只背着一個小包袱和細繩,見着了細竹枝,便砍了兩支,還用竹節收集了些多在竹子裏的小蟲。這走去湖面上的路也不算太無聊,讓元虤回味着小時候與爹在山中玩耍的日子,韓隐給他的感覺有些像爹,不是年紀上的成熟,而是生活的方式。
爹總是帶他到處跑,教他如何運用各處的花草樹木生存,這韓隐也是如此,在來小屋的路上,韓隐帶他住在山洞裏,偶爾入腳店吃飯,卻繼續趕路,餓了就取當地所有的食物吃着,冷了便用草木,看是含着姜木或是在肚子上放上姜草,讓他稀奇得很。
走在背後,看着韓隐的背影,有些感激來救他的是韓隐,這讓他離開炅兒的心,不這麽痛苦。
想着炅兒,心裏又是一陣發酸。
韓隐感受到他的停頓,便走向他:「弱不禁風。」好笑地看着元虤,還幫元虤拿了手上的包袱。
元虤一愣,大喊:「你還我! 」跑到他身側,拿回原本的包袱與竹竿。
韓隐笑着,将東西還給他。
兩人一路上也就這麽笑着鬧着,雖然都是元虤在鬧着。
元虤看着結凍的湖面,嘆着氣,看來要泡湯了,這冬天到了春分了也不見暖,湖面當然也還凍着。
只見韓隐将細繩綁上大石,深吸一口氣,舉起大石,往湖面一砸,湖上便有了裂痕,元虤見了,也跟着用另一條大繩,綁上一塊石頭,用力一擲,恰巧砸在那裂縫之處。
「聰明。」韓隐稱贊着元虤。
這讓元虤更是欣喜,兩人反複做着投石,湖面的凍霜喀拉喀拉聲裂得大聲作響,終于破了個洞。
韓隐轉頭對元虤說:「接下來可就難了! 」
就見他揮着竹竿,輕易地将上餌的釣線投入納裂開的湖水之中。
元虤學着揮竿,卻怎麽也無法順利擲入湖洞之中,有些懊惱,韓隐握上他的手,輕輕地移動他的腿,讓他蹲好馬步,順了順釣線,讓他振臂一揮,便順利地将吊鈎投入那湖洞。
元虤開心地笑着,原來是用錯力道,想着這揮竿的原理,心裏覺得新鮮極了:「這釣魚學問可真大。」
韓隐輕笑着,在一旁升起火。
元虤盯着釣竿又問:「可是…我要如何看見漣漪?」
「盯着釣竿。」韓隐握了握自己的釣竿,示範給元虤看。
他輕握了下釣竿,拉動一會兒,便架在石頭上,見釣竿與釣線之際,微微顫着,便用手握上吊杆,感受釣竿的震動,随即一拉,便吊起一尾大魚,那魚活潑亂跳,在結凍的湖面上跳着,不一會兒便被凍得停下跳動。
元虤看得稀奇,試了幾次都失敗,還不時的問着韓隐,韓隐也耐着性子一次又一次地教他。
韓隐将釣起的魚串上竹子,挂在火旁烤着,見着了元虤為釣魚苦惱,走近他,站在他身後,握上他的手:「心急釣不了魚。」韓隐深吸一口氣,讓元虤學着他,站好腳步。
「心裏想着魚竿,可眼睛得眼觀四方的動靜。」說得極深。
元虤試着體悟韓隐所說。
「看着魚竿,可也得注意湖面上的動靜,注意湖面上的動靜,卻也得感受魚餌在湖面下被魚咬着的動靜。」韓隐握着他的手,看似輕松,随手就着元虤的手一拉,一尾魚便跳出水面,濺着水花。
「我懂了,我焦急着釣着魚,那魚竿自然不穩,當魚咬着魚餌時,我便感受不到,一旦靜下心,便連細微的水波都能感受。」開心的說着自己的感想。
「眼前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要用心感受。」韓隐烤着魚,笑着。
元虤一愣,和爹說得一樣。
微微一笑,元虤又動手一揮,這次他得好好得用心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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