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溶洞

池旭跟着大部隊上了船,船順着小河的水流飄蕩着。

兩邊的樹木都是蔭蔽的,剛進河流的時候,河道很寬,但行了一段距離以後,這些四周的樹木就離兩旁愈來愈近,河道的水流也愈來愈湍急,樹木的枝條時不時會打在池旭的臉上,那感覺就像是被人扇了耳刮子一樣,擋都擋不住。

隊裏的氣氛十分沉重,這一路下來也沒人放個屁出來,池旭覺得自己就像是跟着一群不會說話的木頭樁子出來冒險似的,自己也被感染成了一木頭樁子。

“等會河道會變得更窄,水少,說不定到時候要下船去推,大家都打起精神。”拉裏看着地圖,一邊念叨着,一邊回頭,池旭看他一回頭,看見幾個奄得像霜打了的茄子萎靡不振的人時臉上幾近抽搐的表情,就覺得好笑。

“你們這個樣,等會還怎麽去完成任務!”拉裏的眼裏似乎要噴出火來,可他的怒氣并不足以炒熱大夥兒的氣氛,池旭心裏撇了撇嘴,你們那幫子人裏面就是沒有一個是活潑的:

看德魯,一臉老實樣,一路上只知道憨笑,跟人說話也只曉得點頭,沒人說話他也悶着不說。

看梅,一臉高嶺之花樣,那樣子跟她坐在旁邊就得被她給凍死。

看傑瑞,一路上都擺着一苦瓜臉,也不知想要苦死誰。

在看看你自己,一路上就盯着那地圖看,一臉嚴肅,偶爾吼幾句,就好像間歇性噴發的高熱泉。

洛裏?人家不會說話就不說,好歹人家會笑啊!

……好吧,反觀我們這邊的人……薩維,一路上,除了看林子,還是看林子,還是看林子……

至于本人池旭嘛……別人都不說他也就不好說了啊,也不自讨沒趣嘛,再說,他本身也不怎麽會說話。

拉裏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半晌,他憋出一句:“要不,我們一人講個笑話吧。”

幾人:“……”

為了活絡氣氛,也是拼了……

“我先來,”拉裏清了清嗓子,道:“有一個小孩兒,以為他身邊總跟着一個鏡子,直到他長大以後才知道,原來那是他的雙胞胎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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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完全get不到笑點怎麽破?

忽然,薩維道:“你說的不會是你自己吧。”

拉裏臉一紅,“當然沒有!”

池旭忍不住看了一眼洛裏,又看了一眼拉裏,第一次發現他們長得很像,前幾天完全沒有發覺,大概是因為拉裏和洛裏的氣場和打扮完全不相同的原因,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他眼拙,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不過……要真是拉裏小時候蠢成那個樣子的話,想來也還真是挺搞笑的,不過……池旭還是笑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見耳旁流水的潺潺聲,拉裏所說的“窄地段”也沒有遇上,幾個後面的人就這樣交替着劃船,一路上還能聽見拉裏抱怨這地圖畫得不準确。

池旭望着這條河,只覺得這水清澈得不像話,裏面好像連一條魚都沒有,大概“水至清則無魚”說的就是現在這樣的情形吧。

“……怪了……這水裏怎麽沒有魚?”一旁一直靜默着的德魯好像與池旭所想相同,池旭将目光頭像薩維,卻見薩維此時也盯着這水,沒有言語。

“……瞎操心什麽呢?要是魚能被我看見那也就被我們逮上來了,它們肯定是藏在這水底的石頭縫裏……但關于格爾叢林的書籍中,我倒是也還沒找到關于魚的資料,可能這水裏根本沒有魚吧。”拉裏念念有詞道。

幾人看向水底,水裏的石頭泛黃,石子錯落有致地排列着,只覺得石頭面十分光滑,感覺石頭下面不會有魚類生存,看上去也并無不對。

可池旭卻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對了,過一會兒我們的船得來個大轉彎,前面有座大山,我們得繞着那山走,在那之前我們得停一回船,得分頭去吃飯。”拉裏說。

這又讓池旭松了一口氣,他原本還在為自己中午的溫飽擔心,現在似乎不用了,幸好吸血鬼不能一起進食,要不然以他的情況還真是麻煩……

他們停在了一個淺灘處,池旭一個人走了好遠才敢停下來從包裏拿出東西來吃。

他是想從容不迫的,但是條件不允許,他将果子塞入口中,一有什麽風吹草動立刻停止動作,自從到了那圖界,吃飯偷偷摸摸已經成了池旭的本能。

池旭包裏的幹糧終于告罄,他看着空蕩蕩的布包,只覺得自己就是個悲劇,以前無論多少他都要存一些,以備不時之需,現在……

如果要出發了薩維應該會用徽章聯系他的,池旭暗暗想着,一邊往叢林更裏面的地方走,希望找到一顆有果實的樹,或者其他動物也行,只要能吃,哪怕是蟲子也沒關系。

池旭想起自己小的時候經常和朋友一起捉的蟲子,叫什麽已經記不住了,只記得它頭頂有犄角,捉到以後不但可以用來玩角鬥,如果想嘗鮮,也可以拿來吃,烤着吃,皮脆脆的,裏面的肉送送的,很香,就是數量少了些。

天哪,不要再想這些了,池旭咽了一口唾沫,他只希望那圖界也能有這樣的蟲子。

他覺得自己都要退化成猿人了,什麽都吃……

最後當然還是沒有找到肉類,他按着通訊器中偶爾有前輩發來的資料找到了兩三株草,食物一直是大問題,前輩明顯也在為這個發愁,有的時候餓瘋了,他們會按照人類世界一些藥草或者菜類的樣子去嘗試,吃掉它們,或炒或烤,有時候會生吃……

池旭再一次覺得自己幸運到極致,但恐怕過不了幾天他也要加入前輩們的行業了。

在回到那忘錦河的路上,池旭碰到了薩維,薩維的臉色不是很好,池旭知道他血液等級高,也許是叢林中一些魔獸的血液并不能滿足他的需求。

薩維拍了拍池旭的肩,将嘴唇伏在池旭耳邊,低聲說道:“等會上了船,小心水底。”

“有問題嗎?”池旭問薩維道,薩維在吊兒郎當的時候感覺靠不住,但如果正事,池旭知道他是不會打馬虎眼兒的。

薩維點頭,“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這路上水太靜了,一個水中生物都沒有,就連水草也沒有,這點不正常,我沒有看到過關于這類記載的書,但是還是小心為妙。”

池旭沉吟片刻:“你告訴拉裏他們了嗎?”

薩維搖頭,“沒必要告訴他們,如果沒有真憑實據,他們不會相信我,我也沒必要說什麽。”

看來這七人隊伍還是分成了兩派,池旭想道,他把薩維說的話記于心中,當他們兩人回到船停泊的位置時,另外幾人都已經準備好了。

“快上船吧。”拉裏道,“你們耽誤太長時間了。”

船再次開始漂泊起來,想着薩維的話,不禁看向船底,視覺上覺得沒什麽不對,但心底總是有一股異樣的感覺,希望這只是池旭的錯覺,池旭想到老爺子在他小的時候給他講的一個故事:一個人丢了斧子,他覺得是他鄰居丢的,于是就覺得鄰居哪兒都可疑,而當他發現斧子不是鄰居偷的的時候,他又覺得鄰居的行為很正常。

水流開始湍急起來,這時拉裏說他們離那個“大轉彎”漸漸接近了,叫幾個劃槳的人好好配合,莫失了方寸。

池旭本就很少碰船這東西,只是水流緩的時候仗着體力好,大家稀罕,他可以稍微頂一下力,但到了水流急的地方,劃船無疑就成了一個技術活兒,他就得怪怪讓位叫熟手來。

除了池旭和薩維其餘幾人都是熟手,大概是因為所來的地方不同吧,就像□□的水鄉多河流地區人們就習水性一樣,池旭想道。

水流越來越湍急,水聲漸漸從一開始的“嘩啦嘩啦”變成了“轟隆轟隆”,河兩岸漸漸開始變寬,拉裏說的那個“大轉彎”的山越來越近,池旭驚訝地發現這山腳下也會有幾條水流彙入這忘錦河,也不知從何而來,但林邊周邊可以看到有一些水流會彙入這條忘錦河,池旭地理不好,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是大概知道因為這樣水流更急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船底有些不穩?”德魯忽然問幾人道。

“這裏有另外的河流,所以水流有些亂,船不穩是正常的,好好穩住就行。”拉裏坐在船頭,雖然嘴上說着安撫的話,但心底還是有不安,他将目光投向水裏,卻發現此時因為水流太急,沖刷的水花都成了花白的顏色,他看不清水裏。

“哐嚓——”一陣猛烈的抖動,讓池旭及船上的人一震,“水裏有東西!”

随即接踵而來的便是船一陣一陣猛烈的咔磁咔磁的□□,池旭的手勉強撐住船舷,他覺得頭皮發麻,那種聲音,感覺就像是木頭被老鼠所咬發出的咀嚼聲,“咔咔——咔咔——”

“媽的!船下面有東西!”傑瑞一陣怒吼,就着船漿就猛地向水中插去。

傑瑞感覺到自己好像插到了什麽,但下一秒,那船漿連着他就猛地向水裏一拽。

“傑瑞!”德魯撲過去想拽住傑瑞的身子,但還是完了,因為傑瑞的身體比一般男人要瘦弱一些,幾乎是在那股力發出的一瞬間,傑瑞就被拖了下去。

水流太急,傑瑞的身體一下子就被沖到了前面,下一秒,一股猩紅迅速從傑瑞所在的地方蔓延了出來,傑瑞不知是被什麽東西咬到,接着,一團團黑影就撲着往傑瑞所在的方向去,一時之間只聽到傑瑞的慘叫聲。

“那是魚!”不知是誰大聲喊道,接着船只又是一陣猛烈的抽動,船的底部破開一個大洞,水全部抽着這個空隙争先恐後地湧來,“該死!快堵住!”拉裏失聲大叫,池旭慌亂之中看到那縫隙之下有好幾只牙齒尖利的黃色大魚,正準備拿着随手的東西就堵上去,可忽然,德魯先他一步撲到了那洞上,慘叫了一聲,紅着眼睛對池旭道:“快去劃船!”

池旭連忙拿起船漿開始劃,此時水流太急,想劃到岸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水流聲伴着拉裏的怒吼,幾乎分不清誰是誰怎麽樣,幾人此時完全亂了方寸,沒人指揮,就憑自己的感覺操着手上的漿就是一陣亂劃。

可水還是不斷從船底湧入,并且伴随一陣陣咔咔破裂的聲音,躺在上面的德魯被下面的魚揪住了肉,狠狠地紮進了胸脯上的肌肉裏,那個地方離心髒很近,仿佛下一秒那些魚就會撕破他的肌肉,咬斷他的肋骨,将他的心髒撕裂,撕碎!吸血鬼的心髒一旦失去能力吸血鬼就會消亡,德魯一陣恐懼,但他此時想起身已經來不及……

船很快又破裂了幾個大洞,當船只終于不堪重荷從中間段成兩節時,池旭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猛然間被拽下水,下一秒一個重物就猛地撞向他的胸腔,他張嘴,水便毫不留情的嗆進了他的氣管。

“池旭!”池旭隐隐約約聽到薩維在喊他的名字,他下意識地向那邊游去,可水流卻逆了他的方向,那些魚也阻礙着他手臂的伸展,他猛地被水流沖走,腰部好像撞到了一塊石頭,他仿佛聽到自己脊椎骨斷掉的聲音,但他手不能停着,他想抓住那塊石頭穩住自己的身體讓自己不再被水流所控制,但他錯過了時機。

接着便又是一塊塊岩石,先後撞擊到他的頭部、腿部、腰部,池旭只覺得腦子混沌一片,他根本無法張開眼睛看他現在所在的地方,也不能因為接二連三被岩石撞擊帶來的藤條張開嘴吼叫,只能憑借本能去用手抓住可以依靠的東西,他終于死死地抓住一樣堅硬而粗糙的東西,死死用臂力抵住水流,身體幾乎與水底呈平行狀,幾乎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手臂上。

當他終于憑借自己的臂力将自己的身體撐到了岸上,他仰躺着,不停地咳着嗽,胸腔剛剛被岩石猛烈地撞擊,随着他的咳嗽抽搐地發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池旭終于緩了過來,他張開眼睛,眼前是漆黑的一片,摸了摸自己的身邊,還好,他的包還在,薩維給的東西也在,他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打開了通訊器的照明系統,向頭頂上看去,岩石頂,以及尖尖地對着他的好像是一種叫鐘乳石的東西。

他撐着自己的身子坐起來,向逆着水流的方向看過去,發現後方居然是一條長長的,蜿蜒的隧道,這裏……好像是一個……溶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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