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瘋了

“你別着急, 靈靈跟她朋友在一起,不會有事的。”陳重實在看不下去他那心急如焚的模樣,硬是按着肩膀把人壓在凳子上。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看這傷口, 都裂開了。”

就是因為跟那人在一起才不放心, 查陽榮臉色煞白。

但不是因為疼得, 而是回想起了顧世琛抱着鐘靈靈離開時的畫面。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鐘靈靈附耳過去和顧世琛說悄悄話的羞怯模樣。

那是他都沒看過幾次的嬌柔和安妥。

陳重深吸一口氣,語氣焦灼:“靈靈有男友了。”

“她看男人的眼光向來不好!”查陽榮脫口而出, “更何況, 她和那個男人才認識多久?就在一起了?說不是看上她的錢和臉,誰信?”

“陽榮,你過了!”眼看着醫生的眼神都變了,陳重急忙提示道, “那是靈靈自己的事, 你別忘了你和她只是朋友。”

“我沒忘!”查陽榮立刻想到了這麽多年兩人的相互扶持相互鼓勵。

想到了不管遇到什麽事, 鐘靈靈第一個想到的永遠都是自己,她甚至會跟自己分享本應該是秘密的感情。

這樣的情誼,他這輩子都忘不掉。

這樣的鐘靈靈, 怎麽能擅自找了男友?

查陽榮心裏焦灼難安, 心煩意亂的很:“醫生, 随便包紮一下就好了,用不着那麽細致。”

這話說的有些拉仇恨,醫生那可是專業的。

這可不是質疑醫生的專業性嗎,醫生立刻嗆聲:“然後等着你還沒走出醫院大門,就回來重新包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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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重也跟着說道:“你也不想鮮血淋漓地把靈靈吓着吧。”

查陽榮立刻安分了許多,低頭垂眸,腦海中不斷閃現着鐘靈靈決然的表情。

他下意識攥緊了拳頭, 就像是在隔空挽留鐘靈靈似的。

好不容易包紮結束,查陽榮還真第一時間要去找鐘靈靈,脫缰的野馬似的。

陳重拉着缰繩都拽不住,忙不疊說道:“哥們哥們……”

查陽榮忽然頓住,轉身直勾勾盯着陳重。

陳重被他看的頭皮發麻,下意識松了手,撓了撓臉蛋:“怎麽了?”

“你攔着我做什麽?”不僅眼神直了,就連聲音都變了,平穩的跟鬼片開頭似的,聽的陳重直吞咽口水。

下意識躲避他,“你你你別過來,得得得,就站在那裏。”整的跟喪屍似的,陳重伸出去擋着他的手指都是彎曲的,生怕一不留神就被瘋狗咬了。

底氣不足地說道,“我、我攔着你了嗎?我這不是……”

他眼珠子轉了好幾轉,最後落在查陽榮被鮮血浸染的外套上,靈機一動,眼睛一亮。

“你看你,一點形象不注意,靈靈剛受了驚吓,哪還能見血?你再給她吓着,再說,你也不知道她去哪個醫院了,對不對?”

“你還是在阻撓我去找靈靈,你什麽意思,你是不是也看出來了,靈靈她在躲着我?”查陽榮逼近一步。

陳重:“……”心裏咯噔一下,有一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的感覺。

下意識想拉着他重新回醫院。這是不是傷到腦子了,怎麽還給弄瘋了呢?

陳重深吸一口氣:“兄弟,不是,我真不是這個意思。”這眼神,這表情,分明是要把自己剁吧剁吧嚼碎了吃了。

“那你說,為什麽她突然就找男朋友了,為什麽她說我惡……不想見我?為什麽?”

“……”做律師的都事耳聰目明的,陳重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這兩人的關系已經鬧得這麽僵了嗎?

能讓糯軟的靈靈說出這麽兇狠的話,查陽榮這到底是做了什麽?

做朋友的自然也是相互了解,雖然他不知全貌,但也沒往鐘靈靈那個方向想。

不管讓誰評價,都會說鐘靈靈淳樸善良。

雖然她長相漂亮精致,但卻莫名和這兩個詞氣場很合。

尤其是鐘靈靈對查陽榮,那可真的是好的沒話說。

陳重咕咚咕咚厚街上下滾動了幾下,艱澀開口:“你想多了,你是不是做什麽事惹她生氣了,靈靈可能就是一時在氣頭上呢,你瞎琢磨什麽呢,就別鑽牛角尖了,過段時間轉過彎了,不就原諒你了。”

“做了什麽事?一時在氣頭上?”查陽榮“噗——”的笑出聲音。

這笑聲卻充滿了嘲諷的味道,敏銳的嗅覺讓陳重立刻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發生的可能不是小事。

“這麽多年的欺騙,她還會原諒我嗎?”查陽榮低低嘟囔了一聲。

太模糊,陳重根本沒聽清,猶猶豫豫拽了拽他的袖子,“哥們,先跟我回去?”

“不,我要去找靈靈,我要去看她,她是為了我受傷的,我不能丢下她。”查陽榮卯着勁就要往前沖。

陳重急忙拉他,“哥們哥們,先收拾收拾自己吧。”這血糊糊的不僅回吓到鐘靈靈,出去就能吓壞圍觀群衆。

“那你去給我買,我在這裏等你。”查陽榮像極了只能看到紅布頭的鬥牛,滿心滿眼裏都只剩下了鐘靈靈。

陳重哪敢離開他半步,眼睛都不敢往旁邊轉一下,生怕這撒手沒。

“好好好,我找人給你送過來。”陳重趕忙撥了同事的電話,讓人把查陽榮在公司的換洗衣物送過來。

他就轉頭打個電話的功夫,查陽榮跟門神似的站在了小商店的門口。

陳重被查陽榮剛才的神神叨叨吓到了,生怕他說錯話被別人當成神經病送回醫院去。

“哎哎哎,兄弟,你幹啥呢?”他一把摟住查陽榮的肩膀,使勁往下按,硬着頭皮迎上小姑娘哆哆嗦嗦的眼神。

“抱歉啊,剛才撞車了,有點腦震蕩,現在還暈暈乎乎的。”

“買點糖,靈靈喜歡吃糖。”查陽榮目不轉睛盯着櫃臺上的糖,眼神裏充滿了難言的回憶。

“她總說生活太苦了,所以喜歡吃糖,我以為她說的是追求簡承宣的過程,沒想到……她什麽都知道,她壓了這麽多事在心上,怎麽能不苦呢?”

我還總是嘲笑她,她有什麽好苦的,真會無病呻吟。

查陽榮聲音壓得很低,要不是陳重湊的近,怕是也聽不見。

“可她為了簡承宣減肥,糖都不吃了。”查陽榮聲音裏夾雜着哽咽,“她明明那麽喜歡簡承宣,為什麽說放棄就放棄了,為什麽?”

陳重:“?”這兄弟管人家喜歡誰幹什麽?難不成他喜歡的還是簡承宣?

“為什麽呢?”查陽榮重複問了好幾遍,聲音低得都快哭出來了。

聽得陳重心情也沉悶下來,但這問題,他沒法回答呀。

他哪知道鐘靈靈為什麽放棄,無非就是追累了,或者不喜歡了呗。

查陽榮不得到答案不罷休似的,揪着陳重的衣襟都快給跪下了,就是為要一答案。

陳重:“……可能是累了吧,你不是也經常說,靈靈追簡總,追的艱難還不開心。

那人生在世,不就是圖一開心嗎,一個外人而已,不高興不就遠離了,這也沒什麽問題吧。”

“累了?不高興了?”查陽榮自言自語道,“她都不喜歡簡承宣了,怎麽就不能喜歡我呢?是不是我也讓她累了,不高興了,她也要遠離我了?”

陳重:“?”兄弟,不帶這樣的,你在這裏等着我呢?

陳重實在沒話說了,掏錢把小賣部不同種類的糖果都買了一些,終于把人拉出去了。

耽擱了這麽一會功夫,衣服也送了過來。查陽榮迫不及待換上,抱着糖果袋子火箭似的就要竄出去。

陳重急忙攔着他:“哎哎哎,你知道靈靈在哪個醫院嗎?”

查陽榮想了想:“我知道。”以前鐘靈靈提過,她生病會場去一個固定的醫院,那邊有熟悉她的醫生,了解她的病史。

這還真勸不動了,陳重沒轍,只能妥協道:“行行行,我送您過去送您過去還不行嗎。真是小祖宗了。”

在車上,查陽榮就一直攥着糖果的袋子,眼睛裏還是看不着人。

陳重這到底是擔心,一個勁地用眼神瞟:“哥們,你還好吧。”

查陽榮眨了眨眼睛,這像是大夢初醒似的,聲音飄渺:“陳重,我沒事,我就是心裏有點亂。”

你這有點過于亂了,陳重呼出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眼見着查陽榮情緒平複了不少,一腳油門踩了下去,趁着好說話的時候去見見靈靈,不然糊糊塗塗的再給人得罪了。

……

查陽榮到的時候,鐘靈靈還沒睡醒呢。

顧世琛就挨着病床邊上坐着,低頭認真看文件,時不時擡頭看一眼還在睡夢中的鐘靈靈,計算着時間叫她起來吃飯。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顧世琛拿出來看了一眼,眉心頓時蹙了起來。

顧世琛站起身,确定鐘靈靈暫時不會醒來,這才蹑手蹑腳轉身出去。

倆黑衣保镖,攔着剛才見過的倆人,其中一個怒氣沖沖,随時都能跟保镖幹起來似的。

顧世琛剛一出來,查陽榮立刻就往這邊沖,被保镖擋的嚴嚴實實:“靈靈,放開我,你們憑什麽攔着我不讓我進去?”

顧世琛轉身關上門,冷眼看着對方:“別吵!”

這男人的氣勢太強,仿佛一座大山壓下來。

陳重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立刻拉住差點就變成瘋狗的查陽榮,低聲勸道。

“陽榮,你冷靜點,靈靈受傷着呢,說不定正在休息,你再給她吵醒了。”

聞言,查陽榮愣了一下,立刻就被保镖制服了,雙手被黑衣保镖反剪在身後,目眦盡裂地瞪着顧世琛。

陳重趕忙上前,雙手合十拜托着把人弄出來:“沒事吧,傷口沒崩開吧。”

查陽榮大口大口喘着氣,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傷口,深吸一口氣:“我想進去看看靈靈。”

“你是以什麽身份進去看她?”顧世琛淡淡看着他,眼眸古井無波。

但正是這種完全不把人當回事的眼神最傷人,要不是陳重拉的緊,查陽榮差點就沖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的情緒平複下來。

“我是靈靈的朋友,難道連見到她的權力都沒有了?”查陽榮心情複雜,他做夢都沒想到有一天他見鐘靈靈都這麽艱難。

“朋友?”顧世琛抱胸,斜挑眉看向他,“朋友說話就可以完全忽略嗎?”

查陽榮張了張嘴,沒說話。

顧世琛冷笑道:“上次靈靈說跟你從今往後都是陌生人,你就這麽忘了?”

陳重震驚地看向查陽榮。

查陽榮梗着脖子反駁道:“沒有,她不過是說的氣話,怎麽能當真?對了,她這次還救了我,怎麽會當成是陌生人呢?”

“救你?”一提到鐘靈靈受傷這事,顧世琛就氣不打一出來。

“她到底是想救誰,我想查先生也有自知之明,有些話真說開了也不好,查先生,我拜托您一件事,靈靈在你那邊已經受了不少苦了,如果你真的把她當朋友,我希望你能遠離她,也讓那些烏七八糟的事遠離她。”

顧世琛說完,眯着眼睛吩咐保镖:“送這兩位先生回去吧。”

兩個人高馬大,一米九三的個頭,健壯的堪比兩個查陽榮的體格,拎小雞子似的一人拽着一個就往外面趕。

“放開我,顧世琛,你讓我先見着靈靈再說。”查陽榮吵吵嚷嚷的,一點沒顧忌自己的傷口。

倒是吓得陳重趕忙攔着他,“別別別,這位先生,您輕着點,他是病人,身上有傷口。”

顧世琛愣了下,這才想起來,揮了揮手讓保镖手輕點,但還是沒放手。

正說着,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顧世琛一看是鐘靈靈的名字,也不管外面的兩人了,轉身直接進了病房。

沒三分鐘,他黑着臉出來:“靈靈叫你們進去。”

查陽榮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一把推開擋在門口的顧世琛,就往病房裏沖。

進去之後,鐘靈靈躺在床上,因為剛睡醒的緣故,眼神還有霧蒙蒙的/

臉蛋緋紅,像極了剛摘下來一掐就嫩的出水的仙桃。

“你又來做什麽呀。”鐘靈靈使勁閉了閉眼,顯然被中途吵醒很是暴躁。

“你們一天天到底怎麽回事?還讓不讓人過消停日子了?”

查陽榮的表情頓時就僵硬在了臉上,就連捏在兜裏的糖也拿不出手了。

顧世琛擦着他的肩膀過來,餘光瞄了一眼他,滿眼都是挑釁和不屑。

但查陽榮此時什麽都看不到了,滿腦子就回蕩着鐘靈靈這幾次決絕的話語。

查陽榮張嘴,哭腔立刻就帶出來了:“靈靈,你不能這麽狠。”

“我狠?”鐘靈靈歪了歪腦袋,一臉疑惑,“查陽榮,我現在就是想不通,我被你騙了這麽多年,你的暖,你的安慰全都是假的,這些我都不跟你計較了,我投資出去的錢也都沒追回來,現在還一步一步追加投資,你還想怎樣?我繼續心甘情願當傻子似的給你欺騙,給你玩弄?”

“別亂說。”顧世琛狠狠皺眉。

鐘靈靈撇了撇嘴,聽話地沒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靈靈,我喜……”查陽榮剛張嘴,顧世琛先一步打斷他,“查先生,現在人也見到了,也聽靈靈親口說不想見你了,你還想怎樣?”

“我……”查陽榮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要繼續說下去,又被鐘靈靈打斷,“夠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是我不想聽。”

查陽榮瞳孔微微震蕩:“你……”

鐘靈靈嚴肅了語氣:“你是不是覺得,現在沒法用朋友的情誼捆綁住我,就想出來這麽一個主意,查陽榮,你不用為了投資犧牲這麽大的,該給的投資我還是會給的,咱們以前的那些相處不是情分,也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別動不動就拿出來說說說,乖膈應人的。”

“你就是這麽想我的?”查陽榮捏緊了手裏的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鐘靈靈搖搖頭:“我不願意想你,就這樣吧,查陽榮,以後我們就當普通的合作關系,不好嗎?咱倆的關系太近,我男朋友也不高興。”

查陽榮眯起眼睛:“你們才認識賭場時間,你喜歡他什麽?”

鐘靈靈翻了個白眼:“我就喜歡他,喜歡他這個人不行嗎?你有完沒完了?”

查陽榮還想說什麽,被鐘靈靈直接賭了回去:“不喜歡他難道還真的喜歡上你?查陽榮,你非得看着我從一個泥坑到另一個泥坑才開心呀?那我實話告訴你吧,我就是喜歡他對我好,怎麽的了!”

查陽榮立刻表決心:“對你好,這也太寬泛了,我也能對你好!”

“得了吧,你說的話,我可不敢相信。”鐘靈靈嗤之以鼻,“從咱們認識到現在,你對我有一句真話嗎?得了吧,你可別再煩我了,真把我惹惱了,我直接撤資,咱倆徹底斷了聯系,你覺得呢?”

“不至于,不至于。”陳重吓得五官都變形了,他們幾個人可是全部家産和全部心血都投入在事務所了,要真出問題了——

鐘靈靈是不在乎那點錢,但他們可就算傾家蕩産,東山再起的機會都沒有了。

鐘靈靈斜了他一眼,甚至都沒給他打招呼,繼續威脅查陽榮:“如果你想讓這些人和你的努力就這麽被你攪和得付諸東流的話,那你就試試。”

“不不不,靈靈,你別,千萬別,陽榮就是一時糊塗,你別跟他計較那麽多,我現在就帶着他回去,你好好休息,休息哈。”陳重陪着笑臉,拉着查陽榮就往出走。

查陽榮掙紮了一下,陳重立刻壓低了聲音,湊上前去:“陽榮,你是做律師的,察言觀色的本事不可能沒有,我不知道你們究竟有什麽私人恩怨,但我知道你聽的出來,靈靈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你想用事務所的前途跟她犟嗎?”

查陽榮薄唇緊抿,臉上滿是不甘心的神色,他倔強地看向鐘靈靈,但身子卻被一步一步地拉出了病房。

查陽榮忽然使勁,陳重都被他拽的動不了了,他咬着牙:“靈靈,你先前說你最喜歡吃糖,你還喜歡吃嗎?”

這什麽時候說的?鐘靈靈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她眨了眨眼睛,覺得這事也不值得想起來,随意敷衍道:“你記錯了吧,我不怎麽喜歡吃甜食。”

手心的汗水泅濕了糖果,粘嗒嗒的,就像是糊在了胸口,憋得難受。

“行了,走吧。”陳章知道鐘靈靈就是不想搭理他了,再說下去只會引起厭煩,趕緊把人拽了出去。

出去之後,查陽榮就像是失去了靈魂的玩偶似的,任由陳重拉着往前走。

坐到了車上,陳重轉頭,看到查陽榮靠在椅背上,雙目無神,安全帶都不系。

他嘆了口氣,任勞任怨地湊上去給查陽榮系安全帶,語重心長說道:“兄弟,你好好的,先前我讓你追你不追,看來還做了不少欺騙靈靈的事,這雖然咱們是哥們,但我還是只能說,既然錯過了,就這麽錯過去吧,有些事真不能強求……”

查陽榮眼睛都不帶眨的,很明顯沒聽進去。

陳重還能說什麽,深深嘆了一口氣,只希望查陽榮別做出什麽以後會後悔的錯事來。

查陽榮離開後,給顧世琛氣的夠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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