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自知之明

“哦。”

沈安歌低頭望着手中的杯子，淡淡的應了一聲。

白瓷的杯子，裏面只不過是半盞茶湯，幾片浮葉。沈安歌卻專注的仿若在瞧着什麽神奇的世界。

很明顯，她現在半點也不想就和淑真的問題與李錦鱗糾纏下去。

李錦鱗見了自家夫人懶得搭理自己，而作出的回避舉動，心裏慌急，認錯的話沖口而出“為夫以前确實荒唐！”

沈安歌沒想到李錦鱗憋出這麽句話來，下意識的擡眸望他一眼。

李錦鱗得了鼓勵，忙又道“成親剛剛一個月，為夫便把和淑真接進府裏，對夫人着實不公。”

這心裏不是挺明白的嗎？

沈安歌望着李錦鱗，心裏還真的有些好奇，他倒底會給出什麽樣的解釋。

“為夫也明白，夫人不肯相信為夫的真心，是為夫自作自受！”

這李錦鱗雖說被皇帝寵愛過甚，行事上荒唐了些，倒也還算是些有自知之明的。

沈安歌點了點頭，心有感觸。

有自知之明，還懂的自我檢讨的人，雖說花心了些，人品卻算不上太渣的沒救。

起碼，比起三皇子那樣的偏激的性子來，李錦鱗身上的那些缺點還算不得致命。

只要不是愛他愛得要死要活，自己應該能夠活的很安全。

至于愛他愛得要死要活，京城裏的每個人都可能，自己，拜三皇子所賜，她有足夠的信心會是那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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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歌心裏胡七亂八的想了一通，回過神來時剛好瞧見李錦鱗那一臉忐忑加懊悔的樣子。便忍不住的安慰了他兩句。

“在大蒼販夫走卒尚可娶一妻一妾，更何況貴為大蒼瑞王的清安。和淑真這種事情，我自不會計較，清安又何必太過在意！”

沈安歌不開口還好，李錦鱗只需惶恐她是不是聽進自己所說的話，是不是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沈安歌一開口，李錦鱗的心便直接涼了。

在酒色間浪蕩了那麽久，他比別人更能明白沈安歌這句話後面所低表的是什麽。

能在男女感情上想得如此通透，不過是因為她的心裏沒有那麽在意自己，而矣！

一時間他心裏有些澀，有些痛，有些悔，還有着更多的堅定。

“為夫會證明給夫人看的！”

發誓一般的話落到沈安歌的耳裏，砸出一朵小小的漣漪在腦音激蕩。

微微不自在的錯開李錦鱗的目光，沈安歌的目光飄向了窗外。

不知不覺間，金烏已然偏西，天邊的雲朵漸漸的映出了赤金的光暈，瑰麗而詭谲。

昨天，便是在這樣的光景下，在距李錦鱗答應自己晚此時候再娶和淑真進府不足一個月的時候，和淑真被擡進了瑞王府。

“清安不去陪陪淑真妹妹嗎？”她問。

李錦鱗的胸口呼的竄了股火上來“夫人是想趕為夫出去嗎？”

極力壓制下的他的語氣，神态都還好。

沈安歌并不知李錦鱗心底已然起了火。她現在只想靜靜，只想弄清大哥失約的原因，計劃一下下一步怎麽走。

“昨兒才成親，清安不應太過冷落了淑真妹妹！”

“夫人還真是大度！”

李錦鱗一個沒忍住，探手捉住了沈安歌端着茶杯的手的腕子，強迫她看着自己“為夫是不是應該感謝老天爺，是他讓為夫娶到夫人這麽……這麽……”

這麽了兩聲，他突然搓敗的松開了沈安歌的手。

事發突然，沈安歌下意識的将被李錦鱗握紅的手縮到胸前，用另外一只手護了起來。

李錦鱗并沒想傷害沈安歌，瞧了她的反應，心裏便是一緊，小心的拿開她護在外面的手。

細白的腕子一道淺粉的痕跡，并不算很痛。

沈安歌眼瞧着李錦鱗手指輕顫的放到紅痕上的樣子，忍不住抿了抿唇，向後縮了縮手“不疼的。”

“怎麽可能不疼！”李錦鱗現在滿心的懊悔，愧疚，手指輕柔的佛似要在對待什麽珠寶一樣。

沈安歌說不感動是假，只是李錦鱗現在這種樣子太過小題大作了，太過令人別扭了，也太過……

夕陽的熹輝披在李錦鱗的身上，像一神的光暈吸住了沈安歌的視線，将一切外物摒出外外。

她似受了催眠定定的盯着李錦鱗的專注的眉眼，感受着腕上輕緩的力度，心便若輕羽滑過水面，蕩開了層層的漣漪。

漣漪越漾越大，終于沈安歌開始感到了不安，她猛的一眨眼，還過神來。

“我又不是侯府小姐沒有那麽的嬌弱啦！”

她只是想用身份來提醒李錦鱗，身為沈安歌，她并不是那種嬌滴滴的尋常小姐，并沒有別的心思。落到李錦鱗的耳裏卻有了別樣的意義。

夫人還是在氣自己娶了和淑真，只是她不肯承認而矣。

李錦鱗自動解讀着，面上的神情一霁，擡眸殷殷的凝着沈安歌的雙眼，認真的說道“在為夫心裏，夫人可比什麽侯府小姐寶貝多了！”

沈安歌聽着李錦鱗認真的，近似告白的話，心裏突然有些怦動。

自己不過是随口說了句話都能被他解讀成這樣，想來和淑真是真的成了他的心裏一根刺。

或許……

她突然間特別的想讓李錦鱗正面的回答自己，他為什麽要娶和淑真。

“清安”她望着他，聲音輕柔。

“夫人”李錦鱗回應着，靜靜的等着自家夫人的下文，一雙盛滿的夕輝的眼眸，美的動人的心魄。

沈安歌望着夕輝間神情癡然的，自己的雙眼倒了口邊的話突然便變成了“時辰不早了，什麽時候用膳啊！”

李錦鱗敏感的感受到了沈安歌說話時一瞬的停滞。他知道自家夫人要說的話原本不是這句。他也知道，從靜園折騰一遭，又在車上睡了那麽久，夫人确實也該餓了。

夫人的話可以尋機再套，夫人的胃卻是不能餓着的。

李錦鱗起身，還不等喊進屋外的候着丫鬟，便聽得外面的丫鬟通報“留香院”派人過來了。

和淑真身為側妃，早上不過來請安，卻在這個點派下人過來，李錦鱗的心裏立馬有些不悅。他剛想将人打發了，身後的沈安歌卻道“即然人都來了，便讓她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