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顧司
京城自古繁華,迎街的鋪子一座挨一座。有着歷史傳承的九十九,沒有歷史傳承的多如牛毛。
在多如牛毛的鋪子裏最為出名的莫過于正南街上的蒼雨樓。
蒼雨樓是座茶樓。
更确切的說,它的一樓,二樓賣茶水,做的是茶樓的生意。三樓賣琴,是個連個獨立牌匾都沒有的琴行。
茶樓裏用的具是明前好茶,琴行裏賣的卻只是尋常的琴。
蒼雨樓的老板顧司多數的時間都在三樓的琴行,故而蒼雨樓的琴極為搶手,非排號不能得。
一把沉香沫丢入爐中,狻猊的口鼻的白煙便氤氲而出,将一身雪色錦袍的男子襯的如同仙苑神人。
神人十指交叉,兩臂高高的舉過頭頂,左扭腰,右扭脖,伸了個舒坦至極的懶腰。
“呼”心滿意足的籲了口氣,神人對着身邊的小厮便吩附道“財福,去對面的包子鋪幫我買十個包子。要三個青菜,三個三鮮,四個肉的。”
吩附完小厮,神人便單手支着下巴,望窗出神。
財福領命,從裏間走出來,拉開外屋門正欲出去辦事,卻被人堵在了屋內。
“你是?”
貴公子打扮的少年,沖着財福面露淺笑,道“在下姓雲,是顧樓主的舊識。”
財福聽到貴公子自稱姓雲,便忍不住的将他上下一通打量。
清眉,秀目的長像,纖弱的身材不用細瞧,也能猜出,面前這位公子是女子假扮。
自家樓主最近快被女人煩死了,財福可不想找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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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公子可有預約?”
沈安歌也不瞞着,實誠的答道“無”
“這可有些難辦了。”財福面有難色的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家主人立下規矩,若要見他,需提前預約,否則概不接待。”
沈安歌知道顧司确實曾立下過非預約不見的規矩。她還知道,這種規矩就是用來糊弄那些花癡女子的。
“煩勞小哥代為通禀一聲,就說雲飛揚在外求見。至于他見是不見,由他自己決定。”
雲飛揚?
財福的瞳孔猛縮,忍不住又将面前的人打量了一翻。
沈安歌由着他打量,口間道“見與不見,顧樓主自有決斷。”
財福自認面前的人決不是自己曾見過的那位雲飛揚,雲公子,可是聽她的話心裏一陣打鼓,略一權衡,砰的一聲将門關上了。
沈安歌知道有門,便也不急,心裏的數還沒有數到十,屋門便再次被人打開。
“雲公子請?”
財福做了個請的手勢,側身将沈安歌讓進了屋內。
空曠的屋內,一張琴案當正擺放,案後一身白衣的男子迎窗而力,背景挺拔似蘭芝玉樹。
沈安歌自財福的身邊走過,立在琴案後,沖着男子朗聲道“顧樓主別來無恙!”
男子轉身,在瞧清沈安歌的面容後,如星的眸內便蘊了冷意。
“足下是?”
沈安歌沖着顧司一拱手“小弟雲飛揚,白雲朵朵的雲,飛揚跋扈的飛,飛揚跋扈的揚。”
顧司聞言,不只眸冷,整個人都透出了陰冷之氣“顧某人并不認得足下!”
“我理解”沈安歌對顧司也算是知道些根底的,可不敢同他打話語上的官司,忙道“我身上出了點問題,長像什麽的都變的!”
顧司聽了沈安歌的解釋,眸眼輕眯并沒有立即表态。
沈安歌當然知道,要讓顧司相信自己是他所認識的那個雲飛揚,光一個雲飛揚的解釋還是不夠的,她抿了抿唇道“石清汝,石公子在嗎?或許,我可以同他證明,我真的是雲飛揚。”
“石公子許久都不曾露過面了。”顧司解釋着,沖着沈安歌一伸手,示意到“雲公子請坐。”
屋內并無座,好在琴案的周圍有地毯。
沈安歌也不計較,直接跪坐到了案後。
顧司的眉目舒展開來,一撩衣擺與沈安歌相對而坐,吩附着財福上了壺茶。
屋內除了琴案便沒有別的案幾,顧司一把扯過案上的琴放到一邊,讓財福将茶具放了上去。
沈安歌瞧着顧司對琴毫不在意的上子,忍不住笑道“那些小姐若是知道自己當成寶貝的琴被顧樓主如此相待,只怕心肝都要痛碎了!”
這種話顧司只從一人口中聽到過,現如今他終于可以完全的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雲公子若是心間不平,大可以去門外宣揚一番。”不以為意的說了句,顧司的神色斂,神情肅穆的盯着沈安歌,滿眼的關切“倒底發生什麽事情了?為什麽雲公子變成這個樣子了?”
重生,或是借屍還魂這樣的事情說出來都夠驚世駭俗的,沈安歌不認為顧司能接受的了。
“唉……”她長長的嘆了口氣,心中便想好了說辭“說起來,連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倒底是怎麽回事,只是恍乎記得被人強行灌了碗米湯,醒來的時候,便成了而今的樣子。”
“米湯?”顧司皺眉“是誰強行把米湯灌給雲公子的?他為什麽要害公子?”
沈安歌自然不能把上一世的皇帝供出來,她搖了搖頭,含混的答道“我也不清楚。”
能神不知鬼不覺的令人改頭換面,絕對不是尋常人能做出來的,顧司忍不住追問道“那……雲公子可還記得那人的長相?”
“長得好像挺不錯的”沈安歌側着頭,認真的思考着,把她認為不能說的都隐了去“挺白的一張甲字臉,鼻子很挺,眼睛……”沈安歌想了想,如實道“那人的眼裏帶着血絲,看起來特別的陰狠。如是刨去這些,應該是雙不錯的眼睛。”
沈安歌說的挺認真,只是。她的形容說出來與沒說也差不到哪裏去。
“其它的呢?那人身上可還有什麽別的特征?”顧司追問
“動手的人是男的,身上的衣料,應該出身富貴。餘下的,我也記清了。”
所以,顧司将沈安歌口中的信息結合一處得到的信息便是,雲飛揚是被一個出身富貴的,長着一雙好看眼睛的,白面男子給害成了如今的模樣。
這些條件若是放在什麽窮鄉僻壤時在,說不得還真能起大用。
放在京城這個掉塊磚都能砸着個皇親國戚,朝中大員,富賈商戶的地方,這條件純屬雞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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