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左右
林漁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第二天的傍晚。外面沒有下雨,甚至在黃梅季少見地露出了一點夕陽。連日來整個小鎮似乎都被雨聲包圍着,大的,小的,輕的,重的,不論何種的,總是下個沒完。
今天街上卻很熱鬧,雖然臨近晚上,但人群熙攘的聲音依舊此起彼伏。連林漁那不太靈光的耳朵,都聽到了熟悉的賣炒瓜子的吆喝聲。
他聽了一會兒,才像活過來似的轉了轉黑漆漆的眼珠。不同于外面,僅有一牆之隔的家裏很安靜。林漁不太願意去想這件事,因為安靜總是意味着離開,而他這短暫的十八年裏,已經嘗夠了分別。
可惜再如何不願,林漁在這方面也是個很冷靜的人。只是稍微縱容自己逃避了一會兒,林漁就掀開被子下了床。腿間的花穴依舊很痛,但不是那種火辣辣的了。清涼濕潤的藥膏撫慰的糟糕的傷處,讓疼痛控制在了林漁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身上清清爽爽,空氣中隐約彌漫着淡淡的藥香。林漁餘光裏掃見床頭櫃上那管藥,鋁制的管身被捏的微微下陷,顯出一個不怎麽好看的弧度。他又忽然有了一些實感,覺得自己腿再如何沒力虛軟,也終于站在了地上,而不是一踩就散的雲端。
林淵給他上藥了,林漁終于能夠肯定。
雖然那句話沒有任何存在的證據,但林漁也已經足夠高興。不管那是不是林漁在病痛高燒上臆想出來的,林漁都決定将那句話當作真實。
推門出房,林淵果然不在家。
空曠的房裏只有茶幾上有一盞亮着的燈,柔緩的暖光将黑暗的空間照亮了許多,那是林淵喜歡的。
林漁其實更喜歡冷白的光,因為對着暖光的時候,林漁總會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但林漁的喜好其實是個微不足道的東西,幾乎在所有時候,只要林淵喜歡,那林漁也就喜歡。
夕陽總是很快就消失的東西,梅雨季的夕陽更是這樣。嘈雜的聲音漸漸淡去,淅淅瀝瀝的雨聲又開始重新響起。
家裏的窗戶被雨滴擊打,不情願地發出沉悶地響聲。這樣細小的聲音常被人忽略,甚至讓人厭惡。而林漁坐在沙發上,手死死地攥住睡褲的布料。手心裏滲出的汗,或許比那夏夜的雨還要涼上幾分。
這時候雨滴和林漁倒又有些同病相連的味道了。
大抵世界萬物,孤獨總是相同的。
屋外是雨滴孤獨的奏鳴曲,而林漁是這場音樂盛宴唯一的,也是最忠實的聽衆。
林漁腦子很好,計數從來不會出錯。當他數着雨點砸落的聲音,數到第一萬八千滴的時候,林漁彎着酸痛僵直的腰,打開了茶幾左邊的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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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右邊裝着避孕套,但林漁現在并不想打開。
第三萬五千滴,林漁伸出冰涼的手,拿出抽屜裏的東西。
第三萬七千滴,大門響。林漁渾身一顫,然後将東西重新塞了回去,關上了抽屜。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好像林漁生日那天。那天林漁也是這樣坐在沙發上,打開抽屜又關上,林漁從外面進來,笑着同他說生日快樂,和他一起吃了一個蛋糕。
但一年只能過一次生日,林漁今年已經享受過了這稀有的權利。
“你去哪了?”林漁站起身,聲音很平。因為坐的太久的緣故,他瘦弱的身子在站起來那一瞬很明顯地晃了一下,細白的腿撞在木制茶幾的尖角上,發出很輕的一聲。
“出去買晚飯。”林淵将白色的塑料袋放在餐桌上,又解開,拿出兩盒打包好的粥。
“你可以叫我起來燒,買外面的很貴。”林漁微微皺眉,有些不太高興。但他到底高燒了一天,身子虛得厲害,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的,半分威懾力也沒有。
林淵整理好一切,才慢悠悠地将目光挪到林漁身上。夏日寬松的睡衣套在林漁身上,總襯得他很小,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瓷白的皮膚因為生病的緣故,變成了蒼白,嘴唇倒是有了點血色,但也不多。要說臉上唯一明顯的顏色,大概也只有烏黑的眼珠,和泛青的眼底。
這樣子的林漁看着自己,好像又變成了那個因為自己浪費而不高興的兄長。
林漁總是在意這樣的小事,為了這樣的小事而不高興。
“你在生病。”林淵說,視線收回時,無意間看到了林漁踩在地板上的光裸的腳。嫩白的腳在地板上投下雪一樣的倒影,晃了林淵的眼。
“過來吃飯,吃完飯喝藥睡覺。”他喉結滾了滾,最後滾出這麽兩句話來。
不知道聽到哪句話,林漁忽然變得很乖,走到餐桌旁安靜吃起了飯。期間林淵給他夾了兩次菜,林漁都全部吃掉了。
等收拾好一切,林淵把藥和水杯遞給林漁,準備看着他把藥咽下去,再進自己房間。
不知道為什麽,林淵整個晚上總是控制不住地想去看那雙裸白的腳。然後他又想,林漁是不是又在賣慘,這是不是又是林漁的什麽花招。
這不能怪他。他的哥哥從小就告訴他,要學會照顧自己。
而後來又對他做出那樣的事,林淵沒法不懷疑。
這樣自私的人,怎麽會不懂照顧自己。
林漁乖乖喝完藥,把水杯捏在手裏,很平常地擡頭看林淵,然後對他說:“你以後不要随便自己出去,我會擔心。”
“出去之前要跟我講,然後要記得回來。”林漁又說。
林淵想自己又不是三歲小孩,怎麽會不記得回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林漁說的其實挺對。如果不是林漁前幾天神經質的表現,林淵從放假第一天開始,就再也不想踏進這個家了。
沒得到林淵的回答,林漁也沒有不高興。他自顧自地點點頭,替林淵作出了回應,然後沒頭沒腦地問:“你想做愛嗎?”
這次林淵倒是回答的很快,他說不想。
林漁露出很明顯的失落的表情,他垂下頭去,慢吞吞地嗯了一聲。
林淵不懂為什麽林漁對做愛這件事這麽執着。分明他們都才是高二的學生,林漁更是成績極好的優等生,為何總是纏着自己做愛。
就算,就算他是雙性。可像個女人一樣被男人操弄,揉捏,他不覺得屈辱嗎?
林淵想不明白,卻也不敢說。他現在可以肯定自己這個哥哥有些不正常,還要拉着自己一樣不正常。在沒有徹底了解真實的林漁是什麽樣前,林淵不敢再随便亂說一個字。
林淵腦子裏再次晃過林漁赤裸的雙腳,他忽然不想再拖延時間,進行這毫無意義的對話。
“你那裏腫了,要過兩天。”林淵終是嘆了口氣,心裏告訴自己這只是權宜之計,開口對林漁說。
這次林漁倒沒有露出開心的神色,他只是點了點頭,又在沙發上坐了兩分鐘,才起身進了房間。
進房間前,林漁再次轉身跟他說:“你不要随便出去。”
林淵沒說話,在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後,蹲下身打開了茶幾的抽屜。林漁在這方面似乎很笨,他剛剛垂着頭時目光一直落在緊閉的抽屜上。
林淵又不是傻子,在林漁第二次瞟向那裏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只不過他不想說,于是就裝作不知道。
當然也可能是林漁沒想到林淵會注意,又或是他根本沒想瞞着林淵。
反正那種都不重要,因為最後林淵都看到了。
右邊的抽屜裏是一盒杜蕾斯,而左邊的抽屜裏則東西多一點,看起來也更高級一些。
一根電擊棒,一把刀片,還有一副泛着金屬光澤的手铐。
林淵:我不過是出去買個飯嗚嗚嗚,我好怕
【??瘋瘋的,但是是真的喜歡阿淵來着,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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