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婚

幂第一次看見那只雄蟲,是在婚房裏。沒有喜宴,沒有賓客,甚至沒有一滴酒水。

空蕩蕩的房間裏,連一絲蟲子氣都沒有。

在此之前,它一直在前方戰場上抗擊敵軍,浴血厮殺,百般努力爬到了中将的位置,卻被一紙調令招了回來……戰功盡棄,紅衣加身,全身沐浴幹淨後,被送到了一只雄蟲的房裏,今日它的終身便已訂下。

作為一名沒有名分及其低微的雌侍,若是以後雄蟲娶了正君,幂的地位更是會一落千丈,往往被不喜賣掉都有可能,雌蟲悲哀的一生,總是從婚姻開始。

只有爬到上将位置的雌蟲們,才能自主選擇的機會。

僅僅差那麽一點,就能不被毫無尊嚴的屈居在下,它心裏百感交集,卻只得一步步走去床前,按照習俗,一路上自動脫掉了身上那件長到地面的紅色外衣,最為簡單的婚服,便宜而廉價,看得出來這一只雄蟲沒有花任何心思在這場婚禮上面,連最基本的體面都吝啬給予。

婚服裏邊沒有任何遮蔽物,結實的胸肌,平滑的小腹,筆直的背脊,猶如勁松一般的體格,蘊含着驚人的力量,幂的眼前劃過硝煙四起的戰場,劃過彈藥紛飛的夜空,劃過生死與共的戰友,劃過無奈接令嫁人的現場,最後全都消失殆盡,只留下婚床上坐着的,被簾紗遮擋着的隐約身影。

除非雄蟲允許,否則嫁人的雌蟲一生都難以得到回歸本職的機會。這個星球為蟲族所主宰,作為一個歷史悠久,底蘊雄厚,讓敵人聞風喪膽的強悍種族,社會中并不缺乏雌蟲,可以說,在發展了數千年後,數量最多的,就是雌蟲,即便連曾經遍地都是的戰鬥力較弱的亞雌,都得屈居第二。

而雄蟲,更是稀少無比!

為了迎合一只未婚雄蟲的喜好,軍部犧牲掉一名中将并不要緊,蟲族中天資出衆的雌蟲不少,完全可以再找一只替補上來,即便是效果差一些,也比不過繁衍生息的重要性。

聽說這只雄蟲的性子不好,幂心裏想着,動作利落的爬到了床上,跪伏下來,背對着那個身影,不敢擡頭,只是擺好了姿勢,等待被使用。

雌蟲屈辱的感覺,從來都不會有人去在意。

“請您享用。”他能聽見自己的聲音不帶絲毫顫抖。

“你就是那個領軍攻打地球的将領?”那名雄蟲的聲音似乎有些嘶啞,帶着些許不耐。

幂沉默下來,尋思片刻後,低聲應道。“……是,雄主。”

“滾!”雄蟲一腳将他直接踹下了床,濃郁的厭惡幾乎化為實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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幂重新擺好姿勢,冰涼的地板讓戰場受傷還未痊愈的膝蓋感到一陣刺痛,雄蟲的怒意來得莫名其妙,但是他沒有任何質疑或者反抗的權利。

床上的雄蟲似乎氣息變得粗重了一些,幂能感受到對方的視線,即便沒有擡頭,沒有看見,也能發覺那穿透簾紗的冰冷和憎惡。

一只被雄主憎惡的雌侍?

幂心下苦笑,身子一動不動,微微上擡,希望能讓雄蟲心情好一些,他已經猜想對方會直接下床,教訓新婚不聽話的雌蟲的工具就放在一旁,被擦拭得十分幹淨锃亮,一點血腥味都聞不到。

自己能挨幾下呢?幂對于鍛煉出來的抗審訊能力還是有些自信的。

床上的呼吸聲漸漸歸于平靜,他在地上跪了一夜。

意外的,那只雄蟲沒有任何舉動,也沒有走下床來,似乎是和衣而眠了,但是那種極為嫌棄的視線卻是經久不散,或許他的雄主,只是想休息好了,明日再做處置罷了。

那樣厭惡痛恨的目光,幂不認為他還會有得寵的希望,難道是之前哪裏得罪過對方?

真是禍不單行……

幂閉上雙眼,等待依舊黑暗的黎明到來。

蟲族婚後第二天,原本還是屬于婚期內,至少在三天到七天後,才會出門見人,至于持續時間的多少,就要看雄蟲的能力,和雌蟲的誘惑力了。

事實上,在G市,即便是再不行的雄蟲,都還是能保證三天這個數字的,不然說出去,平白惹人笑話。而這天位于G市中央繁華區域的權門李家,卻是破天荒的将那間新婚房門給打開了。

李青不是第一次見到蟲族,也不是第一次近距離的看見雌蟲這樣的生物,但是平生第一次,他想把這只完全陌生的蟲子給狠狠的踢爆!僅憑對方領軍攻打地球這一項,就死不足惜。

最後還是忍住了……

只是死一只,顯然不能達到解恨的目的,他在窗臺上散開一片日光的時候,起身下床,穿上那件材質柔軟的天青色外袍,大紅衣服是給雌蟲穿的,在這裏,雄蟲只需要穿着高雅大氣的衣物便是,如果有個人愛好,婚服也随時可以換,全憑雄蟲指定。

李青淡淡的掃了眼還在地上的那只雌蟲,臀部的紅印顯示出昨晚力度不小,他其實不是對準了踢那裏……顯然腹部或者心髒部位更能讓對方感受到痛苦,昨晚一時憤怒忍不住,便也不挑地方了。

“滾出去!”李青帶着婚禮上的裝飾面具,就連聲音,都有着一種回音般的嘶啞,這是蟲族的習俗,當然雄蟲不喜歡也可以改,不過雄蟲們大都長相一般,而且聲音普通,此時有一個華麗的面具和安裝在面具裏邊的調節聲音的裝置,完全可以讓他們在婚禮上大出風頭!

比如數面具上的昂貴飾物數量,也是一種炫富的手法。

幂爬出房間,爬過客廳,跪到了外面,什麽也沒穿。

院子很大,這是獨棟的別墅,基本上每一只雄蟲在成年之後都可以領到屬于自己的豪華住所,因為附近的樓距比較大,清早上路上的行人稀少,幂覺得他或許還能有點時間,做好咬牙忍受被人觀仰的準備。

待雌蟲出去後,房門被大力關上,響聲驚動了周圍的一些居民,而那件紅色外袍,在大門被合上的那一瞬間,被從縫隙中丢出來,蓋了幂一頭一臉,将整只雌蟲的身子包裹大半。

李青拿着洗漱用具走進浴室,紅色的東西,看了就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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