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親我

江遂油鹽不進, 江二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筆直的站了一會兒,他啪的一下抱拳拱手,“屬下可以為王爺赴湯蹈火, 但這件事,屬下恕難從命。醫館還有事, 屬下便回去了,下月再給王爺診脈。”

說完, 他也不管江遂是什麽反應, 提起自己的藥箱就走了, 剛出大門就用上了輕功, 只三兩下,就消失在了江遂的視野裏。

就……挺有個性的。

江遂呆呆的坐在原位上, 這好像是第一回 江二對他抗命, 不僅抗命,還甩臉子給他看。

江遂:“……”

幾個暗衛裏,江二算是脾氣好的, 所以江遂先找上了他, 連他都是這種反應,可以想象江一和江四會有多抗拒。

罷了……先回宮吧。

額頭一跳一跳的,又漲又難受, 這是酒喝多了, 身體在抗議呢, 跟弟弟告別, 江遂離開王府,上馬車之前,江五扶着他,好奇的問道:“王爺和江二說了什麽, 他怎麽不打招呼就跑了?”

“沒事,他內急。”

江五:“……可是,王府不是有茅廁嗎?”

“他現在的身份是回春醫館坐堂大夫,哪有大夫在病人家裏方便的。好了,你來駕車,直接回宮,不去別的地方了。”

江遂已經坐了進去,江五倒是還想再問,然而江遂閉上了眼睛,看起來很累的樣子,猶豫一刻,江五合上嘴,放下簾子,也跳上來,拿起了缰繩。

“駕!”

馬車很快就晃晃悠悠的動了起來。

江遂神志很清醒,只是身體軟綿綿的,好像飄蕩在空中,他現在知道剛剛的何雲州是什麽滋味了,有點想吐,又有點困,還有點頭重腳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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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沒喝酒,他一次喝了個盡興,剛從天子望遠出來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現在酒勁上來了,他就難受了。

回到皇宮,江遂連武英殿都懶得去了,直接回到文華殿,把自己扔到床上,江遂用最後一點力氣把自己裹進被子裏,就這樣外衣不脫的睡下了。

宮女第一回 見到他這個狀态,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她手足無措的站在一旁,想上前把江遂挖出來,給他洗一洗再放回去,卻又怕把他吵醒,他會不高興。

正糾結的時候,陛下進來了。

鼻子聳動,聞到淡淡的酒氣,他立刻擰起了眉頭,衛峋走到江遂身邊,看到他把自己裹成一個蠶寶寶的模樣,人還是側趴着睡的,他眉頭更皺,揮手打發宮女出去,等門關上了,他立刻伸出魔爪,毫不客氣的把被子抽了出來。

那動作,迅速的就像是魔術師抽桌布,只不過魔術師抽完以後,桌上的盤碗杯盞還是完好無損的,而衛峋抽完,江遂直接在床上滾了一圈,滾的他七葷八素,睜開眼以後茫然了好一陣。

望着無辜又有點可憐的攝政王,衛峋想說的其實有很多,比如,你不是說只去天子望遠嗎,再比如,誰讓你又喝這麽多酒的,朕說過的話你怎麽總是當成耳旁風。然而兩人對視,最終,還是衛峋敗退。

收起酸溜溜還帶點郁悶的心情,他低聲道:“把衣服脫了再睡。”

這回江遂反應過來了,他伸手去解腰封,但是手用不上力,他剛剛還睡得好好的,此時突然驚醒,連眼睛都睜不開,在第二次他的手指從腰封上滑下來的時候,衛峋就沒耐心了,他把被子扔到一邊去,轉身跪在床上,親自上手。

衛峋這麽做的時候,心裏純潔的很,他就想幫江遂而已,別的什麽都沒想,然而江遂乖乖的側躺在床上,為了讓他方便點,他還轉了一下身子,直接平躺在衛峋身下。

他臉頰紅紅的,耳側、脖頸也是紅紅的,烈酒燒心,就連他的手,都在不斷散發出熱烈的暖意,反而是衛峋的手有些涼,兩人碰到一起的時候,江遂的指尖下意識的顫了顫,不過到底沒有抽回去。

衛峋動作一頓,他不禁撩起眼皮,看到江遂靜靜的閉着眼睛,一副安寧又美好,甚至有點予取予求的模樣。

他的呼吸十分綿長,還有點重,大概是覺得熱,他不怎麽舒服的轉了轉眼球,微微張開口,原本淡粉的唇瓣如今變成了殷紅,還點綴着瑩瑩水光。

鬼使神差的,衛峋放下已經解開的腰封,他撐着床榻,逐漸靠近身下的江遂,在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三寸時,衛峋開口:“……阿遂。”

他的聲音太輕,本有些低沉的磁性嗓音,被柔化到幾不可聞,江遂仍舊躺在床上,一點反應都沒有。

衛峋一只手撐在江遂鬓邊,他半躺着,雙腿也放在床上,江遂和他毫無所覺的躺在他身邊,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們甚至會覺得,江遂是依偎在衛峋懷裏的。

這裏沒人,江遂睡着了,平時的他也許會被驚醒,可今天的他睡得太沉,也許……也許他可以……

生平第一次趁人之危的皇帝陛下,緊張了大半天,最終只是伸出手,輕柔的把他鬓邊被汗打濕的頭發往後理了理,期間他一直觀察着江遂的神情,确定他真的沒有反應以後,他才俯下身子,像是獻祭一般,閉上眼,吻了吻江遂的頭發。

他連親他的額頭都不敢,這個親吻不含任何□□,只有滿滿的、沉重的珍視,江遂的發間有淡淡的藥香,這味道讓他迷戀、讓他上瘾,突然,他不想起來了,他想緊緊的抱住江遂,一點一點加深力氣,讓他醒來、睜開眼,驚慌又痛苦的看着自己。

可事實是,他什麽都沒幹,在江遂的頭頂停留了大約兩秒,他就小心翼翼的直起了腰,深邃的看了他很久,他才繼續剛才沒完成的事情。

把攝政王的衣服剝光,只留中衣,然後又把被子給他蓋到胸口,貼心的留出呼吸的空間,做完這一切,他還是沒走,望着江遂的側臉,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突然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緊接着,他站起身,無聲無息的離開了這裏。

宮女一直在外面守着,衛峋告訴她江遂已經睡熟了,她連忙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不會再進去打擾攝政王的睡眠。

衛峋沒給她多餘的表情,恭敬的送走陛下,宮女立刻改換面貌,一臉冷淡的通知所有人,讓他們輕點幹活,幹完就麻溜的滾回去睡覺。

江五似笑非笑的看着突然變臉的宮女,宮女似有所察,她轉過頭,面無表情的和江五對視,江五做了一個聳肩的動作,然後順從的轉過身,走到殿外充當普通侍衛去了。

一切都是那麽的有條不紊,除了本來應該在熟睡的江遂。

他表情空空的睜着眼,平躺在床上,衛峋離開時他是什麽姿勢,現在的他就還是什麽姿勢,他一動不動,仿佛是個不會說話、沒有靈魂的木偶。

江遂早就說過了,他是不會喝醉的。

即使今天難受,那也不是喝醉,只是喝的有些多,身體無法負荷,所以他會覺得困,還有點想吐,但這不代表,他的腦子也跟着出了問題。

衛峋之前叫他,他沒搭理,那是因為他太困,所以幹脆假裝沒聽到,早知道,那時候的他就該垂死病中驚坐起,趕緊答應一句。

而現今,江遂不止身體無法負荷,連腦子也跟着超負荷了。

他的大腦裏只剩下一句話,翻來覆去的出現。

衛峋親他……

衛峋親他……

衛峋親了他……

室內寂靜無聲,突然,床上的人直挺挺的坐了起來,仿佛詐屍一般。

江遂不傻,這事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他不用分析都知道是什麽情況,然而就是因為知道是什麽情況,所以他才沒法分析,更沒法接受。

以往他要是糾結什麽事情,腦中會有兩個聲音,各執一詞,而現在,他腦子裏就剩下一種聲音了,即抗拒現實。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衛峋是他養大的孩子,他們亦師亦父亦兄亦友……不可能!!!

江遂呆呆的坐在床上,如今的他離崩潰就差一點點了,二皇子對他表現出那方面的意思,他一笑而過,釀善對他表白,他淡然處之,可這是衛峋,是衛峋啊!

荒謬、可笑、不敢置信統統出現,而在它們各自占領好方位之後,又有另一種情緒霸道的登場,将其餘情緒全部趕走,強勢的占領了江遂所有的意識。

那就是,恐懼。

猛地掀開被子,江遂急匆匆的走下來,他連衣服都忘了穿,只穿着中衣,他快步走向殿門,他想離開這,不管去哪都好,只要離開這。

然而馬上就要打開殿門的時候,江遂突然清醒了一分。

如果他現在離開,衛峋就會知道,他那時候沒有睡着,這層最後的僞裝,就會被他撕下來。

觸電般松開手,江遂愣愣的站在門前。

這可能是他人生裏,第三次如此的慌亂無措。

第一次是父親死了,弟弟被送走,姐姐又進了宮,他孤立無援、不知前路在哪;第二次是老皇帝給他下了毒,臨死前還告訴他,他和衛峋的相遇是他引導的,他和衛峋能夠在宮中平安無事,也是他默許的。

前兩次是如此的艱難,但他都扛過去了,那這一次,肯定也能。

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江遂光着腳,站在文華殿冰涼的地磚上,烈酒帶給他的灼熱已經徹底被冰水澆透,良久,他轉過身,擡起腳,又回到了床上。

拉過被子,他重新躺下,閉上眼睛,他調整好自己的睡姿,連表情都變得無懈可擊之後,他緩緩的呼出一口氣。

外面沒人察覺到攝政王起來過,這一夜安靜又祥和。

……

雖然睡得早,但日上三竿了,江遂還是沒醒,他錯過了早朝,衛峋也沒叫他,而江遂掐着點起來之後,他換過衣服,讓宮女末羽去跟秦望山說,他要回王府住上幾天。

自從五月份開始,江遂每個月都會回王府住幾天,衛峋都習慣了,想到今天江遂怎麽都睡不醒的模樣,衛峋還低低的笑了一聲,大概是江遂知道自己做錯了,所以故意躲着他呢。

衛峋表示同意,可是江遂根本沒等他首肯,就已經自顧自的出了皇宮。

大早上見到江遂,這可是太稀奇了,江追操控着輪椅過來,發現他家兄長正坐在房間裏沉思。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于是,江追根本猜不出來他在想什麽。

只是,兄弟連心,他總覺得現在的江遂,看起來和平時不太一樣。

聯想昨天他突然把江二叫回來,江追不禁有些擔心,他走上前,問道:“兄長,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聽到江追的聲音,江遂緩慢的轉動眼球,看到自家弟弟以後,他張了張口,“阿追。”

江追:“嗯?”

“你能親我一下嗎?”

江追:“……”

作者有話要說:  江追:這我是沒想到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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