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再審

室內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薛雲舟依舊趴在賀淵身上,下巴枕在他胸口,只是剛剛還在深情凝視的兩個人此刻同時直愣愣看着對方,眼底滿是驚訝和無語。

就這麽對視了半晌,賀淵緩緩開口:“所以,這段時間以來,你一直認為我失憶了?”

薛雲舟心情十分複雜,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面對他,只好木然着臉:“對啊,你都不記得我了,除了失憶還能有什麽原因?我把賬本給你看,你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把我寫的字給你看,你也認不出來,我長得和以前一模一樣,你要是記得我,沒道理不和我相認啊!”

賀淵聽他這麽一說,倒是被勾起了之前的疑惑:“回門前那晚我讓你寫字,你寫的不是挺好看的麽,怎麽平時的字都龜爬鼈走、不堪入目?”

“啊……這個……我練過的,就是……沒給你知道……”薛雲舟不自在地把頭埋在他胸口,臉貼着他肌膚蹭了蹭,蹭到一半回過神來,再次擡起頭看着他,“別轉移話題啊,你當時看到賬本啊啥的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賀淵一臉無辜:“我早就認出你來了,所以看到賬本并不驚訝。”

“早就……”薛雲舟話卡在嗓子眼裏,眨眨眼,突然覺得心口狂跳,連忙趴下去,彎起嘴角偷偷笑起來,“早就認出來了啊?”

這麽說,二哥本來就是喜歡我的?不然也不會發展到現在這一步了。

薛雲舟感覺自己興奮得靈魂都快飄起來,這個答案對他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他一時激動得不知道怎麽發洩才好,忍不住張嘴一口咬在賀淵的胸口。

賀淵悶哼一聲,擡手按着他腦袋重重揉了兩下,繼續道:“你什麽時候練字的?怎麽偷偷摸摸不告訴我?”

薛雲舟又咬又舔,含含糊糊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賀淵被他撩撥得再次起了反應,連忙按着他腦袋不讓他亂動:“要不是那些字,我第一天就能認出你了。”說着頓了頓,心裏暗道:要真是第一天就相認,兩人還能順利走到今天麽?

薛雲舟往上挪了挪,眉開眼笑地湊到他臉邊:“二哥,你既然認出我來了,幹嘛不吱聲啊?”

“我……”賀淵有些不自在地轉開視線,“你一直跟我對着幹,我讓你往東,你偏要往西,我讓你往南,你偏要往北,我看你就像長了塊反骨,怎麽讓我不痛快就怎麽來,所以……我一直以為你不喜歡我。”

薛雲舟聽得愣住:這麽說,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賀淵繼續道:“我知道你認出我來了,只是我以為你不接受我們現在的關系,怕相認尴尬,所以我只好當做不知情,沒想到你竟然以為我失憶了。”

薛雲舟差點噴血,傻了半晌,在床上狠狠錘了幾拳,滿臉悔恨。

賀淵抓着他的手:“你怎麽了?”

“我……”薛雲舟欲哭無淚,“早知道我當初就該好好聽你的話,那樣什麽狗屁誤會都沒有,說不定我們可以提前十年談戀愛……”

賀淵看着他,神色略有些古怪:“十年?”

薛雲舟腦子卡殼了半晌,撓撓臉:“咳……十年前我才十歲,是有點誇張了哈……”

賀淵無語。

薛雲舟暗自回味了一會兒,美滋滋地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問道:“二哥,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賀淵轉開視線,不吭聲。

薛雲舟嘿嘿笑了一下,兩條腿纏住他的腿來回扭動:“說嘛說嘛!”

賀淵眼眸驟深,猛地翻身将他壓住:“老實點。”

薛雲舟将他的話當做耳旁風,樂颠颠地擡手戳戳他的臉:“二哥,你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吧?說嘛說嘛,到底什麽時候?”

賀淵将他亂動的手拿下來壓住,咬牙道:“不記得了。”

薛雲舟擡腳敲敲他的小腿肚:“真不記得了?”

賀淵又将他的腿腳壓住,微喘道:“不記得是哪天,就突然覺得你長大了……”

薛雲舟正笑容燦爛地看着他,聽到這個答案不由動容,随着心底愈發控制不住的悸動,那雙微微彎起的眼睛漸漸瞪大,眼底全是掩飾不住的仰慕和渴望,原本不抱希望的感情突然得到這樣的回應,他竟然覺得眼角酸脹,想狠狠抱住這個喜歡了那麽多年的男人。

賀淵受不了他這樣的眼神,忍不住埋頭吻他。

薛雲舟眼眶頓時濕潤了,連忙擡手緊緊抱住他的腰背,在被他吻得全身燃燒的時候,貼着他的唇呼吸急促道:“二哥,我想再來一次。”

賀淵立刻将他抱得更緊,低啞着嗓音回應:“好。”

兩人迷迷糊糊醒來時,天已大亮,薛雲舟後知後覺地有點不好意思了,當着他的面穿衣服都覺得有些別扭,不過被他拉到懷裏抱了一陣後,那股別扭迅速消散,剩下的全是欣喜,仿佛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都脫胎換骨,正在喜滋滋地冒着泡泡。

早飯吃到一半,靜谧溫馨的氣氛突然被打破,之前派出去追查山谷的人回來了,但是一無所獲。

聽到這樣的消息,賀淵與薛雲舟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底同樣的驚訝,随即他面色凝重,冷聲道:“不是說山谷裏的人都躲到臨近的甫川縣了麽?究竟怎麽回事?”

那人搖搖頭:“屬下帶着人趕去那裏時,并沒有發現他們的蹤影,附近四處搜索也沒找到。”

之前山谷裏的人暴露了行蹤,賀淵派去的人馬正準備圍剿,卻被高子明一把火阻擋了去路,之後高子明被抓回來,賀淵自然不僅僅逼問他當年埋伏薛廣的事,更是要弄清楚那山谷的秘密。

高子明不忍妻兒受苦,最終招供了,說那山谷裏是薛沖培養的死士,平時僞裝成普通百姓掩人耳目,大約有三百餘人,共分兩個據點,一處是這山谷,另一處是甫川縣的某村莊,而這次高子明在山谷放了一把火,他們便借着火勢從另一條秘密通道逃往甫川縣。

賀淵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自己的人追過去,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薛雲舟皺起眉頭:“不會是高子明故意诓我們的吧?”

賀淵沉默片刻,眼眸中如同淬了一層寒冰,起身道:“再去問,看來他還不夠老實。”說着便拉起他往地牢走去。

薛雲舟握緊他的手,不無擔憂道:“就算他老實交代了,我們也失去了圍剿的最佳時機,當時對付姓薛的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再這麽一拖,恐怕對方又轉移了陣地。”

賀淵感受他手中的力道,心中的冷意略減了些,雖然穿越過來至今都沒有消停的時候,可身邊有自己喜歡的人陪伴,無形中給了他極大的安慰。

賀淵側頭朝他看了一眼,眸色溫和:“沒事,薛沖已經倒了,那些死士如果對他并不忠心,那就完全沒必要與我們作對,如果他們忠心不二,那一定會想方設法救出薛沖,我們只需要看好薛沖,早晚能将他們一網打盡。”

薛雲舟想了想,點點頭:“希望如此。”

兩人再次走入陰冷潮濕的地牢。

高子明雖然并未受到任何酷刑,但在裏面的日子也着實不好過,再加上憂心妻兒,因此面色十分憔悴,他聽見牢門開鎖的聲音,立刻擡起頭來,目光直直盯着緩緩走進來的賀淵,怒道:“我能交代的已經全部交代了,你怎麽還關着我?堂堂攝政王竟然如此不遵守信諾!還有我妻兒呢?你究竟将他們放了沒有?!”

賀淵冷冷看着他:“我沒必要為難他們,等事情了結,我自然會将他們放了。”

“你!”高子明咬牙切齒,“那就是還沒放人了?你還想做什麽?”

“這話該我問你,甫川縣根本沒找到人。”賀淵說着擡腳往裏走了幾步,開始掃視牢內的各式刑具,時不時撿起其中一個左右翻看,沉聲問道,“你當真全部老實交代了?”

高子明看着他的動作,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随即重重冷哼:“你拿我妻兒相要挾,我敢不說實話?我能交代的都交代了,你們什麽時候放我離開?”

賀淵不理他,兀自翻看着刑具,一方面是因為他對古代酷刑的認知一直停留在書面知識上,這是頭一回親眼看到這些五花八門的刑具,忍不住便要研究一番,另一方面是他并不急着知道答案,且有意磨一磨高子明的耐性。

薛雲舟湊過去勤學好問:“是不是有一種給人梳洗的酷刑?就是将他洗洗幹淨,拿鐵梳子在他身上梳,給他一層層把皮肉刮下來。”

高子明瞪大眼咬緊牙關,腮幫子動了動,顯然在極力克制心中的不安。

賀淵也不與他多廢話,直接道:“給你半個時辰考慮,若再不說實話,這裏的刑具就該派上用場了。”

高子明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珠。

薛雲舟為了增加點緊張的氣氛,一直亦步亦趨地跟着賀淵,每見他打量一樣刑具,就要讓他科普一回,偶爾還會詳細問一些細節,問完了擡起頭沖高子明人畜無害地笑一下,笑得高子明淌汗淌得更快。

半個時辰未到,宋全突然求見。

賀淵面露詫異。

薛雲舟道:“你去吧,這裏交給我。”

賀淵猜測那邊有急事,便點了點頭,叫了兩名護衛進來陪他,這才離開。

到了外書房,見宋全面色凝重,心中不由一緊:“什麽事?”

宋全急忙遞上一份密函:“王爺,軍情告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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