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節
愛如刀割
001 神秘審判
記憶裏,媽媽很少對她笑。可是那個瞬間,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卻是笑的。那種美好的笑容,和那個陌生的男子一樣,猶如春天裏的陽光,從陰暗潮濕的窗口照射了進來。
她以為,她不會有任何的感覺。因為,媽媽經常說,她死了,一定不要落淚難過,只當作是一場生命的輪回。
當那朵紅色的小花,在媽媽的眉間綻放開來時,她突然意識到,什麽是失去的痛苦。原來,這十多年的冷漠,不過是為了今天這一秒鐘的絕別。
她緊緊地抱住媽媽還有溫度的身體,鮮血瞬間染紅了她泛黃的白色連身長裙。無論多麽用力地想要抓住她那已經僵硬的手,都是惘然。那是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喉嚨裏發不出一點聲音,只有滾燙的眼淚在灼燒她冰冷驚恐的面龐。
開槍的男人,若無其事地用手擦去臉上被濺到的血跡,接過旁人遞來的酒杯,潑灑在地上,嘆了口氣說:
“慕揚兄,等了十九年了,今天,小弟我終于幫你報仇了。你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至于這個孽種……”說着,他陰狠的眼神瞟了過去,擺明要将她扒皮拆骨。
她的肩膀失控地抖動着,情緒激動地沖他們吼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這裏是哪裏?你們為什麽要殺她?為什麽?”
可是,根本就沒有人回答她。
在這個被冰冷青石包圍的密室裏,盯着她的這些陌生人,面孔猙獰,神情不一。其中,就包括剛才開槍殺了她媽的那個男人。他的右臉上有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胎記,她永遠也不會忘記。
接着,圍住她的彪形大漢,一個抓住她的頭發,一個揪住她的衣領,押着她跪到那男人的腳跟前。從始至終,她都是無力反抗的,只有咬着牙不哭喊,不求饒。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後,密室的門被人推開。“豹老大,仲少來了。”
下一秒,就見那面帶胎記的男人轉身朝門外走去。不一會兒,過道裏的交談聲就隐約傳進了密室中。
“仲少,您就別進去了。我已經按江湖規矩處置了溫靜,別讓那賤人的血弄髒了你的眼。”
“黑豹,你忘了自己的身份麽?好歹溫靜也是我們雲家的人,要怎麽處置,自有雲家的家法說了算!你自作主張,問過仲少沒有?”
“華叔,這個恥辱難道光靠家法就可以洗清了麽?雲家對我的再造之恩難以回報,所以我才立下重誓,一定要親手幫慕揚兄報仇。仲少,你是慕揚兄唯一的弟弟,現在又是雲家的主人。現在,溫靜生的孽種就在裏面,要殺要放,由你親自來處置!”
原來,我是孽種麽?這個她問了十多年的問題,媽媽從來不願回答。
哼!她狼狽的臉上揚起一抹慘然放空的笑,空洞的眸子緊緊地盯着門口的方向。過道的牆面上,燈光暈染下的模糊身影,正緩緩地朝這邊移動。
這個被稱為“仲少”的男人,也會用一顆子彈送她一程麽?
她回過頭去,不舍地再看了一眼躺在紅色花雨中的媽媽。也許,她馬上就可以去陪伴她了。
她用空茫的眼神望着那個即将從外面走進來的男人,臉上是從容迎接死亡的微笑。
……
002 竟然活着
那個夢魇般的夜晚,仿佛在眨眼之間就結束了,更像是一場過于真實的惡夢。她還活着麽?現在,這是什麽地方?
她俯卧在雪白的床單上,周圍的空氣裏有淡淡的焚香氣味。她的眼睛酸澀,漫無目的地四處張望,身體無力地根本動彈不得。只有後背上,那間隔有序的刺痛感告訴自己,她仍然活着。
過了許久,眼前仍是一片暈眩模糊的景象,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只有一張年輕的女人面孔在她的眼前晃動,清清秀秀的不令人讨厭。“謝天謝地,您終于醒了?您別亂動啊,婆婆在幫您紋身呢,我叫藍姐去。”
紋身?這是她聽都沒聽過的事,只感到心裏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生命裏最寶貴的東西,整個人都飄浮在半空中和微塵相依做伴,有一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幾分鐘之後,一個黑紗包面的女人出現在她的床邊,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撫上她的額頭。
她隐約記得這個女人,就在那場惡夢的零散記憶之中。
是她救了自己?像是緊張的神經被人無情觸動,那晚破碎的片斷,開始斷斷續續地從她眼前閃過。
先是那幫兇神惡煞的人把她們綁進了車裏。然後,媽媽死了,殺人兇手稱她為孽種。緊接着……
她皺了皺眉頭,只記得在暈倒前,有張虛幻不實的面容,捏着自己的下巴,宣布:“以後,你的命,是我的。”
她心有餘悸地閉上眼睛,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媽媽的血好像再一次染紅了身下的白色床單。“報警!快點報警!求你幫幫我!”她聲音沙啞驚恐地乞求道。
黑紗包面的女人把手伸了回來,沒有理會她的話,淡淡地開口:“從現在開始,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聽清楚了。還有人,想要你的命。所以,我們時間不多。接下來的一切,你都要聽我的安排。
“我的哥哥叫藍逸凱,是你的父親。我叫藍瑤,是他的妹妹。這個地方是雲家老宅。雲家的主人,你那晚見過了,他大哥雲慕揚十九前就過世了。當時他的妻子溫靜也就是你媽在和我哥哥私奔出逃時開搶殺的他。雲家找了你們二十年,最終也還是沒有逃過。”
聽到這裏,她的眼眶泛紅,嘴唇微微抖動,垂在床邊的掌心漸漸地握成了拳頭。媽媽經常說,她們都是有罪的,更不準她單獨離開那個破舊閣樓半步。媽媽躲避的原因,從來不願回答。如今,她全都明白了。
“就算是這樣,他們就能随便殺人了麽?”她聲音顫抖地問,有一種複雜不清的沉重感。
藍瑤安靜地看她,目光投向床邊正在專心揮舞紋刀的老婆婆:“怎麽樣?驗了嗎?”
老婆婆臉上沒什麽表情,恭敬地回答:“回藍師傅,驗過了,完璧無損。”
聽到這四個字,藍瑤輕輕地點了點頭,走到另一邊的高櫃前,燃起三柱清香,貢奉在小尊的神像前,緩緩地說:
“雲家是我們D市呼風喚雨的大家族,屹立了百年,財富和權勢都無人能及。如果你想報警,我不攔你!你可以試試看有沒有人會信你!況且那晚動手的不是雲家,而是幫派老大黑豹。
“他手上的人命自己都記不清楚,有沒有能力去招惹他,我想你應該心裏清楚!所以,我勸你不要做任何無謂的掙紮。明晚,順從地奉上你的純潔和餘生,雲家會給你一片栖身之地。雖然沒有名份也并不光彩,但是作為仲少的女人,以後沒有人再敢傷害你的性命。”
奉獻?這樣的字眼,對于不經人事的十九歲女孩兒來說,是一知半解的,但也模糊地理解它意味着什麽。
‘仲少’這兩個字,令她的內心,湧起強烈的抗拒感,那雙如野獸般令人恐懼的眼睛,猛得閃現在腦海裏,就像那晚的一樣。
……
“仲少!”
一片恭敬的呼聲之後,密室裏變得死靜。
他就像從地獄裏走出來的男子,連帶着空氣裏的血腥味也變得更發濃郁,令人作嘔。
然而,想象中本該令人畏懼的猙獰面孔,卻有着劍宇星眉的虛幻真容。他就像從書裏走出來的人,是她從未見過的迷惑人心。他身材高挑,灰色的高檔西裝包裹着勻稱的身材,渾身上下都透着主宰一切的強大氣場。
在他身後跟着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徑直走到血泊旁邊看了一眼,然後平靜地禀告道:“仲少!的确是溫靜!”
003 折翅蝴蝶
“小姑娘,你和這個死去的女人是什麽關系?”老者轉而問她,謹慎地求證道。
她愣了愣,小聲地回答:“她是我媽媽。”
過了許久,密室裏都安靜得可怕。
那男人就那麽一動不動地盯着她似笑非笑的狼狽容顏。臉上沒什麽表情,只有眼神讓人不寒而栗。
冷不丁,他冰冷修長的手指毫無預警地劃過她發絲零亂的臉頰,最後停留在她柔軟光滑的頸部,狠狠地用力收緊向上拎起。
于是,她就像一只被他捏在手心随意操控的渺小生命,只能随着他的意願,搖晃着站起身來茍延殘喘。她輕輕地閉上眼睛,兩手握成拳頭垂在身側,沒有哀求,沒有哭喊,只是靜靜地等待着那一秒的來臨。
這樣的平靜和不掙紮,是多年來媽媽教育的結果。可是,在他眼裏,她更像一只不會逃竄哀號的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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