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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真娘娘只是若平常一般道:“呈上來吧,本宮餓了。”
為首的太監略帶輕慢地道了聲“是”。
游姝月趁那太監半起身子時道了聲:“慢着。”
那太監擡眼瞅着游姝月,不敢起來。
“怎麽這個時候才送來?你是存心想餓死娘娘嗎?”
“郡主言重了,宮裏頭主子那麽多,奴才們只能一一來過。否則怠慢了誰也不是。”
“皇後宮中你可敢怠慢?”
“郡主,皇後從不吃禦膳房的菜。”
游姝月嫌惡地看了一眼他手裏的菜,又問:“這樣的菜你也只會往這兒送吧?”
“郡主說笑了,衆口難調,奴才們只能全着送,偶爾有不周到的地方想必娘娘也不會怪罪的。”
“外頭這樣冷,公公一路過來也辛苦了,現在本郡主就賞你這些菜,本郡主要看着你一一吃下去,不吃完本郡主就不走,到時候太後若是怪罪下來,那可都是你的責任。”
那太監吓的一激靈,正好門外又一聲尖細的聲音傳來:“還請郡主移駕,奴才怕太後等急了。”
慧真娘娘推着游姝月的胳膊道:“快去吧,省的太後那兒不好交代。”
游姝月不說話也不動。
那太監趕緊扒拉了盤子裏的菜和飯和着亂吃,像街邊搖尾乞憐的狗一樣。
“娘娘,你随我一同去太後宮中吧,太後那兒肯定有熱飯熱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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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監吓的不輕,連忙咽下嘴裏的東西求饒道:“郡主饒命,郡主饒命。奴才們以後再也不敢怠慢了,奴才這就去換熱飯菜來。”
游姝月臨走警告了一句:“希望本郡主永遠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太監又猛地磕頭道:“是是是,奴才賤名怕污了郡主的耳。”
游姝月跟美景走後那狗太監果然恭敬了許多,收拾了盤子立馬換了熱飯菜來。慧真娘娘卻十分擔憂,這定是皇後的人。游姝月這樣乖張可好?
還未走到安福殿,可巧又碰見了東龍常安。
他披一身雪狐皮隐沒在大雪裏仿佛要消失一般,一頭墨發就像地上長出的海藻。
東龍常安旋身,似在刻意等候後來的游姝月。
随行的太監和小厮都行了禮,彎腰站在一旁。
東龍常安替游姝月掃落留在頭上的雪屑,自然而然,一點也不造作。
“穿的這樣素?是想跟雪比美麽?”
游姝月把手袖在手中,“普天之下敢與雪相比的,只有你了吧。”
“我也是人,我也食人間煙火。”
游姝月只笑笑,東龍常安這樣的仙人,就不該生在皇家。
“慧真娘娘貼身伺候的宮女生病了,還勞請四皇子差個人過去看看,我在這宮裏是使喚不動人的。”
“嗯,我會讓母妃照應着點。”
游姝月感激一笑。
走了有一會兒了,前方有個岔路口,東龍常安并不是要到太後宮中去,這會兒該要同游姝月分道揚镳了。
“三皇子,我要去太後宮中,就此作別。”
東龍常安從懷裏摸出一只簪來,那是木雕的梅花,還自己上了顏色,燦若雲錦。東龍常安微微俯身插在了游姝月的頭上,鼻口相挨近,游姝月聞到他唇齒間的清香,呼吸吐納間令她眼色迷迷茫茫。
“我府上的玉蕊檀心梅開了,有空可來一同觀賞。 ”說罷,東龍常安臉上飛紅,又一颔首便朝了另一條路走去。
游姝月緊了緊那木簪,對着身後跟着的人道了聲“走吧”。
宮裏宮外兩重天,一入太後宮中游姝月便覺得有些熱了,美景替她解下了在府裏換上的羽緞,規矩地立在一旁。
殿中燃着檀香,太後心神不寧嗎?
游姝月用力吸了一口,薰薰然,心裏安定了許多。
太後竟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似的,不問不罰。
沒一會兒柳淡如也來了,面色含喜,回在殿中時面色緋紅道:“太後,臣妾有了身孕。”
太後驚喜地“哦”了一句,放下茶杯讓趙嬷嬷趕緊換了軟坐來。
“幾個月了?”
“回太後,兩個月了。”
“怎麽現在才發現?”
“臣妾粗心大意,所以才未發覺。”
太後“唔”了一聲,讓她好生調養着,又命趙嬷嬷把庫裏的補藥都拿出來,賞給柳淡如安胎。柳淡如千恩萬謝,雖有笑意并不張揚,仿佛江南水鄉溫婉的流水,清麗幽靜。
李仙妍有一瞬間的失神,但沒能逃過游姝月的眼睛。也是,她嫁給太子也有好幾年了,卻一直無所出,那些妾室便算了,她一個主位的竟然一個孩子也不曾有過。其實太子府裏也不是沒有過孩子,只是沒有福份生出來罷了。因為,太子妃的孩子一定,一定要是嫡長子!
太子不愚鈍,府裏的下作事他并不全知道,但也聽聞一二。穩住太子的位置自然重要,但是也不能一直沒有子嗣,所以,今天有喜的不光是柳淡如,還有太子府。李仙妍來了太後宮中,一時半會兒回不去,太子趁着這個機會做了能讓她發瘋的事。也只有這個時候能做,現在正是緊張時刻,又快到了年關,李仙妍是怎麽也不敢頂風作案的,心裏再有氣也只能咽下去。
只是閑聊間,一陣環佩玎玲聲,李姽婳也來了。如今她是有身孕的人,請安來的晚些太後也并未責怪。
皇後最近忙着操辦年關的事,忙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早早的來請安後便回宮忙着了,雖然游姝月不是常進宮,自從那次後也未再見過皇後了。眼不見心不煩,甚好。
李姽婳行了禮,太後慈愛道:“行了,快起來吧。天寒地凍的,哀家不是免了你的禮麽。”
“太後厚愛,姽婳已是感激不盡,怎麽還能的得寸進尺。”
太後贊賞地看了她一眼,嘴角銜着笑,也給她上了軟座,就近靠在了游姝月身邊。
“哀家新得了一支簪子,你們幾個都是有眼界的,都來看看好看不好看。”
趙嬷嬷取了簪子來,那是一支玫瑰晶并蒂蓮牡丹的鳳凰展翅步搖金簪,這支簪子也只能是皇後或者太後戴,端的是雍容華貴的風姿。
從李仙妍手上傳起,有些人還沒傳到她手上便開始驚呼“真是漂亮”!太後臉上有了傲氣。游姝月雖然坐的遠,也看的見這支簪子的貴重,不光是貴重,甚至是一種象征,太後仿佛在向衆人道,後宮之中尊貴的不光是皇後,還有她這個太後!
游姝月與李姽婳中間的案幾上燃了香,她嫌那香味太濃,李姽婳仔細端詳簪子的時候她并未湊過去看,只等李姽婳看完了她再接。李姽婳看了好一會兒,并沒傳給她的意思,反倒捧着簪子對太後道:“太後,這簪子的點翠手法可真絕了!不僅精致,還牢固。臣妾等這樣傳看竟然絲毫沒有松散的樣子。”
“說的不錯,手法是好。哀家可是讓皇帝好好打賞了那宮女的。”
簪子被香爐熱的有些發燙,李姽婳又繼續看了幾眼才慢吞吞地遞過簪子,游姝月本只想走個過場,玩賞一下就傳到對面去,簪子才在手裏轉動了沒一會兒,李姽婳騰身驚呼:“啊!血…血……”
游姝月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太後已經排衆上前盯着游姝月握住的那支簪子。簪子上的紅寶石果然有紅色的液體流出,還有一股血腥味。太後吓的踉跄一步竟說不出話來,提着嗓子睜大了眼睛指着游姝月。
李姽婳捂嘴指着游姝月道:“太後!那簪子一到郡主手中就泣血,怕是不祥之兆!”說着,竟然彎腰捂着肚子,面孔扭曲痛苦道:“啊…太後…臣妾肚子…肚子好疼……”幸好玉梅撈着她,否則只怕她要暈在這殿上了。
殿中亂成一鍋粥,太後慌張喊道:“宣禦醫!宣禦醫!”
衆人一半扶着太後一半扶着李姽婳,李仙妍現在是身份最尊貴的一個,李仙妍把太後跟李姽婳安置好之後鎮聲道:“來人啊!把這個妖婦抓起來!”
趙嬷嬷是這裏掌事的,太後現在驚吓過度,伏在案幾上被其他妃嫔揉着太陽穴伺候着,趙嬷嬷瞅了一眼太後,太後擺擺手,意思是暫且聽李仙妍的,把游姝月關押起來。
李仙妍掩飾什麽似的一把奪過她手裏的簪子,游姝月探索似的打量了她一眼,李仙妍到底道行淺了,言語裏極力掩飾顫抖道:“還不把她抓起來!”
外面來了一幹侍衛,游姝月本想支走美景,自己一人入獄。誰知美景将要悄悄離去的時候李仙妍呵斥幾個侍衛道:“還不把這個賤婢同謀也抓起來!”
好一個同謀!即使游姝月因着她身份的原因會被放出來,美景卻無生還的可能!
游姝月是郡主他們不敢動粗,美景卻不是,游姝月生怕美景吃虧又怕她在太後面前放肆了,反而會加重罪行,立刻出聲道:“住手!我們自己走,就不勞煩幾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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