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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收到老皇帝臨走前抛給她的淩厲的眼神,只覺頭皮一麻,掌心有涼意傳來。

今日,只能铩羽而歸了。

到了迎晖殿之後,德妃把東龍孟德安置在了西南偏殿。

美景吩咐人去禦醫院取了白術、黨參、黃芪了等幾味補氣血的藥材熬着,又吩咐人喂熱的蜂蜜他喝。

過了一會兒東龍孟德便醒了,見游姝月和德妃都站在一旁,先向德妃問了好,德妃安撫道:“大皇子莫憂心,只管好生修養便是。”

東龍孟德虛弱地點點頭,又硬要起身朝游姝月作揖,“郡主,今日之事多謝郡主相助,孟德一定銘記,銘記!”

游姝月勸慰道:“大皇子,當務之急是要養好身子,否則哪有力氣去報仇。美景,把瘦肉粥端上來。”

美景端來瘦肉粥,喂着東龍孟德喝着。

游姝月看着東龍孟德一口一口地喝下熱粥,今日重獲自由身,他應該再也不會像原來那樣蠢,白白地遭人構陷了吧。

皇後能買通皇陵的人,游姝月自然也有法子做到。游姝月得知東龍孟德的境況之後游姝月便與他秘密通信,說願意助他一臂之力,給他機會沉冤昭雪,至于能不能成功她不保證。

東龍孟德已經被壓制八年,八年,他走過而立,卻面如不惑之人。他那顆年輕的心已經飽經風霜,如今就算讓他用永不超生來換取翻身的機會,他也在所不辭。

于是,他與游姝月串通好,在群臣相聚的今日将真相大白天下。

東龍孟德為了今日出皇陵做足了準備,先是殺了自己的妾,通過屍體把血書傳出去,再通過貪婪的秦嶼的手交到老皇帝手上。後又放了一碟血寫完了那封血書,最後餓了自己三天兩夜,造成形容枯槁、命不久矣的假象。

游姝月則負責一箭雙雕。她在外面與秦嶼商量好此事,讓秦嶼答應幫東龍孟德把血書傳出來。又讓包興答應一定把東西呈到老皇帝面前。包括東龍孟德假病的法子也是游姝月想出來的。游姝月又把此計劃告訴了德妃,讓德妃安排相貌不出衆又有膽量的小太監在适當的時機把李姽婳朝皇後身邊絆去,至于皇後的反應,游姝月想都沒想就知道,依皇後的性格定會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而把迎面撲來的李姽婳推倒,皇後才不是那種會在容忍自己衆人面前失儀的人。

今日最關鍵的就是秦嶼呈上的那封血書了,若是老皇帝仍然介懷當年東龍孟德私刻玉玺謀朝篡位之事,不但不相信秦嶼反而震怒,今夜便是功虧一篑了。

今日大獲全勝全在東龍孟德的苦肉計用的好,苦情戲唱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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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是明年,京城又是一番新天地。

游姝月與美景宿在東南方向的偏殿裏。夜裏,美景已經沉沉地睡去。

游姝月獨立在窗前,晚風料峭,吹得紗窗輕輕鼓起,須臾間,風力更大了,游姝月只覺冰冷刺骨的寒意直迫面頰。

院子裏栽的幾株梅樹像受傷的小獸瑟縮着身子汲取微弱的溫暖,立在風中搖搖欲墜,偶有幾瓣的花朵飄落在泥土裏,隔的這樣遠,仿佛有暗香沁人心脾。盈盈的月光下,花瓣近似透明,瑩然生光。

什麽時候她也變得這樣攻于心計了,什麽時候她的手裏已經收了幾條亡魂了,她的初衷只是求得一席安穩之地而已。

一将功成萬骨枯,這金碧輝煌的深宮之中又何嘗不是?這裏的金磚玉瓦不都是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麽,皇宮早就成為了貪婪和惡毒的墳墓。

游姝月關了窗,屋裏沒有點蠟,将才還能借着清亮的月光看清些東西,剎那間落入濃稠如墨的黑暗裏,隐隐約約只見到屋裏優雅陳設的厚重的輪廓。游姝月摸索着入了塌,放下流蘇金鈎,合眸睡去。

興許是夜裏涼,所以睡的淺,早晨院子裏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來來回回好幾遭,游姝月被驚醒了。

美景還在睡着,德妃怕別的宮女照顧的不周到,便差玉春前去替游姝月更衣梳洗。

玉春替游姝月梳了迎春髻,游姝月笑問道:“這寒冬未央,怎的梳了迎春髻?”

玉春甜美笑道:“郡主來了迎晖殿,迎晖殿便有了春息。”

游姝月望着黃銅鏡裏的自己,雲絲烏碧亮澤,靡顏膩理,皓齒星眸,她真的給她們帶來了好運麽。

“走吧,娘娘肯定已經久等了,今日怕是多事之日。”

玉春随着游姝月出了院子。

院子裏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手裏都抱着東西,都是些香爐桌椅等平常物,游姝月去正殿給德妃請了安,德妃正正接過內務府總管手裏的折子浏覽着,看完便道:“好了,我這裏也不缺些什麽了,下去吧。”

“喳。”

內務府總管剛走,美景後腳就進來了。

德妃喊游姝月坐下,淺笑道:“今日年初一,這些都是皇上命人送來的。皇上已經正式下旨命我協理六宮了,今個兒早上太後得了消息,便發怒下了懿旨讓皇後在椒房殿好好待着。”

“恭喜娘娘,這是個好機會。”

德妃會意一笑,想不到她也會走到今天,她一直以為她的一輩子就是靠着太後度過了,太後去了她的福氣也到了盡頭了,想不到時至今日,站在高處的不是盧德妃,不是身份顯赫的劉賢妃,也不是比她富有的柳妃,是她。她不愛争,可是機會來了,她不得不争。

游姝月也十分滿意,皇後不在,德妃獨攬大權,可以趁機籠絡好些人,拔一些皇後的毒牙,安插一些自己的人。不知道皇後還能支撐多久呢。

“皇上可下了什麽旨意?”

“宮裏下了道旨,晉李嫔為貴嫔,皇上賜了個姁字,意為溫和。至于外頭的就不知道了,本宮不敢妄議朝政。”

外頭的事有外頭的人操心。游姝月只嘲諷道:“溫和二字她也擔得,在皇上面前她不就是那副模樣麽。”

“哪個在皇上面前不是乖巧的,嚣張跋扈自然是要吃虧的。這宮裏頭,比的就是誰的耐性好。”

游姝月點頭表示贊同。

德妃偏着身子瞧天已經亮透了,便對游姝月道:“昨日大皇子身子烏塗的很,夜裏怕是睡的不沉,這個時辰他也該醒了,走吧,看看去。”說罷,又想起什麽似的補了一句道:“看完了大皇子再去看看姁貴嫔,省的別人說本宮的閑話,指責本宮管理無方。”

“娘娘只做好本分就是,他人也抓不到把柄。”

休息了一夜,東龍孟德看起來精神了些,只不過臉上的病态還是十分明顯。游姝月她們才出來包興便帶着旨意來了,老皇帝特地吩咐東龍孟德今早不必去向太後和他賀歲。包興還領來了兩位禦醫,留在迎晖殿專門給東龍孟德調養身子。

德妃封了個大紅包給包興,包興推脫着,德妃道:“宮裏多虧了包公公照應,一點心思還請公公收下。”

包興笑着接過後游姝月也用紅紙包了些銀票給他,包興一愣,也笑着接過。游姝月還對他小聲道:“公公在外頭的家室我已經差人去過了,她們說只等着公公回去過年呢,今夜德妃伺候皇上,公公得了空趕緊回去一趟吧。”

包興心裏感激,怕在衆人面前露出情緒,什麽也沒說,臨走的時候朝游姝月行了個禮。

宮裏有身份的太監都會認個兒子,或者找宮裏的宮女對食,又或者在外頭買幾個丫頭做家室,包興在宮外也有一處宅子,裏面住的是他娶回來的小寡婦,小寡婦還帶着一雙兒女,包興十分疼愛他們。從二十六日起,包興就一直沒出宮了,游姝月猜到他的家人會着急,便差人去打了招呼,還送了些薄禮。

收買人心光靠利益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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