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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郡主想知道可以問問……他。”游姝月心裏知道美景指的是燕八,燕八身份特殊,不宜過多讨論,游姝月漫無目的在破敗的荷塘旁邊走着,又随意提起另一樁事。

“元宵節的時候我想喬裝出去逛逛,我怕這新年裏做生意的走親訪友去了,你待會兒吩咐鄒管家買些制燈的材料回來。”

“郡主要親自動手麽?”

“嗯,京城的花燈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豔麗了,提在手上紮眼。我想做些素淨些的,又好看又亮敞。”

兩人不知不覺已經走過了荷塘來到了秋天移植進來的松柏旁,美景允道:“好。”卻斜看了一眼松柏哪兒,陡然變聲呵道:“誰在那裏?出來!”

游姝月警惕的看向枝繁葉茂筆挺的松柏哪兒,一棵大樹後面畏畏縮縮地走出來兩個人,一個丫鬟,一個小厮。

游姝月與美景走近了,兩人“撲通”一聲跪在雪地裏不住磕頭道:“郡主饒命,郡主饒命。”

游姝月見只是下人私相授受,荷塘人少才偷來這兒,便也沒想計較,淡淡道:“起來回話。

兩人戰戰兢兢的站了起來,低着頭默默不語,但是兩人的手至始至終都牽着。

游姝月回府之後把府裏上上下下的人都清查了一遍,她擔心府裏有花鈴的同謀。花鈴在府裏待了五年都能是奸細,其他的人更不用說,更何況人為財死,說不定就有被收買的。

因此,游姝月把每個人的底細都弄的清清楚楚,府上的人若是沒個明白的家世,斷然不會被留下的。

這個女孩兒游姝月記得,她是被賣到青樓裏做丫鬟的,後來青樓關門後她就被賣到府裏做丫鬟了,家裏好賭的父親已經死了,還有一個母親和一個妹妹。這個男家丁她也隐約有些印象,好像母親重病來着。

游姝月問男家丁道:“你母親可是常年卧床?”

男家丁恭敬道:“回郡主,是的。只不過娘親她前天就去世了。”

他的話裏有不易察覺的悲痛,想是害怕游姝月責罰,所以極力忍着吧。

游姝月不會責罰他,但也不會縱容這種事情,否則會把府裏搞的烏煙瘴氣的,于是道:“私下裏去找鄒總管拿些銀子吧,這幾天你們倆都回去休息幾天,收拾好了心情再來。再來的時候我不希望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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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又跪下,骨頭撞擊在雪上,就像遇到了棉花,只有一聲悶響,兩人滾燙的淚滴在雪地上融出了一個個小小的坑。

若是在尋常大戶人家遇到這樣的事,他們倆早就被拖出去亂棍打死了,游姝月卻寬大處理,兩人自是打心眼裏感恩戴德。

游姝月同美景一起在府裏布置了下,梅娘的蘭臺居與她的隔的不遠,所以動起手來也方便些。

游姝月用不足筆杆粗的麻繩從府裏重要的地方走了一圈,上面綁了鈴铛。夜裏有人闖入她便知曉了,早有察覺才好做出應對。

游姝月愛紛紛揚揚而下的雪,院子裏的雪她都舍不得讓人掃淨,除了能做一道風景線,還能防着賊人夜入,和京那樣的高手都做不到踏雪無痕,能輕易接近她閨院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梅娘嫌雪融化後髒兮兮的,所以院子裏掃的幹幹淨淨的,游姝月則着人在蘭臺居裏灑了些炭灰,說是回溫,實際上都是一個目的,若是有閑人闖入便會留下腳印。

但願一切都是多慮。

很快老皇帝的命令就下來了,東龍孟德的冤屈徹底被洗刷,恢複他大皇子的身份,在宮外賜了宅子,只不過他身子還弱,他的妻妾先從皇陵放出來,他則就個方便,暫居在宮中修養。對于他是否複太子之位的事,老皇帝閉口不提。衆大臣蠢蠢欲動,估計很快就會按捺不住上書了吧。

夏黃公聽了游姝月兄妹的話,不參與其中,為了避免面上跟同僚過不去,只好服下美景開的藥方裝病,老皇帝派禦醫去診治,禦醫也說此病來勢洶洶,沒有十天半月恐不能痊愈。

那出面替東龍孟德洗白的兩人之前雖然逃出京城,但官職仍然在,老皇帝革了他們的職,貶為庶人,并且無召見永世不得入京,後三代不得參加科舉考試也不許入京。即日啓程。

在家閑賦兩日,美景即将同游奉啓程。

離了京危險就大大增加了,游奉是朝廷命官,此次去泉州上任是老皇帝欽點,再加上夏黃公在朝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游姝月也是如日中天甚讨老皇帝歡喜,在無十成的把握除掉游姝月之前,他們不敢把游奉怎麽樣。

但美景卻不同,在他們眼裏美景只是一個下人而已。不管是出于殺了美景洩憤還是什麽,美景此去游姝月有些不放心。所以他們臨走前游姝月替他們繪制好了線路圖,只要按着她标記的路走,保管能甩掉他們。

閑時光陰容易過,彈指間五日已過。府裏上下安寧,游姝月卻覺得有些百無聊賴了。

這幾日雪都停了,天朗氣清,游姝月又走到梅園去看那紅梅,見有幾株長勢不好的梅花愈加柔弱了。這幾株梅花枝桠上孤零零地開着并不精神的朵兒,病殃殃的,游姝月攀上一枝花,輕輕折了下來,抖了抖,花瓣俱落在了泥土裏,化作春泥更護花吧。

風聲霍霍,游姝月信步一圈覺着無聊,便叫了下人駕車去太傅府。

到了太傅府管家盛情接待,游姝月只問他夏黃公在哪兒,管家說夏黃公正在書房同人議事。按理說夏黃公現在是很避諱人的,這個時候會同誰議事?

正疑惑着夏黃公便領着一個書生模樣的人朝門口走來,正巧在大堂上與游姝月撞上了。

夏黃公見游姝月來便對那人介紹道:“此乃忠秀郡主。”

那人并不慌亂地跪下道:“小人參見郡主。”

“公子請起。”

游姝月不知他的害羞從何而起,那人紅着臉道:“久聞郡主才名,小人慚愧。”

“識得幾個字,世人謬贊而已。”

那人又贊道:“郡主謙虛了。”轉而對夏黃公道:“學生改日來訪。”

“嗯,管家,快去送安公子。”

等安懷走後夏黃公才領着游姝月去了臨風樓上,高處不勝寒,卻別有一番滋味。夏黃公布了局,又命人備好了茶。

游姝月挑了白子,兩軍對壘。

夏黃公跟在後面下了一子道:“我的病也該好了。”

游姝月也落了一子,徐徐道:“還有幾日。若是皇上還不下旨,說明太子之位是不會易人了。”

“這幾日朝中大臣議論紛紛,兩派明裏暗裏拼的你死我活,你以為皇上會不會重立太子?”

游姝月搖搖頭,她只知道最後的結果,至于這過程如何變換,她猜不出來。

“義父,漕運總督袁崇又來京了是嗎?”

“嗯,昨日才在朝房裏歇腳的。”

“我記得年前他也來過一次。”

“是的。那時是皇上召見他,他治水十分有效,皇上很是得意他。如何關心起他來了?我記得你們并無交情。”

“我自然同他沒有交情,他同我一個朋友有過節。”

“哦?我聽說他為人還算和善,而且很是忠誠正派,連皇上都特別器重他。”

“那只是表象。”

夏黃公訝異道:“你的意思是?”

游姝月重重落下一子,“他是太子的人。”臨風樓上風大,游姝月的聲音被吹散了一些,幽幽一縷嗚咽飄忽,夏黃公聽了難免驚心。

“你如何得知?是不是得了誤信?”

“絕對可靠。”

“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他竟然是太子的人!其實誰做太子的我都無畏,只是皇後娘家勢力太大,如果太子繼承皇位肯定會重用外戚,李家人本就嚣張跋扈,如果更上一層樓,東龍國就是他們的天下了。太子不僅結黨營私,還貪污受賄。這樣的君君臣臣,不出二十載,我國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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